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决明看麦冬呆呆的,又提点道:“如果我们没来得及收到这条信息,径自去了小姜家里,他估计也不好把我们撵走吧?”
麦冬挠挠后脑勺:“话是这样子没错,可我们这不是收到了吗?”
南决明眼眸微闪:“收到了吗?”
麦冬一脸正直:“收到了啊!”
南决明:………………………………
南决明到底是一个爱面子的人,不想从自己尊贵的金口里吐出死皮赖脸的建议。
只想让底下人提出这种建议,他再推三阻四地答应。
毕竟,人家皇帝登基都要再三推辞呢。
他南决明不要面子的嘛?
南决明却不舍放弃这个机会,只好又再提点麦冬道:“如果你收到了,却因为在开车而没有看到呢?”
麦冬拍着大腿:“啊,如果是这样就好了!”
下一秒,麦冬又满脸苦冬瓜:“可是我没有开车,我们也已经看到了啊!”
南决明:……………………………………
作者有话说:
有读者质疑Purosangue的官方起步价没有库里南高。这个起步价具体其实不能按百度出来的算的,比较难界定咱们先不提,但是文中也强调了Purosangue的珍贵之处在于其稀有性,也就是陆英说的“比较难订”。所以不存在南总开的车没有陆英开的有排面的情况哈
得知南决明要来,陆英决计不去酒店了。
他拖着拉杆箱回到屋子里,咚咚咚上二楼,在客房里安营扎寨,严阵以待,仿佛要对抗异族入侵。
姥爷进了厨房,刚好看到那碗犹如出土文物的咸菜,转头望着姜归辛:“这咸菜都发霉了,咋还放厨房呢?”
姜归辛揉揉鼻子,笑着说:“哦,是吗?没留意。”
说着,姜归辛就把发霉咸菜给倒了,默默叹了一口气。
姥爷正要上手,姜归辛却笑道:“姥爷,您歇着吧,我做菜就好。”
姥爷倒没推辞。
为了尽可能地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姜归辛一直忙碌着。
张罗一上午,整个厨房热气腾腾,姜归辛觉着差不多可以上菜了,心里又开始有点儿松动。
就在这时,院门被轻轻敲响。
姜归辛擦拭干净双手,然后迈步朝院门走去。他心中猜测大概又是哪家八卦的又上门打听“库里南哥”的事儿。
但当他打开院门时,却愣住了。
站在门口的,正是麦冬。
麦冬身后的,理所当然的,是南决明。
姜归辛没有讲话,只是站在那里,脸上不知什么表情。
他习惯了,每当遇见南决明的时候,便要露出最美好的笑容,连嘴角的弧度都要练习。
但在自家院门,姜归辛突然放弃了这么做。
他知道自己现在蓬头垢面,头发是起床后没梳过的乱翘,身上穿着浆洗得发白的牛仔裤、起球的羊绒外套,身上也没有那刻意而为之的香气。
他只有最原始的自己。
而他眼前,却是比平常还完美的南决明——这俊朗男子穿着一件棕色鱼骨纹羊毛大衣,脖子上圈着一条黑绿配色的方格花纹纯羊绒围巾,绅士意味十足,挺括优雅,只是和这乡村泥墙格格不入——就跟他那辆该死的Purosangue一样。
姜归辛自感置身于一个荒诞的情景之中。
这沉默很尴尬。
但南决明从不尴尬。
他很温和地微笑:“好久不见,小姜。”
这话好像一阵风把姜归辛给吹醒了。
姜归辛说:“夏冰没跟你们说,我们家没有空房间?”
麦冬正要说什么,南决明却露出惊讶的表情:“是吗?”说着,南决明扭头问麦冬:“你的那个老同学跟你说了吗?”
麦冬连忙默契地摇头:“没有啊。”麦冬一脸慌乱地拿起手机,惊讶地说,“啊,她给咱们发了短信,我没看到呢。”
说着,麦冬趁机赶紧道歉:“南总,真的非常抱歉,我没有好好查看短信,导致了这个误会。”
南决明自然不会动怒,只是淡淡地说:“下次记得仔细查看信息。”
姜归辛的目光在对面二人之间流转,心下一阵狐疑。
麦冬觍着脸说:“小姜老板,我们的情况你也看到了,现在我们也无处可去,可否借个地方让我们略坐一坐?”
