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老兄你也可以松口气了。”
两个人坐在马车上,还以为骆柏宇没什么可纠结的,应该可以彻底安稳下来了,结果还没走过几个路口,他看着自己抿了抿嘴唇,突然来了句:“你是不是不太喜欢吕氏的做法?”
有的时候,白静温真的很讨厌骆柏宇的明锐,不过他很坦然地点了点头:“嗯,这种卖女求荣的做法,想必没人会喜欢吧?”
骆柏宇想到一开始白静温厌恶的眼神,总感觉那不只是对做法的厌恶,反而有种感同身受的憎恶。
不过马车很快到了胡家,骆柏宇也就没有机会再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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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狗觉得主人好像哪里不舒服,但又不知道怎么安慰。
第十六章
这胡家说是小门小户,在京城只有这一处家产,身份也只是士农工商里最低等的商贾,而且胡这个姓,也算是名不见经传的一个姓氏。
但胡家却能靠经商在京城拥有一席之地,那这家人就不可能像外面传言的那么简单。
拉开窗帘往外看,周围这些宅子的大小,可一点都不小。
寒冷的东风狠狠地刮在两个人的脸上,好似在嘲笑他们的不自量力。
两个人下了马车,看着面前比白静温小宅子大一倍的院子,骆柏宇有些不可思议地“啧啧啧”了两声,毕竟胡这个姓氏,在朝中并不出名,也不知道哪家小门小户,能在京城拥有这么大的一个院子。
白静温只是一眼,就看出了骆柏宇心里所想,略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陛下赏赐的宅子还是很大的。”
骆柏宇随意地点了点头,没有在人家屋子的大小上再做纠结,敲了敲门,很快屋里一个身着白色偏素雅衣服的年轻男人就打开了门,一脸不耐烦地问道:“你们是谁啊?”
白静温和骆柏宇相视一眼,按照以往办案子习惯,两个人一般不会选择直接报上真实目的,但今日的情况却看起来不太对劲。
所以直接拿出证明身份的令牌,对着男人说道:“我们是刑部的人,过来查这个案子。”
原以为这人听到自己和骆柏宇的身份,应该不会再这么敷衍和不耐烦了,没想到他脸上的不耐更严重了,还小声嘀咕着:“来来来,也不知道有什么好来的,来了也什么都查不出来。”
白静温没有对他的误解做什么解释,只是选择站在门外,看着男人走进去喊人。
骆柏宇则偷偷侧过身,小心翼翼地从门缝往里看,院子里花园中的摆设倒是还好,应该只是按照五行八卦的风水随意摆了一下,不过就是花花草草的中间,有一盆价值不菲的巨大红珊瑚吸引了骆柏宇的主意。
而在红珊瑚的旁边,站着一个中年男人,骆柏宇看不清样貌,只能依稀看见他好像在摆弄那盆价值连城的红珊瑚。
至于刚刚来开门,现在回去通风报信的男人 ,则在这位中年男人身旁站定,低着头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然后骆柏宇就看着两个人转身向着大门走了过来,连忙摆正身体,没有让两个人看出破绽。
中年男人走了过来,旁边年轻男子率先介绍了一下:“这位是我家老爷,敢问各位大人的名讳是?”
骆柏宇觉得哪里不太对劲,迅速抢在白静温前面自我介绍道:“在下邓烈,喊邓大人即可。”
白静温一看他这么介绍,也懂了他大致的意思,随意给自己换了个名字:“在下全名不好听,喊花大人即可。”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白静温特意躲开了自己和骆柏宇的姓氏,总觉得哪里会有些问题。
不过在胡老爷听了两个人的名字后,就没有什么其他不对劲的地方了,只是看着白静温,也不知是故意还是随意地说了句:“我倒是不知道刑部还有长相如此貌美的花大人。”
白静温见招拆招,笑了笑:“在下也是刚进刑部,这是我经手的第一个案子,如果干得漂亮,胡老爷应该马上就能听见我的名声了。”
胡老爷这才笑了笑,没有再追问什么,而是在前面带起了路:“那各位请跟我来吧。”
“这小吕啊,是我们花大价钱嫁妆收来的,本来都说好让她七天适应一下,然后在黄道吉日就成亲,没想到才待三天人就不见了。”
“也是那个时候我们才发现,她带来的贴身衣物什么的都是假的。”
白静温疑惑道:“假的?”
