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乱终弃怪物以后—— by酒火樱桃
酒火樱桃  发于:2023年10月3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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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些杂念全都和一个人有关。
把谢知归带来这里的本意是想用他身上的味道安神定心,却不想神是一点没安到,心乱的都不知道怎么理了。
谢知归、谢知归、谢知归!……这个名字,这个人,像是给他下了情蛊,无论他在与不在身边,都无法让自己不去想他。
想也没办法,现在又见不到他。
“明匪玉。”
明匪玉没有回头,以为又是幻听,这种幻觉已经出现不下几十次了,心烦的很,理都不想去理。
“明匪玉……救我,救我……”
可是这次哀求的声音未免太真实了。
明匪玉还是睁开了眼,闻声转过去,就见谢知归整个身体都靠着入口石壁,大口喘着气,脸色非常不对劲,手脚好像使不出什么力气。
头发凌乱,大汗淋漓,衣衫不整,见到他如同见到了救星,惨然一笑,跌跌撞撞朝他走过来。
“你……”
“明、明匪玉,帮帮我,我求你帮我。”

第78章
谢知归走几步就会跌倒, 跌倒了还没完全站起来又倒了下去,腰上像没了骨头似的,软趴趴撑不起来。
最后踉跄着走几步, 又换手脚并用地爬, 爬了一小段距离又受不了了, 倒在地上痛苦地喘着大气,嘴里又哼又吟。
明匪玉没见过他这样子,一时间愣住了。
他的衣服越发凌乱不堪,扣子被磨开了大半,襟口大敞,露出里面羊脂玉色的皮肤,此刻也泛着轻红。
明匪玉不禁想到了不小心撞见他洗澡的那晚看到的景色。
只是那时,他不像现在这样跌撞着朝自己走来。
“明匪玉, 救, 救我……”
明匪玉回过神, 意识到谢知归情况很不对劲,起身快速走过去,在他快摔倒前搂腰接住了。
明匪玉抬起他的脸, 一眼便看出他脸上的红是情热。
“你吃错东西了?还是乱碰了我的药?”
“我、我……”
谢知归喘着气,明匪玉身上很凉, 像一块嘶嘶冒白气的冰,能解渴解热,他凭着本能攀上了他的脖子, 主动拿自己的脸贴上他的脸。
很凉,很舒服。
“我……吃了果子, 虫子给我的……”
“啧。”明匪玉心情很糟, 大概猜到他吃到什么东西了。
真是不给他省一点心。
算算时间快到了, 抬头看向天窗,果然,乌云退散,澄圆的月亮已经出来了。
该死,怎么来的这么快,偏又撞上这种事情。
他赶紧把妖精般缠着的人把身上硬扒拉下来,握住他的手臂把他推远了点。
“热,明匪玉,我热……”
他还想黏上来。
这是把他当什么了?随手拿来就用的降温袋吗?
好,你热是吧。
明匪玉直接往前用力一推,同时放手,让他摔在了地面上,冷眼看着他在地上难受地蜷动身体。
你不是热吗?地上凉快,你就多待会吧。
谢知归被摔疼了,又起不来,哪哪都难受,只能发出无力的呜咽声,泪水和汗水打湿了头发。
“哭什么哭?”明匪玉心情烦躁,“你自己吃错了东西还有脸哭?!”
其实他现在也不好受,目光没办法从谢知归身上挪开,越看下去,越感觉自己也快到了无法自控的边缘。
开始头晕眼热了。
“好难受……好疼……救救我。”谢知归在无意识中,一声声哭唤着。
明匪玉就站在他身边,正居高临下睨着他,“你在喊谁救你?”
