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书临:恐怕不行,七点有会。
姜一源:真的假的,这么多会?你不会是想躲我吧?怕我逼问你和几个人接过吻?
对方没回复,想是会议又开始了。
下课后,姜一源去食堂吃了晚饭,又去画室画画。中途看了几次手机,对方仍然没有回复。
晚上八点,想到对方连着开会,怕是没多少时间吃饭,姜一源给他发消息:开完没?给你带宵夜?
到沈氏集团楼下已经快九点,最顶层的总裁办仍亮着灯。姜一源松了口气,原来真在开会,不是为了躲他。
视频会议结束,沈书临把手机从静音调回震动,刚看见姜一源发的消息,办公室的门就砰地一下被推开了。
不敲门就进来的只有一个人,沈书临头也没抬:“出去。”
姜一源顿了两秒,转身出去,把门关上,然后咚咚咚咚咚使劲敲门。
擂鼓似的连着捶了好一阵,里面连个声儿也没有。
姜一源放弃了,只好学着那文秘,敲了两次,每次两声,然后竖耳听里面的动静。
终于,沉稳清冽的声音响起:“请进。”
从月初到月底,相处了快一个月,姜一源由衷感慨:当总裁是真的忙。
过去他老爹天天闲得不行,没事就打电话说教他,在朋友圈转发一大堆文章,诸如《秋冬养生秘诀,冬瓜是关键》、《人到中年才明白的十条道理,最后一条你绝对想不到》、《苏轼人生中的三个女人》……还有空打打高尔夫,健健身,弄得姜一源一直以为总裁很闲。
可沈书临完全不一样。
沈书临每天至少要开三个会议,看一大摞合同或材料。一坐在办公室,会有不同的人接连来找他,很少能在天黑前下班。偶尔提前下班,多半是在外面有应酬,不到凌晨结束不了。
姜一源之前以为对方回消息慢是在吊他,现在他相信了,对方是真的忙。他甚至觉得,沈书临一天能回他好几条消息,简直算得上是格外恩宠了。
现在一回想,在Echo酒吧、KTV、松涛园、画廊能接连遇到,简直是奇迹。
一回生二回熟,往沈氏顶楼跑了一次后,姜一源没课时就赖在总裁办。落地窗前摆上了画架和画布,一张小矮几放颜料和调色盘。他偶尔去左边的小房间睡觉,又顺势放了几件换洗衣服在这里。
沈书临忙得顾不上管他,默许了他的动作,但拒绝了他想换床单花色的提议。
沈氏的人一开始觉得奇怪,沈总身边怎么一直跟着个画画的小年轻。沈书临便解释:“帮朋友带孩子。”
他这话说得倒是中肯。但姜一源不干了,人一走就抓着他的领带亲上去,恶狠狠地强调:“什么带孩子?!我是成年人,要不要看身份证?”
沈书临整理好被弄乱的领带,意有所指:“有待进步。”
姜一源立刻气得不行,又嘲笑他!他凑上去又想亲,外面却响起了敲门声,只要悻悻地作罢了。
姜猛龙知道儿子天天赖在沈氏,只当儿子是想跟着沈书临学习做生意,欣慰不已:“儿啊,你终于开窍了。”
为此,姜猛龙特意请沈书临吃饭,送了一箱上好的酒。又数次嘱咐姜一源:“你要跟着你沈哥好好学习,但别烦着人家。”
姜一源心道,他确实在跟着沈哥好好学习,不过学的是吻技。
周五下班已是十点,两人坐电梯下楼,姜一源问:“这么早,你要去做什么?”他记得两人第一次见面,就是在周五晚上的酒吧,颇有些警惕。
“早?”沈书临反问,“你是盼着我通宵加班吗?”
姜一源见他不答,心中警铃大作,追问:“你想去做什么?是不是想去酒吧?”
两人走出沈氏大楼,沈书临握着车钥匙向停车场走去,瞥了他一眼:“回家休息,明天还有事。”
姜一源松了口气,摸了摸书包的口袋。那里面有一张Echo的钻石黑卡,是吃馄饨那晚偷偷从沈书临的皮夹里拿走的。
想去你也去不了。姜一源心道。他像跟屁虫一样跟上去:“我跟你一起去。”
沈书临拉开车门坐进去,有些疲惫地揉了揉额角:“姜少爷,我今天很累了。”
“好吧。”姜一源手肘撑着车窗边沿,又问,“你明天有什么事?”