胡老爷叹了口气:“唉,我们看着她背着满满当当的包来的,等她走了,我们才发现那包里都是棉花,她从一开始就没想在我们这里久待。”
“所以我们才会觉得她和她爹是故意骗钱。”
白静温压低声音:“胡老爷,这里就我们三人,我也就不见外了,你也千万不要生气。”
胡老爷笑了笑:“你说。”
白静温:“会不会是父女俩闹掰了,所以……”
胡老爷也不见外,深吸了口气,故作同情地说道:“我当然也知道有这种可能,所以就更不能让那种爹好过了。”
白静温迎合地点了点头:“胡老爷所言极是。”
三个人继续往前走,旁边一个院子吸引了白静温和骆柏宇的主意,一是因为大门紧锁,门口放了把大锁,第二就完全是因为那屋檐上挂着的灯笼,竟然是专给死人挂的白灯笼。
而且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奇怪的香味,随着寒风阵阵扑鼻。
注意到白静温的视线,走在前面的胡老爷故作悲伤地叹了口气,主动说道:“唉,你有所不知,小儿前几日刚去世,本来还指望他能读书读出点学问来,唉。”
骆柏宇心下有些奇怪:“去世?”
“那把门锁上干什么?”
胡老爷又叹了口气:“这是我们老家的习俗,毕竟小儿是出意外没的,怕魂飘走,所以要先锁着门,让它自己先待几天。”
骆柏宇听着这人前言不搭后语的解释,还想说些什么,白静温却一脸的悲伤,点了点头来了句:“原来如此,胡老爷还请节哀啊。”
胡老爷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些什么,继续向前走去,白静温却闻着空气中奇怪甜腻到过分的香味,和骆柏宇对视了一眼后,才继续向前走去。
吕氏女的屋子倒是没什么可看的,甚至胡家给的院子还不小,可以说是很用心地准备了。
白静温翻了翻柜子,看着里面白花花的棉花挑了挑眉,听着屋外胡老爷的长吁短叹:“对了胡老爷,当事人呢,本来应该和吕小姐成亲的胡公子呢?”
胡老爷好似早有准备,都没有思索直接就回答道:“他啊,在外经商,还要过几天才能回来。”
白静温笑了笑,没有说什么,骆柏宇却眯起眼睛:“说起来,一般人家都会选择红事和白事分开。”
胡老爷有些无奈:“我们毕竟不是京城本地人,而且小儿的去世突然,我们老家喜欢拿喜事冲淡丧事。”
两个人也没有办法对别人的家事多说什么,骆柏宇点了点头后,就没有再说什么。
又找了一会儿后,发现这屋里实在是没有什么线索了,看胡老爷的样子,也没有想留两个人的意思,白静温和骆柏宇只能离开,从大门出去的时候,看见隔壁宅子的大门打开,那人却跟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一般,迅速又关上了大门。
白静温下意识回头看了眼胡老爷,他却很是坦然地笑了笑,还行了个礼:“等孩子回来,一定带着他来刑部登门拜访,不过做爹爹的,还是希望这种事情就不要让孩子再伤心了。”
白静温连忙说:“是是是。”然后带着骆柏宇离开了。
不过上了马车 ,白静温示意邱雪在前面转弯,让他在胡家大门能看到的死角处停车,骆柏宇有些疑惑,白静温却笑了笑:“那卷宗里都没写胡家的情况,我们不得去问问?”
骆柏宇懂了白静温的意思。
因为不了解,所以白静温先去胡家附近的小弄堂里,用几块馒头从小乞丐里收获了一些消息。
看着那些小孩警惕的眼神,还以为白静温会无功而返,但没想到当小麦的香气散发在小巷里的时候,几个孩子的眼睛都看直了,迅速把自己能说的都说了出来。
作为在这附近讨生活的人,他们经常会从不同的人嘴里,听到完全不符合他们地位能知道的事情。
毕竟谁又会对几个小乞丐设防呢。
小乞丐抱着馒头,徐徐道来,听说胡家的祖辈,好像是曾受过京城里某个大家族的恩惠,所以趁着那股东风,才一口气在城里站稳了脚跟。
小乞丐怕贵人不信,还连连解释说,这可是前几日胡家大公子喝醉酒,倒在路边说的。
那几日有好几个穿着华丽的贵人登门拜访,他们本想去讨点子来,但胡家的管事特意喊了好几个打手站在门口,根本不允许他人靠近。
看样子胡家的大公子是在的,只是胡老爷不愿意让他和刑部接触而已。
白静温没有再问些什么,而是又让骆柏宇去路口买了几张大饼过来。
骆柏宇看着白静温用几个馒头、几张大饼,就收获到了不一般的消息,忍不住有些疑惑:“这些孩子这么好骗?”
