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些人大多都会选择半山腰至山脚的位子,而那些登山的百姓,如是家中不富裕囊中羞涩的,自然也就会去选择半山腰至山脚的摊位。
俞旼珏只以为这长横匾多少能吸引些客人,却没想到这长横匾太过于显眼,凡是想进寺庙的百姓,都好奇地站在摊子上多看几眼。
晶莹剔透的冰粉,颜色喜人的桔子瓣糖葫芦;旁边是颗颗起沙的柚子软糖,还有那闻着自动流口水的蜂蜜柚子茶;前头还有色泽金黄的桂花蜜,最最吸引人味蕾的,是那香气馥郁扑鼻的桂花酒!
不过穷人家的娃,也没几个是胖的。一年到头吃不到两口肉,顿顿糙米配野菜,肚皮永远是瘪的,能长个儿才怪。
“山儿,你又去哪儿捣蛋了?”程丰摸了摸自家长子脏兮兮的脸蛋,对外人虽然寡言,但同自家亲人,倒能多说几个字。
“阿爹,”程山儿左右瞧瞧,凑近他爹的身边小声道,“我听着村里人都在说,要是能在贵人公子面前露了脸,往后就能得天大的好处,阿爹,你有在贵人公子面前露了脸不?”
程丰虽然是猎户,但这时代狩猎的器具很少,除了弓箭就是匕首刀斧,碰到小的野兽倒是敢上前捕杀,若碰见大的猛兽,唯有逃走保命。
“阿弥陀佛,保佑俞公子一直留在咱三山屏。”程丰媳妇双手合十,“若咱家也能入了俞公子的眼那该多好!”
“村里也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俞公子,咱这样子想,别人家也这样子想,俞公子能帮得几家人。”
“二哥,那些横匾可收好了?”苏村长甫迈入门槛,即开口道,“可得看紧喽,万不能被人硬抢了去。”
“已收入屋中,今夜再取出。”范村长放下茶碗,抬眼紧盯苏村长,“老五,你老实同我说,那横匾果真不是俞公子所写?”
“真不是俞公子写的,”苏村长一脸愠恼之色,“二哥你咋能这样子想俞公子,俞公子好心将那些个吃食的方子送给咱三山屏的乡亲,又咋会在乎那几个字,那横匾真不是俞公子写的。”
“诶,我咋能不信俞公子,我这、这不是,诶,”范村长叹气,“老五啊,二哥这心里,是怕咱三山屏会给俞公子惹出大事来。”
“想来该不会出啥子事,”苏村长摇头道,“今儿那位大老爷,虽说想出五百两银子买咱一块横匾,瞧着是个和善的,咱说不卖,他又讲想请写横匾的大师同他写几个字,咱同他也讲了那赠咱横匾的大师是云游四海的高僧,想来也不会为难咱这山沟里的小人。”
“但愿如此,”范村长低着头,又惊又气,“也不晓得那些个达官贵人是咋想的,看中了咱摊位的横匾。”
“看中横匾也不稀奇,”苏村长笑笑道,“高僧赠与咱横匾上的字,似活着的,前一步后一步瞧着竟是两个样,我初初见着的第一眼时,也被惊着了。”
“那倒也是,我初时见了,还揣测着是神仙写的字呐,”范村长此时满腹心思也全都落在那横匾的字上,“欸,老五你说,俞公子……会不会是天上下来的小神仙,不然怎地他样样都晓得,就连来看他的那九公子,也长得似仙人,此外,就是他找来帮咱写横匾的大师,这种种,哪能是咱下界凡人能做到的!”
“这、旁的人不好说,但俞公子定是同咱一样是凡人,”苏村长摇头道,“许是俞公子打小住在寺庙里,平日见着的人,哪一个身份能不是高贵的,除了达官贵人,再有就是得道高僧,这些人里,哪个都是咱这辈子见不到的人。”
“你这话说的倒是对,”范村长点头,又语带责怪道,“老五你也是的,俞公子叫你去接横匾,你咋也不看清那大师的脸,日后若再见着大师,还能给大师道声谢。”
“诶,可是二哥,我过去的时候,人家大师背对着我在木板上写着字,我也不好上前打扰大师啊,再者说俞公子当时也在一旁,他也示意我不要出声,等再一看到大师写在上面的字,我人已惊呆了,哪里还记着去瞧大师的脸。”
“诶,你可真是,”范村长长叹一声,“晚会儿你记着要去同俞公子说这事,好让俞公子放心,咱三山屏绝不会卖了那些个横匾!”
