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道气息交缠紊乱,即将触碰到的时候,静谧的雪夜里忽然响起一声极其刻意的咳嗽声,打破了两人之间缱绻暧昧的气氛,吓了谢知归一跳,明匪玉赶紧把他重新抱紧,拍背安抚。
屋内传来老道尴尬又不失风度的声音,“外面的二位,天寒地冻,你们回去烧火行不行,我这棵老铁树实在是遭不住了啊。”
谢知归羞愤欲死,他怎么就忘了这是在老道屋外?!刚才的动静岂不是全被他听进去!
他躲在明匪玉怀里当鸵鸟,恨不能立刻打个地洞装进去。
“都怪你。”他极小声嘟囔,不轻不重地拍了明匪玉一下。
明匪玉更不爽了,冷冷看向那扇大门。
“遭不住还听了如此久的墙角,我看你脸皮倒是挺耐烧的。”
屋内不说话了。
好好的气氛被打搅了,明匪玉肯定咽不下这口气,让谢知归坐好,他气势汹汹就要进去找老道打架,谢知归忙把他拉回来。
“别去,我求你了。”
他这辈子所有的脸都在这里丢尽了……
明匪玉勉为其难罢休,谢知归扯了扯他,扶着额角头疼。
“我们先回去吧。”
见明匪玉还不是不动,郁闷未消,谢知归只能又补了句,“我觉得天冷了。”
明匪玉这才把他抱起来,往他屋子的方向走。
等走了有一段距离了,谢知归估摸着老道应该听不见他们的声音,才从明匪玉怀里探出头来,发现明匪玉冷着一张脸,还在生气。
谢知归戳了下他因怒气而肌肉紧绷的脸,第一下还没能戳得动,他笑道:“别气了,回去补偿你。”
明匪玉面无表情:“三倍。”
“……”得寸进尺的混蛋!
为了防止他回去找老道麻烦,谢知归只能咬牙答应下。
“……可、以。”
明匪玉转眸向下瞄了他一眼,嘴角再次浮现出笑意。
“诶,你为什么要假扮云松骗我?”
“你骗我,我骗你,这次我们扯平了。”
“……”
好吧,是他理亏在先。
走着走着,谢知归忽然又想到,“还有,你刚才为什么要摸我的脚踝?”
明匪玉:“好看。”
“……你,不会是想折断我的腿吧?”
明匪玉斩钉截铁道:“没有。”
“……”谢知归狐疑。
怎么就有点不信呢。
谢知归因为脚冻伤的不轻, 又紫又肿,一下地就疼,不得不在床上躺了几天。
明匪玉陪着他, 有人的时候以云松的模样示人, 没人的时候, 就恢复本样。
好在他没被冻感冒,不过谢知归巴不得能感冒生病,这样就不用在半夜一次又一次把黏黏乎乎缠上来的人推开,烦的不行,最后不轻不重地给他一巴掌,冷下脸警告他不许再闹了才肯罢休。
明匪玉觉得他自己太委屈了,谢知归收了他的聘礼,答应了和他结婚, 就是他的人了, 结果想亲他几下都不许, 晚上他就是想抱着他睡而已,却还要被凶。
但碍于他的伤势,明匪玉不能有别的动作, 只能哀怨地盯着他。
谢知归感觉得到,明匪玉就差把“我不爽”三个大字写出来贴门口了, 他已经习以为常了。
也不是没有心软过,但一想到让他得逞的后果,腰酸脖子疼, 还是狠心把被子一盖,埋头就睡, 他要怨让他怨去。
不过白天的时候他的忍耐度会好很多, 明匪玉很快摸到他这点脾气, 于是策略一换,青天白日,大门一关,明匪玉露出愉悦的笑意,不紧不慢走向坐在床上看书的谢知归。
随着一道人影出现在他看的书页上,他后背突然蔓延上一股不详的凉意。
这座位于静僻之地的小屋里很快爆出一声恼羞成怒地喝骂——“滚下去!”
谢知归脸红脖子更红,抬手就要往压在他身上的明匪玉脸上招呼。
忽然门外响起谢清元的声音,“小归,你们在吵什么啊?”
谢知归心里一惊,她怎么来了?!
