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糙肉厚。”
他小声骂了句,明匪玉挑眉。
可气又可笑的是,吐个气上去都比他咬出来的红。
明匪玉自然感觉到了,然后无情笑他。
“……”
“笑什么笑?!不许笑!”
“好好,不笑不笑,别生气。”明匪玉是笑着说的。
谢知归已经没力气抬手了,只能语气上冷一点,“你就是这么补偿我的?”
明匪玉反问他:“刚刚是谁说不要我的补偿来着?”
“……”
他好像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他没精力再闹腾下去了,也怕不小心把谢清元惹来。
“阿玉,我想躺着,舒服点。”
明匪玉拍拍他,“好,你别动,我来。”
谢知归闭上眼,说不动就不动了,由明匪玉托着他的背慢慢躺了下去,盖上被子。
明匪玉也在他身边躺下。
谢知归忽然睁开眼,头不动,转动眸子看着枕边人。
“怎么了?”明匪玉问。
谢知归:“你现在亲了我,今晚就不能再亲了。”
明匪玉:“为什么?”
什么时候有了一晚上只能亲一回的规矩?
谢知归突然恼了,“没有为什么!反正安分点!这里是我家!”
明匪玉看他反应这么激动,也明白了什么,勾起一抹笑意。
“怎么?怕你姐姐来抓奸?”
“……是。”
谢知归不想被他盯着看,就把头转另一边去了,声音很小,只是明匪玉亲眼看到一道红色的痕迹从他的脸颊爬上了耳夹。
他想靠近点,可谢知归一感觉到他气息就躲远,也不回头看他。
外面不行,那就从里面接近。
被子里传来细微的穿梭声,在看不到的地方,大胆而小心地摸索,很快,他的手摸到了一个劲瘦的腰身。
正要搂上去,谢知归直接隔着被子对它拍了一巴掌,警告他道:“说了别闹!”
明匪玉索性也不藏着了,趁谢知归来不及反应,手强行搂过去,在他腰上使力,把人拖进怀里。
谢知归肯定得挣扎,这个时候最快能让他妥协的办法就是把他抱的更紧,他意识到挣扎没用后,才会安静下来和他谈条件。
“放手!”
明匪玉怎么可能乖乖放手,他看出谢知归有点生气了,这次放了,谢知归肯定不会再给他机会。
他不想一个人睡冷被窝,手上力道半分不松,紧紧咬住了他,“你只说不许亲你,又没说不许抱你。”
谢知归:“……”
有句话谢清元没骂错他——“阴险狡诈,诡计多端!”
谢知归看了眼墙壁上的钟,指针快走到十二了,不知不觉都这么晚了,他疲倦地合起了眼,声音里透着浓郁的困意。
“阿玉,我姐姐听力很敏锐,你今晚真的别闹我,我想休息,不想看你们打起来。”
打起来影响他自己睡眠是次要的,主要这么晚了,不能闹得楼上楼下邻居们睡不着,人家明天上门来问怎么回事,要怎么说?
难道要说是因为他把男朋友带回家睡觉,两人不知臊,搞出来的动静太大,让姐姐听不下去了,出手把他们扫地出门?
他还想好好活着,不想社死。
明匪玉能把他的想法猜个十之八九,看他眼下疲惫之色很重,也不忍心继续折腾他下去。
最后只是贴了贴额头,代替本来亲吻。
虽然明匪玉不满足,也只能这样将就一下。
谢知归眉心微蹙,可能是觉得汗太黏了。
“好了,我保证不弄你,睡吧,我守着你睡。”
第101章
差不多两三点的时候, 门外突然响起了一声怒吼,把还在梦里的谢知道吓的浑身抖了一下。
“没事,没事。”明匪玉立刻抱紧了他, 低声安抚他道。
低沉温柔的嗓音很有催眠的功效, 谢知归眉头渐渐舒展开, 有了安全感,意识随着一声声轻哄重新进入梦乡。
好不容易快睡着了,结果更多的怒吼声响起了……
声音大到震得房门都抖,发出嗡嗡的颤鸣。
明匪玉低声骂了一句,然后从被子抽出手捂住了谢知归的耳朵。
谢知归迷迷糊糊感觉声音是从客厅里传来的,好像是谢清元和谢三霄在吵架,吵什么没听清,但听上去谢清元非常生气。
谢三霄做了什么事惹毛她了?
