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菜上桌,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坐在一起吃饭。
饭桌上,沈书琴果然批评了妹妹一顿,沈书兰耷拉着脑袋挨批,却偷偷给沈书临递眼神。
沈书临便道:“姐,书兰最近挺用功的,办画展也是想进步嘛。”
沈书琴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她让你给她当说客?”
沈书临没话说了,给妹妹递了个眼神:爱莫能助。
却听大姐又道:“现在先扎实用功,画展的事情,等你大四再说。”
沈书兰立刻雀跃了:“谢谢姐!”同时暗暗向沈书临比了个胜利的手势。沈书临心里轻笑。
两个侄子坐在沈书临一左一右,叽叽喳喳地问一些稀奇古怪的问题,星星为什么在天上呀,月亮为什么圆了缺缺了圆呀。他们最喜欢这个舅舅了,每次见面都恨不得黏在舅舅身上。沈书临就耐心地用浅显的语言讲给他们听,俩小人不时惊呼出声。
吃完饭后,沈书临主动洗碗。
“你和爸说开了?”沈书琴走进厨房,倚在门上问他。显然沈母已经告诉了她。
“嗯。”沈书临用手腕把落下来的袖子推回肘弯,冲干净盘子上的泡沫,放到干净的那一堆中。
当年向家里坦诚性向之前,本以为大姐会是第一个反对的,哪知大姐竟然什么也没有多问,默然地支持了他。
沈书琴又问:“你现在有约会对象吗?”
大姐的问话永远这么直接,沈书临有点无奈,道:“没有。”
“别的我不管。”沈书琴走到他身边,语气中带着给学生上课的严厉,“我不管你们这个圈子是什么样的,你不准在外面乱来,要是让我知道了,我让爸妈打断你的腿。”
沈书临下意识挺直了脊背:“是。”
沈书琴神色缓和下来:“我会帮你多留意,大学里有好几个单身的男教授,人还不错。”
她一直觉得生意人该配文化人,才不会一身铜臭气。
“……姐,不用这么操劳。”沈书临将洗好的碗盘放入橱柜,在毛巾上擦干手,拿出震动的手机。
有一条未读消息,发送时间是两分钟前。
那是一串没有备注的手机号,却莫名眼熟。
18XXXXXXXX68:下午你没来,今天零点在嘉和广场西门,杯子还你。等你。
沈书琴问:“你平时忙,也别忘了多喝水。之前我送你的保温杯呢?”
沈书临关上手机,若无其事地道:“在公司里,忘拿了。”
陪沈父下了几盘棋,又逗两个小侄子玩了一会儿,沈书临带着沈书兰告辞,沈父依依不舍地送到门口。
夜色已深,沈书临把妹妹送到学校门口,目送着她进入校门,确保不会有危险后,才收回目光。
他看了一眼腕表,23:43。
黑色保时捷在空旷的大街上掉头,飞速而去。
00:05,嘉和广场西门。
街道空旷,不时有汽车飞驰而过,留下远去的尾音。
黑色保时捷停在路边。
十月底,天已经凉起来了,熄火十分钟,车里的温度便降得很低。
沈书临把车窗完全摇下,掸去烟灰,再深深地吸了一口,烟头的火光便灭了。
手机电量已经见红,号码拨过去还没接通,手机便自动关机。
沈书临又点了一根烟。
00:20,街道上仍空无一人。
第三根烟含在唇间,并未点燃,沈书临发动车子,正要踩下油门,却听一人喊道:“阿临!”
听到这个声音,沈书临握方向盘的手一僵。
那人又道:“是你吗?我认识你的车子,是你对不对……”
说话间,那人已经走到了驾驶座的窗边。车窗是完全摇下来的,那人扒住车窗,惊喜道:“真的是你!”
一阵酒味扑面而来,沈书临皱起眉头:“章行,你在这做什么。”
章行醉醺醺地说:“快半年了吧……我真的……”他摸出打火机往沈书临两指间的烟上凑去:“又忘带火机了?我记得的……以前也总是我为你点烟……”
沈书临移开手,冷声道:“让开。”
章行突然痛哭起来:“我错了……真的错了,和他上床只是为了刺激你,分手第二天我就后悔了……再给我一次机会……”
沈书临面色一冷,一踩油门,车子向前驶出几米,章行被惯性带得跌倒在地,却又不管不顾地爬起来,快步走上去扒住窗口。
“求求你,至少让我再给你点一次烟……”
“大半夜你在这里等谁呢,承认吧,就是缘分,我们才能在这里遇到……”
面对章行,沈书临是一个字也不想说,正想重重一脚油门把人甩开,却听前面传来一句怒吼:“操!!!谁等你了,他等的是我!!”