白静温有些无奈:“也不能说骗,只是交易。”
“不过给钱容易被抢,给吃的,吃进肚子里别人就拿不到了。”
骆柏宇没想到白静温还懂这些,还想再问些什么,白静温却转过身:“我们该去吕家看看了。”
骆柏宇奇怪道:“胡家周围几个乡里乡亲不用问问吗?”
那灯火通明的样子,可不像是没人住。
“问不出来的,走吧。”白静温想到那如避蛇蝎的邻居,大致能猜到胡家应该早就做好了准备。
就是不知道吕家的准备,做得足不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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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两个人上马车继续向前驶去,原以为两家相隔不会太远,但邱雪却架着马车越行越远,白静温拉开帷幔向外看了一眼,发现马车外的风景早已变得无比陌生。
要不是知道邱雪绝对是自己人,白静温还以为自己这是上了黑马车,要被卖到别人家去。
白静温心下有些奇怪:“也不知道这吕家是如何和胡家牵扯上的关系。”
骆柏宇揉了揉下巴:“是很奇怪,而且这胡家看起来瞒了不少的事情。”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白静温突然弯起眼眸:“我记得,骆小将军武功好像数一数二来着。”
“想都别想。”作为白静温名存实亡的死对头,白静温一开口,骆柏宇就知道他想要说什么,所以直接抢在他前面开口拒绝。
白静温摊了摊手:“去看看呗,我们这样查还不知道要查到何年马月呢。”
骆柏宇很难想象这种话会出现在白静温的嘴里,当时就眯起眼睛,反问道:“你也可以让你身边人去啊,我记得你这个贴身仆从,武功不是十分高强吗?”
“他见不得死人。”白静温睁着眼睛就说起了瞎话。
一时骆柏宇有些沉默了下来,因为这个理由,他一时还真有些不知道如何反驳,白静温则故意凑近坐了坐,本想给骆柏宇倒杯水,结果也不知道车轱辘是撞到了哪块石子,当时车子就有了个不小的起伏。
而白静温本就重心不稳,这一倒就倒在了骆柏宇的怀里,把他原本想说的话,都直接卡在了喉咙口,反倒是手里茶壶的水,直接开了口,翻了不少在了骆柏宇的胸前,把胸前的衣物都给沾湿了。
邱雪自然也听见了马车里的动静,停稳马车后,掀开背后的帷幔,头也不回地问了声:“主子,骆公子,你们还好吗?”
要不是知道这家伙的为人,讲实话,白静温都有些怀疑邱雪是不是故意的了。
不过邱雪脸上的关切做不了假,眼看他快要转过头来看,白静温瞬间想起自己现在和骆柏宇的距离,迅速摆了摆手:“无事,你继续向前走吧。”
邱雪这才放下帷幔,而马车里的白静温连忙拿手帕给骆柏宇擦了擦,但这水一耽搁,已经被衣物吸收了大半进去,再怎么擦也于事无补了。
要是夏天其实也无所谓,但现在正值冬季,骆柏宇这样湿着衣服出去肯定不行,马车上倒是有自己的备用衣物,就是不知道……
骆柏宇不知道白静温在想些什么,他还有些懵地坐在那里,本来想说白静温的借口实在是低级,结果一个起伏,柔软直接拥进来了自己的怀中,一如那天一般。
本来就因为把白静温抱了个满怀有些懵,然后又感觉胸口一片滚烫,骆柏宇还以为是自己的原因,注意到白静温的动作后才发现,原来是在一系列动作下,本来白静温抓在手里的茶壶翻了,把自己胸口给弄湿了。
骆柏宇被自己不耻的想法感到羞愧,他没有继续让白静温擦拭,而是拿过手帕自己擦了擦。
白静温看着骆柏宇胸前颜色更重的布料,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先挪动身体,从骆柏宇身体上挪开,坐回了原本的位置。
然后伸手感受了一下外面的寒风,最后想了想还是开口问道:“你要不要换件衣服?”
