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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碌和姜行光的故事还很漫长~点个收藏更方便追读~
再次坐上出租车时,姜行光表现得像是有些心事,他收起手机,独自靠着车窗边上,稍稍压低了眉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照碌不好意思开口询问,只能将目光转向了另一侧的车窗外。
十字路口处竖向的人行道由红灯转为绿灯,忙忙碌碌的行人沿着斑马线奔向对岸。随着出租车开过十字路口,行人也都过了街,原本拥挤的路口又变得空荡荡的。
姜行光没有跟司机提起过地址,可能是在约车时就已经说好了——这使得照碌并不清楚他们的目的地。
虽然姜行光说过要带他回家,但照碌现在信不过这人。
司机嫌车内气氛太过沉闷,他打开了车载电台。音乐声从音响里缓缓流淌而出,除了曲调有些悲怆外,其实还好。
但司机还是嫌歌曲不中听,抱怨几声后就把电台给关了。
出租车基本照着原路返回,照碌甚至从车窗里看到了公寓楼的侧影,他怀疑出租车会停在小区门口。
到时候姜行光说不定会把他扔下车,让照碌滚回那间公寓里去。
心里这么想着,照碌不自禁地将手搭在了车门把手上,与其被姜行光赶下去,他还不如自己主动下车。
可车门已经上了锁,无论照碌按动几下都推不开门。他只能看着出租车从小区门口驶过,再看着小区被抛在了后头。
“司机师傅,您说大概还要多久才能到目的地?”姜行光先跟司机搭起了话,再把从司机那得到的答案以极为平和的语气报给了照碌,“等一会就能到家了,现在不用那么着急。”
他的注意力仍在窗外。街边的事物被照映在了照碌的眼眸当中,又随着出租车的行驶而被下一处的景象所覆盖。
由于走马观花似的浏览,等这些景象映射到照碌记忆当中时已经成了一幕幕互不相干的画面。照碌试图将它们和记忆里能回溯起来的片段一一对应,从而拼凑出他在那栋公寓和公寓外的过往。
......但能想起来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回忆。
照碌突然看到了那扇熟悉的白门,他不自觉地心头一颤。待会他就要跟姜行光进屋了,这算是“回家”吗?
下了出租车,照碌躲在路灯旁,他远眺着姜行光走向家门口。正犹豫要不要跟过去,却看见姜行光挥手招呼他过来。
等照碌走到身边,姜行光从袋子里取出从卧室带回来的那张照片,和那几张便签纸一并塞给了照碌。
“既然你以后住这里了,那这些东西还得你来保管。”
他其实并不幼稚,只是当初写那些话的时候正在兴头上,过几年后才领悟到便签上的字都不太正经。
姜行光的动作特别缓慢,好不容易推开门,他又连着按了好几下开关,确认屋内的灯全亮了才踏过了门槛。
他接着拦下了准备进屋的照碌,故意装出吃惊的表情,挡在门前朝照碌问道:“你不打算回自己家么?”
即便被姜行光挡住了大部分视线,可照碌仍能看见屋内熟悉的摆设,他确定眼前这人就是自己认识的姜行光,面前这栋房子就是姜行光的家。
姜行光怕照碌不明白他的意思,有些死板地解释道:“你之前说过那间公寓是你的家,所以你为什么不回哪里,而是要来我家住?”
照碌恨不得复述一遍姜行光说过的话,再想到公寓里的情形,他脱口而出道:“而且你也去过公寓,那里已经不算我家了。”
虽说这番话里大多是嘲弄的意味,却让照碌听得很别扭。他没选择反驳姜行光,而是一声不吭地站着,像是承认了自己的过错。
“今晚的事情我和你都有错,但万幸最后事情还是解决了,我就怕以后还遇到类似的情况该怎么办?”