好在因房门开了,露出了里面火把的亮光,苏村长在院子外又走了两步,俞旼珏这才隐约瞧见了他的身影。
“欸,是我,我想同俞公子说件事。”苏村长一人站在篱笆墙外,空着双手,看来确实是为了某件事而来。
“是出啥事了?可是今儿在山上的摊子没游人光顾?”俞旼珏拉开院子门,将苏村长让进屋里,“村长看着点脚下,我这儿白日才刚盖的灶房,乱得很,村长留心别摔了。”
“欸,好好,今儿咱的摊子就没断过客。”苏村长连连摆手,脸上带着喜悦,“今儿咱三山屏的摊子收摊是最早的,带出去的吃食全给卖光了,有好些个吃着合口味的,寻回来又想再买些都没能买到,还叫咱明儿早些去山上。”
“这也要多亏了俞公子帮着出谋划策,你说重九登山,人累易渴吃食难下咽,让我们无需准备太多寻常的吃食,多备些清凉好下咽的,还真让俞公子全说准了,旁些摊子卖糕点买素饼肉饼的,少人问津,咱摊子前却被围着水泄不通,人头挤挤的,咱三山屏的人,可从没见过这场面,好在咱先前卖过冰粉,今儿才不至于乱了手脚。”
“咱三山屏的乡亲们平日虽然不显眼,可关键时刻,还是能撑着场子的。”俞旼珏听着今日带出去的食物都卖出去了,心里的大石落了地,语气也欢快起来,“那村长这会来找我是?”
他望着俞旼珏,脸上露出担忧的神情,小声道:“俞公子,你写的横匾,有人愿意出五百两想买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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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横匾不能卖,”俞旼珏语重深长道,“只要咱三山屏此后还想靠吃食营生,模匾上的字,就是咱的门脸儿,大有用处,可不能卖给别人。”
“这自然是,咱虽然是粗人,但也知道这其中的诀窍,模匾打死也不会卖。”苏村长焦眉苦脸道,“咱是怕那些模匾上的字,会给俞公子惹出事儿来。”
“这倒不怕,我不说,阿叔不说,没人会知道是我写的。”俞旼珏对这事儿倒是不怕,不过是几个字,又不是多宝贵的金银珠宝,洒脱摆手道,“就让他们慢慢去寻那云游的高僧吧。”
“欸,好好,是高僧写的。”苏村长稍安心,临回家时,未踏出俞家屋门时,又再悄声道,“俞公子,今儿我踏出你家这门,日后甭管是什么人问那匾上的字是否出自你手,哪怕是我亲口问,俞公子可都得咬死是云游的高僧写的,千万记住了。”
“那就好,我这就先回去了,俞公子别送了,外头落霜,夜里冷,早些儿歇息。”苏村长接过俞旼珏递过来的火把,同景赪微鞠了鞠,转身走入了黑暗之中。
俞旼珏站在院子里,抬头望着前面村子的低矮茅草屋,无一户人家晚间有点油灯的,偶尔看见火光亮起,却是村里人举着火把去茅厕。
三山屏这处小村落,虽不至于穷的卖儿卖女,但家家户户存粮都不多,倘若岁间出了天灾人祸,怕是整处小村子都留不住人,都得逃荒到别外。
但愿大煦皇朝……应该是景大将军,能稳住这时下的局面,让百姓能过着平静的日子,可千万别产生战乱。
盖好被子后,俞旼珏忽然道:“阿九,若有天因我写得那几个字,害你陷入危险之中,你就直接说是我写的,让他们来找我,记住了。”
“不过是云游高僧写得几个字,扯不到阿珏的身上。”景赪的嗓音低沉,在寂静的黑夜中听来,让人尤其有感觉。
“哈哈,阿九可真是太抬举我了,”俞旼珏用被子捂着半张脸,乐道,“不过是几个立体字,阿九若想要那样的字,要多少有多少,我都给阿九写。”
难得有重九这么重大的节日,俞旼珏觉着摆摊做生意,总该是想着能长久做下去的,既然如此,就该在最开始将店铺的名字打出去,于是就有了写有三山屏商铺的横匾。
想着既然要写就军独一无二的,俞旼珏用碳条在木板上标出了或长或方的记号,让方木匠刨出了不同方位的斜切面。