“哐当!哐当!——”
外面又是一阵砸东西的声音。
随后不知道是楼上哪家邻居打开了阳台的门开始破口大骂, “楼下的搞什么!大半夜的不睡觉做贼呢!”
然而客厅里的争吵一点没消停, 谢知归既困的睁不开眼, 头又被吵的仿若要裂开,蜷起身体,下意识往明匪玉怀里拱, 难受地断断续续喃喃。
明匪玉边安抚着他,边迅速设了个结界将这个房间和外界隔绝开。
吵闹声瞬间消失, 谢知归耳畔只剩下温沉的呼吸和明匪玉安抚他的声音。
谢知归很快不难受了,然后感觉有谁亲了下他的额头,很轻的一下, 湿润温暖,舒缓了脑中剧痛。
“睡吧, 别怕, 我在呢。”
……好。
清晨天才蒙蒙亮, 放在床头柜的手机忽然开始震动,几秒后从被子里探出一只手按住了它。
谢知归懵懵睁开眼,他记得没有设闹钟,怎么才不到六点就响了,拿起来一看,全都是谢清元发的消息,看的他头皮发麻。
【醒了没有?】
【醒了就出来!快点出来!】
【快快快!我在大门外等你】
【再不出来我就撞门了!】
【……】
谢知归看了眼身旁还睡着的明匪玉,缓缓把他搂在腰上的手拿下去,轻手轻脚掀开被子走出房门。
外面没开灯,他借着一点青白色的天光来到玄关打开大门,谢清元就靠在门边墙壁上,听到动静,转头看他,抓住他的手腕一把将他从门里扯了出来。
“过来!”
“嘶,你轻点拽行不行?”谢知归甩开她,活动了发疼的手关节。
谢清元眼睛看着头顶,双手握拳背在身后,毫无诚意说:“哦,对不起。”
谢知归:“……”
谢清元低头一看,“早上这么冷,你怎么不穿鞋啊?”
谢知归跺了跺脚,早上的地板是有点冷,“他还在睡,不想吵醒他。”
谢清元知道“他”是指谁,脸色变了一下,想说什么,张了张嘴,拧着眉头没蹦出一个字。
谢知归继续说:“你叫我出来想问什么,快问吧,我怕他等会醒了找不到我。”
谢清元看看他比以往红润了不少的脸,迟疑道:“真的可以直接问?”
谢知归点头:“问吧。”
“能不能马上跟明匪玉分了?”
“不能。”
“切!”
“哎……”谢清元惆怅望着头顶,深深叹道:“我就知道,还不如不问。”
谢知归想说点什么安慰她,又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他知道现在在谢清元心里,就是老母亲看到自家傻闺女被一个满口甜言蜜语的凤凰男拐到山沟沟里去了,怎么拉都拉不回来,傻闺女还怼她,把她气到心脏病发作。
他的解释,谢清元大概率不会听,因为她就不可能认可他和明匪玉的事。
“还有事吗?没事我回去了。”
“等等!”谢清元拉住他袖子,“我再问一个问题,就一个!”
谢知归停下脚步,等她问。
谢清元:“你不怕吗?”
谢知归笑笑,反问她:“我该怕什么?”
谢清元压低声音,有意吓唬他,眼中闪过渗人的光:“跟一只怪物生活在一起,你就不会后背发凉吗?”
谢知归看看她,忽然抓住她双臂,以诡异的神态凝视她迷茫的眼睛,勾起唇边,语调凉异,“那你不觉得敢和他睡一张床的我更恐怖吗?”
谢清元一愣,“什么?”
他轻笑的样子跟明匪玉太像了,把谢清元吓得踉跄后退了一步,扶着墙面惊恐看着他。
要不是谢知归下一秒没忍住哈哈大笑,她会真以为是明匪玉又披了假皮出来。
“你居然敢吓唬我!”谢清元气愤抬手在他手臂上捶了一下,看着重,实则只用了一成力。
“你真是胆子越来越大了!还学会骗人了!”
“我看都是明匪玉把你带坏了!”