晚上但凡有一个环节出了差错,他和姜行光就不太可能一起回来。照碌当然能作出诸如以后少犯脾气之类的允诺,可那显然不符合他的性子。
姜行光唇齿微张,顿时笑出声来,他用手拍了几下照碌的肩膀,向照碌说道:“只要你朝我道歉,我都会像刚才那样原谅你。”
尽管照碌的眼神里掺杂着不乐意与埋怨,但他唯独忘了去用实际行动反抗姜行光的拉拽,直接被姜行光半推半就地拉进了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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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一转头,他就能看见姜行光的侧脸。这有些不可置信,但若有若无的呼吸声一直在提醒着照碌姜行光就躺在他的身边。
幸好卧室的床足够宽敞,即便俩个人盖着同一席被子,也不会触碰到彼此。
从卫生间出来那会,照碌意识到姜行光没帮自己把衣服准备好,他也不知道衣服平时放在哪里,等了一会不见姜行光踪迹,打算接着往屋内走去。
洗衣机摆在客厅到卧室的过道里,里面空无一物。
一直到推开卧室门,照碌才找到了背对着他站在窗前的姜行光。
姜行光揭开衣摆,见到的只有照碌那满目疮痍的背。有几道伤疤尤为明显,周围还散布着肿块和深色不一的皮肤。
“你身上怎么多疤?”
照碌听姜行光一问,伸手摸了下自己后背。确实在那里留的伤痕最多,但大多都是在地上磕出来的,因打架留下来的痕迹很少。
“我走路摔,跑步也摔,一直摔就成这样了。”
姜行光整理起待会换洗的衣服,又把挂在衣橱里的成套配好的上衣和长裤取了下来。他发觉衣架上没剩几件衣服,又叹了一声。
这声音被照碌听得清清楚楚,他转过身,朝姜行光喊道:“你没事叹什么气?!”
姜行光提起一件上衣,若有所思地看了照碌一会,开口说道:“我在想——是不是该带你去买衣服了。”
“以前的衣服还能接着穿,你把它们还给我。”
照碌总惦记着来姜行光家那会穿的衣服,要不是他不知道衣服被放哪了,也不至于找姜行光要衣服穿。
昨晚姜行光睡沙发上,今天就该轮到照碌。他一进客厅就躺到了沙发上,将毛毯往身上一盖,甚至遮住了眼睛。
听着姜行光关上推拉门,照碌才掀开毛毯,侧躺着看向卫生间。
那儿正往外透着橘黄色的灯光,还时不时地传来哗哗啦啦的水声。照碌熬了一会便倒在沙发上,呼呼睡着了。
等照碌意识到目前的状况,他脑中困意全无,只能仰头望着上方的天花板,准备熬到姜行光睡了再设法离开。
以往他最害怕的便是睡眠时有人靠近,现在身旁躺着姜行光,照碌心里就像响起了永不停歇的警报。
照碌更没想到姜行光在放下手机后会顺势往正当中靠,他当场就急了,本能地向一旁躲,但躲得再远也得停在床沿。
再往后挪就得摔在地上了。
照碌没法跟姜行光解释他现在的感受,光望着姜行光时还不会产生太强烈的反应,但一想到有人躺在他身旁,喉咙里就不断传来干呕的欲望。
他咽下去了刚刚涌上来的胆汁,口腔里还残留着那股苦味。
要是姜行光直截了当地说清楚今晚分开睡,照碌早就跑客厅了。结果受姜行光含糊不清的态度影响,照碌才在床上难受了一阵子。
现在他都快适应姜行光的存在了,这人反而决定离开。
他拖着疲惫的身子走到门口,一拨开关,看着室内暗了下来。再拉开卧室门,发现过道里的灯也全灭了,他只好将门关上,走回床边躺下。
一闭上眼,那种干呕的感觉便会再度出现,像是摆脱不了的梦魇。唯有照碌靠着床头,用手死死抵着自己的喉咙,才不至于直接吐出来。
他总觉得心底有些难受,却说不准自己究竟在意什么。可能照碌就不该来姜行光家,这里的一切都与他犯冲。
一会照碌会陷入沉睡,过一会他又会清醒过来。来回往复的过程令夜晚显得格外漫长,也让照碌有时间去回忆起这两天内遇到的所有事情。
尽管大部分事情都有些繁杂,可只要照碌闭上眼,他就能回忆起几件事情的细枝末节。
在彻底入眠以前,留在照碌鼻尖的是一股樟脑香,清新的前调宛如薄荷,细嗅却又带着一股苦涩。
之所以照碌会难受,一是他对姜行光这人还怀有芥蒂,并没有完全接受对方的存在;二来他此前跟姜行光没什么联系,甚至他现在提起姜行光都觉得有些陌生。
能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多半得亏姜行光把自己当成了天生的烂好人。照碌宁可姜行光狠心一些,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直容忍他的种种行为。
欠陌生人人情可不是什么好事,万一哪天照碌因此被姜行光威胁了,他说不定得被逼着跪在门口跟姜行光求情。
一想到自己可怜巴巴跟姜行光道歉的场面,照碌总有些恼火。
想要避免这样的情况发生,照碌必须想方设法地把人情还给姜行光,譬如,把他穿过的衣服折价后赔给姜行光。
还有打出租车的钱、住宿费和伙食费......照碌仔细算了一会账,发现他欠姜行光的情分真不少。
照碌踮起脚尖,悄悄坐回床边,再安然地钻进了被窝里。他想装作还在熟睡的模样,为此还特地打了两声呼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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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理来说照碌这时候也该醒了,可他才想出了要还人情债的念头,所以这会正执行着避开姜行光的馊主意。
疮疤被姜行光触碰到时难免会产生些许瘙痒,照碌实在忍不住挠了几下,再对上姜行光那责备的目光,他抢先问道:“你还不去上班?”
