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到了这里……他跟子桑瑶还都没跟心上人见着呢,这位就先要娶妻了?
但商琅听见他问这话,却是摇了摇头,开口的时候直白又嘲讽:“只是为两国交好联姻,哪位女子,自然是要看陛下的意思——南疆可以承诺,必然善待。”
只是一场无情无爱的,两国联姻。
顾峤轻蹙着眉,头一次在商琅的身上,瞧见了那等露骨的冷血。
商琅对除他之外的所有人都是冷的,哪怕表面上瞧着是块温玉,内里却扎满冰凌,这点顾峤再清楚不过。
只是至少那个时候,商琅还记着套那一层温润的壳子,同人说话也都委婉得很,甚至遇上纯良些的,连丞相大人拐弯抹角的嘲讽都难听出来,还能乐呵呵地当成人是在夸他。
因为此事,顾峤没少在外人离开之后绷不住笑歪了身子,倒在商琅身上。
但是眼前这位,同那些叮铃的银饰一般,棱角分明,锋芒毕露。
到底还是陌生的。
“此事再议吧,”顾峤没有直接答应下来,而是道,“王爷自南疆远道而来,想必也已经乏累了,今日酒宴,便好好享受一番。”
话音一落,顾峤根本不给人反应的机会,直接让宫侍将准备好的餐宴给端了上来。
除了南疆来的商琅一行人,还有文武百官。
宫侍鱼贯而入又鱼贯而出,顾峤看着人将吃食摆上来,又瞧见商琅到自己位置上就坐,目光一垂,忽然开口吩咐宫侍,将他的席给搬到自己旁边来。
顾峤根本没有刻意地去压自己的声音,满堂的人本身就不敢在帝王面前太过造次,都静悄悄的,如今听见他这句话,是真的不言语了,静得出奇。
只有礼部尚书沾了出来,小声提醒了顾峤一句:“陛下……于礼不合啊。”
都说了用最高的礼制,礼部本身就是将人安排在最靠近帝王的位置,其实半点也没有委屈商琅,但顾峤还是觉着那位置离着他太远。
他在阶上,多少有些高处不胜寒。
“无伤大雅,”顾峤摆了摆手,笑盈盈地,目光越过坠在眼前的琉珠,落在阶下顿在原地的商琅身上,“朕同王爷一见如故,自然要趁此机会好好地交谈一番。”
商琅听到他说这句话,眸色瞬间沉下来。
顾峤半点都不怵他,安静回望。
是商琅先开口:“那在下,便谢过陛下厚待了。”
作者有话说:
不知道为啥,写的时候莫名有种商琅从白月光变成非主流的错觉……orz,虽然晚了几分钟,但是,六一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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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3】什么爱而不得,什么强取豪夺……
两人分明是第一次见面, 商琅却半点拘谨也没有,神色自若地在顾峤身侧坐下来,抬眸问他:“陛下想谈何事?”
顾峤还是头一次瞧见没有去遵那什么“食不言寝不语”规矩的商琅, 颇有些新奇, 含着笑反问:“王爷觉着,朕想要谈何事?”
两人老夫老妻的那么多年,商琅对他说话总是越来越直白, 甚至有时候碰上个长得俊秀些的官员人都能夜里明着喝醋, 将自己心思剖白。来回这么几次, 面对眼前这个还在试图跟他玩算计的商琅, 顾峤自认是游刃有余。
“在下如何知晓?”商琅一边答他的话,一边瞅着案上的吃食。
因为并不清楚商琅的习惯,放在他案上的也是同百官一般的吃食,零星有几道御厨仿制的南疆小吃。
顾峤先前没见到人的时候,把不准他是不是和先前有一样的习惯,便也没有开口。只是如今瞧着商琅目光落处,显然是同先前那般大相径庭了。
丞相大人体弱、又要喝药,吃得大多都是清淡的菜样,眼前这位……却是专挑着肉尝。
时间已经过去许久, 就算是按着顾峤先前的记忆,这个时候商琅的病无论如何也是治好了, 所以他也难确定这般究竟是天性如此、还是后来慢慢养起来的习惯。
顾峤在他回答之后并没有开口, 沉默着瞧他吃了几口菜之后,方才轻叹一声,道:“无他, 只是瞧着王爷, 颇像朕的一位故人。”
“故人?”商琅夹菜的动作一顿, “陛下的故人,是南疆之人?”
