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辽戎和犬夷两异族人,自我朝皇帝说同意用国土和辽戎换美人后,这两异族的人就开始肆无忌惮地在大煦境内出现。”
“他们不敢出现在吉州,也不敢去庆州,离吉庆两州最近的平州,自然成了他们的聚居地。”景赪收回视线,顺带放下了窗帘。
俞旼珏好奇道:“吉州一直和他们打仗,他们不去吉州,我能理解。但他们为什么也不敢去庆州?”
景赪道:“庆州民风强悍,对自家的财物那是护得比眼珠子还紧,异族人如果去了庆州,谁抢谁有点不好说。”
“还是强悍点好,像平州这边的百姓,都被欺负着到自家门口了,”俞旼珏自己又掀开车窗看了看,然后嘀咕道,“真让人不爽,在自家的地盘被异族人欺负,官府也不管他们,只懂得欺负自己人。”
镇上客栈也是年后刚营业没几天,房间还空着大半,钱厚连同他和钱来、还有那队护卫的房间一并给订好。
这次出门比前一次要好很多,但到底一直在路上,精神上易感到疲惫,这才刚到了客栈,俞旼珏就蔫巴了。
景赪将大竹篓放在床尾,走过来弯腰看着俞旼珏,见人半眯着眼在发呆,他又伸手碰了碰俞旼珏的额角和颈侧,见没有发热,这才收回手。
“回小公子,九公子带人去见了客。”钱厚连忙站起来,他两步走到床边,站定后道,“九公子说了,让小公子起了先填饱肚子,叮嘱我万不能让小公子饿着。”
俞旼珏走到窗边的盆架子上,刚想洗手洗脸,钱厚已经提着炉子上的长嘴铜壶走过来给木盆里添热水。
“谢谢阿厚。”俞旼珏就着温热的人洗了手和脸,瞬间变得精神百倍,“其他的人呢?都找过来了?”
钱厚守在门边,很快就有两个店伙计手中分别捧着木托盘过来,将托盘上的碗碟放到桌上后,钱厚又叫他们重新给木盆换水,炉子上的长嘴铜壶也要再加水。
这一路上虽不至于饿着,但吃的大多都是存放很久的食物,俞旼珏一路上给啥吃啥。今天住了客栈,景赪细心,叫店家准备的全是精致小食。
俞旼珏虽然不挑食,但他对于肉类还是偏喜欢吃新鲜的,腊肉和薰肉他也照吃,只是没想到被景赪给留意到了。
这次他们投宿的客栈是只有一层的木房子,俞旼珏和景赪住一间房,房间外是处小院子。黑暗中,只有房门边挂的纸灯笼亮着蒙蒙胧胧的微光。
这时院子外的转角走来了两个店伙计,其中一人右手提提纸灯笼,左手提着一个木桶。另外一人则双手各提着一个木桶。
“就是夜里像白日似的亮堂堂的,庆州那边的人夜里出门,街上亮的像白日里一样,听说府衙里也是不夜城,刺史府也是不夜城,白日和夜里一样亮,出门都不用打着灯笼!”
“诓人的吧?哪有天黑出门不打灯笼火把的?夜里黑咕隆咚的,闭着眼走路似的啥也瞧不见,出门没个光哪能走的了道。”
“对对,正巧那天我也在,大掌柜外出,是账房管事出来买了些那黑色石头,说是煤石,还真的能烧起火来,那可真是好东西。”
“从庆州过来的走商那买到的,大掌柜回来后说买得少了,往后就是雨天,柴草都湿漉漉的,炭也怕湿,煤石却不怕,说是晾晾就能烧火。”
“这煤石可真神了,我回去叫我老子娘也买些,家里灶房经常漏雨,柴草总是烧不着,买些煤石换着用也好。”
“那我也买些,家里娃儿还小,劈柴的时候总爱往前凑,煤石放竹筐搬回去,都不用浪费力气再劈开。”
“阿珏,你怎的站在这?”景赪看见院中站着的俞旼珏,忙快步走了过来,人刚靠近,就伸手掀开了厚实的披风,兜头就把俞旼珏裹在了自个儿怀里。
“你身上怎么这么凉?”景赪蹙眉将人往自己怀中又带了带,然后拥着人往屋里走,“大晚上你不歇息,跑门外站着作甚?”
