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五要帮忙磨黄豆,俞旼珏也随他,将泡黄豆的水倒掉,又清洗了两遍,再另外按比例用木盆装了水。
景赪见了,提着水桶将水分别倒入锅中,然后端着木盆走出灶房,没一会儿,又端着空木盆走进来。
新锅镬洗了几遍,俞旼珏又用干净的抹布擦干水珠,这才拿起之前切好的猪皮,一块猪皮一口锅,将两口新锅蹭得油光可鉴。
俞旼珏看着手里擦过新锅的两块猪皮,有些可惜道:“这两块猪皮不能吃了,先不扔掉,我留着。”
两口新锅用猪皮擦拭干净,接下来就可以用猪肉再炼一下新锅,最好能将新锅炼得油光锃亮,这才不容易生锈。
先给靠外的灶膛里面点火放干柴,将之前方五带来的肥肉放新锅里煮,待肥肉煮了个半熟,又给连油带肉勺到了靠墙的另一口新锅里。
靠墙的灶膛也点了火放了干柴继续煮油,俞旼珏在靠外的锅里还留了些油,然后放糖,先炒出糖色,之后再倒入开水,然后就是草果桂皮丁香花椒等,一起放到锅里,待水开后,将之前焯过水的猪耳朵放进锅里煮。
“三哥五哥,怎地都站在门口?”俞旼珏看见被堵得严实的灶房门,笑道,“是不是闻着香味了?”
“煮的卤味猪耳朵,待会儿五哥多吃些。”俞旼珏挑了灶膛,不再往里添柴草,留着小火慢炖,“五哥,豆子磨好了?”
煮豆将会出现假沸的现象,所以煮豆浆一定要煮久一点,煮到完全熟透。煮好后,先盛出一盆出来喝。
等锅里的豆花是豆花,水是水,而水也变清的时候,就可以将豆花勺到布里包裹着,最后找个重物压在布的上面。
压的时间也不用太久,有个两刻钟,也就可以了。压的时间少些,豆腐会比较嫩,压的时间长了,豆腐就会容易变老。
俞旼珏将豆花将在小木盘里压着,因为没有提前准备模具,所以压出来的豆腐边缘肯定是不齐整的,但自家吃,也不讲究好不好看了。
“五哥自己勺,我有一碗就可以了,剩下的你们喝。”俞旼珏见景赪也喝完一碗,顺手给景赪又勺了一碗,然后将手里汤勺递给方五,“五哥。”
“方才你们自己也磨了豆子,还看见我是怎样煮的,你们回家同婶子她们说,问婶子同不同意给你们拿黄豆。”俞旼珏笑着道,“这豆浆还能做成豆腐,待会儿你们吃过豆腐,再作打算。”
俞旼珏为了在镇子上买店铺,给出了手头所有的银子,兜里没剩几个子,只好每天多做些葛根粉出来,好等到铺子开店的时候,能靠着葛根粉赚些生活费。
锅里有卤好的猪耳朵,厨柜上还放有昨日留的半截鱼,豆腐也已经做好,再炒个青菜,将做豆腐剩下的豆渣烙成饼,也该差不多了。
俞旼珏看看景赪,见对方一脸赶不走的模样,笑着道:“那你仔细些,别将自己给弄成花脸猫儿。”
另外一边的锅里有煮好的猪耳朵,俞旼珏用木叉将切成几大块的猪耳朵叉到木桩砧板上,切成小块摆到盘里。
景赪一直留意着俞旼珏拿刀的动作,见他手里切着肉,却抬头往外看,正想说他,却冷不丁的,嘴里被塞了块猪耳朵。
“阿九,好吃不?”俞旼珏先给景赪喂了块猪耳朵,之后才自己也试吃了一块,边嚼边点头,“好吃。”
“好。”俞旼珏点点头,又切了几块猪耳朵到小碟子里,端到灶房门口朝外喊,“五哥,来尝尝卤猪耳朵。”
“欸!”方五三步作两步蹿到灶房门外,两大手端着个小碟子,憨笑着走到走廊上坐着,将小碟子递给马三,“马三,这猪耳朵好香。”
“三哥五哥,往后可别再给我带肉了,我想吃会自个儿去买。”俞旼珏喝着鱼汤,他碗里没鱼头,不过他给景赪碗里,夹了鱼头。
“那不成,几位村长说了,咱村有俞兄弟在,才有了好些能赚钱的营生,咱要好好待你,不能被旁的村给抢走了。”