不仅可能是南疆之人,甚至可能就是他们王族的人。
毕竟南疆王族这般出众的容色,世间着实难寻。
顾峤没有否认,饭都没吃上几口,只顾着笑盈盈地望着他。
穿成这样的丞相大人着实难见,他自然是要多瞧上一瞧的。
商琅眸色依旧是沉着的,约莫是不爽自己被顾峤当成了什么人的替代品,不阴不阳地问了一句:“那如今,陛下的故人在何处?”
能因为他与那位“故人”相似,就将他带到此处来,毫无疑问,那位故人,如今顾峤已经见不到了。
商琅原意是想要揭帝王伤疤,但顾峤神色并未变,散漫地答了一句:“就在宫中呢。”
他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回答。
商琅轻眯了一下眸子:“既如此,怎么不见陛下将人带来?”
唇角轻弯,顾峤眉眼间添了几分无奈:“原是想的,只不过怕惊了人,便只好将它留在后宫了。”
帝王语气宠溺,一瞧就是与那位“故人”关系极好。商琅没去深究为何顾峤会说他“怕惊了人”,只忽然觉着喉咙里无故闷了一股气,连用膳都没了心情。
“陛下如此说,在下倒是好奇,陛下口中的贵人究竟是何方神圣了。”商琅缓了一会儿,将心底的异样压下去之后,便抬眸瞧向顾峤。
两人如今挨得近,虽然帝王容颜有冠冕上垂下来的琉珠遮挡,但是他也隐约能窥见——小皇帝也能称得上一句美人。
不像是商琅所熟悉的南疆王族那种秾丽明艳的美,要内敛含蓄许多,同他认知当中的大桓一般,该有的棱角却半点也没落下。
只不过让他觉得奇怪的是,这帝王看面相明明有些沉郁,先前他在南疆听闻的也是顾峤的心狠手辣,今日相见,人在他面前却随性得很。
甚至可以说是直接丢了礼数,怎么舒服怎么来,好像是在无人之处,同友人闲谈。
哪里像是一朝帝王同他国使臣交谈时该有的模样?
分明大桓是最讲究那些啰嗦的礼节的,顾峤身为帝王,也最该以身作则才是。
莫非一切都是因为他同帝王那位故人相像么?
商琅不知道自己心底那股郁气究竟是从何而来,还没等彻底压下去,就听见了顾峤开口:“王爷既然好奇,不若宴后留上一留,说不定王爷同它,十分投缘呢?”
但凡此刻商琅不被心底那些情绪影响,可能就意识到了帝王话语中的不对,但是现在的商琅,听到顾峤如此开口,满脑子只想着要瞧一瞧那位同他相似的“故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顾峤其实没指着商琅这么干脆地答应他,却没想到人会如此顺从。
轻易就敢答应下他,就不怕他在其余人离开之后把他给杀了么?
此处的南疆并没有因为商琅的存在,给大桓造成太大的威胁。
顾峤寻着机会将如今的局势大概地了解了一番,南疆那边因为有商琅在,子桑琼比他印象中的还要懒散不少,大部分的事情都是商琅跟子桑瑶在处理,倒是安居一隅,也没有想来侵扰大桓的意思。
南疆这群王族安安静静许久,先前搁到顾峤书案上的那份奏折都显得有些突兀,若是并不识得商琅的顾峤,恐怕就要开始警惕南疆了。
直接让商琅在大桓丧命也不是不可能——如今的南疆没有反扑大桓的能力,又损失了商琅这一个亲王,至少在顾峤在位的时候,不会有什么爬起来的能力。
也多亏如今站在这里的是他。
顾峤轻轻叹一口气,庆幸待在此处的人是他自己,看向人的目光也难免怜爱了不少。
商琅被人瞧得莫名其妙,却也没警惕起来,只觉着这位大桓的帝王对他的态度着实是古怪得离谱。
当然,因为顾峤的先入为主,商琅依旧将这些东西归到了“故人”身上去。
一场盛宴被割裂成阶上阶下两部分,自从商琅坐到他旁边来,顾峤就没怎么管其他人。时隔多日与商琅“重逢”,哪怕对方不识得他,也足够让顾峤愉悦,用膳的速度便也没慢下来。
倒是商琅一直郁闷着,筷子动得慢,顾峤停下之后便一如既往地在旁边等他用完,不过是忍住了没直接支起头来一眨不眨地盯着人,生怕真将人给吓到了。
但即使如此,帝王的等待也足够让商琅疑惑警觉的了,没吃几口就搁了筷,直起身子。
“王爷不多用些,可是餐食不合口味?”