“日后不必等我。”景赪抬手置于俞旼珏脑后,手掌微微用力,把俞旼珏的脸按在自己颈窝,轻声道,“我会早些回来。”
他之前双脚受过伤,脚底和脚趾的磨损虽已经愈合,但还留下些疤痕没有消退,白嫩的肌肤上很明显能看见些深色的斑块。
“别别,不用你帮,我记着呢,我现在就涂。”俞旼珏可不敢让景赪给自己涂脚,这也太……那什么了。
俞旼珏连忙找出药膏,背对着景赪自己动手给双脚涂药,涂了之后,还要按摩一下,好让皮肤能够充分吸收。
俞旼珏在三山屏和他同住同吃早就习惯了,这时见他走过来,还自觉地往床里边靠了靠,给景赪让了点位置出来。
“都尉?管兵权的?但刺史官职不是比都尉高吗?”俞旼珏好奇道,“还是说咱们只和手里有兵的人结盟?”
景赪摇头道:“选择忠于大煦的人,对这些人而言,谁坐那个位置都一样,只要龙椅上的人有景氏王族的血脉,只要能让大煦长盛不衰,他们就会支持。”
“平州官员分为两派,一派是莫介的人,忠于大煦。”景赪似冷哼了一声,道,“另一派是刺史的人,他们贪生怕死,还想卖国求荣。”
“辽戎和犬夷都是太昌关外边的异族,辽戎人数众多,但犬夷的人更凶残,且犬夷擅长饲养马匹,这两族一向是联手攻打太昌关,这次辽戎用美人换取大煦国土,犬夷怕辽戎独食,所以想提早霸占大煦国土。其他州郡有富有穷,穷的犬夷嫌弃,富的怕辽戎察觉,所以选择了平州。”
吉州是景大将军的地盘,犬夷不敢动。庆州太穷,犬夷嫌弃。兴州和盛京虽是富饶之地,但早已被辽戎的人盯上了,所以犬夷选择了平州。
他将头靠在景赪肩上,凑近对方耳边低声道:“是不是辽戎和犬夷以为这事十拿九稳,因此开始了内争。”
“所以你们就借这个机会来实施这件事。”俞旼珏有点小得意道,“我现在总算是知道了,为什么以前你们都按兵不动,现在却忽然动了,原来是时机刚刚好。”
谁也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景赪他们隐忍至今,等到对手和敌人亲自送上人头,他们才选择动手!
“莫介不信平州刺史要出卖平州?”俞旼珏靠在景赪身边,下巴颏儿搭在对方右肩上,说话的时候,光洁的额头时不时会碰到景赪的侧脸。
“他不信……倒也不能说他人坏。”俞旼珏想了想,觉得这事真不怪人家都尉,“刺史这事肯定做得隐秘,再加上他和刺史是同僚,他不相信你……咱想个办法让他相信。”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有时连亲眼所见也不一定是真,莫介为人谨慎,想让他相信我们说的话,难。”景赪的声音很平和,并不为莫介这事伤神。
“不就是让他亲耳听见亲眼看见嘛,这简单。”俞旼珏忽地坐直身体,双眼炯炯有神看着景赪,一拍胸口道,“阿九,我有办法,你去把我的大竹篓拿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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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架空,在古代,皇帝全带着众大臣去打猎。
爱护动物,保护环境,人人有责!
景赪带着俞旼珏等在酒肆的二楼,俞旼珏从窗边看了眼平民打扮的莫介身形,又从上楼梯的脚步声能听出莫介此人的下盘稳健。
据闻莫介还是孩童时,就已跟着邻村会武的猎户进山打猎,后来跟对方习得了一身过硬的本领,去考武场比试,一举成名并获得了武状元。
但景赪是在战场上厮杀活下来的大将军,他手中摘了不计其数的敌人头颅,每次鏖战都是拿命在拼。
莫介敬重景赪为大煦立下的汗马功劳,也是因为景赪获得无数的赫赫之功,他这才愿意三番两次与对方见面。
景赪一抬手,示意莫介入座,刚想引见俞旼珏,对方却朗声道:“想来这位就是俞公子吧,久仰大名啊俞公子。”
“俞公子不用自谦,宋刺史同我写的信中曾提起俞公子,莫某今日见了俞公子心生欢喜,还请俞公子在我平州多住几日,也看看我平州是否有那庆州独有的物产。”
俞旼珏不露痕迹地看了一眼景赪,笑着点头道:“既然莫大人相邀,我也就陪着大将军多住几日。”
“大将军这次请莫某前来,难不成又有了新人证?”莫大人摇头叹息着,道,“怕是又要让大将军失望了,眼下大煦这形势,莫介绝不会和同僚互生嫌疑,大煦唯有齐心一致才能对抗外敌。”
“非也,我不会再同莫大人提这事,我请大人前来,是要让大人自己亲耳听见亲眼目睹平州刺史的罪行。”景赪虽然摇头,声音却充满笃定。
“不用,我从俞公子手上借了一样神仙法器,莫大人只需戴上这神器,自然能看见平州刺史确凿的证据。”
莫大人看着摆在桌上的东西,脸上的神情有些茫然,细细打量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问:“请问大将军军,这是?”
