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舒穿书了,穿到一个跟自己同名同姓的病秧子受身上,长着一副经典恋爱脑。
原著里,他会先被渣男未婚夫骗尽家产,然后捡到受伤的主角攻,跟主角攻上演一出他逃他追他插翅难飞的苦情大戏,最终甘之如饴的HE……
沈舒绝倒。
就是说,咱们做人的格局能不能大点,看着这黄土糊墙的小院,看看这种不出粮食的田地,村子什么时候能奔小康?
于是,沈舒刚办完村长父亲的葬礼,就在席上拉了一波选票。
沈舒当上了平梁村有史以来最年轻的村长。
一段时日后,县令例行下巡。
看到村子械斗最大赢家·拥有六个分村·gdp占本县百分之八十的平梁村,县令:“……”
不如我这个县官让给你做好啦!
犹记得,顾怀瑾见到沈舒第一眼,见色起意,内心阴暗,满肚子男盗男娼。
他想把沈舒掳走,囚于后院,锁在榻上,让他日夜泪眼婆娑的等他回来。
结果后来,顾怀瑾自愿收起獠牙,洗手做羹,等着披星戴月的情郎回家。
符合当代社会主义价值观受X不符合当代社会主义价值观却被迫符合当代社会主义价值观攻
阅读小指南:
1,架空,背景是男妻女妻都很正常的时代。
2,文中出现的一切设定皆为剧情服务,涉及专业性问题会查资料,但不会太严谨,勿考据。
3,受是深柜,非真直男,和配角亲过一口,攻第十章 出场,且是嫩色批。
4,多元素糅杂,种田基建致富美食多少都沾点,主打的是一个村长的意志(bushi,如果看得不爽,是我的问题,求点叉求放过,祝饱饱们天天开心。
内容标签: 种田文 甜文 穿书 基建 轻松
搜索关键字:主角:沈舒 ┃ 配角:顾怀瑾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全村致富,虐心什么的不干啦
立意:从农村生活中学会善良悯人
“跪……”
沈舒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白花花的灵堂,乌泱泱的人群,以及满堂的菊花,新鲜的散发着馥郁的清香,黄得人眼疼。
宽阔的灵堂正中央停放着一尊乌木棺椁,棺椁乌黑油亮,还未钉上灵钉,沈舒就跪在棺椁的正前方两步远的位置,视线对着灵案上的牌位,喃喃念出“平梁村村长,父沈大同之灵位”这几个字,茫然了片刻,然后一个激灵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见鬼了?!
沈大同是他昨夜看过的一本小说里的人物,这本书名字叫《农夫喜事》,讲的是村长沈大同的儿子沈舒与男主顾怀瑾的虐恋故事,两人轮番进行爱恨交织你逃他追他插翅难飞的剧情后,终于获得圆满HE。
对此,沈舒一脸面无表情,甚至感觉有些操蛋——
这受不适合做夫子,适合去挖野菜。
而当四周接连响起“舒娃你怎么了”“舒娃你还没磕头呢”“娃啊婶们知道你伤心,但你也不能不敬着你爹呐”的声音,沈舒忽然浑身一僵,意识到一件更惊悚的事情,那就是……
受叫沈舒,他也叫沈舒!
穿书了?
此时,灵堂外一阵寒冷的风刮了进来,刮得沈舒四肢冰凉头皮发麻,鸡皮疙瘩起了一连串,他颤巍巍的低下头去,看自己身上的衣服。
是孝衣。
沈舒满脑子晕晕乎乎,想起原著里的那个与自己同名同姓的苦情受,恨不得上前推开棺椁,把里面的人扒拉出来,自己躺进去。
不为别的,就为这个苦情受前脚被青梅竹马的未婚夫渣,后脚就不长记性在山上乱捡男人,捡到顾怀瑾这个渣攻,开启自己被虐的后半生,沈舒觉得这书不穿也罢。
——他一个品德良好四肢勤快的高材生,犯了什么错要遭这种罪啊!