姜归辛抬眼去看南决明,却见南决明的表情依旧是无懈可击的温和微笑。
姜归辛心想:真是讨厌。
他最讨厌南决明这样的笑容了。
听到动静,陆英走出来了,一见到南决明,一整个震惊。
南决明看见陆英,露也出恰如其分的惊讶:“小英,你也在?”
陆英在这一刻和姜归辛可算是“心有灵犀”,产生同样的感慨:真的很讨厌南决明这游刃有余的表情,但我又不敢怼他,气死。
姥爷这时候也出来了,瞧见南决明二人,见他们气度不凡,背后还跟着一辆闪闪发亮的Purosangue,一下就明白过来。
他也是老车迷了,院子里居然一下停了一辆库里南,一辆Purosangue,只觉得祖坟冒青烟,开心到升仙。
南决明看着姥爷,温和笑道:“您就是小姜的姥爷吧?他时常和我提起您,说您待他恩重如山。我也很敬佩您这样的老人家。”
没有人能抵御南决明这多情眼搭配气泡音的赞美,姥爷一下都要飘起来了,恨不得立即抱出一瓶白酒和他碰一杯。
然后,姥爷又很诧异:“你们从前认识啊?”
姜归辛忙答道:“是,我之前不是在南氏工作过一年吗?南总手底下工作过。”
姥爷感叹道:“啊,那你可出息了!”
他也是热情的人,又说:“要不进来吃个便饭?”
南决明就坡下驴:“正好饿了。可没打扰您吧?”
姥爷赶紧摆手:“这是什么话?快进来吧。”
如是,一行人便在饭厅坐下。
姥爷对南决明之名是如雷贯耳,第一次招待这些贵客,难免有些局促。
而麦冬与陆英也是一脸紧张。
至于姜归辛,他是见过大场面的,但看着南决明这位不速之客,心里也是泛起涟漪。
姜归辛坐在饭桌旁,面上带笑,却不怎么去看南决明。
这是他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和南决明吃饭,却不在乎南决明有没有遇到忌口、茶杯满不满、纸巾放好没、谈话话题是否恰当……
他突然获得一种轻松感。
他随意地把看起来卖相不佳的炒菜放在桌面上,丝毫不考虑南决明和陆英这两个食不厌精的贵公子是否吃得惯。
他心里甚至还想:吃不惯才好,赶紧滚吧。
姜归辛抬头看向南决明,发现南决明也在看着自己,眼神温柔得好像再看久别的情人。
姜归辛下意识地错开视线,看向陆英,这才发现陆英快要被姥爷的酱菜辣死了。
陆英咕咚咕咚地喝水。
南决明却神色如常地品尝超辣农家菜,还笑道:“姥爷做的酱菜,我好久没吃了,甚是怀念。”
说着,南决明斜看陆英一眼,仿佛在说:弱爆了,小辣鸡。
姥爷闻言很惊讶:“什么?你还吃过我做的酱菜吗?”
南决明温和笑道:“小姜送过我一罐。我吃了之后就上瘾了,真的很佩服姥爷您有这样的手艺。”
姥爷十分惊喜,没想到自己做的酱菜还能得到南决明的认可。
姜归辛握着筷子的手抖了两抖,心里越发惊异:南决明这到底是干什么?
南决明真的是来谈生意吗?
谈生意的话,为什么要来我家吃饭?
为什么要这样跟我姥爷说好话?
总不能是…………
不能,不能。
南决明本性就喜欢对人说人话、对鬼说鬼话。
就算遇到杀父仇人,他都能笑眯眯呢。
一顿午饭吃完,姥爷要去洗碗。
南决明却道:“怎么好意思……”
听到南决明这话,好像是要帮忙洗碗的意思,惊讶得姜归辛和麦冬都好像看到一百头非洲大象突然直立行走裹着草裙冲过来跳舞似的。
陆英自感刚刚不能吃辣是落了下风,现在更不能忍,忙跳起来说:“我来帮忙洗碗吧!谁都别跟我抢!”
南决明点头:“没人跟你抢,小英,你去吧。”
陆英:………………我好像赢了,又好像输了。
姥爷没好意思,说:“怎么能让客人洗碗?”
南决明却笑着说:“你就让他去吧,这孩子,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也该锻炼锻炼。”
姥爷听南决明满嘴长辈的口吻,说道:“你和他是……”
南决明笑道:“他是我表弟,家里宠坏了,不太懂事,可没给您添麻烦吧?”
