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虐文里面当村长—— by优秀的元宝
优秀的元宝  发于:2023年11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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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著里,苦情受也做了夫子,只不过是在继任村长无望后,被渣攻顾怀瑾带到了他的封地,才当上的夫子。
不过,撇开这些令人糟心的剧情不谈,沈舒认为以自己现代本科的学历,教几个孩子认字绰绰有余。
等孩子们学得深一点,再让刘敬和教,也算废物利用。
村民们十分沉默,向来村长都是有事就忙,没事就闲,能少干绝对不多干,怎么沈舒还给自己揽活儿?
在他们眼里,沈舒此举完全就是吃饱了闲得慌。
“舒娃子,这事儿不行,俺要是让俺家狗蛋来上学,谁帮俺家干活?”
“就是,这么多活谁来干?”
“马上就是芒种了,咱们村所有人都要割麦子种稻子,你让咱们去上学,这些麦子稻子谁来割谁来种?”
沈舒站在村口大榕树下,一身蓝袍斯文俊秀,说话的语气却分外有力:“我知道大家农务繁忙,尤其是割麦子的时候,一个人恨不能当两个人用;但乡亲们也知道,咱们平梁村至今三百余年,总共就出了三位秀才,没人做官,没人走出平梁村,也就没人领着咱们鸡犬升天。”
“倘若咱们一直不重视学业,咱们就永都没有出头之日,难道这是乡亲们希望看到的吗?”
“当然不是。”
谁想看到自己村子一直受穷啊?
他们也想村里有人做官,带他们鸡犬升天,可是谁敢保证自家孩子有那个灵光劲儿,一读书就能中秀才中状元?
要是书书没读好,活活干不了,岂不是在家养了个白吃饭的废物?
村民们提出了自己的想法,就又听得沈舒说:“一个学不进,就两个人学,两个学不进,就一群人学。咱们村儿有那么多孩子,我相信总有两个聪明的,可以承托起平梁村的未来。且,作为村长,我愿意为此付出——”
“即日起,但凡肯送孩子上学的,奖励十个鸡蛋;孩子读书读得好,送菜送粮。”
“若是日后谁侥幸能够读出名堂,考试的费用和进京的盘缠我亦全权负责。”
轰地——
村民们脑子如雷鸣贯耳般炸响,一下子啥都听不进去了。
沈舒说什么?!
送鸡蛋送菜送粮?
天底下能有这么好的好事么?
“村长,是真的送鸡送菜送粮么?你可不要把俺们孩子骗过去了不给。”
“村长,学堂搁哪儿建,我可以帮忙!”
“村长这份心意大家伙都感受到了,我们绝对支持村长的决定!”
什么东西能有蛋菜粮重要哩,小孩子能干得了什么?
把他们扔到地里,一天也割不了几斤麦子,上了学堂他们还能读书,万一就读进去了呢?
再谈远的,日后自家孩子大了,即便考不上,去县里谋个差事也是好的。
读书人的路总归是要比普通人的路要广,这么一想,他们才意识到沈舒多么有远见,当即纷纷表示赞同。
沈舒见办学堂的事顺利推行,松了一口气,笑容也灿烂了许多。
接着他告诉想送孩子上学的村民,什么时候报名,该如何报名,报完名该几点到,几时放学。
按他和沈文庆商量的,早期不知道有几个人入学,学堂便先不建,就只在村口空地上堆几个沙盘。
等粗浅的知识过了,孩子们要做文章了,再添置些纸笔,让他们省着点用。
不过,沈舒有更好的想法。
他想复刻现代的黑板与粉笔,给孩子使用以此节约成本,毕竟他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至于学堂先不建这事儿他同意,一则建学堂耗费人力和时间,会耽搁孩子们的学业;二则若能让村民们每次经过村口时,听到自家孩子的读书声,会生出许多满足感。
待交代完了详细,沈舒便回到了家,他回家第一件事就是去翻沈大同留下的祖产。
原著里,沈大同堪堪去世,刘敬和就打着未婚夫的名义将沈家财产悉数收入囊中,让他连见都没见着。
要不是刘敬和跟沈文庆主动提起,他都不知道自己还有这么个东西。
于是,沈舒翻箱倒柜良久,从床板凿出的格子里翻出了个精美的匣子。
只见那匣子花纹极其华丽,光是制作的材料就无比昂贵,看那匣身漆黑油亮的色泽,犹如流银一般,沈舒觉得这匣子少说十两。
好在这匣子没上锁,一掰就开,沈舒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一看,竟是几张房契和地契。
那房契和地契都不是现在的格式,上头的文字也颇为复杂,沈舒继承了苦情受的学识,竟都没能看懂。
沈舒顿时哑火,这让他上哪儿兑去?