写好九块横匾后,俞旼珏同景赪悄悄顺着林中小路溜回家,留下苏村长独自一人,瞪着木板上的3D立体字震惊了好半天。
站在横匾前,看见的字是立体的,但往左走一步,看见的字却又有了不同的形态;再往右走两步,看见的字又是另一种形态。
重九这天,长寿山长寿庙前,三山屏一字排开的九块横匾。从第一块横匾开始向前走,每走一步,横匾上的字都在变化。若是脚下走快些,横匾上的字,会随着步伐不断地动着,让人在心里惊诧,那横匾上的字,莫不是那大罗神仙遗下的仙气,因顽皮才留在匾上化成这神品瑰宝,若不差人仔细看着,那些字,怕是会从匾上跳出来消失的无影无踪。
彼时围在三山屏摊子前的人,也不知是该先看摊上的吃食,还是该先设拜大罗神仙留下的神品瑰宝。
他也不怕会被抢,毕竟在长寿庙前,也有庙里的僧人前来设拜了横匾,那些个大老爷们,任是身份再高贵,恐也不敢得罪神佛天尊。
毕竟自己一个穿越而来的黑户,写出那几个在这时代显眼而殊异的字体,多少会被某些有心人注意到。
可是再一想到万一以后自己穿不回去,那总得在这大煦皇朝寻个落脚的住处,再找样能赚钱度日的事情来做。
既然现在有这么好的机会,可以让人快速记住自己商铺的名字,如果不把握这次机会,日后说不定就会后悔。
一来,是相信景赪同苏村长不会出卖自己,二来嘛,也不过是几个立体字,若日后真因几个字惹出麻烦事儿来,大不了再写几个字就是了。
景赪一直在闭目养神,听见身旁俞旼珏平缓的鼻息,双臂原是放在胸前,这会儿却放在了身侧两旁。
才一会儿的功夫,俞旼珏一个右翻身,半边身体已趴在了景赪的身上,右脸颊抵着景赪的肩窝,睡得香甜。
次日清晨,俞旼珏卷着被子从床上爬起来。发现自己睡在床的里侧,而本应睡在这里的景赪已经起了。
俞旼珏家的新灶房不大,门前有大房檐可挡雨,面向灶房的右边是柴房,左边是住人的屋子,屋子的房檐同烤房的房檐相接,下雨天时,出入灶房不快怕被淋湿。
平整的灶台有两个一样大的灶头,只可惜灶头暂时是空的,因为俞旼珏家还没有买锅镬,只有着两个空空的圆窟窿。
他收了今天的工钱,先是说了声谢,接着又道:“俞公子,你家里几时打回新锅镬,界时我来同俞公子修灶头。”
因为锅镬需要找铁匠打造,打好的锅镬怕拿回家后,装在新灶头大多数都会出现缝隙,不平整离边的灶头会冒烟,所以会需要再略略填些泥土修补一下。
俞旼珏有些羞口道:“不瞒程大哥,我同阿九的户籍都不是平州的,怕是还打不了新锅镬,我再用外头那灶头些日子。”
家里的铁器都还是问方五同马三借的,根本就没法找铁匠打造新锅镬,只好继续用回先前的陶土盆,可是陶土盆比新盖的灶头小很多,唯有继续用回院子里那几块石头砌成的破灶头。
程丰想了想,道:“俞公子,我因常常卖野物与镇子上的酒肆,同店家尚算有一分交情,若公子需要,我可同店家说,请他帮我同铁匠说说,为俞公子打造锅镬。”
“欸好,如果有需要程大哥帮忙的,界时一定开口。”俞旼珏笑着应好,顺带将先前在山中遇见两匹野狼的事告知程丰。
“有桩事我要说与程大哥,先前我同阿九在山中,遇见了两匹口有鲜血的野狼,程大哥进山要千万要担心。”
“诶,山中狼嚎倒常听闻,但却少遇见,许是重九这些日子人多登山,将狼群惊怒了,谢谢俞公子告知,我会担心的。”
“三哥说过我家锅镬交与他,我应了三哥,就不需再劳烦程大哥。”俞旼珏笑着道,“以后我有需要程大哥帮忙的,我再找他。”
“诶,那不行。”俞旼珏连忙摇头,待张嘴想说什么时,先回头看了一眼,像是看程丰走远了没有。
凑到景赪身前,俞旼珏小小声道:“我才不让阿九做事,有其他人帮咱俩就可以了,阿九要同我在一起,你若离开我身边,有人欺负你可咋办。”
景赪低着头,凝望着俞旼珏的双眸微敛,令人看不清他眸内的情绪,嗓音低沉:“阿珏要让我同你在一起?”
