他吐出一口浊气,在与不知第几轮的高热的搏斗中幸存,热汗浸湿了他的衣衫,头顶换气扇徐徐吹着冷风,令他的脊背从上到下一抖。
始终紧绷到僵硬的筋骨舒展开,血肉从内部引发的酸痛感徐徐泛上,令谢敏脱力地倚靠在椅子上。
他闭上眼睛,逐渐放宽的禁锢措施使他已经能够在房间自由走动,但这对他并无意义,至少目前如此。
审讯室没有能够从内突破的可能性,这在谢敏第一次全面侦查时便心知肚明。
他只能等,等那个真正能带他出去的人到来。
情欲消散,谢敏耗光浑身气力,打算到床上打个盹。谁知正在他准备起身时,那扇本该在固定时间打开的铁门突然开了。
谢敏一怔。
门外,是半隐在阴影中的执政官。
第59章
视线在昏然中对撞,盘踞着平静与讽刺的笑意一闪而逝,谢敏不自在地吞咽一下,喉结轻微滑动,随着对面泰然走进审讯室的步伐,先前被压制彻底的冲动卷土重来。
对方的面容依旧冷漠,利落的制服箍住肩颈,衬得他整个人挺拔干练。
谢敏抬起头,与恰时俯视的傅闻安四目相对。
“最近过的还好吗,谢敏。还是你更喜欢我称呼你,银?”傅闻安以一种全然刻薄的审视,打量着谢敏的一切。
特工此刻正闲适地坐在椅子上,象征囚牢的锁链还紧扣在其腕骨之上,但他仍旧势在必得地笑着,放肆地挑衅着,仿佛不清楚自己身在何处。
傅闻安再向前一步,双手撑在方桌两侧,山峦一般的身躯微俯下来,裹挟着浓重的压迫感直扑而来。
头顶的灯光笼罩,大半张脸都被阴影覆盖,唯有一双眼睛,如黑夜中出猎的狼的瞳孔,幽怖而危险。
他逼视着,锐利视线仿佛要将谢敏的所有伪装撕开揉碎。
火药味在近乎凝固的空气中攀升,达到即将引爆的浓度。
或许是怒意过盛,谢敏的鼻息间萦绕着对方沉闷而霸道的硝烟信息素,他禁不住地呼吸,颈后腺体传来麻痒的错觉。喉间发紧,近乎躲避什么一般,他偏头,轻笑时带着讽刺。
“名字之于你我立场有区别吗?而且无论哪个,你都注定留不住。”
话音刚落,对方便迅速出手。谢敏只觉得一只宽大的手掌死死扼住他的喉咙,指骨僵硬到快要折断,以不容抗拒之势,硬生生将谢敏侧过的脸掰了回来。
“你还以为自己有资格在我面前狂妄吗?看看你的处境,你不过是一只残废的鸟。”
傅闻安的手臂暴起青筋,血管纹理在薄薄的皮肤下蜿蜒着,没入袖口。
他的眼中如盛暴雪。
他的手指不断收紧,巨大的力道使谢敏的咬肌传来钻心的痛感。
“你大可以杀了我,像对所有背叛者一样,而不是把我圈禁在这里。”
谢敏的语言因外力强烈的压迫而变得支离破碎。他的声音被攥紧,面部泛上轻微窒息时绯红,额头青筋浮起,看起来随时都会缺氧死亡,但他的眼睛却明亮得吓人。
多么狡黠而得意的神情,在特工锋芒毕现的眉眼间闪烁,他直视着傅闻安,很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字来。
“可你现在在做什么,执政官?
圈禁、占据、在我身体里种下你自己的信息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只是为了发泄你自己可悲的兽欲,纵容你骨子里的恶念勃发,你以为倾注在我身上就能满足吗?