一辆纯黑色杜卡迪机车在前面疾停,轮胎和柏油路面摩擦,发出尖利的刹车声,空气中泛起焦糊味。
从机车上下来一人,大步走来,重重一拳砸在章行脸上。章行本就醉酒迟钝,被按在地上接连砸了好几拳才回神,怒道:“你他妈谁啊!”
“你爷爷!”
姜一源气疯了,他十一点半就在西门等着,整整一个小时过去也没见着人影,手机也打不通。满心窝火地骑着机车转圈,就见久等不至的人在这里和别人拉拉扯扯。
气死了!
他简直没法思考,把人按在地上狂揍,只感觉心里有气没地方发,一拳更比一拳狠。章行抱着脑袋翻滚躲避。
一道清冽冷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够了。”
姜一源哪里听得进去,还要继续揍,一只手按在他肩上,对方加重了语气:“阿元。”
皮肤接触的瞬间,姜一源的火气一下子消弭不见了。他眨了眨眼睛:“沈先生喊我什么?”
章行停止了翻滚,捂着流血的额头问:“你喊他什么?”
沈书临只道:“报警,我手机没电了。”
原来是手机没电了啊,并不是故意不接他电话,姜一源心里的火苗完全熄灭了,当即掏出手机报了警。很快,章行因为醉酒闹事被警车拉走了。
空旷的大街上,黑色保时捷旁边,两个人对站着。
姜一源说:“他是谁?!我等了你一个小时,你就在这里和他拉拉扯扯,还要他给你点烟?”
沈书临皱眉:“你在哪里等?”
“西门啊。”姜一源不假思索,“沈先生不会不认识方向吧?”
沈书临说:“把你手机上的地图打开。”
“干什么?”姜一源点开地图软件,口中道,“地图上这也是南……”
他哑声了。
定位的尖点位置,赫然写着:嘉和广场西门。
沈书临倚着车壁:“不认识方向的是谁?”已近凌晨一点,又发生了刚才的闹剧,他的声音有些疲惫低沉。
姜一源嘴硬:“看错了。”
沈书临道:“你是怎么判断方向的?”
“上北下南左西……”姜一源挠了挠头,声音越来越小。
沈书临捏了捏鼻梁,道:“多谢你跑这一趟,杯子还我吧。”
姜一源道:“来都来了,不能白跑一趟,想不想兜风?”
月色下,纯黑色的杜卡迪机车傲然地矗立在原地,流线漂亮,像中世纪的战马。
沈书临反问:“兜风?”
“很爽的。”姜一源利落地跨坐上机车,拍了拍后座的位置,“来。”
他穿着黑色皮夹克,军绿色工装裤,长腿够到地。头发用发胶抓过,整一个帅气的小年轻。
沈书临觉得自己疯了,大半夜的不睡觉,坐在小年轻的机车后座兜风。
杜卡迪马力十足,在凌晨空旷的街道上疾驰而过,整条街都是引擎的轰鸣声。
“慢点。”沈书临没忍住,握住姜一源的肩膀,又说,“小心行人。”
耳边是呼啸而过的风,姜一源没听清,喊道:“你说什么!”
沈书临刚想提高声音重复,抬头却见大街一眼望到头,一个人也没有,便把话咽了回去。
八十迈。
九十迈。
耳边除了呼啸的风声,什么也听不见。
冲入夜色中。
渐渐的,机车减速,停在一家夜宵店前。
老板很热情地迎上来,给两人倒了茶水。
“请你吃馄饨,不要和我生气了好不好?”姜一源趴在桌上,盯着对面的人。
他心里清楚得很,那天送画,对方只原谅了他一半,还有一半没原谅,所以没来看球赛。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最开始的那一点不甘心似乎越积越多,让他心里发痒。
“你没来看我打球,所以没赢。”
沈书临自然不会当真,听听就过。他早已过了被甜言蜜语打动的年纪。
姜一源又道:“刚才那个是你前男友?怎么分的?”