这东西主要分两部分,一部分是头戴式全包眼镜显示屏,另一部分就是一只比蚊子还要小的微型摄像记录仪。
像是在树林中露营时,半夜听见外面有动静,人不好出去怕碰见猛兽,就可以戴上这眼镜,按下开关,昆虫摄像记录仪就会从眼镜边框的卡槽飞出去,顺着佩戴者的视线范围飞。
等俞旼珏按下暂停键,将眼镜摘下来的时候,莫都尉都还愣愣地瞪着悬在半空中的昆虫摄像记录仪。
那昆虫摄像记录仪虽是外形像蚊子,但飞行却并不依靠翅膀,它能直飞随停,眼下它就停在半空中不动弹。
他照着俞旼珏教的方法,很慢很慢地将眼里戴在头上,手指有些抖地摸索着眼镜的边框,好不容易才按下了开始键。
然后俞旼珏和景赪就看着那停在半空的昆虫摄像记录仪,慢悠悠地飞了飞,下一瞬就像受到了惊吓似的从半空垂直往地下掉。
但钱厚不知道,他一直紧盯着那只昆虫,眼睁睁看着昆虫摔了又摔,在好不容易学会不摔了,那昆虫又开始撞墙。
“莫大人,这摄像记录仪可学会了?”景赪看着莫都尉,眼睛向窗外扫了一眼,又道,“这酒肆的对街不远处,有座善堂,平州刺史和犬夷敌探就是在此外私下碰面,大人不妨亲自去听去看。”
“这神器暂且借与莫大人,望大人在知道真相之后,能亲手将它还与阿珏。”景赪双眼直视着莫介,诚挚道,“我与阿珏,静候大人的答复。”
“阿九,我手上有两样东西,能让我们也看见莫大人看见的事情……”俞旼珏指的是手机和平板,他以前一直没机会将这两样东西拿出来,想着刚好这次是个好时机,所以他试探着问景赪,“阿九,我们要不要看看莫大人看见了什么?”
之前俞旼珏将微型摄像记录仪拿出来之前,还郑重其事地和景赪说过,他们控制记录仪私下拍摄其实是不对的,这事要是放在他家那边,就是犯罪。
如果他们不能让莫都尉亲自看见平州刺史和犬夷的人暗中勾结出卖大煦,那景赪就没有办法将平州控制在手中,他们一但失去了平州,也就失去了直通皇城京都的要道。
平州是连接其他几个富饶州郡的咽喉要地,若失了平州,景赪他们也不是不能赢这场战争,但会比现在困难很多。
景赪当时的回答是:“若没有阿珏,我也未必能说服莫介,我们景家军,靠的是自己这条在战场上厮杀留下来的命,从来没想过要靠老天爷。”
所以他每次都身先士卒,他骑马冲在最前面。只要多收割一个敌军的首级,就能把自己的人平安地多带一个回去。
大煦皇室早已名存实亡,国内州郡各自为政多年却仍未被外敌侵吞,全靠景大将军的威名在震慑着各路牛鬼蛇神。
谁能喜欢打仗,将士们尸横遍野血染沙场的情景俞旼珏只在电视上看见,他不想也不愿意那些事发生在他眼前。
这不像俞旼珏的性格,他不是那种会主动去探究别人隐私的人,毕竟这种事在他的家乡,是一种犯罪行为。
景赪轻笑出声,走过来牵起俞旼珏的手,安慰道:“阿珏手上有什么?是要给我看?我不会被吓到,阿珏尽管拿出来。”
“这是平板,这是手机,”俞旼珏将平板和手机分别摆在景赪面前的桌上,先是解锁了平板,接着又解锁了手机,“它们在我的家乡是非常普通的电子产品,不只人手一部,有时人手三五部都很正常。”
景赪见识过俞旼珏拿出的各种神奇的东西,但之前见到的全部加起来,都没有眼前这两样让他心头震撼!