比他平时吃得属实是要少上许多。
“大桓京都都是珍馐,”商琅瞧着他,眼底竟隐隐有笑意,“只是在下怎能让陛下多等?”
“这么多年,早便等习惯了。”两人起了身,顾峤侧目瞧他一眼,意味深长地道了这么一句,毫不意外地瞧见商琅眼底的笑意消散。倒是他自己弯起了唇角来。
让商琅吃瘪的感觉实在是太好,顾峤早便想要如此做,但是商琅惯会拿捏他,有时候明知道丞相大人是有意为之,但他还是会上钩。
如今真是实现了他的一大心愿。
南疆那边靠毒靠武,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些原因,商琅比起顾峤记忆里的那个,在玩权弄术上当真青涩了不少,顾峤一路上耐不住性子地去招惹他,并如愿地在商琅的脸上瞧见了各种各样的表情。
妙哉,爽极。
他们两个是单独离的席,没有旁人在,顾峤带着商琅在大桓偌大的皇宫当中左窜右窜,余光瞧见人脸色微沉,就连手也缩在袖中,一瞧就是不安的模样,忍不住弯了下眸子,善解人意地开口安抚他:“地方离得远些,劳累王爷了,若王爷有需,朕这就唤人备轿。”
放到从前顾峤肯定就早早地给人准备好了,但如今的商琅身子瞧着比他都好上不少,半点没有病秧子的模样,他便动了跟人散步的心思。
“不必劳烦陛下,”商琅开口,“只是走几步而已,在下也不至于脆弱成这般。况且,也能瞧一瞧这大桓的风景。”
瞧风景瞧到了皇宫的这些朱瓦红墙来?
顾峤自幼生长在皇宫,实在是对这些看惯了的东西欣赏不起来,听见他这般说,就只暗自抿了抿嘴,没有多言。
其实那地方不算太远,都是顾峤左拐右拐地误了时间,眼下皇帝陛下没了继续逗人的心思,就直冲着那边去了,没一会儿便到宫门前。
这宫门前竟然一个宫侍都没有,帝王纡尊降贵地亲自上前推开那扇门,商琅没动,抬眼看了下四周,不能说富丽堂皇,简直可以称上一句破败荒凉——也不知晓究竟是怎样的“故人”会住在这等地方。
分明方才帝王提起的时候,是温和的。
可是瞧见如今这堪比冷宫的地方,商琅脑海里已经掠过了不少种荒谬且过分的原因了。
什么爱而不得,什么强取豪夺……
“王爷,请。”大门被打开,顾峤一句话让他回过神来,商琅微微颔首,拾阶而上。
内里同外面一般荒凉。
顾峤一边走着,一边瞧瞧去瞧商琅的神色,人正轻蹙着眉。
强忍下笑意,顾峤先他半步,到殿门前,再度推开了门。
才开了一条缝,殿中就窜出来一道白影,直奔顾峤。
商琅眉峰一压,袖中鼓动,藏匿其中的白蛇探出头来,朝顾峤嘶声。
那道白影缠到帝王腕上——亦是一条白蛇。
作者有话说:
一些小情侣的默契QWQ
顾峤:看!是不是很像你!
商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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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3】甚至还要直接封后?!