沈书临说:“抱歉,不方便透露。”
“你的眼镜呢,怎么不戴了?”姜一源东拉西扯:“教我抽烟吧。”
烟已经烧到一半,沈书临抖落烟灰,说:“这是最后一根。”
姜一源耍无赖:“我们还共同喝过一瓶红酒呢。”
沈书临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把只剩半根的烟递过去,姜一源伸手去接,他却又收了回来:“小孩子,抽什么烟。”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烟,又缓缓吐出,火光明了又暗,烟烧完了。他把烟头按灭在烟缸里。
两碗热腾腾的馄饨端了上来。
吃完馄饨,喝了半碗热汤,沈书临看了眼腕表,凌晨1:30。
“赶时间?”
“很晚了。”沈书临说,“老男人需要早点睡觉,养生。”
姜一源打开手机扫码付款,刚扫上,还在转圈,手机屏幕突然一暗,自动关机了。等待的那一个小时里,他打了十几个电话,手机电耗光了。
姜一源:“……”
他尴尬地问: “你有现金吗?”
沈书临的钱包和没电的手机都在车里,西装裤里自然也不会装现金。姜一源就更不用说,现在的小年轻早就不知现金为何物了。
沈书临沉默地盯着他,表情说明了一切。
姜一源凑过去悄声道:“一起跑路?你先上车,我跑过来骑上就走,老板绝对追不上。”
堂堂沈总竟然沦落到为了两碗馄饨钱跑路,简直啼笑皆非。
“……”沈书临拿出车钥匙递过去,“去我车里拿皮夹。”
姜一源骑上机车扬长而去,留下满街轰鸣。二十分钟后他回来,用一张二十块钱的人民币换回了被质押的沈总。
杜卡迪载着两人回到嘉和广场西门,沈书临拉开车门坐下,姜一源凑上去趴在车窗边沿:“你的微信不是手机号?”
看来已经试过了。
短短的时间里,沈书临已经决定了一些事情,他漫不经心地一笑:“不是。”
“想知道的话,我只说一遍。”
姜一源竖着耳朵听。
沈书临说出一串毫无规律的大小写字母混着数字的组合,然后系上安全带,车窗缓缓升起。
“今天多谢款待。”
黑色保时捷扬长而去。
沈书临不知道姜一源想做什么,但那日在KTV,姜一源有一句话说对了,老男人确实比较玩得起。他这个年龄,这个身份,有什么玩不起的?
玩玩也未尝不可。
不过这次,他要掌控绝对的主动权。
等红灯的间隙,他伸手去摸水杯架,却摸了个空。
保温杯又忘了。
姜一源倚着机车发消息:在干嘛?
和过去半个月一样,对方没有立即回复。姜一源抬头望了眼顶楼,窗帘遮住什么也看不见。他百无聊赖地翻看起聊天记录来。
那天凌晨沈书临念了一串无序的大小写字母和数字,姜一源记了个大差不离,一路上都默念着。回到宿舍给手机充上电后立刻搜索,看到搜索出的结果,他长舒了一口气。
昵称是沈书临。头像是一壶一杯,壶是紫砂壶,杯是古朴的素胚主人杯,盛满茶水,光线幽暗,看得出是晚上拍的。
姜一源发了好友请求过去。第二天一早,好友请求通过了,他立刻点进朋友圈。
朋友圈背景是默认的。内容只有一条,是三月底发的。
“来品今年的明前。”配图像是在森林里,随意拍了几颗大树。定位是云南西双版纳。
姜一源皱眉:“这啥啊?”