沈书临系上安全带,调整了座椅,说:“陪我父亲下棋。”
姜一源立刻道:“我跟你一起去。”
“你去做什么?”
姜一源哑然了,自己这话太有歧义了,好像上赶着要去见人家的父母。他迅速解释道:“我不是要见你父母,我是说,我可以在外面等你。”
沈书临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问:“姜少爷,你这段时间一直跟在我身边,到底想做什么?”
姜一源也不知道。他只是觉得非常好奇。他见过夜里衬衫解开、大腿滚烫的沈书临,也见过白天带着金边眼镜、一丝不苟的沈书临,见过他专注看文件的样子,也见过他训斥员工的样子。那种疏离中带着亲近的气质像磁铁一样吸引着姜一源,让他忍不住想去了解这个男人的其他方面。
姜一源抓了抓头发,随口敷衍道:“跟着你,想见识一下有钱人的生活是什么样的……明天几点出发?在哪碰面?”
沈书临道:“你没有别的事情要做吗?你跟去,不太方便。”
姜一源不干了,趴在窗沿耍赖道:“有什么不方便的?我又没吵着要去见你父母!你说不说吧,不说我趴这儿不走。”
沈书临见他一脸碰瓷儿样,皱眉道:“先说好,不准添麻烦。”
“我能添什么麻烦?”
沈书临道:“早上八点,我会开车经过A大门口。”
姜一源立刻笑得灿烂:“好!”
沈书临点了火:“早点回去吧。”
姜一源跨上他心爱的机车,在引擎声中驶出地下停车场,停在路边,深灰色兰博基尼跟着驶出,路过时鸣了声笛,随即飞驰而去,很快不见影了。
第二天早上九点,深灰色兰博基尼停在郊区别墅外。
沈书临说:“中午你开车去吃饭,下午两点前回来就行。”
姜一源困得不行,打着哈欠哦了一声。
沈书临熄火下车,拿上后座的水果和蔬菜,进了院子。
姜一源把座椅调低,舒服地靠着,抱紧外套睡了过去。再醒来已经快十二点。
微信里好几条新消息,周赫问他一大早去哪儿了。
姜一源回复:盯梢。
昨晚沈书临说要来陪父亲下棋,他其实是不信的,下意识就觉得对方是要去找乐子,所以死皮赖脸地跟来。
来的路上沈书临去了蔬果商行,买了苹果、梨子,五条活蹦乱跳的大鲫鱼,两个白胖萝卜和一罐腌咸菜,姜一源这才相信他是真的要去父母那。
周赫:????你转行做侦探了?![/黑人问号]
姜一源敷衍地发了个表情过去,点开沈书临的聊天框,上一条是昨天上午的记录。他发:我十二点下课,吃完饭来找你。
对方下午两点回复:嗯。
收到回复的时候,两人已经在总裁办独处了半个小时,亲了两次。沈书临偏偏还面对面给他回了消息,真是十分没有必要。
姜一源发现了,沈书临这人有强迫症,会一丝不苟地回复每一条消息,即使已经不再需要回复。
他发:棋下得怎么样?
有点饿,姜一源随意地往后座一瞥,发现沈书临忘记提走水果了。他拿起一个苹果开始啃,手机进来了新消息。
沈书临:可以。
姜一源回复:我去吃饭了,走之前给我消息。
沈书临:嗯。
姜一源刚把手机放回兜里,又是一震,他拿出来一看,沈书临又发来一条:扶手箱里有现金。
这是怕他手机又没电了吗?姜一源咧嘴笑了起来,回复:沈先生这是在关心我?
他打开扶手箱,里面果然有一堆各种面额的零钱,当即笑得更开心了,又发了一条:如果我开你的车不小心蹭了撞了,你会不会让我赔钱?
聊天框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又很快消失了。姜一源等了五分钟,依然没有消息进来。想来对方觉得这问题无聊,懒得回复。
姜一源撇撇嘴,关上手机。
他慢慢向前开去,停在一家小饭馆门口,点了碗大份牛肉面。面端上来后,他拍了照给沈书临发过去:牛肉挺多。
沈书临回复了三个竖起来的大拇指。
面吃得索然无味,姜一源又发消息:晚上一起搓顿好的。
开车回到别墅院墙外,已经是下午一点。姜一源伸长双腿,懒散地靠在椅背上,开始打游戏。
不知过了多久,车窗突然被敲响,姜一源抬头,一个叼着旱烟的老头子正隔着车窗和他对视。
他一激灵。来的路上他对着沈书临东拉西扯,问他爸妈都各有什么爱好,沈书临说他爸爱抽旱烟。
姜一源忙开门下车:“您好!您好!”