“我父母家舍,还有属于我的家舍,自是不止一处。”景赪凝望着俞旼珏面上惊讶的神情,勾起唇角道,“阿珏以为是我哪处家?”
“对,你的娘子啊,”俞旼珏连连点点,看着景赪,脸带揶揄道,“阿九,家里是否藏着小美人啊?”
俞旼珏边否认边摇头,摇头的动作有些大,差点儿将自个也给摇在地上,景赪正站在他身旁,伸手轻揽俞旼珏的肩膀,将人扶正。
“欸,我知道阿九不会骗我,”俞旼珏歪斜着身体,用肩膀撞了撞景赪,“阿九欸,我同你讲,咱俩现在一穷二白的,可千万别成亲,免得到时候让自家娘子跟着自己一起受苦,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欸那好,咱俩说好了,阿九可不许背着我去说亲。”俞旼珏佯装生气道,“阿九如果敢骗我,我可是会报复的。”
盖灶房的人才刚走,院子里还是挺乱的,虽然先前俞旼珏都有跟着收拾,但盖房子嘛,泥土、木头和石板时不时要用,只有在房子盖好后才能处理剩下的材料。
景赪虽然手臂说已经好了,但俞旼珏仍是不让他帮忙干活,怕阿九用力过度会让刚愈合的伤口又裂开。
俞旼珏耳朵听着背后传来的水声,只觉着心跳加速,围绕着自己的潭水似起了大波浪,潺潺的水声仿佛变成了幻听,一时既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
“咚”一声,俞旼珏猛地将自己砸入了水中,紧闭着双眼蹲在水里想清醒过来,直到快憋不住气了,这才蹿出水面。
阿九的声音陡然在耳边响起,俞旼珏感觉到阿九似正贴着自己站着,微微鼻息喷在自己光裸的后颈,俞旼珏骤然就炸了,拔腿就跑,冲到潭边捉着衣裳想穿,只觉得手脚抖得厉害。
俞旼珏可谓是落荒而逃,不过回到屋里之后,忽然就觉着刚才自己估计是疯魔了,不就一起玩水吗,算什么事!
“苏村长,三哥五哥,还有阿和,你们怎地来了?”俞旼珏看着几人手里都提着竹篮,打趣道,“诶,这手里提着的是啥子?”
“是你婶子在家煮好的吃食,我同他们哥几个带着来你这儿凑一桌,顺道说说话。”苏村长笑呵呵道,“他们哥几个说许久不见你,从昨儿已在说这事儿了。”
待苏村长笑着应好,俞旼珏这才笑着朝苏和招手:“我也许久不曾见过阿和了,阿和来,让我瞧瞧。”
“欸,这些天在外头奔忙,你可有觉着哪儿不舒服的?”俞旼珏拍拍苏和的肩膀,又捏捏对方的手臂,担心道,“身体可吃得消?”
“没事俞大哥,我好着呢,”苏和晒黑了,但人却比往常精神了许多,眼睛也充满了朝气,不似先前那般萎靡。
“那就好,慢慢来,不急,阿和往后自会越来越好的。”俞旼珏又拍了拍苏和的手臂,随后又朝着马三方五笑道,“三哥五哥,虽然这几日天天爬山头,但该是难不倒你们的。”
“五哥身手好,”俞旼珏大大地夸许了方五一句,之后同马三几人道,“村长三哥阿和,快进屋坐。”
俞景珏带着苏村长先进了屋,方五他们随后,每人见了景赪,都敬畏地道好,不似在俞旼珏前那般轻松自在。
俞旼珏家里就一张四方桌,四张长条窄木凳,俞旼珏坐一边,景赪坐一边,苏家父子坐一边,方五马三坐一边,四张凳子正好能坐下。
方五只顾着啃鸡骨头,苏村长笑吟吟道:“俞公子,重九这几日摆卖,咱几家赚了些银子,明日我同二哥四哥他们算算,再将银子送来给俞公子。”
“欸,不忙,”俞旼珏摇头道,“是这样的村长,我打算在镇子上置间铺子,不知村长还有三位兄弟有何想法。”
“不是,”俞旼珏赶忙摇头道,“咱有了横匾,自然要有挂横匾的地方,所以我想了想,地我先不买了,先在镇子上置间铺子。”
“俞公子打算在铺子里卖啥吃食?”苏村长道,“如若是堂食,铺面不能太小,但大铺面卖的可不便宜。”
“不是我要卖些啥,而是你们要卖啥吃食。”俞旼珏笑着道,“我那铺子买来,咱三山屏的人都可以去里面占一个柜面。”
“啥?买给咱的?”方五反应最大,嗖的一下站了起来,嗓门很大,“咱不能占自家兄弟的便宜。”
“五哥先别急,我还没说完呢,”俞旼珏站起来,伸手搭着方五的肩膀,将人又给按回凳子上坐着,“我不白让你们用柜面,我收钱的,按天算,用一天柜面给一天钱,至于我收多少,到时候再说。”
“对,租柜面。”俞旼珏点点头,笑着道,“咱三山屏现时有好几户人家,日后都会去镇子上卖吃食,虽然有横匾,可是如果分开各卖各的,断然会少了重九时那惊人的场面,但如果全都在同一铺面里摆开,这不就又有了重九时的场面了,到时自然会有熟客上门,就不怕吃食卖不出去了。”
“俞大哥言之有理,”苏和低头思索了一下,再抬头时,双眼闪灼着着亮光,一眨不眨地注视着俞旼珏,“俞大哥这法子妙啊!”