他点开浏览器,搜索“明前”,立刻跳出了一堆配图广告。“正宗明前茶叶”“明前毛尖,潮流新品,好货热卖,尽在XXX……”“明前西湖龙井,19.9三斤包邮。”
他手指快速滑动,终于找到一条百科:明前茶是清明节前采制的茶叶……色翠香幽,味醇形美,是茶中佳品。
“哦,茶叶啊。”姜一源了然,想到保温杯里泡的普洱茶,又看了一眼头像的茶壶,得出了一个结论:沈先生喜欢喝茶。
聊天记录有好几页,内容都差不多。姜一源问你在干嘛,对方回复开会,偶尔回复吃饭。
对方很少会秒回,但不会不回,有时会隔一夜才回。疏离冷淡,却又不是全然的拒绝,有时甚至会很耐心、很详细地回复。
比如姜一源发过去的画,沈书临会细细地打出一大段字的评论。
不拒绝,却也不迎合,温和中带着疏离,和那副金边眼镜给人的感觉一模一样。
姜一源被勾得心里发痒,中午吃过饭后便来到了沈氏集团楼下。这个时间段沈书临一般会不那么忙,回他的消息比平时快,他已经有经验了。
果然,手机进来了一条新消息。
沈书临:刚吃完饭。
姜一源:我在你楼下。
这半个月他蹭他爸的光,三人在外面吃过一次饭。他爸和沈书临谈项目,他还跟着去过沈氏顶层的总裁办,知道那里有厚厚的窗帘。姜猛龙以为儿子终于开窍对生意感兴趣了,乐呵呵地往他卡里打了钱。
沈书临开了一上午的会,匆忙吃过午饭,回到办公室,就看到姜一源的消息。
他走到落地窗前,拉开窗帘往下一看,果然看见机车和骑机车的人。他拨通电话,只响了一声,对方便接起了。
“来多久了?”
姜一源自然不可能承认自己半个小时前就到了,只道:“路过顺便来看一眼,刚到。你中午吃的什么?”
“饭和菜。”沈书临道,“上来。”
姜一源利落地翻身下车,抬头一看,顶楼的窗帘已经拉开了。他笑眯眯地问:“你现在戴着眼镜没?开会戴不戴眼镜?公司里的员工知道你近视不?为啥有时戴,有时又不戴啊?”
沈书临没空理会他的瞎扯,正巧文秘送来下午的会议文件,便简短地说了两句就挂断了电话。
“电子版也已经发到您邮箱了。”文秘说,“您看看有没有需要修改的地方。”
沈书临翻了两页文件,点头道:“两点前我会回复邮件,你先出去吧。”
文秘应下离开。
两分钟后,总裁办的门被用力推开,姜一源气喘吁吁地往里冲:“顶楼还挺宽啊,差点没找着。”
“站住。”沈书临微皱起眉,“进来前要敲门,这是最基本的礼貌。”
姜一源瞪大眼:“不是吧哥,哪来这么多讲究,咱俩谁跟谁啊!”
沈书临站在宽大的办公桌后,正端着玻璃杯喝水,闻言对姜一源抬了抬杯子,示意他在听。
“咱俩可是半夜一起兜过风,一起吃过馄饨,还差点因为吃霸王餐被扣在店里的难兄难弟。”姜一源撑着桌子,“你就这样对我啊!”
沈书临的嘴角扬起一丝微末的笑意,很快又消失了:“下不为例。”
姜一源嗯嗯了两声当做回应,看到桌上那两厘米厚的会议材料,问:“你在忙啊?”
“下午有个会议。”沈书临说。
厚厚的浅灰色窗帘里是薄透的窗纱,被风吹得飘起又落下。午后的阳光照进来,在桌上留下一道金色残影。
风大起来,窗纱飘在两人中间。姜一源伸手去拂开,却碰到了另一只手。气氛一下子变得旖旎起来。
“那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姜一源说,走过去关上窗户。飞舞的窗纱终于垂落。
沈书临坐回宽大的真皮办公椅上,摸了摸烟盒,却又放开,漫不经心地道:“勉勉强强。”
西装裤随着坐下的姿势绷紧了,有力的长腿交叠,姜一源忍不住一直看,他想起那晚昏暗的灯光,震耳欲聋的音乐,皮肤的摩擦和热度。
他走过去跨坐在男人的大腿上,身体紧实而沉密地挨着,两人的隐秘处相贴,同时一震。
“沈先生真小气,这么大的办公室,连一张多的凳子也没有。”
姜一源看着那一丝不苟扣到最上面的衬衫扣子,还有板板正正的灰色领带,心里发痒,想让眼前的男人变得凌乱。
他这么想着,也这么做了,先是伸手解了两颗扣子,又松了松领带,痞坏一笑:“要是我爸知道,他的生意伙伴和他的儿子在这张谈过生意的桌子上干了起来,会怎么想?”
“不要说粗俗的字眼。”沈书临很平静,“而且那是不会发生的。”
被解了扣子松了领带,沈书临看起来仍然一丝不苟,金边眼镜后面的目光沉稳又平静。姜一源想把他弄乱,拽着领带往前一拉,两人便呼吸可闻。
“沈先生会喝酒,我信了,那沈先生会接吻吗?”姜一源盯着男人的薄唇。
沈书临反问:“你会吗?”