照碌吃了闭门羹,闷闷不乐地走进了卫生间。他站在洗脸盆前面接了捧水洗干净脸,再则对着镜子欣赏起了自己的样貌。
虽然这身衣服是姜行光随手拿给他的,可问题只有尺寸对不上,穿在照碌身上的效果倒挺时髦。
照碌这细胳膊细腿肯定不如姜行光那宽肩窄腰衬衣服,他不敢想要是姜行光白天穿这身出门会引来多少瞩目。
只可惜姜行光非要穿那西装,还时常摆着那副死鱼脸,给人的感觉不是严肃就是平淡如水。
照碌发现姜行光在和电话那头的“陈总”讲话时不仅语气敬重,表情也很诚恳,就像是“陈总”就站在姜行光面前那样。
难不成姜行光平时上班也是这样的态度?
他想象着姜行光在公司里给“陈总”点头哈腰办事的场面,可惜照碌不认识“陈总”,也不清楚姜行光在哪上班,不然他真想去见识一下。
等在玄关处换鞋的时候,姜行光又回头望了一眼照碌,大概觉得照碌表现得比较平静,所以没说什么客套话就推门出去了。
屋外明媚的阳光自开门那一刻从门缝里溜进屋内,顿时照亮了大半个玄关。但随着姜行光合拢门扉,四散的光芒收束于关门的刹那。
退却的那抹日光勾走了照碌的心思。
他有些失落,呆滞地望着玄关,脑中的思绪随之中断了许久。
一离开座椅,照碌注意到桌上摆着的空碗。他想了一会,把碗筷端到厨房,全丢进水槽后又挤了点洗洁精。
剩下的事情就让姜行光来做,照碌不太相信姜行光回来后会放着厨房里的碗筷不洗。
决定出门前,照碌耐心地在屋内逛了一遍,确保没有哪盏灯没关或者哪个电器开着,才往外推开了大门。
外面阳光正好,街上也没有过多的行人。
照碌暂时不了解附近的情况,他只记得往右走能走到一个很偏僻的死胡同,再往前,似乎没什么新鲜事物。
那他得往左走,那样应该能到商业街。之前照碌在窗户里见过那条街,他觉得那里既热闹又有趣。
先前行,再拐弯,走过路口就到了繁华的商业街。路旁是琳琅满目的店铺,正中的道路一直延伸至尽头的大商城。
照碌碰见生人时还有些胆怯,他本能地想要避开所有行人。但总有一些人会盯着照碌看上几眼,似乎好奇他为什么会穿着不合身的衣服。
一只白色布偶猫窝在树上,它显然被困在这里了,一刻不停地在叫唤。随着身下的树枝开始晃动,它像是受了惊吓,猛地向前一跃,从树上落了下来。
布偶猫现在正安稳地躺在照碌的胳膊之间,随着照碌伸手挠了几下布偶猫的颈毛,猫也转过头,用舌头舔舐照碌的手指。
既然猫已经被救了下来,男人就将梯子挪到了一旁的店门口。随后他走到照碌面前,伸手顺了几下布偶猫的毛发。
“喵喵。”
猫心满意足地叫唤两声,跃到了男人怀中,只给照碌留了几束猫毛。
照碌慌乱拍着胳膊上的猫毛,想给布偶猫留下教训,再一抬头,却瞥见男人正用温和的目光盯着自己。
“你......好?”