记不清是在两人哪一次的出行当中, 他们捡到了一条受伤的白蛇。
白蛇这东西本就罕见,加上那蛇虽然伤重成那样,求生的欲.望也极强, 且颇通人性, 瞧见两人的时候就游了过来,蛇信子像讨好一样舔上顾峤脚尖,才让他们两个有了将其救下的心思。
他和商琅都没有想过, 这荒郊野外的, 竟然能有这么一条乖顺的蛇。
小蛇并不大, 可以缠到顾峤的手腕上去, 安安静静趴在那里,就是上药的时候疼了也不胡乱咬人,只是会缠得他紧些,脑袋耸耷在他小臂上。
那副可怜模样总是会让顾峤莫名地联想到商琅。
于是他总同人开玩笑,说这小白蛇与他像极。丞相大人原先如何也不承认,一直到顾峤敲着小蛇脑袋说他们两个都惯会装可怜,这才无可奈何地闭上了嘴。
后来这小白蛇就被他们养在了宫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顾峤先前说的那一句“像”,商琅还时不时地跟一条蛇争风吃起醋来了, 每次瞧见它盘到顾峤腕上眸色就会沉下来。
只不过很快,大概是从小蛇在顾峤手腕上缠出来红痕里面得了什么启示, 商琅也顾不上跟它酸了, 满脑子都是想着怎么绑他——在各种地方。
如今他手上这条小蛇自然不可能是先前那一条,而是在商琅到京都之前他特意遣人去寻的。
不过他没想到,商琅手上竟然也有一条。
“好巧。”
没有主人的命令, 那条白蛇并没有直接攻击顾峤, 而是一直拿那一双血红的眸子瞧着他, 顾峤一边抬手揉着自己怀里的小蛇脑袋,一边笑盈盈地开口。
商琅可没有顾峤那般温柔,一垂眼掐着自己那条白蛇的七寸就把它重新塞回了袖中,然后瞧向顾峤:“这便是陛下所说的那位……‘故人’?”
语气中带着难以掩饰的疑惑不解。
身为南疆的亲王,商琅常与那些虫蛇打交道,却也从来没被人说过像一条蛇。
尤其还是一条颜色都对不上的小白蛇。
“是。”顾峤点头应下来,商琅瞧向他的目光却是更怀疑了。
总觉着这位大桓的帝王是在诓他。
但顾峤神色坦荡,煞有介事地,以至于商琅都没有办法直接出声讽刺。
只是问了一句:“陛下缘何会觉着……我们相像?”
顾峤没有想到商琅当真能如此直白,眼底有讶异一闪而过,随后便变成了笑,不答反问:“王爷是如何觉得的?”
他觉得荒谬至极。
商琅着实不知道该如何答帝王的这一句话,最后也就只是皮笑肉不笑地道了一句:“陛下如此,自然是有自己的道理。可惜在下不才,难解其中意。”
哪是什么才不才的问题,商琅觉着就算是这大桓当中数一数二的才子,怕是也没法瞧出来帝王的这心思。
如今的商琅,尚且读不明白顾峤。
“南疆多虫蛇,王爷身边也养着一条白蛇——”顾峤垂着眸子,手一直搁在那小蛇的头上没放下来,“朕以为,王爷应当是了解的。”
若是顾峤说的只是白蛇……
商琅也没把自己那条蛇给重新拎出来,只是瞧向正舒舒服服趴在顾峤怀里的那只小蛇,眸色沉沉。
能吃能睡,不到关键时候绝不跑出来护主,懒得不行……到底哪里同他相像了?
顾峤瞧他那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样眉眼便玩了起来。若是放到平时,他自然是要同人解释一番的,但如今他跟这位南疆亲王可是头一次见面,就说人喜欢装可怜,到底是不合适。
日后再说吧。
顾峤重新垂下眼去——他是没打算放商琅回到南疆去的,时间有得是,先前两人能走到一起,顾峤不相信换个身份便不能了。
或许此地原先那个没有记忆的他可能会设计将商琅给杀了,但既然是他来,那么自然是要好好地将人给留在宫中的。
先前商琅为相,顾峤一直都极看重他的能力,两人之后也没生过什么昭告天下的想法,仅仅是作为一对关系亲密的君臣。
而此地不同。
南疆不是想要联姻么?比起那等毫无情感可谈的姻亲,顾峤觉得,还不如让商琅留在大桓京都,跟他和亲得了。
他不知道自己会留在此地多久。
毕竟是无缘无故地便来了,说不定有朝一日还会无缘无故地回去,亦或是再跑到其他地方。
不管怎样,他留在此处的这段日子,自然是要随心所欲。
若是能将商琅骗到手最好,不能,也要想方设法将人留在京都当中。
至于他离开之后,原先的“顾峤”会不会留有他的记忆,或者只是觉着大梦一场,那也与他无关了。
帝王思虑天下,私情却只落到了商琅一个人的身上——连自己都不放过。
商琅不说话,顾峤想了一想便移开话题:“驿馆到底是离皇宫远了些,宫中空置的宫殿甚多,若是王爷愿意,朕可派人腾出些空来。”
“何处空置?”商琅自认跟顾峤没有说上几句话,但觉着这位大桓的帝王句句都透着些古怪,“宫妃的寝殿?”