偏偏眼下他还经历着更晦气的事,那就是他得给他名义上的爹平梁村的村长沈大同磕头。
沈舒闭了闭眼,又睁开眼。
磕就磕。
虽然他本人没有管村长沈大同叫一天爹,但沈大同在原著中形象良好克己奉公一生廉洁,兢兢业业为平梁村的富裕安康奋斗了四十多年,冲这基层干部为家乡无私奉献的精神,得磕一个。
紧接着,白事知宾又喊了一声:“儿沈舒,再谢恩父,二叩首。”
沈舒又磕。
“儿沈舒,再谢恩父,三叩首。”
沈舒磕完了三个响头。
接着,他假哭了一通,走完了儿子该走的程序,把地方腾给了平梁村的男女老少和远方来的长辈。
他们皆是满脸哀恸双眼含泪,但其中几分真情几分假意沈舒不知,他只知道原著中他爹沈大同刚下葬没多久,这些人就为了村长之位争得死去活来,还害得他差点终身残废。
沈舒回忆了一下原著中的设定,他爹沈大同是沈家太/祖的嫡系,而其他平梁村村民皆为旁系,旁系又生旁系,就导致这个原本人口不丰的小村庄变成了平梁大村,由沈氏大姓占据。
自沈家太/祖率领沈氏一族搬到平梁村安居乐业已有三百多年,这三百多年内平梁村的村长一直由沈家太/祖的嫡系血脉担任,沈大同自然也不例外。
然而,到了沈大同这一代,他的膝下就只有沈舒这一个儿子,沈舒从小病弱养得娇气,尽管请夫子教了些书,但学业在村里不算最精,俨然无法担起平梁村村长的重任。
至此,平梁村村民和外村的远亲都觉得自己跟沈家太/祖血脉相连,足有理由争夺村长之位,个个视沈舒为软柿子,联手要将他从村长继承人的位置上赶了下去。
想到这儿,沈舒不动声色的勾起嘴角,露出一丝凉薄的笑,随后他放眼在灵堂内望了一圈,发现某个人并不在场,那笑意便更冷了几分。
过了好一会儿,一个身着白色长衫腰束灰色布带的俊秀男人从灵堂外匆匆忙忙的闯了进来。
他满身尘土,脚底沾泥,将干净的灵堂地面变得污浊不堪。
他的出现令灵堂里所有人都露出了异样的神色,众人的目光开始频频闪烁,表情也各不一样,一眼望去个个心怀鬼胎。
这个人先是看了沈大同的棺椁一眼,然后才看向沈舒,磕磕巴巴道:“对……对不起舒舒,我来迟了。”
沈舒站在人群后方,一派眉眼冷凝,他瞥了瞥他脚边的红泥,又瞥了瞥他尚未整理好的凌乱前襟,语句冷淡:“不用向我说对不起,你该说对不起的是我爹,既然来迟,跪下向他嗑三个响头。”
这人一怔,脸上露出几分赧然,接着连连点首:“应当的应当的,毕竟村长是我的阿翁。”
在平梁村,阿翁除了有爹爹的意思,还有岳丈的意思。这个难堪的男人便是原著中沈舒的青梅竹马刘敬和,是老村长从山上捡回来了的孤儿,也是沈大同为他早早定下的未婚夫。
原著中,刘敬和九岁被带入沈家,跟沈舒一块长大,跟沈舒的感情十分要好,所以当沈大同提出要给他俩定下婚约时,刘敬和一口答应。