男人不仅语速慢,说话时的声音还很刺耳,光看外貌还真想象不出来他有这样的嗓音。
照碌这才注意到身旁有一间花店,他把招牌上的标志和男人围裙上的图案两相对照,认定了男人的身份就是花店店员。
花店对外的橱窗里摆放着多种多样的应季花卉,有不少正在盛放,使得周围芬芳馥郁。一旁的墙上还贴着招聘广告,依据上面的内容,似乎花店需要更多员工。
“你手上的伤......好严重,店里......有特效药,如果......没有急事,我......帮你上药,就当作......报酬。”
“店员”吃力地向照碌说明着他的好意,中途特地拉开了店门。
他一开始就没指望得到什么报酬,况且他手心里的伤已经被姜行光涂过药了。照碌不觉得自己有多金贵,既然伤口没再发疼,那就没必要处理。
照碌回头见不到“店员”,于是偷偷走到了橱窗前。他探头朝花店内望去,目送“店员”和布偶猫走向柜台,直至他们的身影被绿植完全遮住。
这时照碌突然有了进花店看看的想法,但瞥见有其他路人走进花店,他不得已打消了这个念头。
再一回过神,照碌已经把花店远远落在了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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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走错了路,再找回来的路会很麻烦。而且照碌不清楚姜行光什么时候回家,要是让姜行光发现他独自出门,解释起来更麻烦。
走回原本那间花店的时候,照碌注意到店内口多了一名顾客。那人正和“店员”从店内往外搬着花卉,并将花盆安置在推车上。
照碌来的时候搬运已经快结束了。顾客将最后一盆花摆在了推车正上方,跟“店员”付完钱款,就推着载满花卉的推车离开了。
照碌低头望着那几束花卉,抽出一枝贴近嘴边闻了一会。紧接着他抬起头向“店员”问道:“我可不可以进花店看看?”
内部空间比照碌想象中还要狭小,本就不大的空间被被各种花架和盆栽占去了大半,余下空间则被柜台分割成了两半。
可布偶猫才抛下照碌没多久,照碌自然不想理会这只臭猫。他跟着“店员”参观了一会店内摆放着的各种植被,注意到靠墙还摆着一盆旧花,立即蹲了下来。
这盆花像是刚被送来花店的,它的色调并不像其他花卉那样鲜艳,而且只有几朵近乎蔫了的花垂着,显得格外寂寥。
“我想要这盆花。”照碌深深吸了一口气,“如果要钱的话我可以留在这里打工。”
照碌慢慢悠悠地带着盆栽走回白门前,方才意识到出门时没带钥匙。如果姜行光不在屋内,那么他就得一直等姜行光回来开门。
......当然也有别的办法。
客厅的窗户应该没上锁,从那里可以翻进屋内。
花盆落地的声音惊醒了坐在沙发上的姜行光,他站起身,正好看见照碌站在窗户外面,脸上攸地显现出了惊讶的神情。
“照碌?”
照碌本来想着把这盆花带给姜行光,却被对方不分青红皂白地冠上了“偷窃”的骂名,一时有些置气,便顺着姜行光的话说道∶“我去花店偷来给你的。”
无论经过有多么离奇,总之照碌安然无恙地坐在了沙发上。他看着姜行光从厨房端来两杯水,接过水后猛地灌下去一大口。
“我在花店门口看它困在树上,好心救下来,它倒好,蹭了我一身毛。”照碌义愤填膺地表达着他对布偶猫的厌恶,“走,我跟你去找那只猫算账。”
“店主?你说的是戴眼镜,说话还不利索的那个人?”照碌暂时想起来有关“店员”的就这几点特征。
原来那人就是花店老板。
客厅的窗户仍然敞开着,不时有风吹进来。照碌先把窗户关紧,再端起地上的花盆,左顾右盼没找到合适的架子,就把花盆暂时摆到了茶几上。
他在屋内绕了一大圈,实在没找到能摆下花盆的台面,不得已向姜行光求助道:“姜行光,哪有能摆花盆的架子?”
“姜行光?”