沈父拧着眉头看他:“你是哪位?”他去院子浇花,见车挪了位置,便过来一看,发现车里坐着人。
“我是……”姜一源卡了壳,“我是……”
我是你儿子的情人?没做过那事儿,还算不上情人。我是你儿子的学生,学吻技的?那铁定被打跑。
沈父狐疑地盯着他。沈书临从没带过人来郊区别墅,带来了竟然藏在车里,这不是明摆着有鬼吗?
姜一源灵机一动:“您好,我是沈先生的司机。”
沈父看了看他身上的白体恤和牛仔裤,怀疑地重复:“司机?他一直自己开车,怎么会带司机?”
姜一源面不改色地扯谎:“沈先生说许久没有陪他父亲喝过酒了,心里过意不去,打算今晚喝个尽兴,所以带上了我这个司机。”
沈父眉头一松,信了几分:“他刚才怎么没说?”
“可能是想给沈老先生一个惊喜。”姜一源余光瞥见那个高大的身影匆匆而来,略微提高了声音道,“我是沈先生的专属司机,技术很好的,他今晚喝多少都无所谓,我保证把他安全送到家。”
沈书临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当即对沈父笑道:“爸,酒在后备箱。”
姜一源打开后备箱,拎出两瓶没有标签的白酒。沈书临道:“爸,这是朋友的公司做的,纯粮食酒,好入口,不上头,晚上尝尝。”
沈父已经完全信了,接过酒哼了一声:“算你有点孝心。”
沈父招呼姜一源:“来进屋坐,这么小就出来当司机,是不是很辛苦?”
沈书临便介绍道:“爸,这是小姜,在勤工俭学呢,我就招他来当个临时司机。”
“是专属司机。”姜一源纠正,“我只为沈先生开车。”
沈书临警告地瞥了他一眼。还好沈父没听出异常,只问姜一源在哪里读书,学的什么专业。
姜一源一一回答,嘴甜得很,哪有半分在沈书临面前那股尖嘴獠牙的劲儿。
晚饭前,沈母让沈书临进厨房帮忙,拉着他悄悄问:“你给妈说实话,那孩子是不是你对象?”
沈书临无奈:“妈,您想什么呢。”
沈母不信:“你之前从没带过人来。”
“这不是为了陪爸喝酒么,所以带了司机。”沈书临顿了顿,又说,“就算要找,也不会找这么小的,不合适。”
见他神情从容,沈母信了大半:“那早上怎么不让人进来坐,躲在车里做什么?又不是什么大事。”
当然不是什么大事,在沈书临这个年纪,已经很少有什么事情需要他藏着掖着。可昨晚在停车场,姜一源斩钉截铁地说,又不是来见他父母的。对方这样说了,他自然不会主动提出进屋坐。
晚上,沈书临陪着沈父喝酒聊天,两瓶酒喝得干干净净。沈父在饭桌上就开始打呼噜,沈书临端着杯茶水慢慢喝着,眼神还算清明。
姜一源问:“沈先生,需要扶吗?”
沈书临摇头,拿起外套,往外走去。姜一源忙跟上去,在门口拽住他的手臂。
“做什么?”喝了酒,沈书临嗓子有点哑。
“台阶,慢点。”姜一源朝地上示意,“本来就看不见,喝了酒更看不见。”
沈书临觉得好笑:“我只是有点近视,能看见视力表倒数第三排。”
“这不就是看不见?”
姜一源扶他下了台阶,又拉开副驾的车门,让他坐进去,帮他系上安全带。
沈母担忧地迎了出来,姜一源安慰她:“放心吧阿姨,我会照顾好沈先生的,保证把他送到床上。天凉,您快进去吧。”
等姜一源坐到驾驶位上,沈书临已经双手抱胸闭着眼睛睡过去了。
“沈先生?”
没有回应。
姜一源小声嘀咕了几句,踩下油门,车子在夜色中疾驰而去,然后在岔路口停下。
“沈先生?”
姜一源倾身过去,握住沈书临的肩膀摇了摇。没反应。
“这可不怪我,你自己不醒的。”姜一源说着,凑上去咬住沈书临的嘴唇,深深地亲吻。
沈书临皱了皱眉,睁开眼睛:“干什么?”
