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这样‘啪’一下——”嘴平伊之助没有理会灶门炭治郎的抗议,他举起手臂,做出突然蹦出来的姿势:“突然就出现在我身后了!而且我还根本就没有发现他的靠近!”
嘴平伊之助将滚烫的炸虾天妇罗塞进嘴里,囫囵吞了下去:“味道有点淡了,我还是喜欢吃加了盐的东西。”
“那是因为伊之助君忘了蘸酱油啊。”清司再次突然冒出来,将装有淡褐色淡味酱油的小碟子放在嘴平伊之助旁边:“蘸酱油之后就有咸味了,试一试吧,伊之助君。”
“哇啊啊啊!看到了吗!就是这样一下子冒出来!一点气息都没有!太可怕了!你是妖怪!!”
“妖怪?世界上才没有妖怪呢。”清司被张牙舞爪想要躲开自己的嘴平伊之助逗笑了,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你真可爱啊,伊之助君。”
“不准说我可爱——我可是山之王!!”
还有几天, 就是新年了。
吉原张灯结彩, 处处挂上绘制着霜雪和樱花元素的彩色灯笼, 灯笼将整个游廓的夜晚染成一片浓烈的鲜红色。
在新年时,吉原会对外界开放,摊贩、流动商铺都会入驻吉原。女客也可以手持凭证进入花街,服裁缝师会在这时候暗暗记下游女的衣着与发型, 将她们的服饰进行改良,融入来年的花纹设计中。
现在, 已经有不少兜售糖葫芦、糖人和麻糬的商贩进入吉原了, 他们挑着扁担或骑着自行车, 将商品挂在展示架上。
在这个路边挤满商贩的早晨, 灶门炭治郎拎着一桶刚洗完的衣服,从浣衣池返回时任屋。
清司盘腿靠着窗边的栏杆,从他的角度,正好可以看到走在路上的灶门炭治郎。红发的少年正满脸好奇地看着一个推单车的卖花郎, 单车后座上摆满鲜花,这些花在冬季非常少见,是在温室中培育出的花朵。
灶门炭治郎拦住了卖花郎, 他从衣服里翻出几枚铜钱, 买了一束粉橙色的花。
灶门炭治郎一手握着裹在彩纸里的花、一手拎着水桶,朝时任屋走过来。他走进视野的盲区,从清司视线中消失了。
一分钟后, 清司听见楼梯上传来一阵纷沓的脚步声, 灶门炭治郎敲了敲格子门, 探出头来。
“清司先生,这支花送给你吧!”灶门炭治郎手里握着粉橙色的花,将它递给清司:“卖花郎说它叫扶郎花,是西洋人培育的花种——插在花瓶里一定很漂亮!”
那是一朵开放得非常绚丽的非洲菊,花瓣异常漂亮,枝干青绿,看起来非常动人。
清司接过灶门炭治郎手中的花,眼尖地看到了他手指上细细的冻伤痕迹。那条冻伤出现在手指的关节处,皮肤甚至裂开了一条缝,露出淡粉色的血肉。
“这是怎么回事,炭治郎君?”
灶门炭治郎听见清司的话,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哦,这个呀,是冻伤而已!我小时候砍柴也经常冻伤,所以知道该怎么对付它。只要过完这个冬天,伤口就会自然而然地恢复了!”
还要将衣服拎到楼下去让侍女烘干,他擦了擦手上的水珠,退出房间:“我先下楼了,清司先生。”灶门炭治郎拎起外面的木桶,他赤着脚踏在地面上,发出一串啪嗒啪嗒的声音,小跑着走下楼梯。
清司低头看着手里那束盛放的非洲菊,自言自语:“冬天才刚刚开始呢,想要痊愈,怎么也要花上几个月吧。”
他从壁橱中找到了一个小药箱,在瓶瓶罐罐间翻找,取出一瓶祛疤的药剂,里面是混杂着麝香的猪油膏。清司将茶水倒进小杯子里,用热茶的温度融化了猪油膏的表层。
“清司先生!烘干衣服的人说,您的和服今天下午就可以取回来了!”灶门炭治郎走进房间内,好奇地观察着清司手中的祛疤药:“您在干什么?”