看来,这几张契纸是动不了了,只能图个心理安慰。
接着,沈舒又翻了翻,发现这匣子竟分两层,第二层放着一沓万两的银票。
沈舒:“!”
不愧是祖产,诚不欺我!
饶是经过社会毒打被迫佛系惯了的沈舒,在见到这些银票时也忍不住目光一热呼吸粗重。
他捧起这些银票,想到原著里刘敬和把他这么多钱都卷跑了,不禁咬牙切齿——
刘敬和个狗,真该死啊!
好半天,沈舒摸够了银票,才恋恋不舍的把它塞回匣层里,又将匣子藏回原来的位置。
所谓财不外露,贵不独行,若违此理,必招横祸。
沈舒想,万一原著渣攻又来渣他,他携款潜逃也不是不行。
有了这些祖产托底,他对于办学堂的事更有信心了。
第二日,他早早来到村口,就见村民们带着自己的孩子站在榕树下,等着报名。
沈舒请来了沈文庆,让他帮忙做公证,证明自己所说的话真实有效,然后记下了孩子们的名字。
这一记,就记了四十多个,从两岁的到十五岁的都有。
沈舒对抱着两岁孩子的村民道:“志伯,您家的孩子太小了,等他大一点再让他来吧。”
志伯眼睛一瞪:“三岁了三岁了,差一个月就三岁了,实在不行,你看俺来行不行了?”
沈舒顿时哭笑不得:“志伯你来倒是可以来,但是不送米粮,就只能干学。”
志伯嗐了一声,甩了甩袖子:“不送鸡蛋,俺才不学哩。”
沈舒绝倒。
好在丧心病狂到把两岁孩子抱来上学的只有志伯一个,其他人排着队在从沈文庆那儿领了十个鸡蛋等额的铜钱,就在沈舒这儿顺顺利利报了名。
而其他来看热闹的村民见沈舒真发钱,无比的眼热,这可是十个鸡蛋啊,平常他们哪儿舍得吃?
而当他们以为这事跟他们半竿子打不着关系的时候,沈舒忽然对他们说:“乡亲们,我这里长期收鸡蛋、鸡蛋壳,鸡蛋五文钱一个,鸡蛋壳一文钱收。你们要是有吃了不要的鸡蛋壳,不要扔,都送到我这里来。”
村民们一惊,还有这种好事?
但是沈舒要鸡蛋壳做什么?