我告诉你,不可能。”
谢敏看到傅闻安的眉眼弥漫出被戳穿的怒火,那沉默着的歇斯底里将对方隐藏在精英皮囊下的虚伪与恶劣暴露得一干二净。
他的执政官从未被如此轻易地激怒。
特工张狂地笑起来,宛如一头疯癫的野兽。
“你大可以把我关在这里五年十年,而我会逃,直到我的子弹洞穿你的心脏,我们之间只有这一条路可走。
你嫉妒得要死,你恨得要死,你甚至恨到想杀了我但你不能,因为你可以杀了银,但你不能杀了谢敏。
承认吧,你现在溃不成军,你早就一败涂地了。”
谢敏的身体因缺氧和激奋而不住颤抖,与此同时,那些被松缓的锁链在瞬间将其死死勒在固定椅上,手腕卡在方桌桌面,被禁锢到万分动不得。
傅闻安的手再次收紧,彻底封住特工聒噪不断的唇舌,周围的信息素在对撞中变得异常浓郁。
骨血中蛰伏的阴暗情愫被拆解,袒露在恶语与俯视之下,但这并不能让傅闻安有丝毫动摇。
他垂眸,仍旧胜券在握般坦白:“是又如何?”
谢敏的瞳孔一缩。
傅闻安轻蔑地眯起眼,手指向下,掐住谢敏的喉咙。
“但你错估了一件事,谢敏。我不敢杀你,不代表我会让你活得很舒服。
倾轧、暴行、残伤、相争与性,原始兽欲的邪念和腐朽根骨里的妄想,都是alpha生来会对伴侣犯下的不可饶恕的罪。
标记和占有从来都是血腥残酷的,我发誓,我会让你一个不落地体会到。
如果你不能成为我的爱侣,我就让你变成一个任人宰割的玩具。”
傅闻安的手指抵着谢敏的颈侧,皮下蓬勃跳动的脉搏彰显着特工强悍的生命力,但此刻那苍白的颈项却如同一杆苇草,指尖随便用力就会拧断,消散,归于虚无。
谢敏被迫仰头,接受着对方凶意十足的注视。
他不可遏制地颤抖起来,因为傅闻安的视线太直白,无所遁形的、代表着欲望的打量与含混着暴虐的觊觎令他有种被烧伤的错觉。
硝烟信息素找到了归宿,它们不顾一切地冲向谢敏,贪婪地掠夺着梦寐以求的体温。
傅闻安垂着头,他的指尖离开了谢敏的颈侧,继而向外收拢,大拇指抵着谢敏的下巴,然后向下,刮过特工的喉结。
因为被触碰的不适,谢敏不住地吞咽了一下,而后又被抵住,力道施加上来,令他不爽地皱起眉头。
“我当时就该瞄准你的头。”谢敏咬牙切齿地怒视着。
发声时的震动透过皮肉传导到傅闻安的指腹上,再也不愿掩饰的侵略念头在此刻攀升到顶点。
他再次俯下身,大拇指抵着谢敏的下巴,逼迫他抬头。
“可惜,你再也没机会了。”傅闻安轻声道。
特工迫不得已地将视线转移到天花板,眩目的白光带来刺痛。
谢敏下意识眯起眼睛,紧接着,便感觉颈间扑在男人滚烫的呼吸,在他不堪重负地皮肤上燎起火。
下一秒,唇舌在薄薄皮肉上吮吸时的濡湿感令谢敏不禁打了个哆嗦。
对方并不满足于吮吸,他开始在谢敏的喉间撕咬。
脆弱的、必须要被谨慎保护的喉咙暴露在男人的犬齿之下,仿佛特工将弱点亮出,坦然而毫无防备地露出肚皮,匍匐垂首。
这极大取悦了傅闻安,他的吮吻会带来前所未有的压感,令谢敏因无所适从而吞咽,但只要他一动,傅闻安必定会整个张开嘴,在他的喉间留下印记。
类似咬痕而不是咬痕,承托着凌乱暧的痕迹,斑斑驳驳,覆盖在特工逐渐发红的皮肤上。
谢敏的眼睫在颤动,他的鼻尖萦绕着热情的硝烟信息素的味道,因药物而逐渐燃起的潮热卷土重来。
它们猛烈地撞击着理智的高墙,誓要将围困自己的意志摧毁殆尽。
大概只有几秒,但感官将那灭顶的屈辱与夹杂其中的快感推高至顶峰,拉长为值得一帧帧品尝的剪影。
谢敏的手指用力屈起,他感受着男人在他颈间留下的热度,忽然,他听见自己说了一句:
“为什么,会认出我?”
