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份—— by一个点两个点三个点
一个点两个点三个点  发于:2023年11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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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阳怪气。
简抑可以拿股份的事情怼俞扬,但原本拿出股份的前提是俞扬帮他摆平了无戏可演的困局,勉勉强强算是互不相欠。
最后还是选择沉默,将视线挪到窗边,雨雾糊上了玻璃。
以为对话再一次无疾而终,于沉默里。
俞扬罕见地继续说道:“每次我都以为我们会吵起来。”
“那还不是多亏你,每次都能打圆场。”简抑看不着街景,干脆闭了眼,没好气道。
“我这次没打圆场。”俞扬说,“是你不说话了。”
“要说什么?”简抑问,莫名咄咄逼人。
“骂我呗,管你骂什么。”俞扬笑,“我们总得吵一架吧,不然就分道扬镳了。”
“吵一架怕是不够哦。”简抑睁开眼,“很多时候我都想揍你一顿。”
俞扬减了车速,简抑模模糊糊接着窗户,看到他们是进了一处楼房地下车库的所在。
“先吃饭,吃完再揍。”俞扬潇洒地停车进位,“我肯定是会还手的。”
简抑觉得自己脑子不够用。
这可能是骗人留下来的后遗症。
他想不通俞扬是哪根筋搭错,对他竟然这么和善友好。
好像得寸进尺一些都可以——如果不是高中那会儿被这人表面的假象哄骗过,他估计真能够相信,俞扬能好到把心都掏出来给他。
又在打什么算盘呢?简抑的警惕心没有放松,哪怕他的确为俞扬邀请他来老家这边度假而真正高兴过。
看到简抑在车站门口东张西望的那一刻,俞扬都还感觉自己脑子晕晕乎乎。
明明没喝酒。
准确地说,他已经戒酒很长一段时间。
在没喝酒的情况下还能迷糊,不愧是他。
但人已经坐进了自己车后排,不可能再给赶出去。
俞扬只得收拾好心情,按照以往的经验“伺候”好这尊自己给自己请来的大佛。
“你住客卧吧,面积就比主卧小一点,采光也还不错。”
俞扬把简抑领进住处的客卧,由着人四处打量,而后一屁股坐到床边缘。
“床垫太软了。”简抑说。
他仰头看着俞扬,神情还蛮无辜。
“软床垫睡着对腰好。”俞扬说,他住处就没有硬床垫。
简抑蹙了蹙眉:“你这话说得像某种黄色玩笑。”
“淫.者见.淫,我又不对你的腰做什么。”俞扬说。
很想白他一眼,不过人设惯性使得自己只能面带假笑。
装得太久,都成真了。
“看来我们真得打一架。”简抑煞有介事地挽了挽袖子,“跟你说话就是费劲。”
“你打不过我,省省吧。”俞扬扫了简抑一眼,想起来少年时这人能被他一把拖着就跑,稍稍一推就倒,分外的弱柳扶风。
虽说这些年也不是没有好好锻炼,肩宽腰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甚至为了拍戏还去学了散打,但总归敌不过俞扬这从小打出来的人——何况俞扬的打法是被老豆一招一式教出来的,只此一家,别无分店,普通散打还真奈何不了他。
只不过简抑本人颇有自信:“不试试怎么知道呢?难不成你怕了?”