沈舒哪里会告诉他们,自己收鸡蛋壳是为了做粉笔,毕竟根据清河县的物价,一令纸要五百文到六百文,四十多个孩子同时霍霍纸张根本供不起。
至于黑板,沈舒昨天下午也已入手,研了墨,将墨汁细细刷在打磨光滑的木板上,建了两条腿,充作黑板架子。
粉笔和黑板的材质都很粗糙,但勉强能凑合着用,沈舒打定主意,明日就教孩子们写他们的名字,然后学唐诗宋词。
至次日,沈舒卯时末就来到了村口榕树下,此时天光已然大亮,一丝橙红色的光芒从云中透出来,照着勤劳的人们。
不少人家正在做早饭,炊烟袅袅升起,一群高矮胖瘦不一的娃儿在村口玩乐等待,嬉笑打闹,十分欢快。
待得沈舒扛着黑板走近,他们逐渐安静,一双眼睛滴溜溜的转,看上去颇为拘谨。
沈舒将黑板放在地上,胸口沾了一些未干透的墨,拍手笑道:“早上好,我是你们的夫子沈舒,现在我们来点名,被叫到的人大声喊‘到’,沈小春……”
“到。”
“沈小玉。”
“到。”
“沈秀秀。”
“到。”
昨个儿报名的四十多个人今天竟只来了三十多个人。
那些年纪大的高个子,今天一个都没到场。
沈舒:“……”
很显然,这一波他妥妥失误了,是他低估了人心的复杂。
某些村民只想白嫖十个鸡蛋,根本不想送自家孩子来上学。
不过,沈舒并不怪罪他们,毕竟在古代十四五岁已经是家里的干活主力,家庭的运转根本离不得他们。
沈舒只好放平了心态,对孩子们如沐春风的笑道:“你们找位置坐下,只要能看清黑板,坐哪儿都行。一会儿我教你们写自己的名字,然后咱们就学今天的第一首古诗《悯农》。”
孩子们怯生生的应:“好的哩村长。”
沈舒就执着粉笔在黑板上写下了一串孩儿名。
沈舒穿书前学的是哲学专业,小初高一直是成绩名列前茅的学霸,在一些家长的眼里,自己的孩子永远比不上别人家的孩子,沈舒就是典型的别人家的孩子。
饶是如此,上这么简单的课,沈舒还是用了十二分的认真。
几乎每一个路过村口的村民,都能听见孩子们的大声朗诵:
“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这一刻,他们真实感受到了平梁村美好的未来希望,就像是钻出云层旭日初升的太阳,让人心里暖洋洋的。
他们看着清晨的风吹在了孩子们的身上,那大榕树的叶子也跟着一摆一摆,好像在跟着他们们摇头晃脑。
别说,不管这些小家伙以后能读出个什么玩意儿,起码见到他们此时的样子,他们感到分外满足,脸上也不知不觉挂起了明媚的笑容。
……嗯,这学堂办得还真像样,真好。
过了半个时辰,洗完衣服做完早饭的嬢嬢来给自己的孩子们送早食,一个个挎着深色的竹篮;她们给沈舒捎带了一份,是包了腌菜的馍馍。
村里的孩子养得粗糙,当然没有那么好的福气,所以他们的馍馍没馅儿,只能就水干啃。
沈舒眉尖一蹙——
再穷不能穷教育,再苦不能苦孩子,改善学生伙食的事恐怕也得早点提上日程。
要是学生们没营养长不高,日后考上贡士也没用,当今皇帝对于人才的选拔主打的就是一个德体双修,又矮又丑指定会在殿试上被刷下来。
而这时,一个放牛回来的村民捏着鞭子经过,冲沈舒道:“舒娃子,九叔公让你有空到他家去一趟,他说有事同你商量。”
沈舒大声应:“欸,没问题,我下了课就过去。”
捎话的村民赶着牛走了。
沈舒嘴角微翘,眼神冷蔑——
沈谷堆终于按捺不住想动手了!
想必这几日他寝食难安,一心想着怎么把他给弄死,好霸占村长之位。
原著里,沈谷堆是找了个借口把苦情受骗到了山上,然后趁苦情受不注意力,把他推进了一个村民捕猎用的深坑,害得他摔断了腿。
要不是苦情受福大命大,巧遇村民经过及时呼救,估计三百多章的原著不到二十多章就能完结。
沈舒眯着眼,想了想,决定先布置一下,再去找他那好叔公。
巳时末,沈舒去了沈谷堆家,沈谷堆在院子里待着。
大概是怕他不来,他背着个手踱步,来来去去,看上去很是焦躁。
沈谷堆的儿子不解问:“爹,你老走个什么?”