这的确是谢敏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尽管最近几天他反复琢磨,也并未觉得有何破绽。
他本不该有破绽的。
可事后想想,那天,傅闻安的围堵处处透着先知先觉的怪异,对方早就知道了真相,才会如此笃定地找上他。
为什么?
对方略微直起身体,压迫感却从未撤离,他钳制着谢敏的下巴,手指摩擦着被吮出、近乎吻痕般的印记,眸中晦暗不明。
他低声一笑,笑得谢敏心里直发毛。
“因为你的自负和谨慎害了你,谢敏。”傅闻安低声道。
“你的伪装干脆而漂亮,但你错估了我对旁人的信任,我始终怀疑着你,但如果不是你自负地将那个执政官权限的编码放在矿头山的证据报告里,你还可以在我眼皮子底下多得意几天。”
谢敏倏然睁大眼睛,他艰难地、用力将自己的声音维持在稳定之间,但他说不出什么,他只能恍然地、自嘲般地轻笑一声。
居然是这样,只是因为这样。
谢敏的呼吸变得异常沉重。
他感觉到了傅闻安的怀疑,因为随着执政官对他的兴趣提高,对方将注意力全然挪移到他身上时,谢敏并没有自信继续浑水摸鱼,瞒过敏锐到恐怖的傅闻安。
但他现在才明白,他的伪装、他的躲藏、他一次又一次在危机面前化险为夷的好运,都被数年前偶然一次自负而踏入的陷阱全数击溃。
他早该想到的,以傅闻安对权力的垄断和把控,以他暴君的性格,他根本不可能给自己留下任何潜伏危机的把柄。
那么早、那么明显,那么无法自圆其说的一个局。
他竟然没能看清。
“当然,我还找到了你在曼德城丢弃的消音器,而将地址篆刻在最显眼的地方,实在是过于愚蠢。”傅闻安低声道。
谢敏意识到了什么。
是曼德城。
被丢失的消音器、心血来潮导致的猫爪痕、酒馆里过量的酒精、触景生情时最不明智的去向以及消音器上篆刻的加密地址。
一切线索走马灯般在眼前闪过,消音器掉进下水道的迸溅声响在耳畔,谢敏徒然一身凉意。
加密地址所使用的解密程序是“殉道者”内独立开发的,本不该被任何外人所知晓,即便是傅闻安也不该了解,可他却胜券在握地将其判定为“愚蠢”。
电光石火间,一个恐怖的想法出现在谢敏脑中,随之变得格外清晰——“殉道者”内,也有傅闻安的间谍。
“但我百思不得其解,那天,既然知道自己有那么多会被怀疑的破绽,又为什么来找我?”傅闻安直白地问道。
是啊,为什么要去找傅闻安呢?