大门钥匙摆在茶几上,随时都可以开门出去。不过照碌不认识去医院的路,也不一定能找到人帮忙。
......
照碌算是彻底没辙了。
姜行光悄无声息地睁开了眼睛,后知后觉地向照碌嘱咐道:“你要找能摆花盆的架子?储物间里应该有一个,但是落灰了,得擦干净才能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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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摆在窗户附近,反正那盆花总得晒太阳。”姜行光正端着杯子喝水,余光瞥见茶几边上一片狼藉,“你刚才究竟做了什么事?”
不出所料,从储物间到窗台附近的这段路上多出来一道浅色的划痕,显然木质地板的漆被磨掉了一层。
照碌也注意到了地板上的痕迹,他顺着这道歪七扭八的线一直看下去,发现起始点就在储物间门口。
姜行光不知从哪里拿来一块布,俯下身子仔仔细细地擦着置物架。他有时会停下来一会,耐心搜寻着哪还有落灰。
这块地方不仅通风,还能时不时地照到阳光。而且正对面的墙面空无一物,可以当做展示花卉的幕布。要是姜行光想将花盆挪到别处,照碌肯定是会反对的。
照碌探头探脑地往街上找了一会,忽然笑出声来:“我看别人都开自己车出门,怎么你每次都要坐出租车啊?”
出租车“刺啦”一声急停在了姜行光和照碌面前。司机摇下车窗,向姜行光校对起了手机号码,确认无误后又催着俩人上车。
他记得医院通体刷白的外墙,记得浅蓝夹杂着白色竖纹的病号服,还能记起从面前走过的那些面目狰狞的护士和医生。
在照碌印象里,医生都不怎么好接触。他们往往满口胡话,好在孩童或者至亲面前将最为沉重的秘密隐瞒下来。
......
“照碌?”
这几天医院里的访客多了不少,通去医院的几条道都堵车了。如果着急,司机准备绕远路去医院,这样会比按导航来走快一些。
照碌记不清司机还跟姜行光说了些什么,他一直看着车窗。外面的景象不断更迭,最终停留在了一片湛蓝色的天空。
医院上方的红十字格外显眼,像是一枚扣在天上的纽扣。
姜行光跟司机结完车费,忽然发觉照碌并不在身边,焦急地四处张望。当那道目光越过一幅幅面孔,落在照碌身上时,姜行光终于松了口气。
“照碌,已经到医院了,你接下来跟着我。”
照碌看着姜行光越走越远,还想着往后退,可撞上了人。他听见身后有人骂他,转过头去回喷了几句,再就听到姜行光也帮着他说话。
医院门口站着的那些人要么想往里走,要么刚准备往外走,碰到人也不会主动避让。照碌和姜行光在人群当中挤来挤去,费了好大劲才走进医院。
上下楼的电梯口就在旁边,时不时有人从照碌面前走过。照碌饶有兴趣地打量着每一个人,唯有见到和二狗胞弟差不多年纪的人时会刻意地收回目光。
照碌其实蛮好奇二狗和他弟今天在不在医院里看病,只可惜没有联系上他们的办法。
诊室的门紧闭着,所以隔着墙壁传出来的声音很微弱。照碌只听得出来其中混有姜行光的一部分,判断不出来诊治进行到了哪个环节。
等的时间长了,照碌不耐烦地用手指敲起了身下的椅子。骨关节撞得金属椅面叮叮当当响,听得照碌越敲越起劲。
姜行光刚走出诊室就看见照碌背对着他“敲锣打鼓”,有样学样地敲了两下,引来照碌注意后顺手把外套递了过去。
“麻烦帮我看好外套,我现在去打疫苗,你可以跟着或者坐在这里等我回来。”
更让照碌在意的还是显示屏上方的指路牌,他确认卫生间就在箭头所指的方向,起身往着走廊尽头走去。
从上到下的前几颗纽扣由照碌对着镜子依次扣好,轮到最后一颗纽扣时他按了好几遍也按不上,索性不扣了。
准备工作一结束,照碌将手撑在洗手池上,认认真真地看起了镜子里自己的倒影。演绎出来严肃没持续太久,他很快忍不住嬉笑出声,又趁着卫生间没人,开怀大笑起来。
照碌瞪着通红的眼睛,抬起右臂准备给身下这人来上一拳。听见外面传来慌乱的脚步声,只来得及恐吓一句:“这次算你走运。”
照碌从医院门口想到进卫生间后的种种,可无论回顾多少遍,他都想不明白自己怎么就成了抓住小偷的英雄。
热闹与人群一同散去,医院的走廊重归宁静。此后走过照碌面前的那些人不清楚刚才的情况,也不会继续称颂照碌的见义勇为。
照碌心里自在许多,他靠在长凳上等着姜行光来,不自觉等到了正午时分。
姜行光从电梯里挤了出来,神色略显疲惫。不过更让照碌在意的还是姜行光此时两手空空,没像其他人一样提着盒饭或者别的食物。
照碌的肚子已经咕噜咕噜响了一阵,他等着和姜行光吃顿饭。所以没等姜行光走到自己面前,他抢先一步问道:“咱俩什么时候去吃饭?”