沈谷堆瞥了自个儿不争气的儿子一眼,不耐烦道:“你别管。”
要不是他不争气,他至于铤而走险去夺村长的位置么?
沈舒可是他看着长大的。
待闻得门口传来一声:“九叔公,我是舒娃。”
沈谷堆当即焦躁散尽,箭步冲到门口,给沈舒开了门。
只见沈舒一张含笑的面容,温柔和煦,白皙的额头沁着薄薄的汗液,似是来得匆匆。
沈谷堆眼光一动,把沈舒拉到边上,小声说:“舒娃,你叔婆的头疾又犯了,我非得给她上山采药,可是九叔公腿脚不好。你看,你能不能跟九叔公一起上山去,给你叔婆采药?”
沈舒顿时露出一脸担忧:“叔婆的病严重吗,看过村医吗?只要叔婆的病能好,我当然做什么都可以。不过九叔公,您腿脚不好,不如留在家里。我这就上山去,把您要用的药采回来,保证不耽误。”
沈谷堆连忙拒绝:“舒娃,你不懂分辨草药,要是采错了,你叔婆会更难受,她只是普通的头疾,你也不用太过担心。这样,你扶着我,咱们一起慢慢到山上去,我负责看,你负责采。”
沈舒只得说:“好吧。”
然后两人一起上山,走在崎岖的山路上,相搀而行。
平梁村的山叫做平梁山,是沈家太/祖迁徙来时定下的,但因它蜿蜒到了周围几个村,周围几个村又给它起了别的名。
关于这座山到底叫做什么,几个村子都有争议,都认为自己取的名好。
沈谷堆一路感慨:“你爹小时候,我领着他上这里摘过果子。那时,我以为你爹肯定活得比我久,却没想到他一转眼就没了,真是造化弄人。”
沈舒并不想提及沈大同,故而笑了笑:“我爹要是知道九叔公一直想着他,一定很开心。”
沈谷堆却盯着沈舒的侧脸,心神逐渐跑偏,紧接着他问:“舒娃子,你一定要当这个村长吗?”
沈舒挑了挑眉,从善如流的应道:“您不必再问了九叔公,我是一定要当的。”
闻言,沈谷堆心中的不忍顷刻散尽,抓紧了沈舒的手,枯瘦的老手上绷起青筋。
待两人又爬了一阵,到达山上,沈谷堆借由采药的名义,将沈舒往提前做过掩盖的陷阱附近引。
重木叠翠,脚下都是茂密的树叶,路面上有什么,不细看根本看不清。
沈舒背对着沈谷堆,疑惑问:“九叔公,咱们是不是来错地方了,这边好像没有见到草药,恐怕要往别的地方去。”
忽闻得沈谷堆说了一声:“舒娃,你别怪九叔公狠毒,怪就怪你非要和九叔公抢村长这个位置。”
随后,一双手伸至沈舒的背后,将其重重一推。
与此同时,两人的侧方响起一道平地惊雷:“九叔公,您在做什么?”
是张铁牛!
张铁牛眼疾手快,冲到沈舒身侧,将他从悬空的边缘拉了回来。
他常年在山上打猎,自然知道哪里有陷阱,更何况陷阱因为沈舒踩过,遮盖在上面的叶子刷刷掉,很快就露出黑黝黝的阱口。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沈谷堆,宛如看着一个陌生人,道:“九叔公,小舒好心跟你上山为叔婆采药,你竟然想害他?”
沈谷堆万万没想到张铁牛在附近,一瞬震惊,他不敢看张铁牛的眼,半天才从慌乱中冷静下来,然后极力找补:“铁牛后生,事情不是你看的那样,我刚才只是不小心没站住,所以才碰了舒娃一下。”
张铁牛哪里肯信,扬高了语气问:“是吗?”