门吱呀轻响被谢清元从外面推开,屋内两人动作极快,一个翻身下床穿好假皮,一个手忙脚乱把衣服扣子扣上。
终于在谢清元踏入屋内的前一秒各自回到了相安无事的状态。
谢清元一进门就感觉有哪里不对劲,空气里有股奇特的香味,好像在哪里闻过,她发自骨头地讨厌这种味道,视线在屋内两个人脸上扫过,试图找到异样的源头。
“云松”面无表情,低着头弯腰捡起地上的衣服和书,而谢知归和她对上眼神,微微笑了笑,喊她“姐姐”
这两人之间的氛围很融洽,尺度拿捏的也恰到好处。
这么看,好像又没哪里不对劲。
谢清元索性不想了,径直走到床尾,掀开被子查看他的冻伤。
“我听说你冻伤了脚?”
谢清元看清楚伤势,心疼地皱起了眉头,“怎么搞的这么严重?”
谢知归瞥了眼此刻站在谢清元身后的“云松”,讪讪笑道:“晚上梦游,门没关好就跑出去了。”
“啧,你真的是……”
谢清元本想训斥他一顿,却眼尖发现他脸上红的不正常,还有脖子上那些小点点是什么?
她坐近了一点,弯腰靠近,伸出手去拉他,想看的更仔细点,“你过来一下,你脖子上那是什么东西?”
谢知归身体往后躲了下,忙岔开话题,“姐姐,你这几天去哪里了?都没见到你。”
“哎!别提了!”
谢清元想起来就一肚子气,捶了下被子发泄,愤愤不平道:“师父突然把我支下山,什么事都没有,他非让我在山下待着别回来。”
“为什么?”
“鬼知道,老头最近神神叨叨的,说要开展什么红娘业务,不知道那根筋抽了,还一个劲把我往山下赶。”
谢清元正思索,没注意谢知归听着听着表情变了,和明匪玉隔空对视了一眼。
不会是……因为他们吧。
“诶诶,我知道了!”
谢清元忽然想到什么,一把拍在谢知归小腿上,牵动了伤处,谢知归立刻皱起了眉,但怕谢清元担心,在她转过头之前恢复如常。
说话时,他还是疼的倒抽了一口凉气,“你、你你想到什么了?”
谢清元浑然不觉异常,兴奋地说:“你说,不会是老头金屋藏娇,怕被我捉奸才急着赶我走吧!”
“……”
谢知归有一瞬间被她盯的心虚,抓紧了手指。
猜对了,但没完全对。
他心里正慌着,余光瞥到了什么,赶紧向明匪玉投去警告的一眼——不要在谢清元面前乱来!
明匪玉又被凶了,不情愿地把本来要从身后掐住谢清元脖子的手收了回去。
战战兢兢等谢清元离开,明匪玉去关门,谢知归还没来得及擦掉手心的汗,明匪玉风似的眨眼飘回到他身边坐下。
谢知归抬起眼皮斜睨他,“你又想做什么?”
明匪玉拉起他的手放在手心里,大拇指稍使力按了按手背,像是无声表达不满。
“你刚才为什么要瞪我?”
谢知归把手抽回来,反问他:“你为什么要对我姐姐动手?她刚才又没惹你。”
“她惹了。”
明匪玉轻轻将手盖在他的小腿上揉了揉,语气阴沉不善,“她刚才打疼你了。”
如果谢知归不瞪他那一眼,刚才就想把谢清元的脑袋拧下来。
谢知归无奈解释:“可她是我亲姐姐。”
明匪玉有些不解地问他,“那又怎样?”
谢知归看明匪是真的无法理解,一下子也不知道从哪里给他解释起。
他知道明匪玉对于亲情的观念很单薄,他是天生地养的怪物,行为逻辑单一,甚至有点简单粗暴,只会对自己认定的人极好,纵容到没有底线的程度,但是其他的人死活就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了,一个眼神都不想去给。
谢知归不会去强迫他改变什么,但得提醒好他,不能对他在乎的人下手。
“我姐姐没有坏心,她对我一直很好,她脾气就是那样,急躁又神经大条,她不知道拍到我伤口了。”
明匪玉似乎陷入了思考,慢慢接受他的逻辑,“因为她是你的亲姐姐,你们有血缘关系,她打疼了你,但你不会生她的气?”
谢知归:“嗯对。”
他心里忽然有了一种爸爸看见傻孩子终于学会了一加一为什么等于二的成就感。
但很快,明匪玉看着他,眼底又有了新的不解,“那我们的关系不是比她和你更亲密吗?为什么我弄疼了你,你却要打我?”