谢敏轻轻闭上眼,他压抑着,将不敢宣之于口的所有,死死压在舌尖之下。
他闻到了清甜的银桂信息素。
而在瞬间,他悍然暴起。
早被特工以各种隐秘方法腐蚀侵透的锁链在恐怖的爆发力下轰然挣断,从手到脚,无一幸免。
铁锁迸飞,锁屑遍地,迎着刺痛眼球的灯光,谢敏紧攥成拳,带着摧枯拉朽之势,朝傅闻安的面门击去。
锁链困不住这头处在癫狂与暴怒中的野兽,虬起的青筋爬遍手臂。
拳头与傅闻安的掌心相撞,力道却被全然压制。
近十天的药物治疗,溶解掉了特工最后锋利的棱角。他挣得开锁链,却挣不开傅闻安的桎梏。
谢敏顿时睁大眼睛。
对方的动作丝毫不拖泥带水,利落干脆,爆发力十足。他反剪谢敏的手臂,踢开倾覆的桌椅,将人连连碾压至床脚。谢敏试图反抗,但信息素的躁动令他力不从心。
他跌入床铺之中。
对方单膝压住谢敏的腿弯,过于碾压性的力量使谢敏连反抗的可能性都没有。
谢敏的脸埋在松软的被褥中,手臂被反剪,肩膀的骨骼传来脱臼似的剧痛,如被砸进床板一样,身上的重压逼得他喘不过气。
阴影和热度在逼近,信息素兜头洒下,过于富有攻击性的气味令他筛糠似地颤抖起来。
手腕上,男人的手指如同烙铁,他轻易地拢住特工细瘦的腕骨,身体弓起,附身嗅闻。
他如同一只狩猎成功的猎豹,健硕身躯如山岳般不可撼动,脊背挡住光线,燃烧着热火的阴影将身下的猎物彻底笼罩。
他即将享受他的战利品。
谢敏疯了一般挣扎,却甚至不能动摇对方半分。
傅闻安的呼吸扑在谢敏的后颈,那开了领口扣子的患者服松散地罩在谢敏身上,由于激烈对抗,衣服错位,导致谢敏白到晃眼的肩背彻底暴露在对方的视野下。
谢敏在发抖,他似乎猜到接下来的事。
傅闻安低沉而压抑欲念的声音落在谢敏耳畔。
“因为你也在渴望我,所以才会在那天来找我,不是吗?”
“少做梦了!”谢敏咬牙切齿地反驳,但在他出声的下一瞬,手腕上不容忽视的力道再次加重,险些将他的骨头捏断。
谢敏闷哼一声,后颈传来的刺痛已经快要吞没他的感官。
“你说我对你的所作所为不过是恶欲的宣泄,我承认。
可你呢?最后一枪为什么要打在窗帘的支架上?我对你已经毫无防备,为什么不杀了我?
杀了我,你自此再无拘束,你明知会落得如此下场,为什么不动手?”
傅闻安的话语如同魔鬼的低喃,一寸一寸,将谢敏的反抗掰断、镇压。
他的手掌移到谢敏的腰上,只一握,便能包拢全部。
“谢敏,你难道敢说,你从未想过在我身上寻求慰藉吗?”傅闻安道。
“那不过是你的妄想。”谢敏的呼吸逐渐变得粗重,他咬着被子,试图抵御信息素的影响,可那于事无补。
“妄想?”傅闻安嘲讽地低笑一声。
“可谢敏,你的信息素,明明已经在向我求.欢了。”
情绪可以被遮掩,爱意可以被藏匿。
唯有信息素引起的本能,是坦诚到足以击溃一切虚妄和谎言,将跳动的热火剖白成清晰明快的字句,一笔一笔,写在不堪入目的现实中。
当银桂信息素散发出比平时更为甜腻、欢欣的气味迎接拥抱时,谢敏不情愿地咬住了对方探来的指尖。
他是否想过在傅闻安身上得到什么呢?谢敏在迷迷糊糊中想道。
特工是残缺但漂亮的,他强悍而破碎,明亮的瞳眸里时常酝酿着狡黠的笑意,像一只光明正大盘算诡计的狐狸。当他不再强势时,那些潜藏在诱人外壳下的伤痕便尽数显现,就像现在一样。
“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傅闻安嘶哑着声音。
谢敏仍未从过于强烈的感触中缓过劲来。
他说不出话来,信息素如同过境的狂风或山火,将所有理智灼烧殆尽,他的视野仍旧被不断炸开的白色光团覆盖,身体里迸溅着痛而热的火花,一下一下,令他连跪着的力气都没有。