方五小心看看俞旼珏身边的景赪,低着头小声嘀咕:“要抢你的人多了,不只旁的村,连镇子上的大老爷都想来抢。”
“我这么有名气了?”俞旼珏笑笑,摇头道,“他们想要的只是那几块横匾,只要你们将横匾守好了,往后咱三山屏无论卖啥东西,都不缺客源。”
经由重九寺庙门前摆卖的那次,三山屏商铺的名气已经打了出去,等镇子上的店铺装修过后,就能将横匾挂在店门口,店里再摆卖少见的吃食,往后自然就有了一份稳定的收入。
方五连连摇头:“他们知道咱三山屏住了位俞公子,可天天盯着咱呢,好在俞兄弟你不爱出门,不然该碰着他们了。”
“可不。”方五用力点头,“天天有人在外头守着,得亏咱三山屏还有马叔在,他们不敢乱闯进来。”
不过也对,马三他爹是出了名的刽子手,家里说不准还放有鬼头大刀,这谁敢不怕死乱闯进来,毕竟脑袋只一个,被砍掉可不会再长出一个新的。
“还行,佐料不全,但胜在佐料是天然野生的,卤出来的肉才能这么香。”俞旼珏也夹了块卤猪耳朵,夹的刚好是有软骨的,咬在嘴里脆而香,吃着确实不错。
往常他家一年到头吃不着几顿肉,但自从卖了冰粉之后,方婶子也舍得在月终买一刀肉回家炖着吃。
“我娘同我两姐姐都说过俞兄弟你,我二姐有回问我娘,说能不能让俞公子给她家也出个主意。”马三已经放下了手里的筷子,脸上露出窘笑。
俞旼珏想了想,只要能低廉买到猪肉,倒是可以卖卤肉,于是问道:“你二姐的夫家离镇子上远不?就是我买铺子的那镇子。”
“是叫我二姐要在三山屏商铺里卖卤肉?”马三赶忙道,“我爹娘早就同我二姐说过,我娘说俞兄弟给出的方子,无论是何种营生,都要在三山屏商铺里摆卖。”
俞旼珏点点头:“婶子已经替我说过了,只要你二姐夫家那边同意,我这卤味的方子可以交给她家。”
佐料的比例一定不能出一丁点儿的差错,否则就会使卤肉的味道产生串味,少了肉香只吃到满嘴的调汁味。
“咱兄弟说什么谢,”俞旼珏摆手道,“不过就是一张方子,算不得什么,三哥别放在心上,来,继续吃。”
晾好衣服,俞旼珏嗖的一下跳到床上,卷着被子同景赪道:“阿九,赶明儿等方大叔得空了,我请他帮忙做一个大木桶,咱在洗澡间里泡热水澡。”
之前俞旼珏只将手表的功能大概讲了一遍,毕竟无法细讲,因为如果不用到某项设置,一时也想不起来有这功能。
“诶,我昨儿留得蹭过新锅的猪皮咋不见了?”俞旼珏左右找了一遍,没找着,于是嘀咕着,“难道被老鼠吃了?”
景赪从始至终坐着不吭声,在听见俞旼珏提到老鼠的时候,他才低咳了声,道:“许是老鼠叼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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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收文《不受宠皇子错抱大腿》,专栏可收]
“我只是宫中不受宠的皇子,怎能与蔺大人相守一生?”
“此后殿下就是我蔺府的主子,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
[预收文《影帝咋回事》,专栏可收]
“秦大影帝长着那样美丽的一张脸,你也敢放心让他出去工作?”
“有啥不放心的,他喜欢的是我的脸。”
[预收文《乖乖小疯子》,专栏可收]
“我告诉你,从来没有人敢随意招惹我。”
“我知道,以后你将随意两字去掉。”
“时矻现在怎么连装一下都不装了?你也不管管?”