虽是问句,但语气懒散,带着点笑影儿,像是不用问也知道答案。
姜一源感觉自尊心受到了伤害,愤怒地瞪大眼睛:“有什么不会的?!”他说着便不甘示弱地啃了上去。
沈书临感到自己在被疯狗乱啃,口水糊了一脸。他皱眉推开身上的人,姜一源期待地望着他:“怎么样?”
“看好,好好学。”
沈书临说着,吻了上去。他显然比姜一源高了不知道多少个档次,徐进徐退,缓缓深入,沉稳中带着力道。
五分钟后,两人分开,气息都有些不匀。
姜一源喘匀了气,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重重地拍了拍桌子:“操!你之前亲过多少人?!”
沈书临眼神一沉:“不许说脏字。”
“操操操!”得经历过多少人才能练出这样的吻技?!姜一源心里莫名烦躁起来,又逼问,“你到底亲过多少人?”
沈书临不语地盯着他,眼神冷冷的。
“操操操操操……”姜一源心里邪火直冒,凑上去又啃上对方的嘴唇,嘴唇相贴还在一直问,“你说不说!”
沈书临捏住他的后颈,把人推开:“你发什么疯?”
姜一源又气,又莫名有点委屈,直直地瞪视着他。
“别的时候我不管。”沈书临说,“我在的时候,不想听到脏字。”
“C……”姜一源下意识就要说操,看到对方冷沉的眼神,不甘不愿地憋了回去。
“那你到底亲过多少人?”他不甘心,拽着对方的领带继续问。
沈书临说:“记不清了。”他点了根烟,慢条斯理地说,“老男人么,有几段情史不是很正常?”
姜一源气得不行,可“老男人”三个字是他最先叫出来的,对方拿这话堵他,他简直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当即发泄似的,把桌上的一沓文件扫到地上。
雪花似的A4纸落了一地。
沈书临面色一冷:“捡起来。”
“两点半的会议要用到这份材料。”他看了看表,“现在是一点四十分,你有五十分钟的时间,把材料按页标的顺序整理好。”
这沓纸少说也有两百页,姜一源怒道:“我才不!”
沈书临道:“那我只好告诉令尊,他的公子逃课跑来我办公室发疯,二话不说扬了我的文件。你说令尊会不会又停了你的银行卡?”
“你!”姜一源双目喷火,“压榨!公报私仇!”
沈书临又看了眼腕表:“四十八分钟。”
对视片刻,姜一源败下阵来,垂头丧气地蹲在地上,开始一张一张地捡纸。
沈书临打开电脑,开始看邮件。
捡了几十张,姜一源蹲累了,一屁股坐在地上,眼前是包裹在黑色西装裤里的两条腿。
对方像是腿上长了眼睛似的,膝盖一动,轻轻撞了撞他的侧脸:“别偷懒。”
姜一源张嘴啃了一口他的膝盖,忿忿不平地又开始捡。
这时传来敲门声,每次两下,敲了两次。
沈书临说:“请进。”
林西洵走了进来,递过来一份文件:“城西园林项目的合同,您看看有没有要改的地方。规划局那边已经没问题了。”
沈书临接过放在一边:“好,我开完会再看。”
宽大的办公桌把姜一源遮得严严实实,从林西洵的角度根本看不见,他也根本想不到,沈总桌子下面藏着个人。
姜一源想到沈书临不知道亲过多少人,心里不舒服,有心使坏,在桌下抱住他的腿,张嘴啃在他膝盖往上一寸处。
沈书临用指节推了推镜框,垂下眼眸,警告地盯了桌下的人一眼。
姜一源变本加厉,继续往上啃。沈书临用膝盖抵住他的喉咙,他被迫闭上嘴。
“……沈总?”