“我怕你等会儿出去着凉。”
骆柏宇本想说自己依靠内力就可以烘干,但看着白静温如此关切的表情,鬼使神差地答应了下来:“好 。”
于是白静温把衣服拿了出来,本来能弥补还挺开心的,就是坐在里面看骆柏宇换衣服怪尴尬的,也不知道这茶水润湿到了第几件衣服。
白静温给自己倒了杯水,妄图掩盖自己一不小心有可能会出现的慌张。
骆柏宇本来没觉得有什么,但解开腰封,注意到白静温似有似无的眼神,也逐渐红了耳朵。
正在尴尬的时候,马车不动了。
邱雪拉开帷幔把头伸了进来,看着骆柏宇奇奇怪怪的装扮,还没来得及问些什么,白静温迅速先发制人:“怎么了?”
邱雪只能先解释了一下路况:“一是这边不太熟悉,不确定是哪户,二是这路,马车怕是不好继续往前走了。”
白静温透过拉开的帷幔看了一眼,周围基本上都是农田,马车的轮子太大,确实很难继续向前了。
白静温本想让邱雪去前面探探路,但这话在嘴里一转,变成了:“知道了 ,我和你一同去前面探探路。”
说着,就拉开帷幔,被邱雪扶着下了车。
骆柏宇看着白静温离去的背影,有些说不出话来,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自己在这里换这件衣服到底为了什么。
两个人向前走了点路,发现前面就是个小村庄,里面的人自力更生,白静温打算等骆柏宇换好衣服两个人一起过去。
于是回头站在那车外等待着,很快穿着自己衣物的男人从马车上走了出来,本来对于白静温来说的贴身衣服,对骆柏宇来说就有些紧绷了。
看着从衣领处若隐若现露出来的健硕感,白静温也有些没想到,主要是没想到自己和骆柏宇体型相差那么大,而且这家伙身材怎么这么好!
骆柏宇被白静温视线看得有些不自在地拉拢了一下领口:“你还有没有别的大小?”
白静温摇了摇头,毕竟是自己的马车,所以里面自然也只有自己的衣服,但是他还是第一次看见,自己的衣服被人撑成那幅模样。
好在自己别的不多,就是披风多,把毛茸茸的毛领披风给骆柏宇一披,本来野性十足的男人瞬间乖顺了起来。
就是骆柏宇没怎么穿过这种毛茸茸的衣服,虽然有些不自在,但闻到衣服上传来的梅花味,又如同被驯服的野兽一样,感觉被毛绒绒包在里面感觉还不错。
白静温和骆柏宇去找吕父,看看能有什么线索,邱雪则待在马车上等两个人回来 。
白静温本来以为吕父还要找一段时间,结果问了问路边扛着铁锹经过的大爷,就知道了吕家的大致方向。
只不过大爷皱着眉头提醒了句:“不过那人可不一定在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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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骆柏宇还想再问些什么,那老大爷却看了眼天色表示要先走了,两个人也没有多说什么,只能向着大爷指的方向走去。
骆柏宇原以为大爷说什么,吕懒汉的屋子很特别,你们一眼就能看出来,是在那里夸夸其谈 ,肯定是大爷自己也想不起来该如何描述,才给了这么敷衍的一个形容词。
所以当来到村里,看着目之所及的房屋,皆是一个模样刻出的时候,骆柏宇皱起眉头,忍不住质疑道:“我们要不再问问,听他的描述不是跟无头苍蝇一样。”
白静温却拍了拍骆柏宇肩膀上的绒毛,示意他不要焦躁,先按照大爷一开始的指路方式走下去。
依照大爷一开始所说,两个人直接向南走到最后几栋屋子的位置,面前虽然面对面有两栋屋子,但就这茅草,这布局,确实是能对懒汉的房子一目了然。
不过看起来这屋子原本也有人细心照顾过,屋前还种着几只小花,只是由于冬天的来临,加上主人没有细心照顾,原本靓丽的鲜花上,只剩下褐色的斑纹,而鲜绿的叶子也早已枯萎。
骆柏宇推开围栏就往里走,家徒四壁,一目了然,正如大爷所言,这吕懒汉还真不在家里,而这屋里更是一塌糊涂,屋外屋顶、墙壁上,看样子有人因为寒冬有特意补过,但屋里却什么都没有。
先不说燎炉里,连一块碳烧净的灰烬都没有,就是睡觉的床上都没有换上过冬的棉被。
要不是地上还有个酒壶倒了,流出的酒水在地上形成一个小水潭,在屋里散发着酒气,白静温还以为这人怕不是已经没了。
骆柏宇都没法想象那个姑娘原本住在哪里,毕竟家徒四壁,屋子里只能看见一个床。
他想去翻看翻看被褥,刚一掀开,就被一股恶臭直冲脑门,臭得直接松开了手,被子又盖了回去,人忍不住还后退了三步。
白静温也闻到了异味,算是知道大爷喊他是懒汉的原因了,捂着鼻子翻看了一下其他地方,明明知道他卖女求荣,但姑娘生活过的气息在这栋屋子里是一点都见不到。
这让两个人有些想不明白了。
骆柏宇也随意地翻了翻,提议道;“我们还是去找他吧?”