虽然他离得远,没听清楚沈谷堆刚才嘀咕什么,但他推沈舒时的那副表情俨然是不怀好意。
接着,他侧脸看向沈舒,向沈舒求证。
沈舒却笑了,眼底含着不明意味,直勾勾望着沈谷堆。
这一眼,便足以令沈谷堆心里发毛,他生怕沈舒把真相说出来,急忙道:“舒娃,九叔公跟你爷爷打小穿一条裤子长大,还替你爷爷养过你爹一段时间,怎么会害你呢?你快向铁牛后生解释一下,别让他误会了我,在村里传出什么闲话。”
沈舒浅浅一笑:“好的。”
然后,他果真按沈谷堆说的那样,跟张铁牛进行了解释。
张铁牛盯着两人,视线来回徘徊,一阵半信半疑,最终还是决定相信沈舒。
到下山,两人行变三人行,张铁牛刻意隔开了两人,眼底是深深的提防,好似怕沈谷堆再下手。
沈谷堆一张老脸悻悻,再也没有上山时的好心情,归心似箭,恨不得下一秒就飞回家。
直到张铁牛和沈舒将他送到家门口,沈舒忽然说:“铁牛哥,谢谢你今天救了我,你先回去吧,我有话想同九叔公说。”

张铁牛反应剧烈:“小舒,有什么话不能当着我的面说吗?!”
沈舒莞尔:“我只是想进去看一下叔婆,放心吧铁牛哥。”
沈谷堆顿时头皮发麻,后颈冷汗直冒,脚下寒气直窜,惊惧惶恐。
他亦道:“舒娃,有什么话还是改天再说吧,九叔公要回家吃饭了。”
沈舒含笑转眸:“九叔公,我帮您采药,来不及回去做饭,您不叫我一起吃饭吗?”
沈谷堆哪里肯让沈舒进自个儿家门,唯恐他到自家老婆子那儿去告状,或是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
而张铁牛见沈谷堆瑟缩如鼠,愈发觉得他有鬼,不悦道:“九叔公,小舒帮了你,你就这么对小舒吗?”
沈谷堆哑口无言,面色菜青,只好十分勉强的把沈舒迎进了院子里。
此时,沈叔婆已做好了饭,半天没找见老头子的人,只当他在村口闲逛,打算让自己的儿子沈大虎去催一催。
沈大虎不以为意道:“娘,您放心,我爹他估计一会儿就回来了。”
话落,院里冷不丁传来动静,他喜道:“娘,你看!”
这不就回来了么!
他急匆匆踏出门槛一瞧,果然是沈谷堆,后面还跟着沈舒。
沈舒是他的晚辈,按辈分,他跟沈大同同辈,当叫沈舒一声侄子。
沈大虎便喊:“小舒侄子!”
态度十分热络。
紧接着,沈叔婆也从屋里走了出来,眼睛一亮,迎向沈舒:“哎,舒娃子,你怎么有空上门来?快进屋快进屋。”
沈舒微笑喊了一声:“叔婆。”
转而询问起沈叔婆的身体状况,听她说没有犯头疾,意味深长的瞧了沈谷堆一眼。
这眼神端的是戏谑和嘲讽,臊得沈谷堆撇开了头,好在沈舒并没有沈叔婆跟前揭露什么,让沈谷堆松了一口气;他也就假装什么事情都没发生的,端着长辈的架子,让沈舒进屋吃饭。
待得饭毕,沈舒道:“我跟九叔公说会儿话,叔婆您先忙。”
沈叔婆连忙起身收拾碗筷,笑着应:“好哎!”
随后,凉堂就只剩下了沈舒和沈谷堆两个人。
乍一离开沈叔婆的视线,沈谷堆的脸色就变得异常难看,语气阴恻恻道:“舒娃子,你想跟我说什么?”