“嗯,我怕了。”俞扬从善如流,“床垫没得换,你要嫌软可以睡地板。”
简抑起身,墙一样堵俞扬眼前,他们身高差不多,但可能由于不太爱吃肉,俞扬体型要比简抑窄一圈。
俞扬下意识就往后退了两步,肩胛骨抵到了墙,简抑没上前,转身就出了卧室门:“你是房东,你安排最大。”
俞扬没问简抑要在这儿待多久,可能真待到七月份,他们俩一同飞到剧组。
但要真待满两个月,他们俩肯定相看两相厌。
高中那会儿都没有形影不离到这种程度,毕竟一般都放学回家,各找各妈。
除了艺考前期,那一个多月。
课也不上了,其他模拟小考也不管了,只艺考最大。
其实简抑有报过专业的一对一辅导班,但不知道为什么临近艺考非得自己一个人练,还拉上他这个不专业的戏搭子。
不专业的戏搭子除了照本宣科地念台词,别的什么也不会,还因为过分照本宣科毫无感情,被正主不客气地吐槽。
“我觉得我是在跟一木头墩子对戏。”
木头墩子无辜地眨巴眼,“那你可以找别人。”
怎么说他都是免费的,对免费的木头墩子和善一点,不然木头墩子会在练吻戏的时候咬人。
没咬成,就练了一次。
兜兜转转地,俞扬的神思终于又落回了那该死的吻戏上。
他和简抑都没再提起这茬。
忘记了也好。
或许到时候导演会把那场吻戏删掉呢,又不是一定要吻。
俞扬预备着将心里的石头放下,可石头轻飘如云,一直卡在他喉咙,不上不下。
俞扬回到客厅,发现简抑已经霸占了长条的木沙发,脸贴着针织的垫子睡着过去。
他头发长过了耳根,细碎遮掩着耳垂上黑曜石般闪烁的耳钉。
果然雪花的那一对还是戴不出手,俞扬自嘲地笑了笑。
他找来毯子,给这躺下睡着就不管其他的人盖好。
醒过来脸上肯定会留印子。
不过俞扬也管不着,他就半蹲在沙发前看了一会儿,和这些年的习惯一样,看简抑在任何一个个明显不太舒适的位置熟睡,把那张精雕细琢的脸各种压扁揉圆。
看一会儿,俞扬站起身,无所事事地找来自己的平板,无所事事地翻开看包浆的升级流爽文。
外边的雨应该是停了,天光透进来,屋子里都亮堂了不少。
大概明天去惠能寺,会是个好天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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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18.
“嗯……”简抑睁开眼,发觉自己蜷缩在一片昏暗中,侧脸又痛又麻,猛地一起身,将身上轻薄的毯子都掀到了地上。
目光往旁边一扫,看见俞扬被平板光芒映照的诡异的笑脸。
简抑打了个哆嗦,“几点了?”
他睡得迷糊,身上还发了汗,黏黏的不是很舒服。
可能是没到季节,屋里并没有开空调,就头顶的吊扇有气无力地吱吱嘎嘎。
无济于事。
“七点半,你睡了一整个下午。”俞扬起身,摸索着开了客厅的灯。
白炽的光芒,朴素又明亮。
“我想去洗个澡。”简抑昏沉沉地又打了个哈欠,“晚上吃什么?”
“我煮面,清汤面,家里没什么食材。”俞扬回答,“或者你可以点外卖。”
“清汤面也行。”简抑揉了把头发,顺手摘了耳钉,就搁在茶几上,“我吃不了多少。”
“那行。”俞扬也顺手把平板放一边,“你有带睡衣吧?”