“导航啊哥,你住哪?”姜一源放开他,“要不咱俩去开房吧。”
沈书临闭上眼睛:“车载地图第一个。”
姜一源切了一声,听话地调出导航,跟着提示往前开去。
到达住处,已经是凌晨一点。
姜一源扶着沈书临进屋,借着找蜂蜜,在房子里溜达视察起来。
全屋装修风格简洁,以浅灰色调为主,墙上挂了许多装饰画。姜一源一幅一幅地看过去,脸色逐渐难看起来。
他跑回卧室跳上床,压住沈书临就开始狂亲,不但亲,还啃。沈书临醉得迷糊,反应比往常迟钝,却也被这疯狗似的亲法弄清醒了,后知后觉地捏住姜一源的后颈,把人掀开,沉声道:“你发什么疯?”
“我的画呢!”姜一源愤怒地质问,“我送你的画呢!!!你家里挂了十六幅画,我送你的画在哪里?!”
“你转头看看。”
姜一源转过头去,卧室的正中央挂着那幅《春色》,像是一簇热烈的玫瑰开在白墙上。
“这幅画和卧室的装修风格比较搭配。”
姜一源一下子就高兴了,冲来一杯热蜂蜜水,狗腿地递到沈书临嘴边:“哥你喝,不够我再去冲。”
沈书临嗤笑了一声,就着他的手喝完了一杯蜂蜜水:“早点回去。”
姜一源眼睛一转,跳上床去压在沈书临身上:“我们酒后乱性吧。”
第二天一早,即使宿醉,良好的生物钟也让沈书临按时醒了过来。
客厅里空荡荡的像是少了什么,他环视一周,立刻发现——挂在墙上的装饰画全部不见了。
沈书临面色一沉。不用想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像是知道他想法似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接起,声音冷沉:“你在哪里?”
对面的姜一源似乎惊了一下:“哟,这么早就醒了?我还以为你要睡到中午。”
沈书临直接问道:“我的画去哪了?”
“你的画太难看了,我给你换新的,中午给你送过来。”姜一源道,“我就说你眼神儿不好吧,那么难看的画挂在家里,也不嫌脏了眼睛。”
他完全不觉得自己做得有什么问题。
沈书临说:“给你半个小时,把我的画送回来,挂回原处。”
说完,他不待回复,就挂断了电话。
“喂喂喂?!”姜一源不敢置信地瞪着手机,居然挂他电话!
他此时正在装裱店里,亲自挑选了画框,让店员把他的画装裱起来,打算替换掉原来的十六幅。
昨晚说出那句“酒后乱性”后,姜一源立刻后悔了,这不是显得他倒贴着送上去嘛!然而最难堪的……
沈书临无情地拒绝了他,把他从身上掀下去后,就闭眼睡着了。
倒贴着送上去还被拒绝,姜一源气疯了,越看房子里的挂画越刺眼,当即把十六幅挂画全部取下,一股脑扔进后备箱。
睡了一觉后,气消得差不多了,姜一源也不想和对方计较,打算换了画就当这事没发生过。谁知对方比他强硬得多!
姜一源拨回去,只响了两声就被挂断了,又拨,又挂断。
店员过来问:“先生,全部装裱好需要两个小时,您要不先坐坐?”
姜一源深呼吸了好几口气,勉强平复心情:“不裱了。”别人不稀罕,他还不想送呢!
半个小时后,十六幅取下来的画送回了别墅客厅。姜一源一言不发,把所有画挂回了原位。然后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站住。”
沈书临端着咖啡坐在沙发上,叫住他。
姜一源背对着他,停下了脚步。
“昨晚多谢你送我回来。”
姜一源犹豫了一下,转过身来看着他:“那你还这样对我。”
“但是……”沈书临话音一转,“一码归一码,你这做法是不对的。”
“这是我的家,未经我的允许,你无权更换我的挂画,它难看也好,好看也罢,你不能擅自去动。”沈书临语气平缓,“你想换,可以和我商量,至于我同不同意,那是另一回事。但你背着我拿走,错了就是错了,懂了吗?”
姜一源一开始还绷着脸,听他说这么一大段,面色就渐渐缓和了。他知道这事做得不太厚道,但他昨晚是气疯了,再加上自诩关系亲近,便这样做了。
但眼下对方还愿意和他好好谈,说明事情不算太糟糕。姜一源眼睛一转,凑上去挨着沈书临坐下,看了眼浓黑的咖啡:“好喝吗?”