“我也是刚想到的,就想问问你们的想法。”俞旼珏看着苏村长道,“村长,先前你同另两位村长说过,往后九户人家赚的银钱都均我一份,我觉着要不这样,你回去同他们说说这事儿,赚的钱不必均给我,到时你们去我铺子里租柜面,就当租金均给我吧。”
苏村长看着俞旼珏,一脸的歉忱道:“诶,我当时就同我那两位兄弟讲了,俞公子定然会想法子推了咱几家均出来的钱,果不其然,俞公子为了咱三山屏,可真是劳心伤神,咱三山屏何德何能让俞公子同我们出钱又出力啊!”说到最后,嗓子都哽住了。
俞旼珏想开口解释,苏和却哽咽着道:“俞大哥不必再说了,我晓得俞大哥对我们好,我们都晓得的。”
要购置铺面,可能需要用到购买人的户籍,俞旼珏作为外来黑户,总不能拿着张身份证去买铺面,只能将铺面写在别人名下。
俞旼珏趁着苏村长他们感动的一塌糊涂,趁热打铁继续道:“村长,还有件事儿,我得同你说一下。”
“我同阿九初来平州,是以户籍依旧留在原早旧居,”俞旼珏看看身旁的景赪,才又道,“故而此次在镇子上置铺面,还需苏村长出面,并将铺面写……”
“无碍,”景赪抿了一口温水,接着俞旼珏先前想说的话同苏村长道,“苏村长,劳烦你替阿珏去取来文契,另再请位乡亲代为见证则可。”
“欸,好好,俞公子九公子请放心,我一定替俞公子办好这桩大事。”苏村长先是应了景赪,而后脸色严谨的又同俞旼珏道,“不知俞公子对铺面可有大抵的想头?”
“首要是有水井,”俞旼珏第一个要求就是必须要有井,万一要住到镇子上,没地方洗澡可不行,“其次是要有后厨和后宅,地段和面积倒是没什么要求,苏村长到时帮我多看看,觉着合适就可以了。”
“欸,好好,”苏村长连连点头,又有些迟疑道,“稍好些的铺面,最少也需三百两银子,俞公子银子可够,我家还有些……”
俞旼珏赶忙打断苏村长想说的话:“够的够的,我之前不是刚卖了水晶蛋的方子吗,我再凑凑,足够的,若实在不够,我再同苏村长说。”
“诶,好好。”苏村长笑吟吟道,“那我就替俞公子办这件事,不过,也还需请马大哥帮忙,到时随我一同去当见证。”
“三哥,我能问问村长为啥要找马大叔当见证吗?”俞旼珏对这事有点好奇,三山屏这么多人,为什么苏村长只找马三他爹。
苏村长笑着道:“哈哈,我一介草民,当见证只因是我找的牙行,但还需要更有身份的人去当见证,这才能震慑典卖铺面的人。”
俞旼珏笑着点头,最后同马三道:“三哥,我那灶头砌好了,还缺了新的铁锅铁镬,劳烦你同我问问,看能不能各打一套回来。”
“欸,我先看看灶头。”马三问俞旼珏要了根草绳,进灶房絜过灶头大小,这才收了绳子道,“俞兄弟,我赶明儿托人问声。”
今晚开心,俞旼珏没提在山上遇狼,还有景赪受伤的事,待上山前再说,省得这时说出来影响大家心情。
俩人洗漱过后,俞旼珏解下了景赪手臂上的纱布,确定伤口愈合的很好,只不过伤口及伤口周围的皮肤,却干燥粗糙,颜色也不似原先的样子,看着多少有点怵。
背包里有不少东西,但唯独没有润肤油之类的,当时只想着出门两天两夜,必备品里没有护肤的物品。
“高门大族只吩咐下人去置买田业屋宅,卖方同见证与牙行到场签文契则可,不需买主亲自出面,甚至连名字都可不留下,且只得买主手中一纸文契,买卖奴仆亦同。”
俞旼珏听得目瞪口呆,原来你们古代人买房买人连买主是谁都不用知道,怪不得经常在电视上看见偷房契偷卖身契,敢情就只有一份契约,被偷走了,不仅房子没有了,人也从此自由了。