“有。”简抑缓缓眨了下眼,“是吊带裙子。”
俞扬没接他茬,转身往厨房走去:“洗好了就来吃饭。”
看起来是不介意他穿“奇装异服”。
简抑挑一挑眉,最后起身抻了个懒腰。
吊带裙子,左右不过露露肩膀,露露后背,不过以简抑这身量,小小的一条吊带也遮不住多少地方。
俞扬给了自己一巴掌,使注意力重新回到翻滚出泡泡的汤锅里,免得走神烫到手。
简抑大概是洗了个战斗澡,俞扬把面条端上桌时,他就已经端坐在饭桌前。
发梢还在滴水,水珠子顺着那蜜色的脖颈往下滑,将胸口处单薄的衣料润出深色。
他穿的是绯红色的裙子,露背裸肩,裙摆将将遮到膝盖;端坐着,让人无法忽略分明的锁骨,肩带勒于肩膀的肉感,和手臂流畅的肌肉线条。
幸亏屋子里亮着的是白炽光,明亮得将一切暧昧的可能都驱散。
俞扬平稳地把简抑的那碗面推到他面前,故作不经意地说:“头发没吹干,小心着凉。”
简抑专注地把面里卧着的荷包蛋拨出来:“天气热,不妨事。”
俞扬明了:“需要的话,我可以开空调。”
“这倒不需要。”简抑一口咬掉半只荷包蛋,“我现在挺凉快的。”
行吧,大佛说什么都有道理。
“明天我打算去一趟惠能寺,你要跟着去转转么?”俞扬喝了口面汤,压下了心底的那点儿无名火,“总不能真待在家里睡觉。”
“我无所谓。”简抑说,“但我没带多余的男装,明天出门的话得穿裙子。”
“惠能寺在山上,我还是觉得最好穿运动装。”俞扬被呛了下,“没有多余的,那就穿我的。”
“也行。”简抑倒也没扭捏,抬眸瞬间和俞扬撞上了视线,“怎么?”
俞扬摇摇头,笑道:“吃饭,吃饭。”
怪怪的。
俞扬想。
怪怪的。
简抑想。
白天睡多了,简抑果不其然晚上失了眠。
可惜来度假,他没把自家的电脑背过来,手游怎么打都不得劲儿。
左右打发不过时间,他再一次下载了被他卸载的乙女游戏,记忆里他大概是过到了第四章 的剧情,希望游戏能给他存档。
客卧里网不好,简抑干脆又蜷到了客厅的木沙发,看着手机上的加载圈圈旋转。
下意识摸耳垂的时候,才发觉自己的耳钉找不见了。
嘶,这是放哪儿去了?
正琢磨着,忽地对面打来一道手电光,手电光的背面,是乱糟糟的俞扬:“睡不着?”
简抑怕他唠叨,只道:“我起来找耳钉。”
“哦,我给你放茶几下边的抽屉里了。”俞扬回答,“睡不着躺床上眯一会儿,明天还得爬山。”
“嗯,”简抑把手机按怀里,忙不迭道,“你也休息吧。”
俞扬把手电光挪到了一边,“晚安。”
冷不丁一句让简抑有些愣神,“晚安。”
他到底没接着打游戏,又躺回了不舒服的软床垫上。
许是远离喧嚣的缘故,窗户外边基本都没有额外的灯光,他躺在黑洞洞的寂静里,听到下水管道里水流的声音——楼上也有人住,而且这会儿还在活跃地生活着。
俞扬的卧室就在他隔壁,一墙之隔,他呼吸稍微重一些,都似乎能惊扰到俞扬的睡眠。
房间的隔音不好,这阵子楼上响起了踢踏的脚步声。
像小孩子,小孩子走路喜欢一蹦一跳的。
这会儿时间也还早,九点半,夜生活刚刚开始。
他们休息得那么早,可能是因为俞扬养生,也有可能是因为漫漫长夜熬下去只会相顾无言。
简抑倾向于后一种原因。
总感觉要真住满两个月,他昼夜颠倒的生物钟会被硬生生调回正轨。
为了之后进组,这也无可厚非。
简抑翻了个身,薄纱的裙子细腻地贴着他皮肤流淌,挺舒服。
他已经习惯睡觉穿睡裙,可能以后也会把这习惯保持下去,谁会跟舒适过不去。