“手给我。”
清司将掌心伸向灶门炭治郎,示意他把冻伤的手递给自己。灶门炭治郎乖乖照做,清司取出一点猪油膏,将它在灶门炭治郎的伤口上揉开,撕下一块洁净的纱布把伤口包扎起来。
“炭治郎君,新年假期好好休息一下吧。”清司将纱布绑了一个结,问道:“纱布是不是绑得太紧了?会痛吗?”
“不会!”灶门炭治郎用力摇头,一双圆亮的眼睛笑成两弯月牙:“清司先生,真是一位温柔的人啊。”
清司闻言一愣:“……我吗?”
“嗯!非常温柔!”
因为长时间没有进食,清司的体力衰退得非常迅速,他不得不通过大量的睡眠补足体能。
清司侧躺在床褥之上,蜷缩起身体,像家猫一样将自己缩进被子里。他紧闭着眼睛,在
迷迷糊糊间,坠入睡梦中。
他梦见了从脚下汹涌而出的培养液,实验员在舱室外操控着控制面板,将他丢进培养舱内。黄绿色的培养液很快淹没了他的双膝、大腿和胸膛,将清司封进液体内。
清司在梦中错觉有一块巨石压住了自己的肺腑,他难以呼吸,痛苦地竭力吸入空气,眼泪顺着脸颊一滴滴滑落下来。
灶门炭治郎正在折叠烘干的衣物,他听到了清司急促的呼吸声,忧虑地朝他望去。清司经常在睡梦中突然惊醒,灶门炭治郎看着对方额头上的汗珠,轻声问道:“清司先生,您还好吗?”
清司并未醒过来,他眉心紧锁,在模模糊糊的睡梦里,隐约感觉有人正在抚摸自己的额头。那个人的动作轻缓而又温柔,清司眨眨眼,看见了留着暗红色短发、额头上有一大块疤痕的灶门炭治郎。
灶门炭治郎按照过去哄弟弟妹妹睡觉得来的经验,抚摸着清司的额头,嘴里开始哼唱又轻又柔的歌谣。他唱的是流行于关东的童谣,《阿宫先生》:“阿宫先生~阿宫先生……”
“您马前那飘飘扬扬的~是什么~……”
灶门炭治郎抚摸着清司额前绒毛一样细软的鬓发,慢腾腾地哼着歌。在灶门炭治郎轻柔的歌声中,清司的呼吸渐渐平缓,紧锁的眉心也逐渐舒展开。
灶门炭治郎唱了半个小时歌谣,他抚平清司额角的乱发,擦掉了挂在睫毛上的泪滴。
清司的床褥就在窗边,灶门炭治郎挺直脊背,恰好能看到时任屋外人潮熙攘的花街。
一个硬纸板面具的售卖商挑着几百张面具,从时任屋前方经过。他担上的面具色彩鲜艳、款式众多。灶门炭治郎低头看了眼清司,清司已经恢复平静,睡颜安谧。
灶门炭治郎一拍脑袋:“给清司先生买一张面具好了,神明的面具可以阻挡邪魔的侵扰!”
他小心翼翼地从清司身边站起来,将脚步放到最轻,朝楼下快步跑去,直奔那名挑着面具的小商贩,喊住了他:“你好,请等一等!嗯……那个狮子舞的面具要多少钱?”
“狮子舞面具?两个铜币。”商贩将狮子舞取下来,将它放在了灶门炭治郎的手上。
灶门炭治郎从袖子里摸出几枚铜板和十多张纸币,数出两枚铜板放进商贩手心里,转身朝时任屋冲过去。他一路跑向清司的房间,“噔噔噔”的脚步声吓到了不少经过的游女和客人。
直到即将接近清司的房间,灶门炭治郎才放缓了脚步。他轻轻拉开格子门,悄无声息地走进房间,将狮子舞面具放在了清司枕旁。灶门炭治郎双手合十,认认真真地说道:“狮子神,请让邪魔退散吧!”