姥爷“哦”了一声,连连摇头:“没有,没有,这孩子很好。”
南决明笑着望向陆英:“愣着做什么?还不去收拾碗筷,还要姥爷作揖请你不成?”
如是,陆英一脸怀疑人生地前去洗碗。
南决明扭头对麦冬说:“陆英这小子不靠谱,你去看看,大过年的,别让他把小姜家的饭碗都摔了。”
麦冬领命便去。
姥爷听了这话,也赶忙去厨房观察。
客厅便只剩下南决明和姜归辛二人。
姜归辛坐在沙发上,定定看着南决明。
大约南决明确实伟岸,坐在那里仿佛是一座坚实的山峰。
有他在,这宽敞的客厅显得格外逼仄,连他手心拂过的旧沙发,都若隐若现出一种无形的压抑感。
姜归辛心里一阵复杂,脸上却是微笑:“南总,真是太巧了,怎么你就突然来我们村里工作了?”
姜归辛不愿自作多情,不愿认为南决明大过节的大老远的专门跑来是为了自己。
南决明轻轻一笑:“也不是突然,这个计划其实在我心里有一段时间了。只是考虑的因素很多,最近才下定决心要实行。”
姜归辛抬眸看着南决明,似乎想看出南决明的真实意图。
他淡淡一笑:“我能问问是什么项目吗?”
“嗯,到时候你会知道的。”南决明笑着舒展开双臂。
他的身体语言充满自信和控制,仿佛这儿是他家的客厅,而非姜归辛的。
姜归辛心下微叹,脸上笑笑:“我是多嘴了。只是寒舍浅陋,怕您住不惯。再说,我们家客房已让陆英住着了,倒没别空的能安置您和麦冬。”
这话其实算不得十分客气,姜归辛能有更漂亮的表达。
但他选择用这样的语言——以测试南决明的来意。
他不得不承认,时隔一年,南决明再度出现,还是能乱他心神。
这更叫他坚信,自己必须跟南决明继续保持距离,否则是要出乱子的。
如果南决明真的是偶然来到,那就算了。
如果南决明有心吃回头草,那姜归辛可得把态度摆明。
客客气气地下逐客令,也算是划清界限的最好办法。
南决明听了姜归辛这话,嘴角浮现淡淡笑容:“我明白你的顾虑。事情是这样的,夏冰确实是麦冬的老朋友,我们来之前也不知道会遇到你的。这的确是巧合,让你困扰了,我很抱歉。”姜归辛淡淡一笑:“南总说笑了。我怎么能有这样的想法?”
南决明笑笑,说:“既然你这儿不方便,等饭后,我就跟麦冬找别处歇下,也是一样的。”
姜归辛听到这话,才算信了这是巧合。
确认了南决明是无意的,姜归辛的心谈不上什么滋味。
他一瞬间觉得意外,下一瞬间又觉得理所应当。
情人节那天,南决明和他分手分得干脆利落,这一年期间也再没联系过自己。
这怎么看,都不是余情未了应有的样子。
自己确实是自作多情了。
陆英在厨房里确实是险些摔破一套碗碟,幸好有姥爷和麦冬在旁盯着,否则大过年确实是要碎碎平安了。
等把碗洗完了,陆英也想明白了,只觉自己中了南决明的陷阱,心里暗骂:这南决明也太不地道了!明明是他先不要了姜归辛,我现在来追,他又从中作梗!也不知是什么品种的变态!
但到了南决明面前,陆英也是敢怒不敢言,只硬邦邦地说:“表哥,你怎么还在呢?要不要我送你去附近的酒店住下?”
南决明笑道:“看你这少爷样子,洗个碗都这样劳师动众,哪里敢劳驾你送我?待会儿我自己能走。”
听到南决明待会儿就走,陆英一下就愣住了:“你待会儿就走?”
“自然。”南决明笑着说,“麦冬看漏了信息,不知道你们这边的情况,才径自把我送来了。现在既然知道你们不便,当然不会叨扰。”
这话说得温和有礼,很是这么一回事,听得陆英都一愣一愣的,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小人之心,误会南决明了。
麦冬在旁边也愣住了:南总大费周章和我演一场,现在居然说走就走了?这合理吗?