“哈哈,不好意思吓到你了。”俞旼珏笑着坐到景赪身边,用桌上的水壶当支撑,将平板竖了起来,镜头对准自己和景赪,“阿九你看镜头,我们拍张照片。”
“哈哈,阿九你别紧张,这只是相机,除了拍照还能录像。”俞旼珏于是又给自己和景赪录了几十秒的视频。
俞旼珏没再打趣他,让他自己慢慢消化,于是顺手点开了平板的相册,给景赪看刚才拍的照片和视频。
这张照片里的俞旼珏,穿着件简单的白衬衫,一条浅色休闲运动裤,鞋上一双小白鞋,一头短发,清清爽爽地坐球场边的阶梯上,歪着头对着镜头笑。
景赪仔细看着照片上的俞旼珏,又侧头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的俞旼珏,像是在细细对比两者之间的差别。
尤其是刘海儿,长的都挡住了眼睛,不绑头巾的时候,俞旼珏一般是把刘海儿扎成一个冲天的小揪揪。
景赪也不亏是从小绑头发的古代人,从给俞旼珏扎头发以来,从来没扯到过他的头皮,动作温柔的很。
“我……想不出此前的你,”景赪看着俞旼珏,忽然开口,他的嗓音比往常低沉,像是久没喝水似的有些干涩,“阿珏,你会一直留在大煦吗?你若能回去,要记着带上我。”
“行啊。”俞旼珏点头,他像是真能回到现代似的,现在就已经和景赪约定一起回家,“到时候我带上你,让你住我姥姥家,陪你去看电影,教你打篮球,玩滑板,玩电动,参加游乐场的竞技比赛,骑机车开汽车……对喔,我们现在就能造辆自行车先骑着。”
“嗯?怎么了?”俞旼珏正想从手机上找制造自行车的方法,被景赪这么一抓,才回过神来,咧嘴笑道,“阿九是不是想学会平板和手机的使用方法?刚好是相同的系统,我用手机教你,你拿着平板跟我学。”
俞旼珏将平板递给景赪,对方的手还抓着他的手臂,垂眸看了看递到眼前的平板,这才松开了抓着俞旼珏的手。
俞旼珏举着手机道:“这个很好学的,在我们那儿,三四岁的小孩子看大人用几回就能学会,一点都不难。”
景赪没说话,只挪动了一下坐着的圆凳,俩人原本的距离有两个拳头远,他这么一挪,俩人顿时紧靠在了一起。
“山儿,你亲自上门,怕是也见不到大将军。”莫都尉看着自己最得意的长子,无奈叹气道,“还是为父亲自去吧。”
“爹如若亲自前去,岂不是打草惊蛇?”莫问山恭顺地站在桌前,试图劝阻自己的父亲,“眼下这时势,若未得大将军暗中相助,爹哪怕是手中有兵权,可为了平州百姓,怕也不好与刺史决裂。”
刺史早和外敌勾结,现下平州内辽戎和犬夷两族的人已结伙在一起,若被刺史察觉都尉有和大将军联手的想法,怕刺史和外敌会破釜沉舟,先将平州百姓给杀了。
莫都尉既欣慰又赞赏地拍了拍自己长子的肩膀,点头道:“我儿长大了,心有担当,是个好儿郎!”
再者朝廷也有好几年没有开科举了,大概是朝中奸臣怕忠于大煦的高门士族会暗中将寒门学子塞进朝堂,所以他们一直想方设法阻止新官员在皇帝面前露头。
陛下大概是缩在皇宫中久了,也被奸臣蒙蔽久了,觉得天下太平,觉得后顾无忧,所以才敢把太昌关送出去换取美人。
罢了,只要大煦的江山还姓景,只要是他们景氏子嗣坐上那龙椅,无论谁当皇帝对底下的官员都无关紧要。
景大将军的私心是为了曾经拿性命拼死守护国门的将士能魂归故里,所以他宁愿犯大不敬也要推翻这令世间暗无天日的朝堂。
莫都尉的私心,不过是想让他得意的子孙后辈们,能有个可以施展才华、报效朝廷,为天下苍生做实事的舞台。
莫都尉想到此,对自己长子一挥手,道:“山儿你明日借与文士读书的机会,替为父去客栈给大将军递帖子,请大将军有空过府一聚。”
吉州的百姓听说太昌城要割让给敌人,人人心中既愤怒又害怕,那些距太昌城近的乡镇,有胆小的百姓已经开始拖家带口地逃离家乡。
莫问山是好学之人,见镇上近日来了不少外地文士,日常有空总是会到各客栈茶楼与文士学子评说经论。
他虽是都尉家的公子,但未入仕,作不出什么大风浪,平州刺史根本没把这些同僚家的后辈放在眼里。
还无师自通地学会了拍照技术,每天给俞旼珏拍无数张照片。甚至还会使用相机特效,给俞旼珏的头像加上了猫耳和猫须。
“阿九?人哪去了?”俞旼珏揉揉干涩的眼睛,刚想去找,却见对方从门外进来,手里还拿着像册子的东西,他随口道,“阿九,手里拿着什么啊?”