人活在世上,就是在追求舒适的路上。
只是舒适这一个词念起来轻巧,写起来也顺畅,但实现起来总是差了那么一星半点。
俞扬倒没有失眠的困扰,只是有时会被梦惊醒。
无法准确地说是噩梦,有的梦过于好到虚幻的地步,他也会强迫自己醒过来。
醒过来,要么上个厕所洗把脸,要么就弄杯水来润润嗓子。
照旧从梦里醒过来,趴在床上闷了一会儿,俞扬摸索到手机打开手电筒,去客厅找水喝。
手电的光投下了他瘦长的影子,在地板上。
俞扬抬手做出了鳄鱼的手影,虎口一张一合,模仿着鳄鱼嘴巴。
嗷呜一下,鳄鱼没入了黑暗。
这是俞扬的“艺术”创作,鳄鱼张开大口,试图吞噬掉黑暗,但自身过于渺小,吞噬黑暗的同时,也把自己埋葬于黑暗中。
非常矫情,俞扬自我评价道。
他不自觉地走到简抑门前,门扉半开,墙壁上方的空调跳跃着蓝色数字,显示室内气温24℃。
他睡前会开空调,将门窗都紧闭,使得温度合适,同时也避免蚊虫侵扰。
简抑睡着了,没发现他停留在门前。
难得,白天睡了一下午,晚上还能睡得着。
大概还是看了他的面子。
有点乖。
俞扬没由来地扬起了嘴角,愉快地又给自己倒了半杯温白开。
俞扬比他瘦一圈,但运动服宽松,穿上也没有违和感。
简抑低头嗅了嗅,衣料上是柠檬洗涤剂的味道。
还特地闻一闻,好像某种意义上的变态。
简抑赶忙把衣服抻了抻,又抹了把脸,装作无事发生地走出门。
俞扬坐在茶几边泡茶,见他过来抬了抬下巴:“喏,耳钉。”
简抑便看到他黑色的耳钉被放在白瓷的小碟子里,安安分分的。
“喝什么茶呢?”简抑捞了耳钉戴上,顺势坐到了茶几另一侧。
“龙井。”俞扬把热水壶放一边,再盖上透明茶壶的盖子,针一样的茶叶在茶壶肚子里翻滚,最后一根根挺拔站立。
简抑略微失神,眼见着茶汤染上清浅的鹅黄。
“我打包了肠粉和云吞,就茶吃。”俞扬说。
“你起得好早。”简抑回过神。
“因为今天要出门。”俞扬潇洒地倒了两杯茶水,“你是吃云吞的吧?我问了老板,他说统一做的鲜肉馅儿。”
“什么馅儿我都吃。”简抑说,“我不挑食。”
这话又无意间冒犯了人,明明早上起来气氛还蛮好。
简抑将目光带了过去,俞扬却还笑眼弯弯:“那就行。”
一旦有了对简抑“乖巧”这个认知,俞扬再瞥见他安静坐在车后排时,心情不自觉上扬。
不跟他唱反调的感觉真好。
车停在山下的停车坪,他们就一人拎了一瓶水,沿着阶梯一步一步往上爬。
山不算高,大约就一两百米的海拔。
岭南这边的山都是这样的特点,连绵而矮小。
俞扬曾经遇到过西南那边的合作伙伴,陪人去爬G市境内的白云山时,合作伙伴说你们这边的山顶多算是丘陵,诚挚邀请俞扬有时间去西南看看。
他当然是去过,全国各地,这些年他基本都走了个遍。
谁让简抑每次的剧组都在不同的地方扎根,俞扬不陪着拍戏,只陪着做一些拍戏前的工作,以及拍完戏后的收尾工作,将人安稳地转交给剧组以及从剧组安稳接人回家,是经纪人该承担的责任。
“想什么呢?”简抑问。
俞扬回过神,只道:“想待会儿要给多少香火钱。”
“嗯?要给香火钱?”简抑惊讶,“我身上没换零钱欸。”
“没事儿,我有多的。”俞扬安抚道,“再说,寺里可以扫码给香火钱。”
“……真是与时俱进啊。”
“都要跟上时代发展嘛。”
他们体力都不错,一人消耗了半瓶水,就来到了惠能寺山门前。
进到大殿前,可以免费领三柱香,给不给香火钱,看心情。
这样的想法对佛祖挺不敬,俞扬只能诚恳地将三柱香举过头顶,拜了三拜。