照碌和姜行光在电梯门前等了一会,听见身后传来一阵喧闹,一回头看见几名护士推着空病床跑进了电梯。
电梯内大概只剩下一个人的空间,要是照碌进去,姜行光可就得再等下一班电梯了。
想到刚才在走廊里看到的“紧急出口”标识,照碌往后走了几步,向姜行光提议道∶“咱俩还是走楼梯吧?喏,楼梯间就在那边。”
照碌耐着性子等着姜行光走过来,再替对方推开楼梯间。不料从门缝里冲出来一阵灰,呛得照碌直咳嗽。
他一遍往前冲,另一边拼命挥着胳膊,想将楼梯间里飞扬着的尘土通通扇走。
姜行光起初没敢往下踏,脸上也难免多出来一些不悦。不过他很快发现照碌这是在为自己开路,于是慢慢地沿着楼梯向下走去。
照碌停下脚步,看着走在上一层的姜行光,用手搭成喇叭形状喊道:“你说可以去那地方咱俩就去。”
他的声音随着楼梯的走向不断盘旋而上,没过多久又传回了照碌耳边。
照碌呛了一口,接连咳嗽了好几下。他刚才下楼时吸进去好几口灰尘,现在全堵在肺里,难受得要命。
姜行光不动声色地用鞋底抹开了那堆吐沫,抬起头时见到照碌笑嘻嘻地朝自己伸出了手,很是不解。
“你现在又打的什么主意?”
尖细的声音攸地响起,本就杂乱无序的人群沿着另外的方向重新开始流动。照碌更加卖力地往前闯,好不容易远离了人群,一摸口袋,发现手机早就没影了。
即便确认了手机的位置,照碌还不敢保证自己一定能把手机取回来。因此每当其他人迈步或者停驻下来时,他都得提心吊胆一阵。
等照碌最终挤出人群后,他仔细检查了一遍姜行光的手机,虽然还能正常启动,但屏幕边缘已经留下了一道裂纹。
抱怨抒发不出照碌的郁闷情绪,他靠在一边的墙面上,麻木地擦拭着那道裂缝。见裂缝隐约有扩大的迹象,照碌“呼”的一声又把手机给放下了。
对面开着一家面馆,似乎就是姜行光嘱咐他去的那家。
无论遇到什么状况,至少照碌得遵守给姜行光的承诺。要是姜行光吃面吃饱了,也许就没力气骂他了。
照碌晃着脑袋,忘却了脑中浮现出来的杂绪,过人行道走进了面馆里面。
面馆地方不大,几张摆出来的餐桌旁都坐满了人。等不及的客人和医院里赶来的家属等在打包窗口前,从店内排到了店外。
照碌站到队尾,等到见到窗口里的店员了,他挑了菜单上最便宜的两碗面,付款前又把其中一碗改成了加肉加蛋的。
直到提着包装袋走出面馆,照碌才如释重负地把手机收了起来。他没想到买面的过程会这么顺利,而且花姜行光钱的感觉貌似还挺爽的。
那碗价格贵一点的面是他特地给姜行光挑的,一来是为了照顾病患,二来是给等会的道歉做准备。
正午一过,医院门口的人少了很多。照碌轻轻松松就提着两碗面回到了医院,他接下来只需要走回原来的位置就行。
为了尽快和姜行光汇合,照碌马不停蹄地走进了医院,沿着原来走过的路找到了姜行光看病时所在的科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