“醒神。”沈书临说。
“你不是喜欢喝茶吗,还特意去西南喝那什么明前茶。”姜一源说,“喝茶的人怎么会喝咖啡?”
“为什么不能?”沈书临喝完最后一口冰美式,“喝什么重要吗?解渴而已。”
他说完便起身回了卧室。姜一源还在兀自思索着那句话,解渴而已?老男人说话果然有点道理,竟让他听出了几分禅意。
等回过神来,便见沈书临从卧室出来,换上了一身休闲服。
姜一源问:“你要出去?”
“你爸约我打高尔夫。”沈书临系上表扣,拎起外套,“走吧,你早点回学校。”
姜一源立刻道:“我也要去。”
沈书临拿着车钥匙往外走:“那也别和我一起。”
平日里姜一源赖在沈氏,倒也没什么,但周六一大早还赖在沈哥身边,那就有点问题了。
姜一源反应了过来,心里明白,嘴上却还说:“为什么?你嫌弃我了?这么快就不想跟我一起了?”
沈书临根本懒得理他,拉开车门坐上去,调整了驾驶座的椅背,两指曲起敲了敲扶手箱:“这里打不到车,当然,你也可以选择走回去。”
姜一源连忙拉开副驾的车门坐了上去。
沈书临顺路把他扔在A大门口,黑色跑车扬长而去了。
姜一源给他爸打电话,问方不方便,想请他爸喝早茶。姜猛龙受宠若惊,说他和沈老弟约了打高尔夫。姜一源便说他也想来。
姜猛龙自然满口答应,又觉得奇怪:“你不是不爱打高尔夫?”
他是不爱,他喜欢篮球这种可以直接用手控制的球类运动。高尔夫击球还要通过球杆,他不喜欢。但他还没看过沈书临打高尔夫呢。
姜一源随意糊弄了几句,姜猛龙就告诉了他地址。
一个小时后,姜一源骑着他心爱的机车来到了球场。阳光正盛,青绿草地一望无际,边缘种满了茂盛的杨树。
沈书临穿了一身浅灰色运动装,戴着遮阳的墨镜和白手套,握着球杆随意地一挥,圆球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而后直直地落入球洞中。
“好!”姜猛龙赞叹,“沈老弟厉害!”
沈书临把球杆递给球童,笑道:“今天风向合适。”
姜一源在不远处的遮阳伞下观看,看得心痒痒,简直忍不住要过去调戏调戏沈书临。
终于等到中场休息,姜猛龙去接电话,沈书临来到湖边的吸烟区,点了一根烟。
姜一源大步跑过去,和沈书临并肩站在湖边,说:“沈先生技术不错嘛。”
沈书临吐出一口烟雾,笑道:“你爸技术也很不错。”
姜一源忍不住要撩撩他:“我眼里只看得见你。”
“令尊听到这话,怕是会打断你的腿吧。”沈书临掸了掸烟灰,淡淡地道。
姜一源凑上去,压低声音道:“你每一杆都进洞了,昨晚却不肯,是怕眼神儿不好,找不着地儿?”
沈书临皱起眉头,看向他:“太粗俗了。”
“你可以戴眼镜啊,又没关系。”姜一源想到那副金边眼镜,心里一热,“我又不嫌弃你看不见。”
沈书临淡淡地望着他:“我希望你想清楚,自己在做什么、说什么。”
姜一源切了一声,余光瞥见他爸打完了电话正走过来,便拧开一瓶矿泉水递给沈书临:“喝水。”又把另一瓶递给姜猛龙:“爸,喝水。”
姜猛龙接过:“来两杆?”