简抑跟着他,有学有样。
“我都没怎么来过寺庙。”走出大殿时,简抑才小小声跟俞扬说,似乎生怕大殿里端坐的金色佛像听到了什么。
俞扬忍笑:“不信神佛也是件好事。”
“你信么?”简抑问,“哦,你都一直吃素了。”
“我也吃肉,只是吃得少,没有出家的打算。”俞扬磨磨后槽牙,刚还夸他乖巧呢。
“俞阿姨信佛吧?”简抑又问。
“她也不信。”俞扬回答。
他们沿着石板铺成的小径,曲里拐弯地向里走,经过了其他偏殿,都没有进去拜一拜殿里的观音和罗汉,只在殿外的一棵菩提树下停住脚步。
天朗气清,菩提树的叶子摇曳生光,在风里沙沙出海一样的潮声。
俞扬说,传说六祖禅师就是在菩提树下悟道,但是不是这棵菩提,不太清楚。
简抑仰了脸,轮廓干净又锋利,树影在他身上斑驳,藏起了他另外半张侧脸。
浅色的运动T恤宽松,被风鼓动,偶尔露出一截窄腰劲瘦的线条。
他是静止中又富有动态的光与影的油画,是天生就适合于被安放在镜框中的精灵。
而俞扬只敢这么不动声色地瞧着他,相隔不近不远的距离。
“走吧。”简抑被这一阵凉风吹回神思,“我有些饿了。”
“嗯,那下山去。”俞扬若无其事地笑笑。
这大概是简抑老捉不住俞扬的原因,哪怕明朗如今日的阳光,俞扬都会想方设法地藏进树影婆娑里,配合着风过树梢,说着并不真心的话语。
“你刚刚又想什么呢?”
于是简抑重复了一遍上山时的问题。
“在想这棵菩提树。”俞扬说。
“真无聊。”简抑不客气地说。
“那你呢?”俞扬反问。
“我什么都没想。”简抑说,有点耍赖的一个答案,但也是事实,“风吹得很舒服,想太多对脑子不好。”
“那也真无聊。”俞扬同样不客气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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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抑霸占了最宽敞的木沙发,把纸质的剧本翻出了毛绒绒的卷边。
俞扬不跟他争,每次都自觉地坐到旁边的短沙发,戴上耳机看俗套的超级英雄电影,偶尔翻一下简抑随手带来的《喻世明言》。
“三言”系列一共有三本,每一本收录了四十个话本故事,《喻世明言》是其中的第一册 。
俞扬把这一百二十个故事背得滚瓜烂熟,简抑随意提一句卷名,他都能顺着把开篇的诗词背下来。
简抑发现俞扬有这手绝技,是在自己拍“三言”某个故事改编的电影时。
他为了熟悉原作故事,特地把三本书都买了回来,俞扬见他终日抱着书一字一句琢磨,开口就笑:“这些故事我都会背了。”
简抑不信,考核之后便迎来了喜闻乐见的打脸环节。
俞扬说,他老豆爱听些传奇故事,相比于《水浒》《三国》,“三言二拍”的故事短小精悍又数量颇多,且大都是团圆结局,很适合在茶余饭后闲聊讲起。
讲得多了,他自然也就会背。
不过能完整背下来的只有“三言”的部分,他老豆更喜欢冯梦龙写的故事。
“就算不是大团圆,里面故事也有一个核心,即是善恶终有报,相比于《水浒》《三国》,听着更让人有盼头。”
但简抑并不太喜欢这些庸俗故事,曾经的电影剧本也只是借了一个故事的壳子,奈何书已经买下来,也不能再丢出去,所以偶尔想起来会翻一翻,打发打发时间。