谢知归一听到明匪玉的名字,笑容敛了起来。
那些痛骂的话落在他耳里,成了让他心口不舒服的因素。
“姐姐。”
他打断谢清元对明匪玉喋喋不休的责骂,“明匪玉没有教我骗人,相反一开始是我骗了他。”
提到明匪玉,他的眼神中有愧疚,依赖,爱恋……但就是没有惧怕和恨意。
谢清元了解自己的弟弟,所以更加难以接受事实。
谢清元心情复杂地看着他,谢知归坦荡、勇敢地对面她的质疑和不解,他答应过明匪玉,要让这段感情来到阳光下,自由生长。
他要做到,给明匪玉,也给自己一个交代。
谢清元想了很多的话,想把他骂醒,想和他平心静气分析危险,想让他回家里来。
可最后她发现可能说再多都已经晚了,“你……”
谢知归知道她想说什么,微笑道:“我不怕他,姐姐。”
谢清元一步跨近,手搭上他肩头,捏紧了,皱眉担忧道:“可万一他对你有所图谋怎么办?”
谢知归却问她:“我身上有什么好图谋的呢?”
“论样貌,比我好看的大有人在,论脾气,我这种少言寡语的人应该挺招人厌的吧,明匪玉又不爱财,我没权没势没办法给他提供任何帮助,他能图我什么?”
“你别这么说自己,”谢清元听不得他贬低自己,“小归,你很好的。”
谢知归轻拍她的手背,勾起一个柔和的浅笑,“知道了姐姐,我说这些不是自怨自艾,而是想告诉你,无论明匪玉是何居心,我都不会吃亏。”
“如果这是一场豪赌,我赌输了,也只不过被骗了感情而已,对我来说,伤害不痛不痒。”
他把谢清元的手从肩上拿下去,挺直了背脊立在她眼前。
谢清元看着这个比自己都高了的弟弟,已经无法和以前那个跟在她屁股后面喊“姐姐”的小萝卜重合了。
她在这一刻才真正意识到,谢知归长大了,她无法再去干预他的想法,他们的对错观念已经不一样了。
寂静空荡的楼道中,两人不知对视沉默了多久。
最后以谢清元一声妥协的叹息声结束。
“给我三年。”
谢知归没听懂她的意思,“什么三年?”
“我现在还打不过明匪玉,但三年之后我未必没有和他一战之力,他要是敢欺负你,我就把他打的连亲爹都不认识!”
谢知归盯着眼前气势逼人仿佛在立军令的少女,愣神了片刻,紧接着心口涌上来一道暖意,无奈又感动地笑道:“姐姐。”
“喊这么肉麻干什么。”谢清元嘴上嫌弃,却伸出双臂把人抱住。
谢清元很用力箍紧他的身体,正色嘱咐他:“受了委屈不要忍着,你不是没人撑腰的孤儿,过的不好一定要回来告诉我。”
谢知归同样抱紧了她,“放心吧,他不敢。”
谢清元不同意谢知归这种天真的想法,语重心长地提醒他:“老怪物的城府深着呢,小心点总没错。”
谢知归想告诉她,不会的,先负心的那个会被雷劈,但又怕说出来谢清元知道了会更生气,大清早的,她生的气已经够多了。
“好,我会小心的。”谢知归温声道:“谢谢你,姐姐。”
不知不觉间,太阳已经出来了,透过楼道里的窗户,可以看到整个世界都泡在明媚灿烂的白光中。
“该进去了。”
他有种直觉,明匪玉正在里面找他。
他拍了拍谢清元的背,示意她放手别抱了。
但谢清元就是不撒手,“你急什么,以后想抱都不一定有机会。”
话里带着哽咽的音调。
“你,你哭了?!”
谢知归听出不对,把她拉开,诧异看着她两个红肿的眼眶。
在他的印象里,只有谢清元把别人弄哭的份,从来没有她会哭的时候,因为他而难过。
谢知归骤然一下慌了,他不想在乎的人因他受伤。
“姐姐……”
谢知归想给她擦去眼泪,谢清元有什么东西堵了嗓子,含糊说一句“没事”,倔强转身不让他看。
谢知归手无措地停在空半中,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这个一向强势的姐姐。
“你进去吧,让我一个人待会。”谢清元声音明显变了调。
谢知归看着她的背影和低垂着的头,她的肩头随着鼻子微微抽动,谢知归慢慢地把手放了下去,给她独自平复情绪的空间。
“好。”
谢知归转身走回大门口,担心地回头看了她一眼,或许现在能让她停止难过最快的办法就是告诉她,他愿意和明匪玉一刀两断。
但他现在做不到了,他默默在心里说了声“对不起”,放在门柄上的手捏的很紧,骨节处发白,但最后还是没有任何犹豫,因为房间里有人在找他。
他不去看她了,打开大门,走了进去。
这扇大门关上的刹那,他就再没有回头路。
屋里比外头暖和多了,他想找到明匪玉,他忽然有很多话要和他说,想告诉他,他和谢清元摊牌了,他可以和他回雾山结婚了,他们之间最后的障碍也没有……他太想和他拥抱了,于是脚步匆匆地往房间走。
快到了,就几步距离了。
他听到房间里面有声音,心里忽然紧张起来,就像学婚礼流程的时候,既期盼又慌张。
可是突然有什么重物摔到了地上,砰地一声巨响,谢知归恰好停在了门外。
里面是什么声音?听起来不像是明匪玉发出的。
他又感觉脚底黏腻,低头一看,是血,从门底下淌出了大量的鲜血,还是热的。
这样大的出血量,再结合刚才那声闷响,里面肯定出事了!