但他也不敢说话,只能乖巧站在一旁,等候南决明的下一步指示。
南决明也没理会陆英和姜归辛,倒和姥爷去院子聊起天来。
不得不说,南决明这人十分懂说话,只要他愿意,没有人是不喜欢和他聊天的。
姥爷对酷爱车子,南决明就和他聊车,东扯西扯的,大半天就过去了。
麦冬在旁边坐着小板凳,负责捧哏,也起到了一定的作用。
陆英和姜归辛在室内,倒没出去。
姜归辛心里是一阵疑惑:这南决明到底是怎么回事?
陆英也觉得古怪,只跟姜归辛说:“表哥怎么和你姥爷唠起来了?他今天的举动很不正常!”
姜归辛心想:这还用你说?南决明是什么性子,我不比你清楚?
可姜归辛表面上一派天然,笑道:“你表哥有项目要做,又说不能住酒店,要住村里才好考察。我想,他和我姥爷唠嗑,也是考察的一部分吧。”
陆英看姜归辛满脸毫无防备的天真,立马急了:“不,我觉得肯定有问题。我得去打听打听!”说着,陆英就冲到院子里,强行加入南决明与姥爷的谈话。
看着陆英这样,姜归辛眼里淡淡的,倚在窗边,不知在想什么。
南决明正在院子里坐着喝茶,看到陆英冲出来,脸上浮起笑容,目光却掠过陆英,穿过院子,落到窗前姜归辛的脸上。
姜归辛也在看他。
二人隔着这一个院落和满地落叶,遥遥相望。
南决明仍在院子里用似有若无的目光穿越庭院,如风一般掠过倚窗而立的姜归辛,掠过他清澈的眉眼,掠过他柔软的发梢。
姜归辛却把窗户关上,隔绝了来自那双美丽茶色眸子的脉脉凝视。
在这一刻,姜归辛突然意识到:他确实很喜欢南决明。
却也很讨厌南决明。
他很感谢南决明。
却也很厌烦南决明。
这种极其复杂的心情让他的心处于难以捉摸的混乱。
所以,在过去三年里,他一时在阳光里,一时却又在风雨里——只是无论是晴天还是雨天,他都没得打伞。
——现在,他决定打伞。
南决明和姥爷聊得开心,还让姥爷开他的车兜风。
姥爷虽然知道这豪车碰坏了自己可赔不起,但确实见猎心喜,架不住南决明和麦冬的热情怂恿,便开着这豪车从后门出,径自往后山道路宽阔处驾驶。
车子内,姥爷坐在充满现代感的面板前,双手握住方向盘,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那一刻仿佛回到了年轻的时光。
姥爷的手轻轻转动方向盘,豪车沿着弯曲的山路前行。车辆行驶在郁郁葱葱的山林之间,迎着微风,穿越着宁静的乡村景色。
不久后,车子又缓缓驶回了姥爷的院子里,车身停稳后,姥爷松开方向盘,满脸高兴的笑容。他轻松地下车,就这么兜了一次风,走路都多了青春的朝气。
而且,姥爷在南决明面前也不那么拘谨的,谈笑风生。
他就跟和村口老友一样轻松地讲自家故事,以及老掉牙笑话。
南决明也相当配合,多冷的笑话都能笑出声来,与姥爷互动自如,仿佛老朋友一般。
陆英在一旁,看得都愣了,心里出现了一个猜测:难道南决明是在走“岳父路线”?他是想通过讨好姜姥爷来讨好姜归辛吗?
我可不能叫他如愿!
这么想着,陆英往前一步,又指着自己的库里南说:“姥爷,你也开开我的车吧!”
麦冬看到陆英这举动都愣了:天啊,这儿还有比我还愣的愣头青呢。
姥爷被陆英这么一邀请,原本有几分推托,但架不住陆英的热情,也上手了一把库里南的速度与激情。
看着姥爷开车开得这么开心,陆英心想:早知道开辆超跑来!这样就能把南决明比下去了!
——丝毫不考虑从城里开超跑进村是多么荒诞的行为。
陆英也想学南决明那样跟姥爷打成一片,却是没有这个情商。陆英就一个搞艺术的富家公子,亲近的人里面最穷就是身价过亿姜归辛了,根本不知道该和朴素的姥爷说什么。
陆英试图开启对话:“姥爷,您家的院子真漂亮,种了很多植物吧?”