“管什么,我宠的。”
“那算了。”俞旼珏见猪皮没有了,也就不再理会,锅里放水开始煮稀饭,顺便在锅里架个小碗蒸了两个咸鸭蛋。
“阿九,有了灶房同大锅,到冬天下雪的时候,我们烧饭的时候,既不用挨冻还能取暖,可比先前那破灶头好多了。”
俞旼珏习惯性蹲在景赪的身旁,景赪望了一眼,伸手从旁边提了张小矮凳,放在俞旼珏面前:“别蹲着,坐。”
“阿九你看,有油有大铁锅,炒出来的青菜就是好,哪儿像先前,顿顿土盆煮菜,吃在嘴里啥味都没有。”
俞旼珏置了铺子之后,口袋空空如也,只能趁着现在铺子还没营业,多制些葛根粉,好在年前赚些银子。
只不过马三家人的脸上都有笑容,看来是丰收年,只要不出现天灾人祸,老百姓心里有盼头,交赋税时都是乐意的。
之前俞旼珏还苦恼着用什么东西给青鱼石抛干,问过景赪才知道,有一种叫木贼草的植物,木匠用来打磨所有木制品。
俞旼珏手中的青鱼石,已经用木贼草磨了一遍,再经由皮毛细细再磨一遍后,鱼石橙中带粉,色泽诱人。
手里从鱼头中取出的鱼石,坚硬如石,映着火看,明滢透亮,似玉石又似翡翠,确是难得一见的珍品。
“对,挂个小木牌,牌子上画个……佛祖。”俞旼珏将青鱼石放好,然后躺在床上道,“我要画个好看的佛祖。”
俞旼珏不知道景赪笑什么,但也跟着一同笑,微微火光映在他的眼中,景赪俯视着俞旼珏,能从对方的眸子里看见自己。
景赪凝视着俞旼珏唇角的笑靥,放在膝上的手指轻轻捻了一下,而后忽然站了起来,沉声道:“我去闩门,阿珏你……先安歇。”
月光透过竹墙的漏缝,钻进了屋内,借着这微弱的光芒,隐约可见一道黑色身影,立于床边,久久不见动弹。
再说这些人学会了之后,是要租自己店铺的柜台摆卖的,现在不用心教,以后做的东西不好导致没人买,岂不是自作自受。
“好看。”俞旼珏仍旧目不转睛地盯着程丰,嘴里叹道,“阿九你也有那样的体格,三五同五五的也不差,可我也干了很多重活儿,咋肌肉就是长不大。”
俞旼珏垂头丧气地收回视线,然后转头看着景赪,还伸手拍了拍对方的胳膊,惊羡道:“阿九你知道你这样的,在我们那是怎么形容的吗?”
“诶,我还是不说了。”俞旼珏摇摇头,站起来笑着道,“阿九长得这样好看,谁都不像,你只像你自己。”
“不打扰,我还常常盼着几位村长能常来,”俞旼珏从灶房出来,将几位村长请进屋里坐,“三位村长请喝水。”
“欸。”苏村长笑着举起竹筒杯道,“俞公子,我就直说了,我们这次来,主要是为了店铺的事。”
“是的,这是我同马成还有牙行一起找卖主签下的地契房契,请俞公子收好。”苏村长从怀里小心地取出一张纸契递给俞旼珏。
景赪回望俞旼珏,接过契约仔细看过,然后才将纸契放在俞旼珏面前,同苏村长道:“苏村长做事,阿珏总是放心的。”
俞旼珏一听景赪这么说,就知道纸契没问题,立即附和道:“阿九说得对,我对几位村长从来都是信任的。”
俞旼珏在银钱上从来是不在意的,也从来不曾有过深究,总是信任着三位村长,就连分钱同买店铺这样的大事,他也不出面,只交给三位村长。
苏村长道:“是这样的,店面此前做的是成衣的营生,今我们要摆卖吃食,这店内该如何整饬才好,俞公子心中可有想法?”
“是为这事啊。”俞旼珏点头,原来是要装修店面,自己是房东兼店主,这事确实该给出个主意,“苏村长,要不这样吧,你先将店内的大小同我说说,回头我画个图,到时大家再合计合计。”
范村长脸上露出讪容:“是这样的,村里有人来求我,让我来问俞公子,除了你教的那些吃食,别个人家不知是否也能在店里租柜台,摆买些别的物什同吃食。”
“在我店内租柜台的人,范村长要确认其的为人同人品,三山屏商铺绝不允许出现以次充好的事情。”俞旼珏皱眉道,“三山屏商铺的名声好不容易传了出去,咱们不能自己毁了这来之不易的名声。”
范村长不苟言笑的脸上露出厉色:“这是自然这是自然,俞公子请放心,三山屏商铺是咱全村人的希望,老头我绝对不会容许有人坏了自家的名声。”
俞旼珏笑道:“那就好,既然范村长也是同我一样的想法,那店面租柜台一事,就劳烦范村长多加上心了。”
三山屏数范家村人口最多,范村长又是三位村长中年纪最大声望最好的,租赁一事,交给他最合适。
俞旼珏同他们说好,待后儿个村里交了赋税,苏村长就可以来俞旼珏这里取走画好的图,到时照图整饬店面,等整饬好了店门,三山屏商铺就可以挂牌营业了。
等三位村长一离开,俞旼珏有些激动地在原地蹦了一下:“阿九,咱们以后就能躺着有银钱收了。”
“当然啊,我买铺子的时候,你可是给了我两颗金珠子,以后店里赚的钱,自然得有你的份。”俞旼珏边说边点头。
“大人也可以佩戴,不过大人戴着也只是好看。”俞旼珏将桌上的纸笔同杂物收拾干净,“等明儿交了赋税,我就将这图纸交给苏村长,待铺子装修好,咱家的葛根粉就能摆在店面里卖了,不仅卖葛根粉,我还能收租。”
俞旼珏躺在床上,看着景赪的背影,有些调皮道:“阿九,往后我就是有店收租的人了,你说我店里还缺了些什么呢?”