“闭……嘴。”谢敏喑哑而艰难地说出两个字,胸膛里的肺像被烧坏了一样,他不可遏制地咬紧牙关,皮肤如蒸过一般,泛起滚烫的猩红。
“你像个等着被人标记的omega。”傅闻安冷笑一声,他扳过谢敏的脸,与他接吻。
混乱中,谢敏一咬牙,在傅闻安的唇上咬开了一个口子。
殷红的血从湿润的唇角淌下,谢敏把额头抵在墙壁上,湿汗津津的发丝贴在面颊,他的眼神仍旧不清明,身躯苍白瘦弱,却癫狂般地颤抖着。
他狂妄地笑起来,肩膀不住地上下起伏,他侧过脸,盯着傅闻安冷峻的脸,看着对方抹掉唇角伤口流出的血。
谢敏眯起眼,扯出一抹快意到极点的嘲讽笑意,然后,他舔掉了唇角的、属于傅闻安的血。
那血里有着极其浓郁的硝烟信息素。
“执政官,omega可不会咬人的。”他嘶哑地、轻声地,充满报复心和恶毒嘴脸地呢喃着,那饮鸩止渴的快感令谢敏陶醉地闭上眼。
几乎在瞬间,傅闻安将谢敏彻底碾在墙上,力道大到仿佛浑身骨骼都要碎裂,血肉里的野火在皮肤接触时燃到顶峰。
有人拨开谢敏湿汗涔涔的发丝,指在伤痕上拂过,又被谢敏一把抓住。
疲惫的特工尚未清醒过来,但他微一抬眼,被泪水打湿的睫毛一扑,光影坠在他饱含爱欲和引诱的眼睛里,这诱人的模样令傅闻安不禁一怔。
然后,趁对方不注意,谢敏猛地一口,咬在了傅闻安的手腕上,继而得意地笑起来。
“嘶——!”傅闻安收回手,怒瞪着谢敏。
傅闻安有时会欣赏谢敏的神情。
特工无意识时,会任由自己沉溺在潮涌中,被泪水渡过的瞳眸里闪着情欲交织的、癫狂的依赖与迷恋。他会情不自禁地索吻,会放任骨子里低贱而卑劣的欲望出笼,仿佛不顾眼前人。
而傅闻安会惩罚他。
他总是低下头,训*般地在谢敏的唇角咬一下,然后逼问,要谢敏答出他的名字。
“谢敏,我是谁?”他如此问道。
“你他妈有……”尾音没说出来,谢敏便被掐住脖子。
“说不说?不说我们就这么停着。”傅闻安居高临下地俯视他。
谢敏咬着牙,好半天,才讨好地张开嘴,顺势舔了下对方的掌心,像只曲意逢迎的妖精。
“长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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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 w b
坚如牢笼的病房关闭了大多数照明设施,只剩一盏床头的夜灯,努力驱散浓稠的黑暗。
谢敏窝在床上,肩头露在被子外面,不住地打着呵欠,没过一会,一只手伸来,给他拢了下被角。
特工像一只昏昏欲睡的猫,意外被吵醒,不悦地用掌根抵着推开那只碍事的手。
“去你自己那边睡。”
尚带情欲后喑哑嗓音的特工如此说道。
傅闻安充耳不闻,泰然自若地装死,顺势又在谢敏的额头磕了一下,聊表惩戒。。
一声叹息过后,谢敏作势掀被子要跑,果不其然,他身后的傅闻安迅速伸出胳膊,手臂卡在他腰间,把他重新拖进被子里。
“爽过就跑,你把我当什么了。”傅闻安用下巴抵着谢敏的肩膀,声音一如既往的冷。
谢敏琢磨一阵:“按摩.棒?”
傅闻安张开嘴,在谢敏的肩头重重咬了一口,他听见对方吃痛地吸气,而后在心满意足地松开齿列,安抚性地舔了舔,像逗弄猎物的犬科动物。
他闭着眼,嗓音透着情.事后的餍足与慵懒:“还是找个手铐把你铐起来吧。”
谢敏耳根一麻,他又想到在锁链的哗啦声里,对方那些令人羞愤的调情。
“你自己怎么不试试?”谢敏幻痛起来,揉了揉酸疼的腰和手腕。
“你还记得这里是你的审讯室吗?”傅闻安提醒他。
“可我的审讯官什么都没问我,他只是走进来,和我上了床。
哪有审讯官会和敌人上.床的?”