“……你。”
“我是谁。”
“明匪玉。”
“……好,好,你还认得我就好。”
明匪玉眼睛深处似乎有某道屏障碎裂,瞳孔瞬间被赤红占据,他的样貌似乎变了,但说不出是哪里,只觉得比平时更加妖异,褪去了人的特质,回归了怪物的野性。
瞳孔中只有谢知归一人血红的倒影,深深陷在里面。
明匪玉刚半蹲下,谢知归就有所察觉,朝他的方向伸出双臂,痛苦地呜咽呓语,要他抱。
明匪玉没惯着他,盯着他劲瘦的腰身,眼眸暗到了底,像发号施令,也像是温柔蛊惑,“想要我救你,就自己爬过来。”
谢知归听见了,竟真的手脚并用朝他爬了过去。
这段距离很短很短,谢知归却爬了很久,明匪玉也等了很久。
慢吞吞走过的时间折磨着这两个渴望彼此的人。
——到了。
在他艰难撑起腰扑向明匪玉的同时,明匪玉为他张开了怀抱。
这一次终于能够稳稳把他接住,搂紧。
明匪玉眼底翻涌的红潮在这一刻冲到了顶。
银白月光洋洋洒洒,从天际入石窟,将相拥的两团火淫浸其中。
谢知归扬起脸在明匪玉脖颈上,下颌上,脸上到处乱蹭,汗水蹭到了他身上,黏糊糊的。
他就像只成熟了的魅妖,浑身找不到一根可以支撑身体的骨头,必须软绵绵攀附在他人身上,吸食他人精气而活,他混乱地抓住明匪玉的手,主动带着放在了自己身上。
可怜巴巴要他帮忙。
他用一双迷离半张的眼睛望着明匪玉,嗫嚅哀求,“明匪玉……阿玉……”
明匪玉哄他:“叫二哥。”
谢知归:“二哥……”
明匪玉让他喊什么,他就乖乖喊什么。
明匪玉奖励似的在他额头上吻了一下,触感柔软冰凉,谢知归还想要,迫不及待扭动腰身往他脸上贴。
“别急,会给你。”
明匪玉一手握住他的后颈,一手掐住了腰,让他不得不仰起脸,睁开眼睛看着自己。
“知道现在是谁在抱你吗?”
“你。”
“我是谁?”
“嗯……唔……”
谢知归没什么耐心回答问题,只想让他像刚才那样给他解燥,闭着眼睛,眉间拧皱了,在怀里不安分地动来动去。
“回答我,不然把你扔下去。”
谢知归全身抖了下,许是想到了被摔下去的疼,抓住他的衣领,然后小心翼翼却又大胆地往他衣服里钻,低声喃道:“你是明匪玉。”
“对,你要记住,抱你的是我,亲你的也我。”
“我……记得你……你是……明匪玉。”
“是、是……欺负我的坏人。”
明匪玉又在他头上落下一吻……坏人就坏人吧,只要能让你用心记住。
明匪玉满意了,把他往怀里抱的更深,交颈俯在他耳畔,用温柔到惊悚的语气说:“我帮你,但你如果敢始乱终弃,我就杀了你。”
谢知归几乎没听到他说什么,胡乱摸到了他的唇,急不可耐地亲了上去,含含糊糊道:“嗯嗯,我不骗你。”
但愿你能说到做到……
明匪玉放弃了坚守的理智,随着他闭上眼,置于他腰上的手掌收紧了力。
谢知归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是懵的。
他是谁,他在哪里,他和明匪玉昨天做了什么?!
他看着身旁还睡着的明匪玉,努力把昨晚破碎的记忆拼凑完整。
哦,原来他和明匪玉睡了啊。
“……”
睡、睡了?!还是和明匪玉?!!
谢知归有一瞬间感觉魂不附体,接着手忙脚乱要下床,结果一抬手发现两只手腕上都有一圈被抓握出来的青色瘀伤,稍微动一下就疼到五官扭曲。
腰部那一块更是,感觉是被人揉碎了再拼起来的,他试着碰了一下,当即疼的倒抽凉气。
嘶……啊……怎么会这么疼。
眼泪都逼出来了,嗓子也像是被小刀嘎啦过,喊出的音节都变了调,沙哑中带着一点令人难堪的魅。
简单一个坐起再下床站立的动作,他像个得了骨质疏松的八九十岁老头,行动艰难且缓慢,只是抬了个腿,在做下一个前动作却需要停下大口呼吸,让疼痛感缓解一点。
走路的时候感觉骨头是骨头,脑子是脑子,明匪玉昨晚把他拆了个稀烂,却没有好好装回去,导致现在身体根本不停指挥,步子跟喝醉了酒的酒鬼一样摇摇晃晃。
好不容易走到石桌旁,他倒了点水喝,身上那种黏腻缠乎的感觉让他浑身不自在,明匪玉的气息似乎侵入了血液中,在他全身流动。
无处不在,无迹可寻。
他迈着艰难的步子找了个木盆和布,出去装了半盆清水回来,明匪玉帮他清理过,但他还是觉得不舒服,身体内外都是,也有可能是心理上的排斥。
刚把盆放桌上,明匪玉醒了。
他见谢知归背对着他,只穿了件没过大腿根的白衬衫,从盆里捞出一块麻布,拧干水份,撩起衣服下摆打算擦拭,他赶紧喝停“等一下!”,疾步过去把布从他手里夺过来。
明匪玉掂着手里粗糙的布,好气又无奈,“你要拿这个擦身体?”