沈大同自是想通过这个女婿为自己的儿子保全村长之位,但自己的儿子几斤几俩他心里也有点数,所以他私底下给刘敬和递过话,实在不行这任平梁村村长就由刘敬和自己上,只要他能保沈舒一生无忧。
可以说,沈大同的算盘打得极好的,刘敬和在前年考上秀才,在村里地位非凡,如果他愿意跟沈舒成亲并接任村长,村里绝对没人能与他争锋。
但是,沈大同千算万算算不到,刘敬和不姓沈,对平梁村没有什么感情;而且他考上秀才以后,眼界比旁人更加广大,哪里甘愿蛰伏在一个小小的山村之中。
所以,他悔了。
在沈大同死了以后,他四处打听自己的亲生父母,还在机缘巧合之中与县里的富贵小姐有染,欺骗对方自己没有婚配孑然一身。
看他这脚底印落的红泥,分明不是平梁村一贯的黄土地上能沾染的,这说明刘敬和在赶来灵堂之前,其实刚从县里回来,和自己的相好私会了一场,故而姗姗来迟。
很快,刘敬和插在别人前头磕完了三个响头,来到了沈舒的身旁,他扯着沈舒的袖子,好生好气的道歉:“对不起舒舒,我没想晚来,是书塾的夫子非要我给他送点东西,我也不好拂了夫子的意。”
沈舒眼睫低垂,遮着眸里的冷光,按捺冷笑,不咸不淡道:“迟便迟了,我爹生前待你如待亲子,想来九泉之下不会怪罪你。”
刘敬和听着这话正常,却不知为何狠狠一噎,俊秀的面庞一阵青一阵白,饱含讪讪。
他知沈舒的母亲早逝,沈舒从小和沈大同相依为命,最是依赖自己的父亲;如今沈大同去世,他应当如没了主心骨,抱住自己寻求安慰才是,怎么反倒对自己这副态度?
可刘敬和并没有多想,只觉得自己来迟确实过分,沈舒难免恼怒。
待得第一波吊唁结束,刘敬和主动提出代沈舒送村民们出去,沈舒没有拒绝,面无表情的目送刘敬和走远——
方才他闻到了刘敬和身上的脂粉气,刘敬和果然是见完相好的才来参加葬礼。
狗东西!
倘若刘敬和真的对沈舒无意,大大方方的说出来,他敬他是条汉子;偏偏他自知荷包不丰,连攀龙附凤的筹码都没有,于是两边欺瞒,试图掏尽沈家的家财,再把沈舒一脚踢开。
原著里,刘敬和的确是成功了,尽管受到了惩罚,但被逼得走投无路的苦情受也被迫走入了渣攻的牢笼。
沈舒不是苦情受,可不会任由这种事情发生,如今不与刘敬和撕破脸皮,也不过是因为刘敬和接下来对他有用罢了……
雨连下了三天,停灵也停足了三日。
第四日一早,天色蒙蒙亮,沈舒就扶着灵柩去了山上,和雇来的送葬队伍一起将沈大同下葬。
眼见棺材没入土里,平地鼓起小山包,沈舒也说不清是什么心情,在山包上洒下密密麻麻的纸钱。
一同随行打着哈欠的刘敬和忍着困意轻声安慰:“舒舒,阿翁在天之灵必不忍心看你那么难过,你节哀些,接下来有我照顾你。”
沈舒转眸望向刘敬和那虚伪的面孔,唇角浮起一缕微笑:“敬和哥谢谢你,有你在我自然心安许多,不过……敬和哥真的愿意什么都为我做吗?”
刘敬和一顿,他可没这么说,他只说照顾,照顾照顾,人不死就行了,怎么会对他言听计从?