他有不祥的预感,惶然把门撞开。
“明匪玉!”
“阿归?”
明匪玉见他突然出现杀意凛冽的眼中闪过一丝极快的慌乱,迅速把染血的双手藏在身后,换了个面朝他的站姿。
明匪玉视线在谢知归身上迅速扫过,确定他没受伤后才开口问:“你方才去哪里了?”
谢知归见他没事,揪紧的心放下,但房间里冲天的血腥味告诉他放松的还是太早了。
明匪玉衣服上沾染了点点殷红血迹,衣摆处更是被浸透了,而他的脚边,倒着面无血色的谢三霄。
他应该是死了,心口破了一个血淋淋的大洞,原本该在里面的心脏不见了。
谢知归曾经有很多次在心里祈祷他去死,可当这一天在他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到来,他还是愣神了。
谢知归短暂震惊后,缓缓抬眸看向明匪玉,他眼里并没有恐惧。
“他,怎么会在这里……”
明匪玉看着他,心虚地不吭声。
谢知归想到外头的谢清元,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进来,于是赶忙去轻轻关上了房门,回头又问:“你杀了他?”
他说着就要赤脚踩在血渍上朝明匪玉过去。
“别过来!”明匪玉大声呵停他的脚步。
然而谢知归仿佛没听到,径直走了过去,不过是绕过了谢三霄,过去伸出双臂抱住了明匪玉。
“阿玉。”
他感觉明匪玉好像在害怕,想抱他又不敢抱他。
他想明匪玉应该不是为杀了人而害怕,而是为在还没处理干净前就被他发现了。
谢知归将头贴在他心口处,搂紧了他,“没事,你抱我吧,我不怕。”
明匪玉也想抱他,但他两只手上都是血,不想弄脏谢知归的衣服。
而且他没有想到谢知归见到这么血腥残忍的一幕会是这个反应。
他低头看着怀里的人,不解地问:“我杀了他,你不恨我吗?”
谢知归抬头看他, 神色异常平静,“你先告诉我,你为什么杀了他?”
明匪玉声音有些冰冷粗重, 余怒未消, “他化成你的样子想骗我放松警惕杀我, 被我一眼看破了后就想跑,我没看到你,以为你被他带走了,一时冲动就下死手了。”
明匪玉顿了顿,不安地观察他的表情变化,“你会怪我吗?”
毕竟谢三霄是他的父亲。
谢知归听完后依旧平静,就好像躺在地上的只是一个陌生人,他摇摇头, 说:“不怪。”
“我警告过他不要挑衅你, 他自寻死路, 怪不了任何人。”
可当谢知归看向身后的尸体,象征希望的晨光落在他身上都染上了死亡的灰败,他原本冷硬的眼神忽然变得复杂。
怎么说呢?这个人是他血缘上的生父, 却也是他这辈子最讨厌的人,他如今死了, 他不感到伤心,只是有点遗憾,更多的是解脱。
他是他过去二十年不幸的造就者, 挣扎了这么多年,终于结束于二十年后一个平平无奇的早上。
可能冥冥之中也有定数, 他从明匪玉那里拿到了六十年寿命, 最后也是由明匪玉亲手了结了他。
因果轮回, 当年谢三霄卖掉他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将来也会因为他而丧命。
许是他太淡定,明匪玉都觉得他不正常,怀疑他是不是被吓傻了,担心问道:“你都不多问几句,这就信了我?”
谢知归转头看着他,眨眨眼,反问:“我不哄你,难道去哄死人?”