俞扬倒喜欢这些故事,哪怕会背了,重新翻开也能看得有滋有味。
他一贯喜欢浅显易懂的文字,如果不是学业或者工作需要,估计都不会翻那些诘屈聱牙的文学书籍。
简抑很早就看出来,他从来都阅读不到点子上,为了给那帮子小年轻制定阅读计划,他往往只能参考已有的专业调查——有底子的小年轻读小半年书就大概知道他们老板是什么水平,此后就可向老板申请自行挑书阅读;没底子的跟着老板的计划走,虽没有太大长进,但好歹采访从不露怯。
于是勉勉强强地,简抑并不为此过多嘲笑俞扬。
各人有各人的天赋,而俞扬明显把他仅有的天赋发挥到了最好。
另外就是,重新翻看“三言”,大概会让他想到以前的事情,以前他老豆还在世的事情。
简抑没多问,哪怕都到俞扬老家了,也没问。
俞扬帮简抑熨平整了旗袍,所以这会儿人穿上了身,半卧在木沙发,腿上搭着小毯,慵懒得像一只大猫。
缅因猫。
俞扬为自己这想法逗笑了一下,忙举起书挡了脸。
其实简抑穿旗袍也好看,他腰是腰,腿是腿的,虽然浑身的气质没有被旗袍中和到温婉,但也算锋利得别具特色。
俞扬克制住往他那边瞟的眼睛,看书看得心不在焉。
不知道他的戏练习得怎么样,吻戏这一茬,自打他来这边后,他俩都没再提过。
总不可能一笔带过,戏还是要演的。
俞扬寻思着要不要自己起个头,但哪怕是起了头,这会儿他们都在县城,请公司的小演员过来搭戏也怪不方便。
最方便的就是俞扬重新拾起戏搭子的老本行。
怎么可能?
俞扬抹了把脸,再看看墙上的圆盘钟,该做午饭了。
“中午吃鸡丝凉面,可以吧?”
“嗯,我都可以。”简抑放下剧本,颔首示意,“吃完我洗碗。”
俞扬笑:“你不说也得你洗碗。”
鸡是早上从外边的店里买来的现成白切鸡,俞扬再自己上刀加工,用自制的调味再拌一拌。
面也是外边买回来的细面,煮熟再捞起来过冷水放凉,再把拌好的鸡丝倒进面碗,搅拌均匀。
为吃着更爽口些,俞扬还额外配了两杯冰镇的梅子酒,再在酒里放上一两颗话梅和一两片薄荷叶子做装点。
“不是说不喝酒的吗?”简抑已经等在厨房门口。
“总不能把一整瓶梅子酒都给你祸祸了。”俞扬答道,“再者,这酒清淡得很,跟梅子饮料差不多。”
简抑耸耸肩,很有眼色地帮忙端了碗。
午饭就这么简单地糊弄过去。
俞扬眼看着简抑系好围裙,才放他进厨房洗碗。
那旗袍多好的料子,要一不小心弄脏,俞扬都会心疼。
午后容易犯困,俞扬勉强地打起精神,翻着那本他能倒背如流的《喻世明言》。
然而还是没敌得过瞌睡虫,他差点一脑门撞在了沙发扶手。
一只手往他脑门扶了一下,是简抑。
“去屋里睡?”简抑很快收回手,垂下的眼帘细又密。
“嗯。”俞扬眯着眼,下意识地摸了摸额头,“我得设个闹钟。”
“下午又不做什么。”简抑勾了嘴角,转身就又半躺回长沙发上,窗帘稀释过的日光,给他周身镀上了毛绒绒的光晕。
俞扬缓缓眨了眼,稍稍因此恍惚了下,“中午睡多了,晚上会睡不着。”
“你这作息,真的很老年人。”简抑吐槽道。
俞扬没来得及怼,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
起身开了门,外头的热浪随着青年人气喘吁吁的雀跃扑面而来。
俞扬看清楚,门外是一只热气腾腾脸红脖子粗的小文同学。
“扬哥,我爸妈让我给你带一点荔枝过来!”年轻人急吼吼地手上的红塑料袋子递给俞扬,“家里亲戚送过来的,新品种的桂味,特别新鲜!”