沈舒微笑着,慢条斯理的卷了卷袖口,淡然道:“九叔公不会以为这事就这么揭过了吧?我可是差点被九叔公害得没了性命,却没在任何人跟前拆穿,九叔公难道不感激我么?”
沈谷堆哪里会感激沈舒,他只恨自己谋划不利,竟让张铁牛撞了个正着。
事已至此,没什么好说的,他脸一偏,语气一横:“我家的情况你也知道,成日没二两米下锅,你看屋里那些缺腿缺把的家当有哪些是你想要,你搬走。”
沈舒好笑道:“我要九叔公家的那堆破烂做什么?我要是缺了,会等行脚商来村子的时候收。”
沈谷堆到底按捺不住火气,怒然问:“狗崽子,你究竟想做甚?!”
沈舒不徐不疾地抬手,挡了一把他从乱牙里飚出来的口沫子,掸了掸修长的指尖,答:“我无意为难九叔公,只想九叔公成为我的帮手。不瞒九叔公言,我自认资历浅薄,年纪稚嫩,才当上村长,村里恐是没几个人肯信服于我。倘若九叔公能在我有困难的时候替我出头,我对九叔公感激不尽。”
沈谷堆闻言“呸——”地一声,十分鄙薄:“我一把年纪,岂能当你的狗腿?”
更何况,让一个削尖了脑袋想当村长的人去给抢走他村长之位的人当狗腿,莫不是杀人诛心?
只能说,沈舒一手好手段,既报复了他,又得了真实的好处。
沈舒倏尔淡去了笑意,白皙俊秀的面皮上浮出一丝不易觉察的冷意来,不温不火道:“事到如今,您以为您有得选吗?九叔公。”
霍地,凉堂空气一滞,气氛僵凝,似是将夏跃入寒冬腊月。
沈谷堆不期然对上沈舒的眼,如置一汪幽然漆黑的深潭,心头一怔,便听沈舒道:
“您今日害我,人证物证俱在,我无须报官,只消通报全村,便能将您押到祠堂发落。”
“十日禁闭算是轻的,可这事若被全村人知道,您可有想过叔婆和虎子叔以后该如何在村中立足?”
“您不怕别人戳您的脊梁骨,两手一摊,纯当没听到,他们也行么?”
“这些您想过了没有,九叔公?”
沈谷堆登时被踩住了痛脚,龇牙咧嘴,一张老脸白如纸屑。
他张了张口,想责令沈舒莫要猖狂,可话到嘴边,只是像泄了气的皮球。
确实,沈舒说得没错,生而为人,谁活在世上看重的不是个脸面?
这事若是传出去,他们一家子的名声就全毁了。
许久——
“行,我帮你。”
沈谷堆终是妥协。
然而,他到底心不甘情不愿,红着眼瞪着沈舒:“你要是不讲信用,别怪我跟你鱼死网破。”
“当然。”沈舒又恢复了笑的模样,令人如沐春风道,“今日多谢九叔公的款待,我先走了,九叔公。”
“赶紧滚。”
翌日,沈舒依然早起去给孩子们上课,却在村口看到了苦苦等候的张铁牛。
他讶然:“铁牛哥,你昨晚没睡吗,怎么起得这么早?”
张铁牛指了指天边鱼肚白的天色,明光透亮,朝霞薄出,道:“不早了,你卯末才授课,我卯初就起床挑水砍柴,已经干了不少活儿了。”
沈舒抚额惭愧。
虽说他穿来这个世界,过的还是现代作息,六点半起床七点钟上课对他来说已经很早了。
沈舒叹了口气,问:“那铁牛哥找我有什么事?”
张铁牛便将沈舒拉到一边,左顾右盼了一番,才问:“小舒,你昨个儿为何放过九叔公?”