林西洵有些疑惑地喊了一声,他哪里会知道桌子下面的暗涌,只觉得沈总似乎在走神。
“继续说。”沈书临左手翻着桌上的文件,右手垂下去,按住姜一源的后颈,稍微用了些力,警告地一捏。
喉咙被抵住,脖子被捏住,姜一源还有手能动,他伸手搭在沈书临的大腿上,明显感觉到西裤包裹下的腿一颤。
他的手继续往上。
“好了。”沈书临突兀地打断林西洵的汇报,“开完会再说吧。”
林西洵虽然不解,但立刻应下,他终于觉得哪里不对了——沈总的衬衫扣子解开了两颗,领带歪斜,头发有些乱。
“你没事吧?”林西洵担忧地问。
姜一源的手还在往上,已接近隐秘处。他清楚地感觉到男人的肌肉绷紧了。
沈书临声线平稳:“先出去吧。”
门关上了。
沈书临把那双不老实的手从腿上挥开,沉声道:“还剩三十五分钟。”
姜一源撇撇嘴,继续捡地上散落的文件。
沈书临用五分钟看完了电子档会议材料,标注了需要改的地方,回复了文秘的邮件:改完重新打印。
文秘立即回复:好的,沈总。
14:05分,姜一源捡完了地上的所有文件。
14:15分,他只排了三十多页的顺序,还剩一百多页。
距离开会还有十五分钟,姜一源想也知道弄不完了,开始摆烂,把那一堆打乱顺序的纸堆在桌上,参观起总裁办公室来。
沈书临翻看着合同,不时改两句话,也没顾得上管他。
总裁办宽敞又明亮,足有一百多平,左边是一个休息室,有床和沙发。右边是个茶室,有一个直径三米的圆形博古架,上面摆满了饼状的茶叶。
最右边还有一个空荡荡的房间,应该是值班室。
姜一源又走回办公桌旁,站在落地窗前看了看,说:“这里视野不错啊,你这里这么宽,不介意多摆一个画架和一张画桌吧?”
沈书临并不抬头,翻了一页合同:“你的文件整理完了吗?”
墙上的挂钟显示已是14:21,姜一源耸了耸肩:“你是堂堂总裁,总不至于只有这一份吧,你肯定已经让人重新打印了。”
话音刚落,文秘敲门进来:“沈总,材料已经放到三会议室了。”
沈书临点头示意知道了。
姜一源刚才只是猜测,没想到真的被他说中了。原来对方没想着非要他整理嘛!姜一源顿时又高兴了,凑上去问:“要开多久啊?我在这等你好不好?”
沈书临把衬衫扣子扣到最上面,又把领带整理好,拿起笔记本和钢笔:“你不上课吗?”
姜一源看了一眼那堆杂乱的会议材料,心里有点甜,改口道:“那你几点开完?我来找你。”
这个会议结束,晚上七点还有一个越洋会议,沈书临便道:“今天没时间。”
姜一源跟着沈书临走到门口,伸手拽住他的手臂:“再亲一下。”
沈书临看了眼腕表:“现在是两点二十五分,走到三会议室,需要两分钟。”
姜一源立刻明白了。
两点二十八分,两人一前一后离开办公室。
出了沈氏大楼,姜一源回到学校,刚好赶上课程。
这是一节绘画理论课,周赫在最后一排占好了座,姜一源走过去坐下,掏出手机发消息:我回学校了。
老师开始讲课,周赫拉了拉姜一源的袖子,小声道:“去哪儿了?宿舍和球场都没见你人。”
“出去逛逛。”姜一源在老师看过来前收起手机,“笔和本子借我一下。”
周赫从笔袋里拿出一支笔,又撕了两页草稿纸给他。姜一源开始记笔记。
绘画理论是三节的大课,第一节课下课后,姜一源打开手机,意料之中地没有回复。
他又发:开完回个消息。
发完想了想,心里还是很介怀,便又发:你到底和几个人接过吻啊?
还想再发,肩膀被重重地拍了一下:“和谁聊天呢?!”
姜一源条件反射地按灭屏幕:“你干什么!”
周赫一脸八卦:“来来来,说说看,和谁聊天?笑得跟二傻子一样。”
“关你屁事。”姜一源把手机装回兜里,瞥了眼周赫那空白的笔记本,“有那闲情,不如好好听课,多记笔记。”
周赫哪能听不出他在转移话题,穷追不舍:“快说!是不是谈恋爱了?”
“没有,想什么呢。”姜一源不耐烦地把书拍在他桌上,“下周就考试了,多背背书,别到时候又在宿舍里给文昌帝君上香弄得乌烟瘴气。”
课上到一半,裤兜里的手机震动了。
姜一源借着书的遮挡打开手机,沈书临回复了一条:中场休息。
他回:我五点钟下课,吃完饭来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