“……”
为什么你心里没点数吗?
“别问这么多。”
“为什么不能问,我有哪里说错了吗?”
谢知归不想在这种燎人脸红的问题上解释太深,只好说:“你们不一样。”
明匪玉:“有哪里不一样?”
“她,是姐姐。”
明匪玉紧接着追问:“那我呢?”
谢知归迟疑了一下:“你是,你是……”
明匪玉越逼越近,双手撑在他身侧,将他完全笼罩在自己的身影之中,具有压迫感气息无声催促着他,“快说,我是什么?”
谢知归靠在床头,身后退无可退,眼睁睁看着明匪玉整个身体倾压上来,眼里全是急切和执拗,谢知归点了一下他的鼻尖,想把人往回推点,抱怨他这么急做什么,但是没推得动。
“你起来点,挨这么近热。”
“快说,不说我不动。”
谢知归瞪着他,忽然又无声笑了起来,心想,真是的,在要名分这事上老是急性子,像个不给买玩具就闹腾的小孩子。
谢知归搂住他的脖颈,看着明匪玉的眼睛,打算哄哄这个“小孩”,轻声说:“你是金屋藏娇。”
明匪玉却说:“你不爱我。”
谢知归没明白,“为什么?”
不久前他才接受了求婚,怎么突然又对他说这种话。
明匪玉:“你如果爱我,就不会把我藏起来不给名分。”
原来明匪玉在意的还是这两个字,谢知归勾了勾唇,捧起他的脸,耐心给他说:“我不像你,我这人很自私,喜欢把心爱的东西藏起来,不给别人知道。”
明匪玉听到“心爱”两字不禁笑了,谢知归的眼神又温柔又勾人,看的他血液中窜起一股瘙痒的邪火,需要有人帮他引导出来,于是立刻低头去和他这个小气的情人接了一个轻柔软吻。
不用提前说,谢知归都知道,配合地搂他更紧,唇齿相依,让明匪玉身上的香气肆无忌惮地侵入他身体中。
但明匪玉对这个回答还是不够满意。
交换完爱意后,他放开谢知归,轻抚他后心的位置,给他小口喘息的时间。
明匪玉的目光很灼人,他说:“阿归,金屋藏娇见不得人,我不要,我要能和你一起出去见人的那种。”
谢知归笑着问:“男朋友?”
“不是。”明匪玉在他耳垂上轻轻咬了一下,在他耳边吹燥人的热气,“是夫妻,并肩而立、白头偕老的夫妻。”
怀里的人忽然不说话了。
明匪玉继续咬他,稍微加重了一点力道,执拗地一定要从他口里得到这个答案。
“阿归,给我好不好。”
他把恳求和爱意混进湿热的吐息中,传入谢知归耳里,希望能吹软他那颗薄情的心脏。
谢知归还是不吭一声。
“阿归,我的阿归,说句话,我想听你的声音。”
明匪玉等不到回应,顺着耳后弧度来到脖颈处,同时摸到谢知归右手上的戒指,十指相扣,让两枚戒指黏在一起,就和他们一样,这样稍稍缓解了一下内心的不安。
“你再不说话,我可就咬了。”
是警告,也是情和欲。
明匪玉露出利齿,即将咬破那层脆弱的皮肤,谢知归感知到危险,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把他推起来。
明匪玉不满地盯着他,谢知归看他这样叹口气。
“我给你想要的答案,但你也要给我时间。”
“什么时间?”
谢知归坦诚说:“说服我家人的时间。”
明匪玉露出些许意外的神色。
谢知归也扣紧了他的手,继续说道:“这次我不会再逃避了,我会让我姐姐接受我们,就像你为我做的那样,我要把你大大方方带到他们面前。”
“如果他们还是不同意呢?”
明匪玉更关心这个,谢知归会不会认定他到底。
谢知归看着明匪玉的眼睛,语气坚定道:“我不会放弃,无论有多难。”
“阿玉,最后一次,相信我会为你做到。”
“好,我信你。”
明匪玉毫不犹豫应下这场豪赌,甚至不在乎输赢,只要是谢知归亲口说的,他都信。
他终于满意了,扣住谢知归的后脑将人拉入怀里,把这具身躯紧紧护在羽翼之下,谢知归闭上眼睛,感受明匪玉胸膛中的声音,似乎血液流动速度变快了。
就因为,他的一个承诺吗?