可不是么。
大桓的皇帝陛下登基这么多年,后宫一嫔半妃都不见,那自然寝殿空置最多。
“自然,”顾峤含着笑,意味深长地瞧着他,“不过王爷不必担心,六宫这么多年无人,昔日那些乱七八糟的物件朕早就吩咐人收拾干净了,若王爷要留在宫中,权当个客栈住着便是。”
商琅虽然不知晓大桓这边的规矩,但总觉得这极其重尊卑的王国里面,顾峤将皇宫说成客栈,着实能称得上一句大逆不道。
来大桓接触到的这些人里面,最离经叛道的竟然会是这位帝王。
奇也怪哉。
于是他答应了下来——他想要瞧一瞧,顾峤还会做什么。
见到人点头,顾峤眼底笑意顿时深了。
生在南疆的商琅比顾峤印象里那个循规守礼的丞相大人要乖张不少,也自负许多,倒是同顾峤印象中子桑瑶和子桑琼兄妹两个的性子相像。
倒也容易因为他的三言两语而落进他的算计当中。
比他所熟悉的商相真是好骗不少。
顾峤越想越觉得自己的计划可行,将小白蛇重新放回殿中之后,跟人走出这破败的宫殿,心情舒畅地唤来宫侍,让人将未央宫给收拾出来。
开口的时候,顾峤瞥了一眼在一旁带着的商琅,人正无所事事地拨弄袖上缀着的银饰,似乎并没有察觉到什么。
顾峤轻叹一声,在想着要不要寻个机会让亲王殿下多了解了解一番大桓——未央宫是皇后居所。
他本来是想要趁着这个时候瞧一瞧商琅的神色变化,却没想到人根本想不到这一茬上。
实在可惜。
不过没关系,早晚的事情。
帝王要收拾未央宫的消息传得很快,在顾峤有意放纵的情况下,就连前朝也很快知晓了情况。
只不过先前他与商琅的交谈并没有被旁人听见,也就没有人知晓这位未来的“皇后”究竟是哪家的闺秀。
有人试图从帝王这段时间的表现里面寻出点蛛丝马迹,却是越想越不对味。
顾峤这阵子根本就没做什么,甚至出宫都极少,更别提跟哪家贵女见面了。
倒是给南疆亲王接风洗尘之后又带人离席,紧接着便传出来了未央宫打扫的消息。
莫非是他们帝王跟那位亲王商量了一番,准备着直接让南疆的公主过来和亲?
甚至还要直接封后?!
外族不掌凤印,这是大桓一直以来的规矩。
但是瞧着顾峤如今这模样,这规矩估计是要破了的——那怎么能行!
先前的帝王显然是没有这几日表现出来的恣睢,朝臣想到这些的时候差点要吓昏过去。
等顾峤送商琅出宫去收拾东西,再回到御书房的时候,书案上已经堆了不少劝谏的奏疏了。
顾峤随手一翻就是眼前一黑。
随后忍不住地笑出了声。
虽然朝臣的反应比他想象当中要大上许多,但是被他们这般误解,反倒能让商琅早点意识到他的用意——毕竟眼下就只有商琅一人知晓那未央宫不是给“皇后”的,而是给他的。
顾峤连面对亲王殿下质问时候的说辞都已经想好了,安安稳稳地坐在书案前,翻了一翻,将那几篇劝谏的折子给拢起来,喊了一声云暝。
这消息传得快对他来说是好事,但也能瞧出来宫中是有多千疮百孔。
商琅给他省去了许多麻烦,如今没有商琅的协助,他自己自然也要多劳心耗神一些。
京都当中基本上已经稳定了下来,但是宫里的那些眼线……顾峤也不知道是他自己懒得管还是当真忽略掉了。
原先宫里冷清,他自己也就是御书房和寝宫两头跑,那些眼线大都是朝臣布置下来的,也得不到什么太有用的消息。
但是如今,他既然要让商琅留下来,这些眼线无论如何也不该留。
有一个起居令史在他们旁边瞧着已经足够了,好歹顾峤已经习惯了把人给忽略掉。但其他的朝臣,要是知道他对商琅的心思,知道他在后宫不务正业,少不了要在他御书房前跪上一跪。
一次两次也罢,时间长了,难免心烦。
将清理后宫眼线的事情给云暝布置下去之后,顾峤便直接坐下来开始批奏折,顺便等着商琅入宫来
他也没准备去跟那群杞人忧天的朝臣掰扯,等到今夜商琅入宫来,一切都能明朗,至于见到南疆亲王住在皇后寝宫之后那群朝臣又会怎么想,顾峤现在也不想管。