就在这时,外面的房顶上传来了一个声音,撕裂了房间内的宁静。
我妻善逸蹲在时任屋屋顶,发出撕心裂肺的呐喊:“炭治郎!炭治郎!!我好不容易才从京极屋爬过来——啊啊啊好可怕!这里太高了!!你和伊之助平时都这样说话的吗?!我要死了!摔下去就死定了!!炭治郎——!”
“善逸!你小声点,清司先生在睡觉!”
灶门炭治郎担心我妻善逸吵醒清司,压低声音呵斥道。他看了一眼清司,发现对方仍然平稳地闭着眼睛,这才放心地从窗户翻了出去,跳到屋顶上。
灶门炭治郎离开后,清司睁开了眼睛。
清司的睡眠很浅,在我妻善逸刚刚发出第一个音节的时候,清司就已经被吵醒了。他揉揉湿润的眼睛,用手臂将自己从床上撑起来,手掌摁到了灶门炭治郎放在一旁的狮子舞面具。
清司还记得自己睡觉时隐约听见的歌声,立即猜出这个面具是灶门炭治郎买的。屋主昨天给了灶门炭治郎五六枚铜钱,说是过节期间的零用钱——灶门炭治郎把它花在了买非洲菊和狮子舞面具上,自己
分文不剩。
清司盯着狮子舞面具看了许久,才缓缓捡起它,将它轻轻扣到自己脸上。
屋顶上的我妻善逸和灶门炭治郎完全没有意识到清司已经醒了,清司仔细聆听着他们的谈话,系紧那张狰狞面具的绑带。
“炭治郎,我怀疑京极屋的蕨姬花魁就是那个潜伏在吉原的恶鬼。”我妻善逸显然正在极力压低自己说话的声音,尽管如此,他的嗓门还是声如洪钟:“她的声音非常奇怪,我能听出鬼的嗓音,她绝对不是人类!为什么‘柱’还不出现!太可怕了!!”
“放心吧,我听说富冈先生跟踪的‘鬼’出现在东京都了,如果事态严重他应该会赶来支援……善逸,你别一直拉着我,袖子真的要被撕开啦!”
“谁?‘水柱’吗?太好了!如果打起来你一定要保护我!炭治郎!!”
清司用手敲敲桐木窗沿,发出沉闷的“砰砰”声:“炭治郎君、善逸君,你们在上面吗?我听到了声音。”
屋顶上的说话声顿时消失了。几分钟后,我妻善逸才怯生生地将蓄着一头明黄色短发的脑袋探出来:“对不起,我吵醒你了吗?”
“没有,我已经醒过来了,刚刚模模糊糊地听见有人在上面说话。”清司顿了顿,又道:“进来说吧,屋顶上太危险了,前几天刚下过雪,现在瓦片上还积着一层坚冰呢。”
灶门炭治郎率先返回房间中,我妻善逸跟在他身后,畏畏缩缩地沿着房檐滑了下来:“打扰了……”
我妻善逸抬起头,只见一个人坐在在灯光昏暗的室内,披头散发,相貌狞恶。他一双眼睛又大又黑,嘴占掉了大半张脸,嘴唇翻起来露出锋利的尖牙。
我妻善逸捂住了胸口:“我要走了,炭治郎!!这里有鬼!!”
“才不是鬼!!是清司先生啊!他只是戴着面具而已!!”灶门炭治郎愤怒地伸出手敲了敲我妻善逸的脑袋:“太没礼貌了,善逸!”