明匪玉笑笑,要不是手上脏,他肯定要揉揉谢知归的脸。
“我说了,我不怕,你不用紧张。”
谢知归抱着他,再次侧头贴上他的胸膛。
在明匪玉看不到的地方里,指尖忍不住细微颤抖。
他其实不是全然不怕,尽管明匪玉在瞬间收敛起了杀气,进门时他还是腿软了几秒,腥臭的血味逼的他头晕。
但他怕明匪玉杀上头了,会对外头的谢清元动手,忍着不适先把他安抚下来,同时默默祈祷谢清元千万不要进来撞枪口。
他不在乎谢三霄死活,谢清元在乎。
“阿归。”明匪玉低下头蹭了蹭他的头发,“把头抬起来,我想亲你。”
鼻尖萦绕不去的血腥气,谢知归抬头看他,又左右扫视,犹豫道:“在……这里?”
明匪玉在他发丝上落下冰凉的一个吻,急切地请求他,“就在这里,现在。”
谢知归避开他灼热的目光,又发现左边雪白的墙面上也溅上了血,点点片片如同一根盛开的血红花枝,怪诞中带着一层诡谲的美感。
“先处理干净血迹吧,等会我姐姐进来看到了要出事。”
“不管她,我现在平静不下,你亲我一下,一下就好。”
谢知归问:“怪物也会害怕吗?”
“会的。”明匪玉说:“所以要你救救我。”
明匪玉的眼神宛如一个挣扎中的溺水者,可怜、无助又急切,仿佛他狠心不给这个吻,他下一秒会立刻溺毙。
谢知归还是犹豫不决,因为他身后的尸体眼睛都没闭上,他还赤脚踩在血水上,在这个血气冲天宛如地狱般的房间里不适合干一些旖旎的□□。
可明匪玉逼的紧,他一时不答应,他就一直盯着他看,无声催促他——“阿归,我的心肝,你可怜我吧,我很难受,你过来安抚安抚我,好不好?”
谢知归快受不住了,自从遇到了明匪玉,他越来越容易心软和妥协,即使知道这样做不应该,却没办法控制想和他一起犯错的冲动。
明匪玉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他不说,用渴求的目光磨着他。
最后一次,谢知归心想,最后一次陪明匪玉放纵。
他松开搂腰的手,转而挂在了明匪玉脖颈上,脚底下滑,他不想踮起脚,就示意明匪玉,“你,低点头。”
明匪玉终于等到这句话,自然得哄着谢知归的心情,他说什么就做什么,不管是要他低头,还是要他跪下,都依着他。
谢知归看到明匪玉眼底溢出的笑意,心说又不是第一次亲他了,怎么笑的像个没见过荤腥的楞头小子,却又觉得哪里奇怪。
没有深想,他闭上眼睛,摈住呼吸,不去看不去闻那些血迹,忽略掉环境,迅速地在这个地狱般的地方完成给情人的安抚。
一吻即离。
他要后退的时候,明匪玉却食言不让他走了,搂住他的腰,另一只手扣住他的头,看他的眼神明显是觉得还不够。
“一下!”
谢知归提醒他记得说过的话,试图把他的手甩开。
不能再陪明匪玉胡闹下去了,他不想再来一个沾了血腥味的吻,他受不了,也怕有人会突然闯进这里,发现他被情爱冲昏头,干出来的糊涂事。
但明匪玉力气很大,谢知归怎么都推不开,瞪明匪玉也没用,明匪玉就是不肯放过他,他恼了,训斥道:“你别太过分……唔,唔……”
他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明匪玉堵住了,和由他主导的亲吻不同,明匪玉更加凶狠,充满占有欲,他会撕咬,会纠缠,会把他逼到绝境,会夺走他胸膛里所有的空气,最后晕头昏脑,沦情爱的奴隶。
谢知归就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他就不该信明匪玉的鬼话,明匪玉这次不知道为什么亲咬的很重,他一有逃避的动作,明匪玉就会加重咬合的力道,他被托着脑袋,腰被搂住,向后弯着身,感觉脖子要断了。
“阿,阿玉……呃,我不舒服,你别……呃,唔……”
明匪玉听到了,但只是掀开眼皮看了他一眼,深沉而滚烫的目光中并没有退让的意思。
谢知归开始觉得害怕,明匪玉知道他难受还不肯放开他到底要做什么?