顾峤庆幸自己过来之后,已经快要到了海清河晏的时候,奏折上需要处理的大部分都是琐事,不用他多费心神。
一下午的时间足够将案上这些奏折给处理完,顾峤搁下笔之后,揉了揉稍显酸痛的脖颈,唤进来一位宫侍问商琅的情况。
人已经到了未央宫去,因着他在御书房,才没有来打扰他。
真是明事理。
顾峤听见宫侍的回答,忍不住哼笑一声,起了身,命人摆驾到未央宫去,顺便将晚膳布置在了那边。
只不过顾峤没有想到,商琅入了宫也半点都不拘束,他到的时候,人自己的晚膳已经用过一半了。
见到顾峤,商琅也半点心虚都没有,而是睁着他那一双潋滟的桃花眼,坦坦荡荡地望向他:“在下以为陛下处理政事还要许久,便未敢打扰陛下。”
“无妨,”顾峤毫不在意地答了一句,坐到人对面,“在宫中王爷也不必拘束,不然,倒显得朕这个东家不通人情。”
“那便好,”商琅松了口气一般,后又诚恳且关切地问顾峤:“陛下可用过晚膳了?”
“未曾,”顾峤眉眼一弯,一眨不眨地瞧着他,“朕挂念王爷,自然是处理完事情便来了。”
他话音刚落,门外也传来声响,帝王的晚膳被端上桌,顾峤自然而然地忽略掉忙碌的宫侍,只是看着商琅,笑意盈盈。
两人的目光交汇许久,是商琅先挪了开,敛下眸子,手中筷子轻轻搁下:“陛下既然还没有用膳,那在下便先不打扰了。”
“无妨,”顾峤见人有起身离开的意思,连忙开口,“是朕先来叨扰王爷,王爷这般,哪里算得上是打扰?”
“况且——朕还有事要同王爷谈。”
大桓的皇帝当真是宵衣旰食,在用膳的时候都要同他谈事。
商琅暗自“啧”了一声,到底还是没有离开,定定地坐在顾峤的对面:“陛下要与在下谈何事?”
“自然是王爷想要知道的事情——关于大桓和南疆的联姻。”
商琅神色一凝,直觉让他有些不安,但还是问一句:“如何?陛下已经有了合适的人选?”
顾峤“唔”了一声,缓缓地道:“大桓如今,并没有嫡系的公主——”
“南疆却是有一位啊。”
顾峤一边说一边注意着商琅的神情,在他话音落下的时候,后者怔愣一瞬,脸色果然是沉了下来。
作者有话说:
后面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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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3】朕在京都也能给王爷十里红妆
“舍妹性格乖张, 若到大桓来,怕是会让陛下烦忧。”商琅就连语气也冷了下来,轻蹙起眉。
顾峤自然不可能真的让子桑瑶嫁过来, 只是想要借机来试探商琅一番, 却没想到后者的反应会这么大。
这兄妹三人,比他想象中的关系要好啊。
“那边麻烦了,”顾峤故作为难, 轻叹, “若是朕从宗室当中随意选出个女子来, 倒显得怠慢了南疆。”
“无妨, ”商琅见顾峤似乎没有要坚持的意思,稍稍松一口气,但神情未变,瞧着还是有些冷,“两国联姻也不过是锦上添花,若陛下实在为难,南疆并不强求。”
只是定然不会再给大桓那么多好处了。
那可不行。
“朕哪里为难?”顾峤并没有顾得上吃几口饭,却还是搁了筷子,向后靠到椅背上, “朕只是怕王爷为难。”
商琅眉头蹙紧:“陛下何意?”
“南疆路远,王爷好不容易到大桓来一趟, 自然是该多留上一阵子。即使大桓同南疆难结秦晋之好, 朕同王爷有金兰之义,也未尝不可——王爷觉着如何?”
“陛下真是,好算计。”
商琅已经站起身来, 顾峤仰头瞧着他, 却显然占了上风。
大桓和南疆国力悬殊, 他如今又是在大桓的京都,若顾峤想要强留下他,商琅半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