可当着沈大同的坟茔,他也不好推辞,故而一本正经的发誓:“当然,阿翁救我一命恩同再造,又辛苦供我读书恩情已难还清,你是他的儿子,也是我未来的伴侣,我当然什么都听你的。”
“那就好。”沈舒云淡风轻的点点首,“希望我来日找敬和哥帮忙,敬和哥莫要推辞。”
刘敬和恨不能伪装出满腔深情:“绝对不会。”
沈舒淡然收回了视线,是否真的深情他不在意,他只需得到这么一个承诺便够了,于是不再多言,轻飘飘的下山去了。
按照平梁村的规矩,村里但凡有人去世,全村的人都要来帮忙,事后办丧事的人家须得在村祠举办一场大宴,宴请全村人来吃。
因着沈大同只有沈舒这么一个儿子,沈舒一个人忙也忙不过来,是以这场昨日就该举办的村祠大宴,沈舒直到今天才有空开始操持。
为了防止刘敬和从中捞油水去会小情人,沈舒大头开销不假刘敬和之手,只一些苍蝇腿小钱对刘敬和表示放心。
刘敬和纵然感到哪里不对,却也没有往深处想,见沈舒还是对他充满依赖,他默默告诉自己——不急。
总归他是沈舒的未婚夫,以后沈舒的财产就是他的财产,倒也不必图沈大同刚死这一时。
待得满满一祠堂宴席摆好,村里人对沈舒赞不绝口,沈舒面上微笑,心里却满是好笑——
他们所有的溢美之词都集中在他拥有一个好未婚夫上,根本有意无视他的能力和付出。
也好,原本操持这场村祠大宴,也是为了办该办的事。
是以,当美酒佳肴上齐气氛正酣之时,沈舒拍了拍手,吸引堂中所有人的注意,然后开口道:“承蒙各位叔婶伯姆父老乡亲襄助之恩,我父沈大同的葬礼今日落得圆满,今以答谢宴回馈诸位,望诸位尽敛哀思随意吃喝,我父在天之灵必然欣慰万分。”
“我沈舒,是平梁村众位乡里乡亲看着长大的,受尽大家照拂,十分感激,今后我亦会像我父亲那样,兢兢业业鞠躬尽瘁回馈乡里,希望乡亲们能像支持我父亲一般支持我,我沈舒给大伙磕头了。”
说完,沈舒撩开衣摆,结结实实跪下,摆出磕头的架势。
满堂的男女老少冷不丁被吓得一愣,慌忙劝阻:“别啊舒娃,你爹是咱们平梁村前任村长,为咱们平梁村做了许多好事,他仙逝咱们乡里乡亲帮扶一下也是应该的,怎么还嗑上头了呢?”
但也有心思细腻者感觉不对迅速开口:“舒娃,你说的那句鞠躬尽瘁回馈乡里是什么意思?能不能说得再清楚些?”
“对呀,你要我们怎么支持你?”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七嘴八舌交织成一团,都急着问出个所以然,整个祠堂喧闹的就像菜市场一样。
跪在其中的沈舒却是挺立背脊,安静淡然,他刻意等了等,等到大家伙的声音散去些,才慢慢扫过堂中众人,一字一句的张口:“我要按照平梁村的规矩,接替我爹成为平梁村的村长,带领大家继续走下去;我要成为平梁村的新支柱,为平梁村的未来做出更大的贡献。”
话出,整个祠堂忽然陷入一片死寂,仿佛没有一个活人似的,唯剩冷风在堂中呼啸。
这一刻,热腾腾的饭菜散了白雾,温醇的酒液失去了酒香,连之前迫不及待吃下肚的食物也好像化成了刀子,在肚中一刀一刀慢割着。
平梁村的村民脸色很不好看,甚至称得上是一个比一个难看,尤其是那些年长的怀着诡谲心思的,脸白得跟糊墙的纸一样。
直到一个粗犷的男音不容辩驳的开口:“舒娃,新任村长由谁来当是村里的大事,可不是你一个人说就能决定的;我们知道你爹走了你很伤心,你急着给你爹长脸,但你先别急,让我们大家伙商量商量再决定。”
沈舒凛然看向说话那人,那人头发半白,脸型方正,皱纹横生,还长了一口乱牙。
——这是跟他隔了好几辈的叔公,名叫沈谷堆。
原著里,沈谷堆靠着周旋乡里积攒了不少名望,是竞争村长最有力的人选之一,也是差点害得沈舒终身残废的罪魁祸首。
沈舒丝毫不见慌乱,态度恭敬不失强硬:“九叔公,平梁村的村长向来是祖传父父传子子传孙,从未有过别例,如今我爹去世,理应由我来当。”
“我知道,我身体不太好,你们怕我劳累,使我这支正统太/祖血脉绝了后,但我既是太/祖后代,就不能让太/祖蒙羞,还请九叔公放心把村长之位交给我,我保证能带领平梁村的大家过得风生水起。”
沈谷堆闻言顿时眉毛一抖,老脸紧皱,心里狠狠骂了一声——
小兔崽子!