谢知归心里说不出滋味,明匪玉,你不要这么好哄好不好。
第97章
回去那天, 谢清元本来要背谢知归下山的,他脚伤还没有完全好,结果“云松”那小子非抢着他要来背, 硬把她挤一边去了, 她刚要作为长辈训这小子几句, 就看见谢知归居然没有任何意见就自己爬上了那小子的背了。
她怀疑自己是不是摔晕头了。
谢知归搂着“云松”的脖颈,从身后喊她,“姐姐,快跟上。”
谢清元回神,从地上站起来看过去,两人已经向山下走去,清晨暖黄的曦光中,交叠的背影熟稔的像一对恋人, 倒显得她这个亲姐姐是个电灯泡。
她直觉哪里不对劲, 他们两个最近好像黏在一起的时间太多了, 每次她去找谢知归,“云松”必在,她捕捉到过一些不寻常的温热氛围, 但要往那个方向想又不可能,因为谢知归不会喜欢未成年小屁孩, 云松又是个一门心思向道的痴儿。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感天动地异父异母兄弟情?
他们背着她结拜成兄弟了?
嘶,好像也只有这一个可能了。
谢清元晃晃脑袋,见人消失在视野里了, 也不想了,拎着行李赶上去。
两人正在下天阶, “云松”听到身后匆匆追来的脚步声, 侧身让出一条路, “请师叔走前面吧。”
“啊?”谢清元问为什么。
谢知归也从后面探出脑袋,看向“云松”侧脸。
“云松”诚恳且一脸为她着想地说:“我背着哥哥走的慢,怕挡着您的道,惹您不耐烦,还是您先走吧。”
谢清元想想也是,就几步跳下台阶,走到了他们前面,回头扬头对他们说:“我帮你们去前面探探路滑,你们后面小心跟着,你可千万别把我弟弟摔了。”
“云松”保证道:“放心吧,就是把我摔了,谢哥哥也不会伤到一点。”
他可舍不得。
谢清元对这孩子的一番话十分满意,多乖多体贴。
觉得如果他们真成了拜把子兄弟也不错,就是她和“云松”的辈分可能乱了,不过无伤大雅,她也不在乎这些。
“你走慢点,走稳点。”谢清元说完,径直往下走。
“云松”微笑不变,“师叔安心交给我。”
他确实走的稳,谢知归感觉不到多大的颠簸,但他也故意走的很慢,和谢清元之间的距离一点点拉大。
谢清元好糊弄,谢知归不好糊弄,从刚才起他就怀疑这家伙揣着坏水呢。
“你又想做什么坏事?”他压低声音,轻轻戳了下明匪玉的脸,别说,这假皮做的是逼真,手感和真人一样柔软,还是热的。
明匪玉看了看前头毫无察觉的谢清元,也不装了,唇角微微扬起,转头和抵在他肩头的谢知归交换了一个眼神。
“不是我干坏事,是我们要一起干。”明匪玉眼中闪着愉悦又期待的眸色。
“什么?”谢知归看他这样,直觉不会是什么好事。
“阿归,”明匪玉微笑看着他,小声哄他说:“和我偷个情好不好。”
谢知归愣了一下,随后紧张地看向谢清元那边,见她应该没听见这话才稍微放了点心,可他耳朵尖尖上已经开始出现薄红色了,微微抬眼对上明匪玉欲色氤氲的眼底,这双妖异的眸子好像有种隔空施加蛊术的能力,蛊惑他一起犯错。
但强烈的羞耻感最终还是压制下了内心悸动不安的情愫。
“不偷。”他扭头拒绝,不去看明匪玉。
青天白日之下,还是在外头……不行,他要脸。
打死都不偷!
可明匪玉不饶他,“你要是不答应,我可就脱了这层人皮,把你姐姐喊回来。”
“你敢!”谢知归咬牙切齿,明知明匪玉在光明正大威胁他,却除了摆出凶脸,瞪他几眼,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你看我敢不敢。”
明匪玉转过头去,做势要喊谢清元,“师……唔。”
谢知归双手一起上,死死捂住了明匪玉的嘴,牙根都快咬碎了。
“闭嘴!不许喊她!”