昨晚他躺在床上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沈谷堆不纯善。
他明明亲眼见到沈谷堆是对沈舒动了手,沈舒定然也有所察觉,可还是放过了他,实在让人想不通。
沈舒娓娓道来:“铁牛哥,我是有计量的。你想,倘若咱们把这事闹大,左不过把他押到祠堂关几天禁闭,他一把年纪,又不能短了吃喝,几天禁闭又能有什么妨碍?”
“而咱们一旦把这件事说出去,把他逼得狗急跳墙,他恐怕还会对我下手;倒不如拿这件事作要胁,不许他再动歪心思,不然新仇旧账一起算,宗族老人们也保不住他。”
张铁牛一听,倒也是,平梁村里有几个德高望重的老人,延续着旧时腐朽的思想;凡事不到不能解决的地步,只会“家丑不可外扬”,把事儿往死里捂紧。
见沈舒考虑得如此周到,张铁牛也就不那么担心了,并保证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去。
末了,他露出个憨厚笑容:“小舒,你那治地的法子真好使,这两天我们老张家一直忙着这事儿,种活了一批苋菜苗。”
沈舒也笑:“苋菜苗正适合碱性土,只要铁牛哥好好种,保管今年不愁菜吃。”
张铁牛高兴得露出八个大白牙,欢天喜地的离开了。
又过了几日,平梁村来了一群人,说是沈家太/祖的嫡亲兄弟后代,自称是沈舒的亲叔舅。
是不是亲叔舅沈舒不知道,只知道原著这个时间线,苦情受刚从丧父之痛中缓出,村里人正为谁当村长吵得不可开交。
他们来时恰好掐准了时机,将平梁村闹得鸡飞狗跳鸡犬不宁。
可惜这一次他们的算盘注定落空,沈舒已经先他们一步霸占了村长之位。
果不其然,当听说平梁村已经有村长时,这群人眼睛个个瞪得堪比铜铃大,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村长是谁?”
沈舒走出一步,站在村民们的最前方,一脸泰然自若:“是我。”
“你?”
一群四五十岁的沧桑男人对着沈舒上看下看,一派打量,最终声如洪钟的笑出了声。
他们俨然完全没把沈舒放在眼里,满是不屑:“一个毛头小子当什么村长?让你们村的老人出来说话。”
沈舒眉尖一蹙,隐有不悦,倒也没有驳斥,着人去请沈谷堆。
片刻,沈谷堆领着村里一众老人过来。
沈舒转头对沈谷堆恭敬道:“九叔公,眼下局面小辈难以应付,还请您替我说几句公道话。”
沈谷堆老脸阴沉。
尽管外乡人和自家人有冲突,站哪一边他心中分明;但一想到他是要帮沈舒,心里还是极其不爽。
然而再是不愿,他也不得不为了沈舒挺胸而出,同这群狗屁的太/祖嫡亲兄弟血脉舌战三百回合。
这一吵,就吵了八百个来回。
吵到中途,沈谷堆甚至忘了和沈舒那点的龃龉,口口声声称村里没人比沈舒更适合当村长。
平梁村村民们百脸迷惑:“九叔公转性了?”
之前他不是还说“年轻是会当不好村长”的么?
怎么今个儿失了智似的偏着沈舒?
沈舒隐于众人身后浅浅微笑,深藏功与名……嗯,不过一点小小的个人魅力罢了。

最终,沈谷堆以唇干舌燥面红耳赤的唾骂将此事结尾。
被结尾的几个人一边往平梁村外走,一边回骂道:
“看你们选个病鬼当村长有什么用,到时候别哭着找我们。”
“病鬼”两个字是事实,狠狠戳在了村民们的心尖上。
病鬼本人沈舒却不以为意,他不过有些弱症,也就是中医说的气血两虚,吃点红枣桂圆好好补补就是。
他好得很。
事了,沈谷堆不待见的看向沈舒,没好气道:“下次别找我。”
沈舒笑眯眯道:“九叔公疼我,下次当然还要找九叔公。”
沈谷堆气个半死,拿沈舒没有一点办法,怒然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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