他怕事情发展到他控制不了的地步,还是在这种血腥的情景之中,于是妥协了,他轻轻搂住明匪玉,艰难地配合他的动作和节奏。
察觉到他的乖顺和讨好,明匪玉眉梢微扬,心情顿时愉悦,果然就奖励似的放轻了力道,给他能够喘息的空间。
但也正说明了,明匪玉方才不管不顾的野蛮动作就是在故意逼他服软。
谢知归忍不住在心里骂他,吃软不吃硬的混蛋!净会磨人!
骂归骂,他也怕明匪玉再发疯,只能继续顺着他来。
顺着来还是挡不住头开始晕眩,明匪玉身上的香味、空气中血腥味、房间内昨晚还没散去的腻香……它们混成了一昧效力强劲的致幻剂,只需要闻上一点,谢知归就会失去所有抵抗。
昏昏沉沉间,唇齿发麻,他还是感觉哪里不对劲,明匪玉为什么一定要逼他顺从?明知道他讨厌血腥气还要亲近?为什么一定要在这里,在这个不恰当的时候?
身后的房门忽然开了,谢知归没有察觉到,明匪玉看到,却没有任何提醒他的动作,眸色深了几分,更加搂紧了他。
“你们在做什么?”
这声音宛若晴空一道惊雷劈到了谢知归头顶,他不知道哪来的巨大力气把缠在他身上的人推开,惊恐回头,就见谢清元正呆愣地站在门口,目光不断在他们和地上谢三霄尸体间移动,最后落到了谢知归脸上,和他微肿泛红的唇。
“姐姐?”谢知归惶恐瞪大眼睛,脑内早已一片空白,他朝谢清元走过去,想和她解释不全是她看到的这样。
但谢清元后退了,一边惊恐地看着他,谢知归只好站住,不过去。
“我、我给你解释。”
谢清元扶着门框才能从巨大的冲击中站稳,她再次环顾这间房间,神情茫然地望着了无生机的谢三霄,明白了什么,又红着眼睛瞪向谢知归,像是不可置信,像是被最信任的人背叛了,喃喃颤抖着问:“你们,到底干了什么!”
傍晚, 雾山,夕阳烧红了群山,本已归于平静的山林里忽而响起一阵嘈乱的鸟鸣。
两人自林中走出。
寨民们没想到他们会突然回来, 而且两个人之间氛围怪怪的, 谢知归黑着脸走在前面, 明匪玉在他身后五步远,不紧不慢地跟着,就像做错了什么事。
小满开心跑过去,抱住谢知归,仰起期待的小脸,“哥哥,有给我带好吃的吗?”
谢知归面无表情揉了揉他的头发,轻轻把人扯开推到一边, 一言不发往木楼走。
“哥哥?”小满头一次被他冷落, 看着谢知归的背影, 不懂他今天怎么不理他了。
他看向唯一可能惹谢知归不快的人,但又不敢开口问。
明匪玉只淡淡斜扫了他一眼,叮嘱道:“他心情不好, 这几天别来闹他。”
“哦。”小满连忙点头,虽然不知道他们在外面出了什么事情, 但听话准不会错。
谢知归没有回明匪玉那边,而是去了隔壁屋子,哐地关上了门, 怨气显然很大,明匪玉紧着跟上去了。
他推开门, 一只脚刚踏入门槛里, 一个枕头迎面砸了过来, 明匪玉没躲,任由枕头在他脸上砸红了一片。
谢知归坐在床上,怒气腾腾地瞪着他,厉声喝道:“滚出去!”
明匪玉仿若没听到,也不生气,弯腰把枕头捡起来,拍拍上面的灰,转身把大门关上,顺便眼神警告了那些蹲在外头偷看热闹的人。
寨民们脸色瞬变,一哄而散。
门关上,屋内光线暗了不少,碍事的人没了,他可以全心哄他的小情人了。
只是看谢知归面若寒霜的样子,这次恐怕很难哄好。
他还在为今早的事怄气。
谢清元平时咋咋呼呼,遇到大事却很冷静,她耐着性子等谢知归说完前因后果,她相信谢知归没有动手弑父,悬着心放下,喊他站她身后去,随后悍然拔剑对准明匪玉,杀父夺弟之仇不共戴天!
但明匪玉也不是个会轻易向人低头的主,先一步把犹豫中的谢知归拉到身边,又冷眼带点挑衅地看着谢清元。
打就打,他奉陪到底。
火药味甚至盖过满屋血腥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