白静温点了点头,两个人走了出去。
找之前还特意问了周围的邻居,了解了一下吕父有可能去的地方,确保不会找错位置。
结果刚从自家酿酒的老李家出来,还没走多远,就在路边碰见了一个中年男人,抱着酒壶,瘫坐在地上,头发脏乱地垂在身上。
这个时候,白静温和骆柏宇还不确定这人的身份,虽然他现在的长相、所作所为,都和乡里乡亲说的吕懒汉差不多,但又怕认错了人。
正巧几个小孩嘻嘻哈哈地跑过去,注意到这个中年男人,故意在他周围绕了一圈,嘴里还喊着:“吕懒汉,吕懒汉,你今后可怎么活啊?哈哈哈哈。”
本来瘫坐在地上的男人,瞬间酿呛地用手撑地,晃晃悠悠地爬了起来,想伸手去抓这些小孩,嘴里还骂骂咧咧地说着:“你们这群小兔崽子!”
可这群皮孩子,哪是这位常年沉溺在酒中之人能抓到的,还不等他跑过去,一个个小孩就一哄而散,领头的孩子还在那里故意做了个鬼脸:“懒汉懒汉,你今后可怎么活啊?”
说完,孩子们就一窝蜂跑远了。
吕懒汉则骂骂咧咧地又坐回了地上,嘴里还念念有词着:“都怪那个死姑娘,让老子被这群小屁孩笑话!”
有了小孩子的称呼,这下人的身份是彻底确了,不过两个人没有急着上去找他,而是去找了那些跑过去的小朋友,用两块饴糖换来了一些消息。
比如吕氏女名叫吕花花。
而他们刚刚在吕父面前叽叽歪歪的话,则是吕花花临走前对自己爹爹说的,说完,就背着包袱义无反顾地走了。
白静温揉了揉小孩子的头,正准备走,站在正中间的男孩突然开口问:“哥哥,你们是来为花花姐出头的吗?”
白静温一时有些不知道如何回答,骆柏宇却直截了当地说道:“不是,我们是来调查的,如果吕花花是无辜的,我们自然会还她一个公道。”
那边的孩子没有说什么,只是目光坚定地看着骆柏宇:“谢谢老伯。”
骆柏宇当即一愣,还没来得及反应做出些什么,那群孩子又笑着一窝蜂跑掉了,徒留下骆柏宇一个人站在那里,脸色极其的不好看,白静温努力憋笑走到他身边:“那我们走吧?”
骆柏宇看着那群小朋友的背影:“我看起来,比你老很多吗?”
白静温撇开脸,没敢让骆柏宇看见自己的疯狂上扬的嘴角,但语气里的笑意却有些隐藏不住:“啊,没有吧?”
骆柏宇摸了摸自己的脸:“明明我们两个年龄相差无几。”
说完,骆柏宇伸手掐了掐白静温白嫩的脸,感受着细腻的触感,好像确实和自己不太一样……
“所以,就因为你长得比较好看?”
白静温感受到粗糙的手指摩擦在脸上,似曾相识的感觉让白静温想到了以前,整个人都发起了愣。
反倒是骆柏宇先回过了神,不自在地咳嗽了一声后,率先岔开了话题:“走吧,该去看看那个醉汉了。”
白静温:“……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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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男人依旧躺在那里,甚至比起刚刚还能勉强撑起来的脊背,现在已经完全如同烂泥一般瘫在了地上。
只有手里的酒壶还死死地抓着,没有让酒水从杯子里轻易地倾撒出来。
白静温和骆柏宇对视了一眼,白静温率先走上去问了问:“请问,可是家住李家塘的吕老爷?”