他年纪不大,话术倒是玩弄得一流,知道自己辈分不够,特意提太/祖来压他。
可惜,他根本不吃这一套!
沈谷堆板起脸,装得无比严肃:“欸,舒娃,你话可不能这么说。我们平梁村上千口人,哪个身上流的不是太/祖的血,哪个不是随着太/祖的姓?你是晚辈,时日还长,不急着为村里做贡献,这平梁村的天就算塌了,还有我们几个老人顶着。”
“再说,你身体不好,就应该好好休养,不然出了事,我们这些叔伯叔公怎么跟你爹交代,怎么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所以,这事还是由大伙商量再决定,今天先吃饭。”
沈舒嘴角微抿,执意不起,心道:沈谷堆不愧活了一大把岁数,真是个人精。
片刻,他酝酿好了说辞,眼眸沉静的望向沈谷堆:“九叔公,我爹临死前托我好好守护平梁村,如果我当不上平梁村村长,他在泉下恐怕不能安心。九叔公倒也不必如此为我考虑,我有敬和哥帮扶,费得了多少心思呢?况且,我只是先天不足有些弱症,不是生命垂危命不久矣,实在毋需太过担忧。”
刻意停了一停,他又唤了一声刘敬和,“敬和哥,我爹的遗言你也听到了,是不是?”
刘敬和原是在魂游天外,忽听得沈舒点名,顿时抖了个激灵,从自己深陷的思绪中拔了出来——
沈大同当然说过守护好平梁村诸如此类的话,但主要是跟他说的,还让他好好照顾沈舒。
他虽立刻答应,但私心里并不想拘泥于一个小小的村长,所以不曾真的放在心里。
却没想到,沈舒当了真。
刘敬和有些疑惑,村长之位对沈舒来说就那么重要么,居然这么早就在村祠大宴上闹开。
如果沈舒想当,那么也不是不可以……
刘敬和适时覆在沈舒耳边表忠心:“舒舒,别怕,今天有敬和哥在,你的位置谁也抢不走。”
字句殷切,似日月可鉴。
他的气息断断续续的落在沈舒的耳侧,湿热得像是咸腻的鱼涎,沈舒乍一被喷到,胳膊上起了一胳膊的鸡皮疙瘩。
——死基佬,真恶心!
沈舒不动声色的歪了下身体,离刘敬和远了一点,面色依然保持如常:“九叔公,我爹的遗嘱我必须遵守,还请您和父老乡亲体谅!”
沈谷堆神色异常难看,瞟了一眼帮腔的刘敬和,微微咬牙:“舒娃,他姓刘,不是咱们平梁村的人,管不了咱们平梁村的事儿,村长的事不能这么轻易就决定。”
沈舒讥诮的挑起眉尾,一字一句道:“依九叔公这么说,未来敬和哥就算高中举人甚至状元,也跟平梁村没有关系?”
沈谷堆语塞:“这……”
此时,一直旁观事态发展的村民们不干了,提出了异议:
“九叔公,敬和这孩子一直在村里长大,怎么就不是平梁村的人了?”
“就是,敬和可是舒娃的未婚夫!”
“咱们村举村就出了一个秀才,老村长可是花了大力气供他读书的,他必须得是我们平梁村的人。”
沈谷堆暗道:这些蠢货!
他们明明同自己一样觊觎村长之位,不把刘敬和这个助力从沈舒身边划去,他们还怎么争?