姥爷看着院子里的杂草和大树:“……自己长的。”
陆英试图继续:“您好像很喜欢车子?”
姥爷笑了笑,回答:“那是。像你开的这个库里南,我就关注很久了!你小子很有眼光嘛!”
陆英自觉找到了话题的开口处,兴奋地继续:“那你为什么不买劳斯莱斯呢?”
姥爷愣住:“……”
见姥爷不讲话,陆英继续问道:“是因为不喜欢吗?”
姥爷:………………
大概看出陆英没啥恶意,这是单纯缺心眼,姥爷扯出一抹笑容,回答道:“太贵啦,买不起!”
陆英怔愣了一下,忙说:“那也是,库里南是有点贵,那便宜点的,买个卡宴?”
姥爷:………………
陆英继续问:“你为什么不买卡宴呢?是因为不喜欢吗?”
姥爷:……………………
话说到这里,南决明适时地救场,笑着说:“姥爷这样懂车的人,买车不是单看品牌的。”
姥爷倒是呵呵笑道:“名牌汽车谁不喜欢啊,只是喜欢也不一定要拥有。”
南决明听了这话,心里微微一顿。
他本也认同,喜欢不一定要拥有。
只是经历一年的苦修般的自我折磨,他还是把墨都磨断,仍未得静心。
他才知道,什么叫心魔难缠。
姥爷像是想起什么,才说:“咱们在这儿老半天了,辛辛在干什么?”
陆英正要站起来去问,南决明却先看了麦冬一眼,麦冬忙开口说:“我去看看!”
说着,麦冬匆忙走进屋子里,把陆英的去路都要截断。
陆英还有什么不明白?
他斜觑南决明一眼,却见南决明抱着个茶壶,好似完全融入环境一样,和姥爷有说有笑。
陆英心里又不太确认了。
而这时候,姜归辛却是在屋子了睡觉去了。
他不愿去推敲南决明到底是为什么来的,便在房间蒙头大睡。
等姜归辛睡够了起来,发现都傍晚了。
姜归辛从床上起来,听着时钟滴滴嗒嗒,他的第一个念头是:南决明是不是已经走了?
一方面,他希望南决明已经离开,以恢复平静的生活,避免涉入一场他无法理解的变数。另一方面……
另一方面,说不上来。
——姜归辛没想明白,身体就已经先来到窗边,微微开一条缝,瞧院子里是否还停着那辆招摇的汽车。
“不在了……?”姜归辛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
他转过身,径自下楼,看到陆英正在厅子里看电视,而姥爷正在厨房炒菜。
姜归辛假装随意问道:“南总和麦冬走了吗?”
陆英抬起头,兴高采烈地回答:“是的,他们刚刚走了不久。”
姥爷也笑着说:“他们原本想和你道别再走的,没想到你回房间睡觉了,就直接走了。”
姜归辛点点头,进厨房帮姥爷做饭。
姥爷笑着说:“我真没想到,南总又年轻又有气质,还那么平易近人,世界上还有这样的人物!怪不得他能发财呢!”
姜归辛没好气地说:“他年轻又能发财,不是因为他气质好,是因为他太爷爷那辈就发财了。”
“那还得他守得住啊!”姥爷絮絮说道,“不能说他是富人,咱们就仇视他,得承认他有他的好处,咱们也还好跟人家学习嘛。”
姜归辛一脸揶揄打趣道:“姥爷,我已经快三十岁了,我不想好好学习了,只想原地发财。”
“你这孩子……”姥爷啧啧两声。
姜归辛却一边择菜一边说:“你知道南决明的作息吗?”
姥爷顿了顿,说:“他的作息如何?”
姜归辛当过南决明一年的小秘和三年的小蜜,对南决明的作息可谓如数家珍:“南总每天早上六点不到就会起床,开始健身一小时,洗澡,然后开始一天的工作。他的日程都非常紧凑,通常都是从早上开会到晚上加班,处理各种工作事务。他几乎没有休息的时间,甚至连午餐时间都经常是在开会或工作中度过。如果他哪天吃了一顿正经的午餐或者晚餐,那一般都是商务局……”或者,是和姜归辛约会。
姥爷愣住了:“他休假吗?”
姜归辛笑了:“你看,他连春节都在出差,姥爷。”
姥爷愣住了。
姜归辛继续道:“您说,咱们一般人能跟他学习嘛?”