因为换回了位置睡,俞旼珏怕会压到景赪的右臂,所以俞旼珏整个人都贴在了竹墙上,离景赪远远的。
“三年前,有犬夷外敌侵入我大煦作乱,只平洲一处,捉拿归案足有上百人,彼时洲官亲自刑场监斩,据说是一名马姓刽子手,一人斩了上百颗人头。”
“苏村长给阿珏找的这位见证,凡是典卖田地屋宅之人听闻他的名字,怕是都不敢坑骗于你。”景赪没直接回答,反而如此道。
“马大叔真人不露相啊!”俞旼珏掖掖单层薄被,只觉着身周有些冷,于是磨磨蹭蹭的,挪近了景赪的身边。
“怕谁?马大叔?当然不会。”俞旼珏将额头抵在景赪的右手臂旁,“我只是想到滚了一地的人头,心里有点发毛。”
如果俞旼珏不是一脚踩进去,才导致了今天站在这里,打死也不会相信这样的是潭能使人穿越到古代。
景赪也望了过去,俩人无言凝视着彼此,许久之后,俞旼珏才轻声道:“阿九,这水潭里有什么地方是我们看不见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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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买卖房产,只需确认卖家。以下是在网络上找到的资料,贴出来了。
古代的房契模式基本相同,一般均采用如下格式:立典卖房屋文契(卖方姓名),今将坐落(具体地址)房屋(户型、面积、间数、新旧程度和装修等情况)凭中(房产经纪人的姓名或者见证人的姓名),议价出典,由买方管业(只写买方姓或完全不写),三面议明时值(出售价格),当日一并收足,并无短缺。其房并无重叠交易,亦无他人争执,如有等情,由典卖人理论,与现业者无干。空口无凭,立此文契为证。(契约的底下是售房人签字、见证人签字、经纪人签字,并注明签约日期,买方一般不签字)。
景赪蹙眉凝视着俞旼珏,缓缓摇了摇头,道:“这水潭并无不妥,阿珏可是曾有物什遗失于这水潭之中?”
俞旼珏也摇头,发蔫似的盯着水潭,眼神有些呆,闷闷道:“没有,只是我觉着这水潭有点特别,看来是我想多了。”
景赪浑身湿漉漉的站于水潭中,水珠顺着他的面颊往下滑,曦光映照在他的脸上,有种惊心动魄的美。
潭水不停涟猗着,景赪在水中转身的时候,长发飘荡,潭水接连潆洄,使他的身影微茫而显得影影绰绰。
俞旼珏看着看着,只觉得眼前惝恍,景赪的身影也越发混沌起来,总感觉水下的人不再是景赪,而是神话里才存在的水魔妖魅。
景赪“哗啦”一声,从水里站了起来,他站在俞旼珏的面前,蹙着眉,伸出右手碰了碰俞旼珏的脸。
俞旼珏一怔,反手捉过景赪的右手臂,脸色忽然急了起来:“惨了,泡了这么久的水,你的伤口更加缺水了,我怎么就给忘了,还让你在潭水里游了那么久!”
“看来我得做润肤乳液之类的护肤品给你用了,”俞旼珏看着景赪,脸上露出歉疚,“阿九,抱歉啊,是我魔怔了,那水潭就在那里,以后我再慢慢研究研究。”
“舒坦了,以后再管它,现在先不管了,就让它在那里呆着吧。”俞旼珏呲牙一乐,“谢谢阿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