“这天儿瞧着像要下雨,”俞旼珏心里在想着今天村里要交赋税,怕谷子会被雨淋,“也不知村长他们要挑着谷子走多远。”
景赪从屋里出来,站在走廊上望了一眼天空,同俞旼珏道:“要将谷子挑到官道上,不过也要等到听见差役铜锣开道,他们才会出去。”
“那就好。”俞旼珏这才放下心来,同景赪进屋里准备吃朝食,“如果下雨,就无法进山砍柴火,我怕冬天下雪,不够柴火取暖。”
“不怕,下雪前,山里纵然下雨也很快会干,到时候我们再进山。”景赪为俞旼珏盛了碗糙米稀饭。
“也对。”俞旼珏想到秋季天气干燥,雨后的泥土很快变干,进山的小路不会变得泥泞,至于湿的柴草,砍回来堆在院子里,冬季有太阳时不时晒上两天,估计也够冬天取暖用。
“今日交了赋税也好,先前听村长提了一嘴,讲是新谷子入仓,容易引来土匪,交了赋税,土匪知道村里剩的粮食不多,就不会来。”俞旼珏总觉着这事儿听来很蹊跷,“土匪这么讲道义的?没粮就不来了?”
“有些村里经过天灾人祸之后,总会消失好些人 ,这些人之中,死的死,活着的,有落草为寇的,日后通常也就避开了自家原先的村子。”景赪漫不经心道,“有些离山匪窝近的小村子,山匪也会绕开,朝远的富饶的村子去。”
朝廷官府都已经乱了,底下的老百姓想要不乱,确实有点难。何况就算是太平盛世,也总会有不平之事发生。
“就……大煦现在表面的平静和平衡,全靠景大将军的名字在撑着,”俞旼珏脸上露出担忧来,“也不知有多少人在暗中想着要对付他,希望他能藏的好好的,千万要保护好自己。”
“藏?”景赪一抬眉,嗓音带笑,“阿珏何以要让他藏起来?他该身先士卒,冲在最危险的地方。”
“军营里那么多人能带兵打仗的,多他一个不多,但如果大煦少了他,就真的乱了。”俞旼珏看着景赪,认真道,“他年少成名,在战场上杀敌多年,大煦军营因为有他在,才能一心同归众心成城,他如果出事,会乱了军心的。”
朝廷早已经名存实亡,好在还有景大将军让百姓们凭恃着,如若景大将军也出事,百姓们只会觉得天要亡大煦,说不定会仗都不打,拱手让出国土。
景赪听着俞旼珏说得话,勾起唇角轻声道:“阿珏如此高看他,何不同我去趟吉州,说不准能同他见上面。”
“阿九先前说过,有两处家宅,那看来其中一处便在吉州。”俞旼珏笑道,“好啊,待冬天过了,春夏交接的时候,我们如果有空,就去一趟吉州,阿九出来许久了,也该回家瞧瞧了。”
“阿九,你说我们到时候去吉州,我该准备些什么礼带过去?”俞旼珏凑到景赪身旁道,“吃的就不带了,我想想现在缺什么吧。”
“这位想必就是俞公子了,冒昧打扰,望俞公子见谅。”说话这人身穿灰青色长袍,岁数大概四十开外,腰间只简单一条束带,应该是管事、管家的身份,正隔着篱笆院墙朝俞旼珏躬腰。
岁数大概在四、五十岁间,给人不苟言笑的感觉,一身华袍,腰间鞓带嵌着一排宝石,还挂着大块的玉佩。
俞旼珏穿越以来,这是第二次看着人身上穿的衣服是有多种颜色的。第一次,是景赪穿的那穿衣服,虽然破损严重,但好在颜色仍然鲜艳。
其余见到的三山屏村民穿的衣裳,包括他自己同景赪身上穿的衣裳,都是灰扑扑的颜色,看着又脏又旧,确实也是又脏又旧。
苏村长几人就站在院门外,这时正要说话,一旁的差役猛地将手中大刀横了过来,同时喝道:“没问你话,一旁呆着去!”