谢敏打了个呵欠,随手抹掉眼角困倦的泪水。
他们离得很近,在不算大的床上并排躺着,床头灯拢起一团避风港般的昏黄,安宁而缱绻。
谢敏能看清傅闻安笔挺的眉骨、山根的弧度、唇抿起时细小的角度,还有更多平时不曾注意的细节。
可能是情欲尚存时留下的特殊氛围,信息素仍有勾缠的迹象。他们很少有如此默契安稳的时刻,收起尔虞我诈,藏匿狡黠心思,聊些互相呛对但又没营养的话,将不可捕捉的夜色消磨殆尽。
谢敏仍能从自己发间嗅到硝烟信息素的味道,那令他莫名安心。
生理的依赖果然妙不可言,即便心中愤懑,也只能顺从地温柔以待。
而标记在alpha身上残留的时间非常短,可能只有几小时,最多一晚。
谢敏想着,过了没多久就睡着了。
傅闻安醒的时候,谢敏还睡着。
特工像一只寻找热源的猫,尽力把自己缩成一团,脸埋在胳膊里,看起来是要窒息的姿势,又意外地能带给他安全感。
室内空气仍飘散着浅淡的、容易捕捉的白麝气息,苦杏仁味稍纵即逝。放眼望去满地狼藉,他低头打量肩膀和手臂上的道道抓痕,无奈地扶了下额头。
昨晚,虽说是他赢了,但也没讨到太多好处。
他很迅速地洗澡,整理衣服,在逼仄狭小的生活间中拾掇自己,等他出来时,谢敏还睡着。
不知道是真睡还是假睡。
特工的觉应该并不多。
也可能是昨晚太累了?
傅闻安拿不定主意,但他不必过分考虑。
谢敏早在傅闻安动的时候就醒了。
经年累月培养出的警觉在此刻发挥作用,身旁始终有人这个认知也令他没法安枕,但那股从夜晚绵延至清晨的倦怠感尚未从他身上褪去,出于麻烦,谢敏选择继续躺着。
对方整理仪容的速度很快,水声只响了一阵,开门时飘来的清爽的薄荷味压住躁动的硝烟信息素,中和了刺激性,混为内敛又好闻的味道。
对方在他的床前站了一分钟左右。
机械秒针滴答转动的声响在寂静中额外突兀,谢敏闭着眼,在黑暗中想象傅闻安垂头凝视的模样。
最后,对方把一条冰冷的项链,归还给谢敏。
门轻轻掩上,信息素因主人的离去而消逝,谢敏再没法从身旁的被褥汲取暖意,他深吸一口气,翻身坐起来。
掌心,是他的邮标项链。
谢敏若有所思地看着傅闻安离去的方向。
又过了将近十天,傅闻安再没有来过。
毕竟是日理万机的执政官,愿意抽空分心看一眼自己豢养的珍珠鸟活着与否已经是奢侈对待,
谢敏也不着急。他和往常一样配合治疗,闲了找点杂志看,或者用报纸做做手工,房间里挂满了他折的纸质玩具。
起初,他没法得到杂志,傅闻安拒绝为他提供任何娱乐物品,或许在他看来,就连纸张也会在特工手里变成锋利的武器。
谢敏身体力行地打破了傅闻安的担忧。
他用肥皂盒断裂后的尖刺绑架了给他送午饭的护工,并扬言如果傅闻安不和他通话,就把这位可怜的打工人就地处决。
事实证明,想从物质上封锁谢敏作妖的可能,概率太小。
当时傅闻安在参加关于医疗部扩大社会保险范围和敲定补助金支出预算的重要国民会议,众目睽睽下,他暂停了医疗部长的发言,接起通讯,听谢敏像只无聊至极的小猫一样,找他要毛线球。
“傅闻安,你难道没考虑过人类是需要娱乐的吗?”