谢知归没理他,明匪玉抬头就看到他在慌里慌张地把衬衫扣子扣到最上面一颗,领子也紧紧拢起来,恨不能把整个脖子都藏起来。
“……”
一点没了昨天主动勾引他时的那股妖精劲,成了只胆小羞怯的鸵鸟。
明匪玉哑笑,该好好穿衣服的时候不穿,不穿也没关系的时候倒是拘谨起来了。
他伸手握住了谢知归手腕,让他停下,“我说,你别拿这种硬布擦身体,会很不舒服。”
谢知归低着头,眼睑也垂着,声音很小:“我没找到其他的。”
他一低头,后颈上密密麻麻的伤痕暴露在明匪玉眼前,眼底波澜再次被掀起,“跟我来。”
他牵着谢知归走到石窟深处一个天然药泉边,让他在原地等着,松了手走到一边的洞壁上拿了几条比较松软的帕子和药膏,药膏放边上石凳,把帕子交给谢知归。
“拿这个擦吧。”
“……谢谢。”
明匪玉自觉转过身去不看他,但他听觉灵敏,衣服落地和谢知归淌入水中的动静尽收耳底。
谢知归是很想痛快洗个澡,但一点也不希望明匪玉在身边。
他知道明匪玉听觉很好,虽然背对着,没拿眼睛看,但拿耳朵听也同样让他觉得羞耻。
谁让先主动的他,从道德上就矮了人家一大截。
他满脑子想着怎么把这一地鸡毛收拾好,脚下踩到石头不慎一滑,惊叫了声,整个人朝后倒去。
没有预想中脑袋磕到石头的疼痛感,他撞入了一个硬实的怀抱,身后人发出了一声闷哼。
“不、不好意思。”
谢知归轻轻推开了明匪玉,想往后退,结果刚迈腿腰又扭到了,“嘶!”,眼看又要摔倒,明匪玉眼疾手快上前搂住了他。
“先别乱动。”
谢知归咬牙,“嗯。”
明匪玉让他靠在自己肩上好有支撑,手探上去轻轻按揉腰部,缓解酸疼,再扶着他慢慢地用双腿站稳。
“好点了吗?”
“嗯。”
两人面对着面,视线短暂相接,谢知归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一个片段,明匪玉昨晚也是这样看着他。
原来失态的不止他一个。
情动间,明匪玉的眉眼都被惑人的欲色浸染,妖异之外更添了三分诡谲瑰丽,像昏情的怪物。
而怪物怀里抱着妖精。
谢知归实在不想回想起那些,哪怕是一点片段,他瞥开了头,躲开明匪玉的视线。
“明匪玉,我们谈谈吧。”

谢知归斟酌了片刻, 看看明匪玉,艰难启齿说:“能不能把这事当意外……”
“谢知归。”明匪玉打断他,掌心抬起他的下颚, 让他看着自己, “你还记得, 答应过我的事吗?”
谢知归想起不来了,问:“什么事?”
呵,这就忘了?昨晚缠上来的时候可不是这个冷漠的态度。
吃完了就跑?还是在故意装聋作哑?
明匪玉捏他下颚的力道陡然重了几分,嗓音低沉,透着咬牙切齿的幽恨,“好好想想,你求我抱你的时候,说了什么?”
“嘶。”谢知归被掐疼了, 不懂明匪玉突然又发什么疯。
“真、真的不记得了。”
明匪玉脸色更加阴沉, “再、想!”
骨头感觉要被捏碎了, 谢知归慌了神,到底要想什么?!
他难道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吗?
没有啊,不就喊了他几声名字, 还是他让喊的。
谢知归想甩开明匪玉的手,但他自己手上根本没力气。
“我、我……”
谢知归挣扎间看到明匪玉泛红的瞳孔, 一些断断续续的回忆忽然苏醒。
他不自觉停下了手里动作,被那双眼睛摄住了魂,瞳孔放大, 耳畔响起一些夹着喘息的谈话声——
月凉如水,满地旖旎。
铃、铃铃铃……是明匪玉发上的银饰随着主人摇晃碰撞。
“我是谁?”
“明匪玉。”
“你想我抱你是吗?”
“是……抱……抱抱我。”
“要我亲你吗?”