“俞公子,赵某此次冒昧前来,只为了能求俞公子告之那曾留下亲笔瑰宝的神僧去向。”赵大老爷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
三位村长就在不远外站着,俞旼珏却没看他们一眼,目不斜视地看着眼前的赵大老爷道:“神僧的去向,岂是我这足不出门的人能知晓的,赵大老爷今日怕是要空走这一遭了,我也爱莫能助,望赵大老爷见谅。”
赵大老爷方才还是和气的脸,这会儿已然面色发冷,眼神阴森。他迫视着俞旼珏,朝身旁的管家抬了抬头。
那管家立即给站在一旁的差役使了个眼色,那几个凶神恶煞的差役,突然发难,奔着三位村长而去,人群中顿时响起惊呼喧哗,三位村长已经分别被差役手中已出鞘的大刀架住了脖子。
“还没有,”马三摇头,眼睛死死盯在赵大老爷的身上,“赵家也不知给了官府多少银两,竟让官差故意阻拦我们三山屏交赋税,官字两个口,我们平头百姓只得听从他们。”
“我同我家内人年少成婚,数十载未能有一儿半女,我家内人常想为我再纳几房妾室,我俱一一否了,三年前内人千难万难为我诞下一女,怎料周岁过后,小女却夜夜不能寐,总是梦呓惊醒,白日里却困倦恍惚,家人求神拜佛,请来名医,皆是不得法。”
赵大老爷端视着俞旼珏,道:“重九那日,我同内人携家眷登长寿山,我家小女一路上溟茫昏睡,怎知到了长寿庙前,见了三山屏商铺的横匾,却是醒了。”
俞旼珏先前听苏村长讲起过,但却没怎么在意这件事,现时见这赵大老爷能指使官差,却硬是忍了这么久,直到今日才现身三山屏,看来是势在必得。
俞旼珏看了看仍旧被刀架住脖子的三位村长,试探着道:“赵大老爷只想找那高僧?不要商铺横匾?”
“我先前也只是想要横匾,但我二弟同我讲,神僧写的那瑰宝原是赠予三山屏的,同我家小女无缘。”赵大老爷扫了一眼几位村长,“俞公子,明人不说暗话,我今日既然到了此处,自是该查的该知道的都已一清二楚。”
“实不相瞒,神僧的去向,我也无从得知。”俞旼珏笑笑,等赵大老爷脸色又变了,这才缓声道,“但神僧离开之时,曾留给我一件宝器物,说让我代他老人家给予有缘人。”
俞旼珏回头看看景赪,声音轻缓道:“宝物给予你后,三日内,我同我好友会离开此处,赵大老爷不可阻拦我们离开,且在我们走后,赵大老爷更不得为难三山屏的住户们。”
“就是!你们这些高门大族权势滔天,就只会欺压我们这些小老百姓,有本事你们上战场杀敌去啊!”
“都给老子闭嘴,谁再敢多舌,别怪老子刀口见血!”差役见状,纷纷“铮”的一声,拨出腰间大刀,刀口对着三山屏的众人。
只见马成肩上抗着一把用粗布缠裹着的大刀,也不知什么时候悄然出现在这里,这时从人群中越过,站定在拿着刀的差役前。
其中一人看着似是差役小头领的,立马收了手中的刀,躬着腰走到马成面前,讪着脸道:“马爷怎地来了?”