明匪玉知道他急了,说不了话但扬了扬眉梢,意思是,不喊可以,那你就得答应我的要求。
“……”
谢知归不敢放开捂着他的手,又被他看的脸上发燥。
“只能一下。”
他小声妥协了,确定谢清元对他们的动静毫无察觉后松开手,在明匪玉嘴角很快地亲了一下,亲完就跟缩头乌龟似的躲回了明匪玉身后,明匪玉还没什么反应,他先做贼似的心慌火燎。
明匪玉看向背后,只看到一个埋住脸的脑袋,可耳朵没藏住,红的明显像挂了颗红珠子,有点欲盖弥彰,明匪玉不禁笑了笑,如果不是时机不对,他会想去捏捏他,但现在只能打趣,“你怎么这么胆小?亲一下就受不了了。”
“滚。”谢知归在他心口打了一下,不轻但也没多疼,跟小猫挠爪子似的。
“混蛋。”
“我们一起偷的情,我是混蛋那你是什么?”明匪玉笑问:“小混蛋?”
谢知归又羞又恼,不自觉提高了音量,“你!”
走在前面的谢清元察觉到了什么,猛地回头,但什么也没有看到,“云松”淡定自若背着谢知归慢慢往下走,要说有哪里不对,就是谢知归怎么把头埋后面去了。
“小归,你怎么不把头抬起来,不闷吗?”
“不闷。”
可谢知归的声音听起来就是又闷又哑,谢清元从未听过他这样音调,可能是天阶上吹的风太冷了,把声音吹变了调吧,总不能是人为的。
她没细究,继续下山。
在她回头的刹那,明匪玉心口又挨了谢知归一拳头,这次可不轻。
明匪玉并不生气,知道他在赌气,把他抱的更稳,慢悠悠走下台阶。
“错误是我们一起犯的,你现在后悔也没用了。”
谢知归心有不平,反驳道:“是你逼我的。”
“是吗?”
明匪玉话中带着明显的不怀好意,“那我现在逼你再亲一下,不然我就喊你姐姐来。”
谢知归:“……休想!”
“好啊,”明匪玉立刻冲着谢清元背影喊:“那个,师……”
谢知归心里猛然一慌,双臂搂紧,从他背后跃起,拿吻封住了他的嘴。
“说了闭嘴!”谢知归气呼呼地瞪着他。
明匪玉:“你看,你说我逼你,可是我都没拿刀架在你脖子上逼,也没有拿武力胁迫你,但是你能准确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你心里都明白的。”
“阿归,你其实也想做的,对吧。”
明匪玉笑意不减的眸子似乎看透了谢知归藏在羞耻心下的渴望。
谢知归还欲辩解,“我没有……”
可是后面声音越来越小,他开始听到内心深处的声音,以及难以启齿的渴盼。
明匪玉继续说道:“你知道我的行为过分,你却一直纵容我、配合我,你看看你,脸都被逗红了也没真生气,你说这是为什么呢?我的阿归。”
明匪玉话还没说话,谢知归又躲回背后去了,明匪玉拍了拍他,他感觉得到背上人身体是紧绷着的。
明匪玉轻声安抚地问他:“你在紧张还是害怕?”
谢知归沉默了有好一会,情绪不明的声音很轻地响起,“我变了。”
“你把我变的和以前不一样了。”
明匪玉问他:“那你怕吗?”
“我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
现在追求缠绵和刺激的不仅仅是明匪玉,他也是。
换以前他绝对不可能在人前和另一个人做出任何亲昵的举动,更不可能主动。
但今天他做了,那明天、后天呢?会不会再做出这种白日偷欢的事?
欲望这种东西,一旦撕开一点束缚的枷锁,就会宛如得了雨水滋润的野草般疯狂生长,将他淹没在致密繁茂的绿色浪潮中。
从他第一次放下羞耻心开始,他的身体,他的情感,就跟着明匪玉而走了。
互相吸引,互相磨合,慢慢变成对方的样子。
“我会变成怪物吗?”
他抬头看向明匪玉,几乎是一瞬间,明匪玉的眼神有些奇怪,他看不懂,却下意识觉得发怵。
就好像,一个疯子艺术家在欣赏他最美的作品。
明匪玉发现他好像在怕自己,心里没有难过,反而是难以言喻的愉快。
怎么说呢,就是他养了这么久的鱼儿终于察觉到它畅游的地方不是大海,而是他掬在手心的一捧水。
“如果我说是呢?你会害怕吗?”
谢知归指尖在他心口漫不经心地画着圈圈,反问:“我成了怪物,你还会喜欢我吗?”