我妻善逸哆哆嗦嗦地抹掉眼泪看向清司,发现那张狰狞的人脸确实只是一副面具。
清司取下了面具,他将云雾一样沉重的黑发搭在肩上,朝我妻善逸示意道:“请帮我把那根木簪拿过来,头发散乱,太失礼了。”
我妻善逸捡起放在矮桌上的木簪,将它递给清司。这根木簪古朴粗糙,造型极为随意,甚至没有雕刻花纹。花街的游女们都喜欢用金银花簪装饰自己,簪子上往往缀着大量装饰,奢华富丽,和这支木簪的风格截然不同。
清司将头发盘起,随口问道:“你们在上面说什么呢?”
“善逸怀疑京极屋的蕨姬花魁,就是那名潜伏在花街的‘鬼’。前几天京极屋的屋主突然死亡,他猜测就是蕨姬花魁动了手脚。”
我妻善逸点点头:“我在辨别‘鬼’上感觉非常敏锐,以后请千万不要和蕨姬花魁来往,她一定不是人类!”
清司皱起眉,担忧地问道:“那该怎么办呢?京极屋和时任屋距离不远,不论怎样,大家都会和她有所接触……”
“请放心,我一定会保护您的!”
几日后, 大正四年最后一日, 天色刚刚入暮。
清司借着朦胧的夜色,跳上时任屋屋顶。因为几天前的雨夹雪, 屋顶上方结出了一层厚厚的冰层,对人类而言寒意刺骨。
清司踏着木屐踩在光滑的薄冰之上,在他脚下, 就是灯火通明的吉原, 花街的万盏灯火在夜风中闪烁。湍急的溪水在楼房之间蜿蜒而过, 水面倒映着空中的红色灯笼。
吉原的房屋鳞次栉比, 屋檐彼此紧靠,清司可以轻易地在房檐之间跳跃,在房檐之上行动。
他有意避开游人的视线,凭借夜色掩护在房屋顶上跳跃, 轻盈地来到京极屋外。
鬼对“火之神神乐”的了解, 仅限于蜘蛛之鬼传送的一点点情报。清司此行的目的,是请求上弦之陆的协助,让“双子之鬼”趁游人繁杂的除夕之夜扰乱花街, 逼迫灶门炭治郎在自己面前使用“火之神神乐”。
清司顺着结冰的屋顶滑到檐下, 他的动作敏捷轻快,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清司在空气中隐隐嗅到了同类的气息,他循着气味,沿朝堕姬的房间走去。在经过中庭旁的走廊时, 清司跳到支撑房屋的栋梁上, 看到了正在练习弹奏三味线的我妻善逸。
我妻善逸手持拨子, 他扣紧琴弦,满脸怒意,手背因为过于用力而血管凸起。我妻善逸咬牙切齿地喃喃自语:“混蛋!我一定会超过炭子和猪子的!!”
京极屋内常年洋溢着暖融融的脂粉气,但当我妻善逸吸气时,却突然闻到了一阵淡淡的花香味。那香味清淡却十分凛冽,甚至盖过了脂粉气息。
我妻善逸尚未仔细搜寻那香味的来源,一名年幼的童婢就拉开了竹帘,探出头朝我妻善逸挥了挥手:“善子姐姐!”
那名童婢是蕨姬身边的“振袖新造”,受蕨姬之命,前来寻找我妻善逸。
“善子姐姐,蕨姬花魁让你等一下去她的卧室,帮她打扫房间。”
堕姬门外。
堕姬远远地就听见了清司的脚步声,清司还没有靠近,房间的格子门就“唰”一声打开了。
堕姬正端坐在梳妆台前,用细密的玉梳子梳理着自己的长发,透过水银镜观察着清司,挑了挑眉梢:“是你呀!”
堕姬停顿一秒,孩子气地言笑晏晏:“哎,前几天坐在轿子上花魁道中的人,是你吗?场面非常盛大,你从京极屋外面经过的时候,我都忍不住打开窗子观看了。”
她认真地将簪子插在发髻上,理了理鬓角。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想请你在今晚七点的时候,袭击这条花街。”面对堕姬诧异的眼神,清司解释道:“对于‘火之神神乐’,我们掌握的情报实在是太少了。我今晚会想办法让灶门炭治郎离开时任屋,逼迫他动用呼吸法。”
堕姬沉思良久,依旧没能理解清司的意思,但还是应许道:“好,我会把这件事告诉哥哥,由他协助你完成这件事。”
清司不能久留,就在他准备起身告辞的时候,门外响起了我妻善逸故意捏起来的嗓音:“蕨姬花魁!我过来了!你还在房间里吗?”