“我们不赶紧去见他?”俞旼珏觉得惊讶,来平州不就是为了这件事,现在盟友要主动了,为什么反而要再等等。
“莫公子才刚离开,我们就上门,易引人怀疑。”景赪又拿着平板对着俞旼珏拍照,还懂得开美颜和滤镜,“莫公子这枚棋子尚能再用,护其一回。”
俞旼珏随手将平板竖着塞到床板和被子之间,他从不翻看平板被景赪使用成了啥样,反正没信号,电话打不出去,信息也发不了,再怎么玩平板也只局限在软件内,连接不了外界,暴露不了隐私。
“不就是为了……”俞旼珏刚想说为了招揽盟友,随后一想,好像并不是,当初景赪说来平州是为了……
“为我报仇?”俞旼珏脸上有着迟疑,随后眉头一皱,“对,阿九身上那一箭之仇,我们还没去找他们报仇!”
景赪将俞旼珏带到桌边,俩人坐下来,他才道:“我派人夜探赵宅,发现当初到三山屏找你要鱼惊石的赵大老爷,连同他的家人,早已被其大管家勾结的犬夷人给杀了。”
“不见踪影,也不知生死。”景赪摇头道,“一个小孩,杀了后许是随手就让人给扔了,至于其他的人,他们三两日就搬一个出去扔掉,现时也扔得差不多了。”
“窥探的人回禀,说赵大老爷得到鱼惊石的次日,就再也没出过府,连同他的家人在内,也不见出门,平日只有赵大管家与下人外出采买。”
“恶奴噬主,这在辽戎犬夷两族是很常见的事,赵府下人被那些人收卖后,自是上行下效。”景赪冷笑一声,脸上露出些许讥讽。
俞旼珏被景赪扶下马车,随着莫府下人的引路,才刚迈过后门的门槛,远远就看见莫都尉正向着这边走来。
景赪带着俞旼珏走上回廊,莫都尉已经来到眼前,他朝着俩人拱手道:“大将军,俞公子,莫某可算是将俩位盼来了。”
“诶,俞公子说笑了,莫某盼着俩位,可是盼了许久,俩位能来,可算是给足我面子了。”莫都尉又是一拱手,随后道,“大将军,俞公子,请随我移步书房,请!”
路上俞旼珏没有抬头四看,只进了书房这边的院子,他才略微打量了四处几眼,发现和庆州宋刺史家的房屋相似。都是有着大扇的木窗,有些窗还没有窗纸,只有各种纹路的窗格子。
“原也是挑选过的,左右不过是又挑选了一次,府中人多就嘴杂,我也没多少家当能再养着他们,便叫他们出去另选主家。”莫大人点头,然后看着俞旼珏,脸上露出诚挚的笑容,“还未谢过俞公子借与我的神器,当真是好用。”
“有用,太有用了!”莫大人感叹道,“莫某托句大的,我自认也算是见过不少好物,却从不曾见过此等神器,当真是天下罕有。”
“大人还真说对了,那物件也就只得那一个了,大人若要问我再拿一个出来,我也是没办法的。”俞旼珏笑笑。
莫大人看看俞旼珏,又看看景赪,哈哈一笑道:“俞公子误会了,莫某断不是这个意思,那神器……莫某过些日子定当亲手奉还。”
“大将军,莫某想问一句,我如若以大将军马首是瞻,我平州的兵权,是否也需一并交到大将军手中?”
“正因为庆州兵权也在我手中,所以我才不要你平州的兵权。”景赪颔首道,“并不是手中的兵越多越好,我还需护着他们的性命,需让他们吃饱穿暖,平州的兵有莫大人护着,倒是比庆州的要好上几分。”
莫都尉神色有些讪然,只觉得自己以小人夺君子之腹,只好问道:“那大将军需要我等做些什么?”