“不了,我看你们打。”姜一源说。同时心道,握着球杆傻乎乎地挥舞,哪里比得上看沈书临打。
一上午过去,三人都很开心,姜一源尤其开心,分别的时候更开心了。
下个周末是姜猛龙五十岁生日,打算在家里的宴会厅大办一场,邀请了A市几乎所有有头有脸的人物,沈书临自然在邀请之列。
“姜老哥生日,我当然会去。”沈书临说,“下周见。”
三人在球场门口分别,沈书临和姜猛龙开车,姜一源骑机车。
姜一源看着远去的黑色跑车,嘴角勾起一抹势在必得的笑。下周到了他的地盘,他一定会把沈书临拐进他的房间。
两个多月了,该做些“情人”做的事情了。
姜猛龙生日当晚,A市有头有脸的人物几乎都来了,偌大的别墅挤满了人。
姜一源坐在角落的钢琴后面,随意地弹着一支支乐曲,看着来客送上一件件贵重的礼物,谄媚地和他爹攀谈。
他同父异母的七岁弟弟姜智也穿上了小西装,被继母带着,介绍给一位位商界人士。
钢琴声悠扬低沉,音符如流水般泻出,没人注意这个冷冷清清的角落。
人人都知道姜总有个离经叛道的大儿子,为了搞艺术和父亲闹得很僵,不受喜欢。所以即使有人猜到了弹琴人的身份,也没人过来攀谈。相比之下,七岁的姜智身边反倒热闹许多。
姜一源淡漠又厌烦地旁观着,看着生意人的谄媚和丑态,视线一遍遍地瞟向门口,乐声也带上了一丝燥意。
“咚!”
巨大的按键声响起,姜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跑了过来,伸着胖胖的手指在钢琴上乱按。
“来玩捉迷藏!你不和我玩,我就一直按!”
姜一源拎起他后颈的衣服,往旁边一扔:“没空。”
姜智嘴一瘪就要哭出来,继母忙跑过来,瞥了一眼姜一源,低声对怀里的儿子说:“快,向哥哥道歉。”
姜智气鼓鼓地大吼:“我才不道歉!我又没有做错。”
继母说:“你和哥哥闹,爸爸会不喜欢你的,你要乖一点,向哥哥道歉。”
姜一源懒得听她茶言茶语,按下一个重音,说道:“刘女士,爸在找你呢。”
人群中的姜猛龙果然已经望向了角落,继母忙拉着姜智过去。
姜一源烦躁地又环顾了一遍大厅,突然视线一顿,落在大厅入口。与此同时,他的手指灵活地舞动起来,乐曲变成了欢快活泼的《欢乐颂》。
音乐的骤变让全场宾客都停顿了一瞬,下意识望向门口。
英俊挺拔的男人穿着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打着一丝不苟的黑色领带,正走入大厅。
姜猛龙见到来人,笑容一下子真诚了许多,迎上去:“沈老弟!等你好久了!”
“姜老哥生日快乐。”沈书临把手里的礼物递过去,笑道,“路上堵车,晚了点,见谅。”
姜猛龙说:“这是哪里话!沈老弟能来,我这里简直蓬荜生辉了。”
沈书临的到来,让场间气氛达到了高潮。宾客争先恐后地围在他身边,想要借机露脸,或者塞名片。能和沈氏合作,哪怕只是一个小项目,之后也能衍生出无限的机会。
姜一源坐在角落,看着男人一直挂着彬彬有礼的微笑,游刃有余地和不同的人应酬。侍者端着托盘经过,男人拿走一杯香槟,轻抿了一口。有人递来名片,身后的秘书替他接过。有人说了什么,男人微笑着摇了摇头。男人将空了的香槟杯放回侍者的托盘。
姜一源心痒痒,指尖的节奏又变了,一曲《喜欢你》响了起来。
这节奏太过经典隽永,场间许多人跟着哼唱了起来。
“喜欢你,那双眼动人,笑声更迷人……”
“愿再可,轻抚你……”
沈书临望向角落,姜一源早已在等着他的目光了,可还没等交汇出什么火花,又一个西装男点头哈腰地对着沈书临掏出了名片。
视线收回了。
姜一源气死了,盯着那个秃顶的后脑勺来回诅咒。
他灵机一动,节奏又变。
“对面的女孩看过来,看过来,看过来~”
“这里的表演很精彩,请不要假装不理不睬。”
宾客们欢笑出声,跟着节奏唱起来,大厅里一股愉快之风。
姜猛龙瞪了儿子一眼。
姜一源耸了耸肩,只好弹起了生日快乐曲。
远处,沈书临还在与人交谈,没有再看过来。姜一源生着闷气,低头弹起低沉轻慢的曲子来。
“没看出来,你还会弹钢琴。”
不知过了多久,熟悉的声音在身前响起。
姜一源抬头一看,沈书临正端着杯香槟,隔着钢琴站在前面。他一下子又高兴了:“怎么才来?等你好久了,这里的人又臭又丑。”
沈书临疑惑地挑起眉。
“臭,是铜臭。”姜一源说,“长得又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