一开始,骆柏宇也奇怪过这人为什么姓吕却会住在李家塘,后来看了人物的家庭背景才知道,原来是入赘入的李家,结果李夫人英年早逝,这人就霸占了家产,还把孩子的姓名也给改了回来。
可以说是,在李夫人死后,这个男人就原形毕露了。
所以村里的人都不太待见他。
中年男人听见问话,逆着光抬起头注视着白静温,虽然看不太清相貌,但这几天去京城开过眼后,他还是一眼就确定了,眼前人身上的衣服价值不菲,所以他收敛了一下略显癫狂的表情:“你是?”
白静温看着如同烂泥的男人,很是随意地介绍了一下:“在下来自京城,为调查吕氏女一案而来。”
听到这,中年男人突然嗤笑了一声:“为了那个死丫头来的?”
白静温沉下了脸,骆柏宇则冷笑了一声:“难道吕老爷还不知道吗?”
“在下不才,依稀记得前几日吕老爷来过城里,就为了胡家所闹之事。”
吕父的脸上丝毫没有惊慌,甚至很轻松地举起酒壶往嘴里倒了一口:“那你们去查呗,大门我没有上锁,想怎么看怎么看。”
如果没有先去吕家看一眼,有可能还真不知道吕父这是什么意思,还以为这人是乖乖配合,特意没有上锁。
但看完回来,两个人都很清楚吕父的意思。
反正家里什么都没有,你们想怎么调查怎么调查。
骆柏宇皱起眉头,白静温却笑了笑,故意蹲下身与男人视线齐平,男人注意到白静温的长相,忍不住呼吸一窒,但很快就因为白静温的话,而心里没了丝毫旖旎的心思,反而迅速坐了起来,一脸的怒意:
“可是,我们更想查查吕老爷的身上,不知道当初把吕小姐卖出去,赚来的银两有没有花完。”
“没花完,我们正好给胡老爷带回去。”
说着,就要上手检查吕父的身上,当时本来瘫倒在地上的男人,瞬间急得坐了起来,一把把白静温推到了一旁:
“你放屁,我身上有个屁的钱,那小丫头片子卖出去能赚几个钱,早就没了!”
骆柏宇一把扶住了白静温,听到他这话也笑了:“这么说,你承认你卖孩子了?”
男人嘴唇抖抖嗖嗖,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两个人,骆柏宇把白静温搀扶起来,还以为这人能有什么不得了的辩解,结果他嘴巴一张,直接开始骂人:
“你们她妈的就这样判案啊,老子什么时候说了卖孩子,你踏马嫁女儿的时候不拿彩礼吗?”
“还随意就要搜人身上,城里来的青天老爷原来是这样判案的,苍天无眼啊!!怎么让我这苦命的鳏夫,刚没了孩子又碰到这种事情啊……”
骆柏宇看着他在那里嚎叫着,多想把自己的耳朵捂上,简直对眼睛和耳朵都是一种极大的折磨。
白静温倒是习惯了,脸上没有丝毫的不习惯,这让本来转头想跟白静温说几句话的骆柏宇有些发愣,他不知道白静温为何会习惯见到这种事情,明明他是个文官,并不太出来处理案子。
很快那个男人就嚎累了,有人捧场围观就算了,但村上人都了解他的为人,在京城,他这一招肯定能唤来无数的围观者,但在村里,只会让人知道吕懒汉又开始发疯,要绕远着走。
渐渐的,在对面两个人坦然的目光下,他就跟个痴婆子一样,唱着他一个人的独角戏,还没过多久,就没有力气继续嚎叫了。
天上的白云渐渐散开,露出了背后的一抹阳光。
吕懒汉往嘴里灌了口酒,缓解了一下干涸的嗓子,原以为他应该没什么可说的了,没想到他喝了口酒后,又开始絮絮叨叨了。
只不过不似刚刚的大声怒斥,而是语气平稳地说着不要脸的话:“姑娘本来就是赔钱货,能有人要就不错了,你们总说我卖女儿,就赚那三瓜两枣,连买酒都买不了多少,我不也是为了她好。”
骆柏宇还以为他终于要说些真心话了,白静温却在一旁轻声提醒道:“卷宗上说,他拿了将近你两年俸禄的钱。”
骆柏宇彻底无感了,对无赖的形象在心里又多了些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