景赪泰然道:“日后无论皇宫传出何种流言,也不管是谁给大人来信求大人带兵去皇城,大人都需压下不理,且勒令手下将士无故不准带人离开平州。”
景赪说完,亲自给莫都尉斟茶,莫都尉坐着,竟还抬手点点桌面,皮笑肉不笑道:“大将军亲手斟的茶,果然不是那么轻易就能喝到。”
莫都尉一口把景赪给他斟的茶喝掉,重重放下茶杯,横眉道:“不就是继续躲在这平州不动弹吗,罢了,我听大将军的。”
莫都尉咬着牙又喝了这杯茶,放下茶杯后,都不愿意再对着景赪那张脸。他侧着头,看见一直坐在景赪身旁的俞旼珏。
“俞公子,我听宋大人说他庆州能有如今的不夜城,功劳全在俞公子身上……”莫都尉看着俞旼珏,越说双眼越亮,“不知俞公子近日可有在我平州境内游玩过,听说俞公子有点石成金的神通,不知公子能否像助庆州般也助我平州一次?”
俞旼珏看看他,又看看景赪。发现景赪脸上有几分愠怒,唇角翕动正想说话,俞旼珏连忙一手按在了景赪的手背上。
俞旼珏被他眼巴巴望着,下意识往关着的门看了一眼,随后才道:“大人,平州眼下除了银子,百姓还缺些什么?”
莫都尉一怔,正要回答,俞旼珏紧接着又道:“并不是日常能买到的,而是百姓有点小钱也不一定舍得买,又或者是很难买到,但并不是珍宝珠钗之类的昂贵品,而是日常必需的,例如粮食肉等。”
“那布匹和纸张……我平州倒也有,但产出甚少,糖和灯油也有,但那都是用粮食换来的,别说百姓,我也舍不得啊。”莫都尉叹气道,“都是能吃的,怎舍得喔,要是能有些石头啊黑水这些,倒是我平州大幸了!”
景赪扫了厚脸皮的莫都尉一眼,俞旼珏笑笑,摇头道:“煤石和黑水那都是庆州独有,我可不能将它们给挪到你平州来。”
“诶,这点我还是知道的,那不是还有玻璃嘛,我觉着这玻璃倒是挺好的。”莫都尉涎着脸道,“俞公子,你给了吉州玻璃,给了庆州煤石和不夜城,你可不能漏了我平州啊!”
莫都尉生怕他不答应,忙又道:“我平州也以大将军马首是瞻,我的兵也可以给大将军,是大将军不要,俞公子可不能因这事怪我平州啊。”
俞旼珏看看他,又看了看景赪,见他脸色越来越难看,怕这人生气,这才笑着道:“莫大人,咱平州虽然没有庆州的煤石和黑水,但平州说不定能有糖。”
“糖?”莫都尉先是一怔,紧接着有些焦虑道,“虽说平州能种出粮豆,可我也不能用来造糖啊。”
“不用粮豆?”莫都尉又是一怔,他脸上露出惊讶来,有些紧张道,“俞公子……山上有什么物产能造糖啊?那造出的糖能吃?”
景赪稳稳地坐在俞旼珏的身旁,他想到在三山屏的那些日子,想到俞旼珏做出来的那些新奇的吃食,唇角微微扬起,脸上总算是看不出生气的样子。
“在我府中?!”莫都尉瞪大了双眼,着慌道,“我府中能有那等好物?!是什么来着?现时在哪?”
“能造糖,那植物可有用了。”俞旼珏点点头,又四处看了几眼,确认门外没人,这才侧着身体靠近景赪,将头凑近对方耳边压低声音道,“阿九,你为什么不要他手中的兵权?”
景赪垂着眸,用眼尾余光看着俞旼珏那有趣的小动作,轻声道:“莫都尉与宋刺史不同,宋刺史本是文臣,虽手中有兵符,但未必能管得了兵,所以景家军接手那些人会轻松很多。但莫都尉则不同,都尉是武将,平州的将士是他一手选拔出来的,忠于他的人太多,景家军难管束他手下的兵。”
“再者,庆州民风强悍,养出来的兵卒个个勇猛。辽戎犬夷的族人若遇上庆州的兵,指不定谁抢谁。而平州则不同,莫都尉是武将出身,武将惯于听令行事,先前你也看见外族已欺上了平州百姓家门口。再者方才我让他遇事按兵不动,已然叫他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