刘敬和是决计不可能和平梁村划清界限的,他吃平梁村的饭长大,若不报平梁村的恩,村里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他,他还怎么做人?
可惜,村民们想不了这么长远,只想着刘敬和是个秀才可以造福乡里,是绝对不能舍弃的。
说起来,他们要实在当不了村长,刘敬和来当也行。
好歹是个秀才,比沈舒这个病秧子靠谱得多,至于姓氏……跟沈舒成亲以后改姓沈,不就妥当了么?
然而,念头刚一划过,就听沈舒含笑说:“敬和哥不姓沈,所以他也没想插手平梁村的事务,只是我当上村长以后,少不得要向敬和哥请教……敬和哥,你只会帮我一个人的对吗?”
刘敬和略生迟疑——
点了头,他就再也做不了村长了。
虽说他和县里的富家千金通了曲款,但多个选择多条路,万一日后生变呢?
只是,他今日不点头,恐怕很难取得沈舒的信任,继而谋得沈家的家财。
沈舒见其犹豫,幽然催促:“怎么,敬和哥前几天才立下的誓言,今日就忘了吗?”
刘敬和忙道:“当然没有,我只是怕自己能力不足罢了。”
沈舒微微一笑:“没关系的敬和哥,有你在大家会对我放心许多。”
刘敬和倒也识趣,得了话风立刻给沈舒长脸:“怎么会,舒舒从小跟着阿翁耳濡目染,可比我能干得多。”
话已至此,在场只要不是个傻的,都能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刘敬和只会站沈舒这边,谁都不会帮。
有了刘敬和的撑场,沈舒的底气明显更足,复又看向沈谷堆:“九叔公,我想完成我爹的遗愿,求您成全。”
说完,便躬下了背脊,低下了头颅。
沈谷堆死死盯着沈舒,目光阴翳,宛如丛林中蛰伏的毒兽。
他发现自己向来看轻的弱不禁风的小辈居然如此难缠,当真是看走了眼。
……真可恨呐!
本以为死了老的,就能搞定小的,如今看来恐怕……
沈谷堆眼底晦暗,故作语重心长道:“嗯,你有这份心很好,你爹在天之灵一定会感到欣慰。但是舒娃啊,做村长光有心意是不够的,还得有能力,大家才能放心的把村子托付给你。”
“这样吧舒娃,咱们村有一块荒地,养不活花种不出菜,如果你能在那上面种出粮食,九叔公就支持你当村长。”
“相信大家伙看到你的能力,也一定会信服你的。”
沈舒赫然冷笑,但很轻,他眼神漆黑的望着沈谷堆道:“九叔公,您这样会不会太强人所难了一些?”
原著里,苦情受性子绵软,根本用不着手段就能将他打发掉,如今碰到难搞的他,就开始使阴巧诡计了?
沈谷堆却振振有词:“舒娃,你和敬和读过书,如果你们俩都不能解决这块地的问题,那我们就更没法解决了。”
“既然你要当村长,那就应该为我们排忧解难,大家伙,你们说呢?”
村民们你看我、我看你,相继沉默了。
他们不是看不出沈谷堆在刻意刁难沈舒,但这块荒地确实是平梁村众人的心病,在心间横亘已久了。
如果能解决掉,他们求之不得;如果不能解决,那他们确实得衡量一下沈舒的能力。
他们总不能要一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挑脑子还不好使的废物村长吧。
于是一时间,村祠里竟然没有一个人帮沈舒说话。
反倒是刘敬和看出沈谷堆的有意刁难,不忿道:“历任村长都没能解决的问题,怎么就要舒舒非解决不可了?九叔公你分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沈谷堆霎时阴了脸,呵斥刘敬和:“小崽子,怎么跟长辈说话呢?!”