明匪玉毫不犹豫:“我会。”
“你变成什么样子都没有关系,我会为你负责,爱你如初。”
这是真话,不过,谢知归听不出其中的更深更隐秘意图。
那是一张滚烫、阴暗、窒息却又温柔的网。
谢知归说过要给他完整的信任和爱意,所以他压根不会去多想。
“明匪玉,我有事和你说。”
明匪玉微低下头,谢知归迅速在他唇角落下一个吻。
亲完,明匪玉懂了什么,笑着看他,等他说话。
如他刚才所说,他会一直站在他身后给他底气,谢知归勾唇微笑,眼中不再遮掩爱意和渴望。
对情人的渴望,本来就是相互的。
“阿玉,这个情,我和你偷了。”
回到雾山, 婚礼的事项寨民们已经为他们准备好了,也安排了有经验的人来教他流程。
可能是太紧张了,一件很简单的事他听了五遍才懂, 明匪玉坐他身边陪着他, 看他放在膝盖上的拳头在抖, 额头上多出很多细汗。
谢知归感觉有人把他攥紧的五指温柔抚开,又握住了他的手,他偏头便见明匪玉的笑意。
“别太紧张了。”
明匪玉轻拍了拍他的手背,又抹掉了他脸上的汗,对阿六爷说:“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吧。”
阿六爷严厉反对:“可是他还没学会啊!”
明匪玉摆摆手,淡然道:“学不会就算了,别逼他了。”
谢知归诧异看向他。
“什么叫算了!这可是你们的婚事, 到时候搞砸了怎么办?”阿六爷直接跳了起来。
和一个人类在一块已经快把他这把骨头气晕了, 还把他拉过来教这个人类婚礼流程, 讲了多遍的事这人类还是听不懂,蠢得要死,可明匪玉护着他, 打不得又骂不得,肝火都冒出来了。
而那边, 明匪玉好似完全没听到他的话,牵着谢知归就往外走,淡定撂了话, “搞砸了算我的。”
反正人在手里,就算婚礼砸了, 他还能跑了不成。
谢知归被拉着走了几步, 回头见阿六爷气的胡子都歪了, 担忧地扯住了明匪玉。
“我没事,休息一下就好了。”
“你哪里好了,眼睛下面黑眼圈那么重。”明匪玉说着,就心疼地上手帮他揉开淤血。
两人旁若无人开始动手动脚。
阿六爷感觉自己成了一个硕大的电灯泡。
谢知归察觉旁边有一道幽怨的视线落在他们两个身上,余光看到阿六爷拿盯狐媚子的愤恨眼神盯着自己,再看看全然不在乎、一心放在他憔悴脸上的明匪玉,他叹口气,知道今天是学不下去了。
“算了,还是走吧。”
别再拉拉扯扯给阿六爷上眼药了。
明匪玉不觉得害臊,他觉得。
两个人走远了,阿六爷心口堵的闷气是一点没消下去,对着大门口痛骂了一句:“色令智昏!”
那么多好姑娘不要,拿虚伪薄情的人类当宝护着,迟早要后悔!
和阿六爷一样,认为他们绝对会后悔的还有一个人。
谢知归电话快被打爆了。
各种联系方式都被谢清元疯狂冲了。
再不接她的电话,谢知归怀疑她真的会提刀穿过网线杀过来。
电话接通,他还没说话,对面立刻传来熟悉的暴怒大吼,谢知归及时把手机拿远,才让耳朵免受了一场折磨。
“谢、知、归!!!”
“胆子肥了啊你!你不上学也不在家跑哪里去了!”
“你同学跟我说你要结婚?!”
“你女朋友都没有跟谁结啊!”
“你是不是被人骗了?!!”
“喂!喂!还在不在!给我说话!”
她正在气头上,谢知归不敢和她说结婚的事,犹豫要不要先挂了,等她冷静了再打过去,忽然从身后伸出一只手把手机拿走了。
“诶!”谢知归踮起脚想拿回来。
明匪玉抵唇比了个“嘘”的手势,把他搂紧怀里,拍了拍背安抚,又对电话还在持续暴躁输出的谢清元淡声说:“他和我结婚。”
那边瞬间没声了,并且这种诡异的沉默持续了很久,对面一派死寂。
谢知归紧张听着那边的动静,无声比有声更可怕。
过了很久,谢清元声音再传来,异常得平静,“你是,明匪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