“要……”
“你想你求我。”
“我, 求你……求求你了……帮我……”
“你会喜欢我吗?”
“会、会的。”
“你醒了之后绝不能负我, 否则我就把你杀了。”
“不负你不负你, 你再过来点啊。”
接着是一阵衣料摩挲声。
过了一会,传来明匪玉压抑而暗哑的声音,像火山之下滚滚岩浆,暗流涌动,即将冲破岩层爆发出来。
“谢知归,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现在还可以后悔。”
“我不后悔。”
“好,我记住了,你也要记住。”
“不、不会后悔的……”
不,他后悔了。
“对不起。”
谢知归知道一句“对不起”根本改变不了什么,明匪玉不会听的,更不会放过他。
他的解释苍白无力,撼动不了既定的事实。
明匪玉看他眼神,已经不是饿狼看到了猎物的贪婪,而是一种动物本能性捍卫属于自己配偶的占有欲,浓厚强烈到谢知归只看了一眼就会不自觉打哆嗦。
不容许任何人侵犯或夺走他,同样也不允许他的背叛和逃跑。
谢知归唇色苍白,眼角眉梢仿佛都结了一层无形的雾,透着一股深深的无力和囚困感。
他们怎么会变成这种乱套了的关系。
“明匪玉,我……”
“阿归。”明匪玉第一次如此温柔缱绻地唤他,手掌托起他的脸如赏玉般缓慢摩挲,目光又深又热,像一汪热泉要把他吞进去,藏起来不给任何人偷窥。
“看着我,阿归……看我,不要躲。”
谢知归简直快窒息了。
与此同时在他腰上游动揉捏的手掌忽然收力,他一个前倾正好撞上明匪玉的胸膛。
“嘶。”
“别怕。”
明匪玉将头埋入他的发间,嗅到馥郁的清香,心情大好,贪婪地咬了一口耳尖,“你学着喜欢我吧,我会对你很好。”
谢知归额头抵在他怀里,眼神无光,呆滞地盯着涟漪圈圈的水面,听不到明匪玉的心跳。
这只怪物居然说要对他好,好到能够让自己动心,喜欢上他。
多荒谬啊,连心脏都没有的怪物,也会想要别人去爱他吗?
但是他的爱不值钱,明匪玉现在得不到,所以很想要,可一旦发现真相,会不会厌恶极了他,懊悔怎么会向这样一个人索爱。
“如果我拒绝呢?”
明匪玉温柔依旧,在他耳边轻语:“你睡了我又不负责的话,我就只能杀了你了。”
他不会容忍一个负了他心的叛徒活在这世上。
宁可亲手杀了他。
“……”
看,他连选择的权利都没有,只有接受和被迫接受。
不过又能怪谁呢,是他先惹上这债的。
惹了债,要还债。
他主动走入了明匪玉的怀抱,也是走进了一个精致的囚笼。
谢知归阖上眼,像是妥协与认命了,极轻地喃喃道:“我知道了。”
接下来他们又在这里多停留了几天,等谢知归养伤。
因为他从药泉里出来的时候太急了,又忘记腰扭了,不小心摔倒,小腿撞上了药泉里的石头,划开很大一条口子,右腿直接废了,疼的两眼一黑,还是明匪玉及时从身后冲过来,把他从水里捞出去,抱回去检查伤势,上药。
走是走不动了,只能乖乖躺着。
偏偏这个时候外头下起了大雨,明匪玉也不出去,整天和他待在一个空间里,谢知归很郁闷。
两个人不是背对背坐着,就是面对面相顾无言。
明匪玉感觉到他情绪不高,想和他说话来着,但谢知归真的一个字都不想和他交流,往往明匪玉刚张嘴,他就转身躺下去,扯过被子盖过脑袋。
明匪玉担心道:“盖那么紧不怕窒息吗?”
回应他的只有沉默。
明匪玉知道他在闹哪门子别扭,不会去强迫他转过头,只是来在床边坐下,安静地注视他。
谢知归躲多久,他就能等多久,等谢知归熬不住了,开口要他帮忙倒水。
谢知归有需要,明匪玉一定会在身边。
相安无事总比崩溃争吵好点,两人达成了一种无声的默契。
明匪玉给他用的药效果好的吓人,没几天右腿就恢复了知觉,一开始看起来骇人的伤口愈合的很好,疤痕一天比一天淡,看样子最后应该不会留疤,但腿还是使不上多少力气,需要人搀扶着。
还有个问题,好几天没洗澡,谢知归有洁癖,快受不了了。
腿能够下水了,但他不敢一个人去,怕又摔倒了,没人把他捞起来会被溺死。
好几次看着明匪玉欲言又止,好不容易放下脸皮扯了扯他的袖子,明匪玉问他是不是腿又不舒服,他内心挣扎了片刻,最后还是放开了,没办法说服自己的羞耻心。
明匪玉见他面露难色,猜到了一点,“要洗澡吗?”