刘敬和被气得脸红,直欲与沈谷堆理论,然而沈舒一手按住了他的肩膀。
“舒舒……”
沈谷堆亦看向沈舒,眼底藏着奸诈的笑芒,道:“舒娃,你不愿意我们大家伙也不勉强,你毕竟还太年轻了,年轻是会当不好村长。”
沈舒薄唇微抿,面容茭白,半晌说:“九叔公,我可以试试。”
不就是改善土质吗?
虽然他的专业和这牛马不相及,但他愿意一拼。
当然,他也不是全无把握,是有一些依仗在的。
话落,整个村祠的男女老少呆住,齐齐盯着沈舒,他们心情复杂——
之前他们居然觉得沈舒一无是处不配当村长?
就凭沈舒这份决心,村里大部分人就已经不及了。
不过,动容归动容,村民们也没几个相信沈舒真能办成,心里面对这件事充满了悲观。
沈谷堆见沈舒真敢应,哈哈大笑:“好好!舒娃,这可是你自己答应的,别说是九叔公逼你,如果你种不出东西,那村长我们可就要另选了。”
刘敬和急得直扯沈舒的衣袖:“舒舒,你别中了这老货的圈套。”
沈舒转眸看向刘敬和,安慰一笑:“没事的。”
虽说他不是农业专业的,但既要担其职,必先承其责,沈谷堆说得没错,这块荒地他不治,平梁村没人能治得了。
若真治不了,大不了他再想条出路,也没说只有当村长才能改变命运。
刘敬和微微失神,他发现他有些看不透沈舒。
宴毕,沈舒揣着一袋子帛金,回到了家中。
所谓帛金,就是现代的随礼钱,虽说帮忙料理后事是乡亲们的情分,但村里谁也没不讲规矩到蹭白席。
这一路,沈舒的思绪不断,想着如何才能解决那块荒地,待推开黄土矮墙里嵌着的槐木院门,回眸看向刘敬和,才发现刘敬和的注意力一直集中在他的钱袋上,眼神直勾勾。
他的眼里赤裸裸显露着贪婪,使得沈舒不由蹙起剑眉,抓紧了钱袋。
刘敬和察觉到沈舒的目光,立刻如梦初醒,飞快抽神。他对上沈舒的眼睛,不可避免的流露出些许窘迫和尴尬:“舒舒我……”
沈舒并未怪罪,反倒像模像样的勾起一抹温润的浅笑,一派温柔体贴:“没事儿,敬和哥是又手头短缺了么?”
按以往,沈大同还在的时候,每次给生活费少则两三两,多则五六两,出手十分大方。
虽说县城物价贵,但这么个给法,就是养头猪也养肥了,不应存在不够用的说法。
便见刘敬和似是羞愧到难以启齿,断断续续道:“前不久……老师说他家里有急用……就又交了一些束脩……如今我的口袋里还剩几个铜板……支撑不了几天了……”
沈舒拧起剑眉:“先生家境富裕,怎会额外受用弟子的钱?”
“这个……舒舒,是这样……”
刘敬和东拉西扯的解释一通,含糊不清说半天,拼凑不出一个完整的事件,沈舒便懂了——
这个狗东西!
他定是像原著里那样拿了身上的钱买发簪讨了县里的富贵小姐欢心,如今无以过活,就想从他这里骗钱。
见沈舒迟迟不发话,刘敬和立刻不安起来,连声道:“对不起舒舒,都怪我冲动,不该多交那么多束脩。”
“无妨,我知道敬和哥天生品性善良,既是老师有难,不能见死不救。”沈舒一个子儿都不想给他,但眼下还不是摊牌的时候,他且忍了,从钱袋里掏出一粒碎银,“敬和哥,这些你且用着,不够再给你拿,剩下的钱我替你存起来,等你来年进京赶考再给你用。”
刘敬和望着那不及指甲盖大的碎银,一把子呆住:“啊?”
这么点碎银便是买几碗面就没了,如何能支撑余下半个月的生活,更何况他还同那位小姐约好,下月初一再约会,得买贵重礼品才送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