“你们拿着刀都来到了咱家门口,我还能在屋头坐得住?”马成睨了他一眼,绕过他向俞旼珏走来。
“俞公子。”马成站在俞旼珏的身后,一张脸毫无表情,朝赵大老爷他们冷声道,“想当初我从镇上回来,我手里这把鬼头刀没徒弟敢要,我只好给带了回来,相依托大半辈子的老家伙,本想只能藏着不见天日,没承成今儿又将它给带了出来,只是不知道待会儿能不能让它再见次血。”
“马阎王。”赵大老爷竟然认得马成,还喊出了马成当刽子手时令人闻风丧胆的绰号,“你大可放心,赵某待俞公子敬如上宾,只要我拿到神僧留下的宝物,俞公子自是去留随意。”
“赵大老爷一言九鼎,马某替俞公子谢过赵大老爷。”马成抗着鬼头大刀,立在俞旼珏的身后,像尊生人勿近的煞神。
“既然赵大老爷已允承我方才的请求,神僧留下的宝物,我自当该给予你家女儿。赵大老爷请稍等片刻,我去将宝物取来。”俞旼珏说道,随后转身走向屋子。
“对,他既然找我要宝物,我自然要在众目睽睽之下交给他,”俞旼珏露出一个笑,“总该让别人知道,他姓赵的,从我手中得了一样神僧留下的宝物。”
俞旼珏在离对方三步远的地方停下,然后声音略微加重道:“神僧只留下这唯一的宝物,名为鱼惊石。”
“鱼惊石!”赵大老爷低头看着青鱼石,脸上露出虔敬的神情,喃喃道,“神僧说这鱼惊石送予有缘人,我家小女定是这宝物的有缘人!”
“此前我不知道,还以为这鱼惊石是神僧留予我的,现在看来,神僧许是早预知了你家女儿才是这鱼惊石的有缘人。”俞旼珏摊开手掌,将青鱼石置于掌心,然后伸长手臂将青鱼石递了出去,“将此鱼惊石绑于你家女儿的手腕,戴上几日,自有奇效。”
掌手的青鱼石,明滢透亮,似玉石又似翡翠,众人虽不能在走近看,却也是将俞旼珏取出的宝物瞧见了个真切明白。
俞旼珏侧身避让开来,并不受对方这一礼,淡淡道:“望赵大老爷言而有信,赵大老爷贵人事忙,我送送赵大老爷。”
差役见办成了官老爷给的指令,纷纷收刀入鞘,其中一人更是一敲铜锣,并大声喝道:“还等什么呢!都给老子挑着谷子去官道,马车都在等着,你们三山屏还要抗税不成!”
“小事一桩,俞公子不必放在心上。”马成笑道,“我这肩上的刀不宜在别人家留太久,我这就先回去了。”说完,抗着刀像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又走了。
景赪原看着赵大老爷离开的方向,眸光森冷,见俞旼珏脸上不见怨气,敛了眼眸道:“此刻出发?”
“……去吉州啊。”俞旼珏瞅了景赪一眼,用明知故问的表情看着景赪,“送你回家,我顺道去你家做客,往后我可要赖着阿九你了。”
俞旼珏看着景赪,心里扑通扑通地跳,不由自主的想笑,却又硬是压着嘴角,支吾其词道:“那你肯定要好好招待我,你在我家这段时间,我可是好吃好住地对你,到你家后,你可要双倍的还我。”
“我本来是多少有点舍不得三山屏的,但我现在却又很期待能去你家。”俞旼珏终于乐着笑出了声,“阿九,有你陪着我真好!”
“不必牵挂于心,日后可再回还。”景赪似是扫了眼屋里的陈设,随后道,“无甚能带出门的,只需买些白面做干饼饹馍便可。”
“好。”俞旼珏也不懂在古代出远门要备些什么,以前看电视的时候,富贵人家是用马车拉着家当,而穷苦人家,只背着一个干瘪的布包裹。
“诶,我也想啊!”俞旼珏叹气,无奈道,“但我怕再留,会给三山屏惹来麻烦,民不与官斗,我们还是走为上策。”
其实自己如果真是大煦本地人,或许都不会走。但耐何自己是穿越过来的,一个身份有争议的黑户人员,最怕的就是与官府扯上关系。
“阿九,你说……你家里人会欢迎我吗?”俞旼珏有些忐忑地抓了抓自己半长不短的头发,“我是不是再去剃回光头比较好?”
“无妨,阿珏大可不必担忧,我在吉州,也只得我一人。”景赪眸光滑过俞旼珏那刺团似的头发,露出浅浅的笑意,“待日后头发长长,也便无人再留心于你。”
自己背篓里面的东西,还有那串佛珠,银子,和两身衣服,半路破庙露宿,还要带被子,草帽和装水的碗,夜晚还要备好火把。
然后就是阿九的那身衣服,虽然破损严重,但还能卖了换回几个铜板,阿九的腰带,阿九的靴子,阿九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