“……”
谢知归头垂的很低,很轻地“嗯”了声。
“我抱你去吧。”
明匪玉小心注意着不碰到他伤口部位,将他平稳抱起,但缺乏安全感加上羞耻,谢知归把自己蜷缩了起来。
“搂住我吧,别摔了。”
谢知归仰头看了他一眼,犹豫了几秒,伸手搂上了他的脖子,随后又把头埋起来,一言不发,由着明匪玉抱他淌进了药泉里。
明匪玉早注意到他耳朵尖尖似乎是红了,或许藏起来的那张脸上会更明显,但想想谢知归闹起脾气的倔样,有时候一天下来半个字也不吭,哄也没用,骂也没用……明匪玉深叹一口气,算了吧,给他留点面子,他可不想要一个冷冰冰的木头。
明匪玉扶着谢知归刚勉强站稳,谢知归迫不及待开始赶他了。
“你转过头去。”
“为什么?”
谢知归脸上飞过一丝尴尬,“我要脱衣服。”
明匪玉明白了,淡笑一声,手上没有放开的意思,“我不扶着,你现在这样能够靠自己站稳吗?”
谢知归自然是嘴硬,“我能,你走。”
“好。”明匪玉不和他多做无谓的争辩,举起双手,转过身去,时刻留意着身后的动静,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果不其然没过五分钟,就听到谢知归磕磕绊绊地喊他,听起来为难极了。
“明匪玉。”
“嗯?”
“我……腿又疼起来了。”
明匪玉故意装作听不懂他的意思,反问:“所以呢?”
“扶我一下,”谢知归顿了下,“可以吗?”
他听到一声了然的轻笑,立时猜到了,明匪玉故意等他开口求他呢!
明匪玉转身过来,果然嘴角噙着笑意,欣赏他气恼的样子,“你不是说自己能行吗?”
“……”
谢知归以前被耍了顶多闷着火,现在却是又气又羞,想钻水里躲起来,让明匪玉永远找不到他,看他还笑不笑的出来。
“不扶算了,我自己来。”说着,他艰难地朝最近的一块可以靠扶的地方挪动步子,才走了一步半,额头就渗出细汗,脸色也不好。
就知道谢知归一生气就开始和他犟。
明匪玉摇头,握住他的手臂,把人往身边轻拽,像方才那样面对面搂紧了他。
谢知归赌气推他,没推动,听到头顶响起一声叹息,明匪玉揉了揉他的头,“别乱动了,我来吧。”
怀里的人装模作样又闹了几下,随后消停了。
明匪玉腾出一只手拿过放在岸上的棉布,一颗颗解开他衣服的扣子,扔到岸上,开始帮谢知归擦拭身体。
当冰凉布料接触到背部的一瞬间,电击般的麻感顺着脊柱窜上头顶,谢知归收紧了呼吸,紧张到下意识抓住了面前唯一的活物。
他的注意力都在明匪玉手上,等回过神的时候发现他的指甲已经刺破衣服,嵌入了明匪玉手臂上的肉里,丝丝血珠从指缝间渗出,而明匪玉居然面不改色。
“不疼吗?”
明匪玉笑道:“没事,喜欢抓就抓吧,别紧张,我不会对你做什么。”
谢知归抬眸望向他,眼中倒映出的明匪玉认真专注,眼神里不掺带任何私欲和渴望,温柔体贴地给他擦拭。
这样很好,给了他尊重和距离,不会让他感觉任何尴尬和不适。
紧绷的肌肉缓慢松弛下去。
毕竟谢知归心理上还没有接受一个非人情人。
但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就……说不上来的奇怪。
明匪玉擦洗的很快也很仔细,途中也没有碰到他任何敏感或者疼痛的部位,很体贴周到。
就是太周到了,谢知归忽然明白哪里有问题了!