一通连珠炮似的叭叭,小文估计急着去上课,都没等俞扬多反应。
“谢谢,你们太费心了。”俞扬双手拎过塑料袋,沉甸甸的,“你等一下,我给你拿袋话梅。”
“不用了,哥,我还有二十分钟就上课。”小文急着要走,忽梗了梗脖子,字正腔圆地喊了一声,“嫂子好!”
原是简抑踱步到俞扬身后,一身水色旗袍亭亭,让眼神好的年轻人都认错。
俞扬瞅了一眼简抑,俩人都没否认。
简抑勾出一抹狡黠的笑容:“你好啊。”
男声低沉,唬得小年轻一愣一愣。
趁着这功夫,简抑帮俞扬接过了荔枝,招呼小文说:“要不进来坐坐?好歹喝杯茶。”
小文迷惑地望一望俞扬,结结巴巴道:“不,不用了,谢谢嫂子。”
“那还是拿一包话梅去,下午容易犯困,吃着也醒神。”简抑对答如流,似乎很是适应这个新身份。
俞扬一时无话,但小文的目光扰得他不得不顺水推舟:“你嫂子给的,你就收下吧。”
“哦,哦。”小年轻好忽悠,多的推辞便不会说了,“谢谢嫂子,谢谢哥。”
会的说辞也直白诚恳,让人不好反驳。
等人风风火火下楼去,俞扬带上门,转眼望向茶几边,某个若无其事从塑料袋子里挑出一捧荔枝的人。
“真的还蛮新鲜,你弄盆冰水来,我泡一泡。”简抑说。
“别人敢喊,你还真敢应啊。”俞扬无奈笑道。
他这会儿的瞌睡全被吓醒了。
“那我不应,还能说什么?”简抑眨巴眨巴眼,眼帘细细密密地扫,“他都已经误会了。”
理不直,气也壮。
俞扬只得转身去厨房,给他捣鼓来一小盆冰水,现场冰镇荔枝。
简抑眉开眼笑,甚至哼起了小曲,估计是因为荔枝真的新鲜,红绿交杂着喜人。
“看我笑话,你倒是不遗余力。”俞扬说,他明白得很。
“我倒不至于笑你把我自己折进去。”简抑将多余的枝叶扔垃圾桶,咕咚咕咚把一捧荔枝放下水,“再者,我看你还蛮享受的。”
俞扬盯着圆滚滚的荔枝在冰水里翻滚,凉气涌上他的眼睛。
“我有吗?”他说,咬到了舌尖。
“我可不知道。”简抑把手伸进透明的水盆,冰块划过他分明的指节,捞起荔枝的瞬间,哗啦作响。
俞扬感觉到自己脸红了,在发烫,明明室内开了空调,眼前也漫着凉意。
他得说些什么,不然这无名的热气会烧掉他身体里潮湿的青苔。
烧掉没什么不好,烧掉他就可以重新呼吸。
不用再臆想着那一个吻。
问题也出在一个吻。
他逃到这里,最后又把罪魁祸首本人招到这里。
都是因为那薛定谔猫一般的吻。
这人的反射弧未免太长了些,这会儿才想着不好意思。
简抑全然没有故意调戏人后的愧疚,自顾自剥了两三颗荔枝吃了,才发觉俞扬还埋着脸,不知在害羞个什么劲儿。
“你不吃点儿么?人家特意拿给你的。”简抑终于捡回了一点点良心,歪着头打量着俞扬通红的耳廓,都三十岁的人了,不至于吧。
俞扬终于抬起了脸,目光也没有扫向他手里水淋淋的荔枝,难得直直地望进了他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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