谢敏盘腿坐在床上,被他绑架的护工正在他的死亡威胁下战战兢兢地蹲在墙角,给他从饭盒里挑没煮熟的芹菜。
“你想要什么?”傅闻安扫了一眼在场面面相觑的议员,众人噤若寒蝉,只有他一人的声音回荡在偌大的会议厅里,清晰至极。
“最新的新闻报纸和漫画杂志,时装秀、科技论坛、旅行周刊和比基尼特摄绘本。”谢敏说着,并加重强调最后一句。
他听见傅闻安在纸面上用钢笔记录的唰唰声,而后一顿,刺啦一下,像是把什么划掉了。
“除了最后一个,剩下的下午会到。”傅闻安不悦地放下笔。
“随意克扣娱乐补给,你是希望我想着你自.慰吗?”谢敏不着调地口嗨,语气懒散,尾音撩起,听得傅闻安额角突突直跳。
一旁挑菜的护工宛如晴天霹雳,他瞪大眼珠子,挑好的芹菜啪嗒一下,又掉回饭里去了。
谢敏啧了一声,一个眼刀扫过去,把芹菜和办事不利索的护工统统扎穿。
“可以。”傅闻安脸色不变。
“即便你是在下面的那个?”谢敏兴趣十足地舔了下唇。
“可以。
毕竟你也只能想想了。”傅闻安道。
谢敏真想给他一拳,但身陷囹圄不得自由,他磨了磨牙,像只呲着牙的炸毛猫。
“呸!”
通讯挂断。
傅闻安的手指在桌面上连点,而后摸到钢笔,先前生气摔了一下,漆黑的、迸溅出的墨点洇在纸上,凌乱斑驳,很不符合他版面整洁的风格。
医疗部长的报告仍在继续,傅闻安随意听着,对下属狗屁不通的未来计划提不起一点兴趣。
他下意识画着什么,钢笔尖在纸面上沙沙作响。
议员们以为执政官在记录,顿时有种大难临头的恐惧感。
但会议结束得还算顺利,至少傅闻安今天看起来心情不错,没挨个拉他们起来批.斗。
散场后,黑枭习惯性回收傅闻安用过的报告纸。前几页字体俊逸大气、笔锋锐利,看得人赏心悦目,记录的也都是一些会议要点。但翻到最后一页,除了几本著名杂志周刊的名字,还有一团奇怪的东西。
是一只在大片墨印基础上手绘的猫猫头,憨态可掬,即便是随手勾勒也能看出有着拆家跑酷个性的潇洒神韵。
黑枭眨眨眼,把最后一张纸收起来。
他可能知道刚才的通讯是谁打来的了。
谢敏敏锐地察觉到周围人对他的态度,这种感觉在最开始时并不明显,因为起初一段时间一直是黑枭单方面给他送饭、注射,接触面太窄,不好判断。
而最近,黑枭似乎忙了起来,身为执政官的副官,没法将全部精力投入在谢敏一个人身上,这就导致需要有人接手他的工作。
有时是研究所的护工,经受专业医疗护理训练,无论态度还是手法都无可挑剔;有时是研究所的医生,一本正经来关心他最近的身体状况和排异反应;有时是实习医生,勤奋专注,不经谢敏逗。
无论哪种,谢敏都从他们身上感受到了友善。
一种绝不会对阶下囚产生的友善。
加之他们见谢敏的第一面,打招呼时使用的都是尊称,称他“谢长官”。
谢敏开始怀疑,傅闻安并未将他的间谍身份暴露给其他人。而通过谢敏不经意间闲聊时的旁敲侧击,他从众人并不一致的口风里发现了一个相似点:
所有人似乎都以为谢敏是重伤转院前来治疗,至于为什么要被限制行动范围,是因为谢敏身为特工,在精神不正常时有伤人倾向,被执政官勒令住院修养。
甚至有实习医生给谢敏注射完药物后,还朝他深深鞠了一躬:“谢长官,请您一定不要放弃治愈的希望,执政官和我们都努力陪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