明匪玉怎么对他的身体这么了解?!清楚避开了每一个痛处,就是他自己来也未必能保证一个地方都不碰到。
稍加思考,原因很明朗,但难以启齿。
本来从那晚之后,谢知归胸口就堵了口气,前几天下去了点,现在又翻了上来,而且更加闹心程度加剧。
是啊,明匪玉再怎么体贴温柔,本质也是个混蛋,他不能被咬了啃了,结果事后吃了颗甜枣就忘了疼,否则下次还会吃亏。
忽然间,谢知归敏锐想到了某个被他忽略的细节,眼眸变得沉静而锐利。
明匪玉还没有察觉到他的眼神变化。
“你当时没想过推开我吗?”谢知归冷不防出声问道。
明匪玉没理解话里意思,“你说什么?”
“那晚。”谢知归强调了一遍,犀利地盯着明匪玉的眼睛,冷声道出疑点,“你为什么不推开我?”
他感觉得到,明匪玉放在他后腰的手似乎停滞了几秒。
这无疑证明了明匪玉的心虚。
“你问这个做什么?”
谢知归厉声追问:“我要知道,告诉我!”
明匪玉察觉到了怀里的人在颤抖,他将人抱的更深了些,又在他耳垂上吻了一下,像是在安抚他的怒气。
“我不想推开你。”
不想,推开……
谢知归感觉心脏被人狠狠捏住了,愤怒几乎是顷刻间占据了他的大脑,他立刻想从明匪玉怀里出来,但已经晚了,他被紧紧锢住。
“滚开!”他拼命用力捶打他也没用,明匪玉反而抱的更紧,生怕一松手他就跑了。
把谢知归气的冲他大吼:“为什么!”
“为什么不拒绝我!为什么要继续!”
“为什么要羞辱我!”
无数血丝迅速在他眼中蔓延,他的眼白呈现出一种病态的猩红。
他就说明匪玉怎么会推不开他,他一个病秧子而已,就是再粘人,他们武力值也是天差地别,明匪玉甩掉他是轻而易举的事。
所以不是不能推开,而是他不想,他故意的!
那些话语,那些缠绵,那些温热,都是蓄意为之。
——他被耍了!
“说啊!给我说话!!”
明匪玉任他嘶吼乱打,脖子上被他指甲抓出一道道血痕,一声疼不喊,一句话不说,也不放开他。
等谢知归渐渐没力气了,明匪玉让他重新靠到自己肩上,顺着他的背从上而下抚摸,给他顺气。
明匪玉可能也是有点慌了,竟不小心碰到了谢知归尾椎以下的部位,当即疼的他“嘶”出了声,眉头拧成一股麻花,指甲毫不客气往明匪玉肉里抓。
他在心里暗骂:好疼,这个……混蛋!
明匪玉赶忙安慰他,“对不起,我没注意到,不是故意的。”
谢知归咬紧了牙,本来就一肚子怒气和委屈,明匪玉还乱摸,搞得他现在腰部以下疼到失去知觉。
明匪玉不放开他就算了,还在那里添油加柴,问他:“你这里怎么还没好?”
“……”
还不是拜你所赐!明知故问什么!
可明匪玉依旧自顾自地掂量了下他的身量,说:“是不是太瘦了,所以身体好的慢,等回去给你补补。”
“……”
补你个头啊补!
他快被气疯了,难得骂脏话,要不是那把匕首不在身边,准得捅他几刀子泄愤!
无耻的混蛋!
他浑身都抖的停不下来,过了很久才慢慢平复了一点。
明匪玉温柔地拍了拍他的背,觉得他冷静的也差不多了,长长喟叹一声,拥着他说:“我承认我当时是清醒的,但这件事情我没有提前算计过你,是个意外,我只是顺从了我当时脑海中最强烈的渴望。”
“对你的渴望。”
谢知归冷如冰霜的脸上似乎出现了一条极小的裂缝,明匪玉捕捉到了,轻吻上他的唇角,小心翼翼,格外珍重缱绻,如同对待一件无价的珍宝。
“阿归,那晚我是真心想要你,而你,偏也主动攀了上来。”
然后造成了后面不可挽回的一切。
明匪玉尽他所有的温柔和耐心为谢知归解释,只希望他能够不要再动气了,目光肯切而热烈地注视着谢知归的每一个表情变化。
气氛在沉默中凝固了很久。
谢知归像被冻住了,没有任何动静,除了呼吸。
明匪玉愈发不安。
岩壁上一滴水“咚”地掉入泉中,在水面激起涟漪,谢知归忽然闻声动了,他抬起了头,那双眼睛里还是没有神采,像只傀儡僵硬地朝明匪玉探出双手,一言不发,用空洞的眼神望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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