姥爷赶紧摆手:“那可不就行,那得学出毛病来。”
姜归辛笑而不语。
他也曾担心过南决明会英年猝死。
但实际上,南决明天生觉少,精力充沛,不需要八小时睡眠也能保持活力,而健身也是他保持体魄的要素之一。
至于休假……
南决明这样的领导,上班的时候可以挥斥方遒,掌控全局,反而有利于他的心理健康。
要让他不上班,回去应付亲人,才真正会折寿。
过去那三年,南决明也不是完全在工作,得了姜归辛之后,南决明也开始会躲懒了。借着出差之名,和姜归辛去滑雪冲浪,赏花吃酒,倒是乐不思蜀。
但姜归辛不打算跟姥爷分享这段经历。
晚饭也是辣菜,对于陆英而言,真是难以下咽。
姜归辛看得出来陆英吃不惯,但他装作看不出来。
待一顿饭吃完,姥爷去隔壁屋串门,姜归辛和陆英双双坐在客厅里看电视。
见姥爷不在了,陆英放胆问姜归辛道:“你和表哥确实分开了?”
姜归辛瞥他一眼:“怎么会这么问?”
没得到姜归辛的明确回答,陆英心下打鼓,只说:“表哥千里迢迢追过来,怕不是为了你……”
姜归辛心里一动,面上却只是微笑:“你看你表哥是这样的人吗?”
陆英愣了一下,却道:“你看表哥是会开Purosangue进村的人吗?”
姜归辛也愣住了。
姜归辛寻思半天,也觉得这事儿有点奇怪。
如陆英说的,南决明不是那么高调的人,那辆Purosangue也停在车库里基本不开。怎么突然想起来开,还大老远地从城里开到村里?
这难道是行为艺术吗?
姜归辛却道:“谁知道?但这和我有关系吗?”
“当然有!”陆英高声说,“肯定是因为村里人说你认得了一个开库里南的男……嗯,一个开库里南的朋友,他心里气不过,才非要开Purosangue来显摆。”
姜归辛惊讶道:“你的思维也太跳脱了吧!南决明是什么人,每天忙几百亿的生意,还能知道我们村里的八卦啊?”
陆英道:“他不知道,麦冬知道啊,麦冬和夏冰不朋友吗?”
姜归辛噎了一下,却道:“就算知道,南总是那种因为吃醋而做这么幼稚行为的人吗?他又不是小学生!”
陆英倒是无话了。
陆英自己说了,也觉得有点儿不靠谱。
他这推理简直就是毛利小五郎的水平。
但谁知道,他竟然真当了一回柯南。
南决明确实是这么幼稚了。
南决明自己都很震惊,甚至觉得很难接受。
南决明更加不想接受一个事实:他来之前还找美容师做了全身SPA,找了造型师,给自己修了一下头发,配了五十套衣服鞋子,好让自己这个春节能成村里最靓的崽。
陆英和姜归辛有点儿意外于南决明真的在自家坐了一坐就走了。
事实上,南决明来姜归辛家里,本来就算虚晃一枪,意在乱敌方阵脚。
他本就打算住酒店。
四星级酒店豪华套房里,他聘请来的专业美容师和造型师早已恭候大驾。
大清早,专业的美容师便精心为南决明进行一套面部护理,使他的皮肤焕发出自然的光泽。
随后,一位经验丰富的造型师上前,为南决明进行修面和发型设计。他以高超的技艺,将每一根头发都梳理得整齐有序,然后巧妙地吹出了令人艳羡的发型。搭配着精心挑选的服装,南决明从头到脚都显得精致无比。
然而,这种精致并不显得过于矫揉造作,反而展现出一种自然和从容。
很多人错误地认为男性的造型和护理非常简单,但事实上,要在保持自然与不失修饰之间找到那微妙的平衡点,十分考功夫。
南决明看着自己发顶那蓬松却宛如天生的弧度,忽然苦涩一笑:“原来这不是天然的。”
造型师不知道南决明在感慨什么,只以为是寻常谈话,便说道:“是的,没有人天生会有这样的弧度,都是要吹出来的。”
南决明沉默着看镜中的自己,好像看到了遥远的岁月里某朵在他眼前迎风摇曳的花。
而另一边,姜归辛也是起了个大早,就被村长叫去了。
谈话之下,才知道原来南决明要在这附近投资发展一个大项目,搞不好是要拆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