清司:“……”
堕姬神色一凛,厉声喝止:“不许进来!给我站在外面!”她打开虚掩的格子窗,朝外面抬了抬下巴:“快点离开,下弦。那个小孩是前不久新来的,非常不听话,而且我怀疑他是一名猎鬼人——虽然能力远远比不上‘柱’。”
清司推开窗棂,翻身跳到屋顶上。在仓促之间,清司头上的一支发簪被屋檐撞落,滚进梳妆台下方,消失在清司的视野中。
他没时间再将发簪捡起,清司踏着湿滑冰棱的瓦片,轻捷地离开了京极屋。
堕姬看着清司的身影淹
没在夜色之中,这才对我妻善逸扬声说道:“进来!”
我妻善逸手里拎着一个小水桶拉开格子门,他咽了咽口水,双臂发颤。堕姬摇曳着华丽的和服衣摆朝门口走去,她凶狠地皱起眉心,瞪了我妻善逸一眼:“给我乖乖打扫,不要到处翻东西!桌角和榻榻米必须擦干净,我会回来检查!”
堕姬的嗓音非常动听,即便语气中充满愤怒,却仍旧清脆动人。然而在我妻善逸听来,她的声音里蕴含着难以形容的颤音,像粗粝的钢铁互相摩擦,充斥着危险的回响。
待堕姬离开后,我妻善逸才松了一口气。他拧干泡在木桶里的灰色抹布,跪在榻榻米上,用抹布一点点地擦拭榻榻米地面。
“太可怕了……她绝对不是人类!如果她真的是‘十二鬼月’该怎么办?!太可怕了!……”
我妻善逸碎碎念着搬起梳妆台,想清扫矮桌下方的榻榻米。当他将梳妆台搬开后,我妻善逸看到了一根躺在地上的发簪。
“这是什么?”我妻善逸皱起眉心,他将发簪从桌子下方摸出来,拍掉了上面的灰尘。
堕姬不喜欢明亮的环境,因此房间里非常阴暗,只有几支蜡烛闪烁着昏黄的光芒。我妻善逸借着这并不明亮的光线,看清了手里的那根木簪。
木簪造型非常古朴、通身没有任何装饰,绝不是堕姬偏爱的花簪。
我妻善逸盯着那根木簪,觉得它特别眼熟:“啊,这个是……”
我妻善逸想起了清司将长发盘起来的样子,他咬着那根木簪,双手挽起长发,侧影秀净又俊美。
不同茶屋的童婢和游女之间,往往会在各种场合相识,不少人甚至是关系亲密的好友。然而花魁通常都不被允许踏离游女屋,因此花魁之间通常很少见面,更别提互相做客了。
我妻善逸握着那根木簪,嘴唇渐渐颤抖起来。
“炭治郎!完蛋啦!!清司被‘鬼’盯上了!!”他丢开手里抹布,大喊大叫地冲出房间:“炭——治——郎!!”
与京极屋一街之隔的荻本屋。
几日来,嘴平伊之助一直在调查宇髄天元失踪妻子的踪迹。但是,由于他的声音过于嘶哑,为了避免暴露身份,他无法开口向其他人询问情报,因此获取的情报非常有限。
嘴平伊之助被屋主送到了荻本屋的花魁身边,被当成“振袖新造”培养。
嘴平伊之助其实不知道这个词代表着什么意思,他只知道自从被认定为“振袖新造”后,自己的任务就轻松了不少,屋主也对他格外宽容。
就在几天前,荻本屋屋主给嘴平伊之助放了假,还给他一小把铜币,允许他在除夕当日离开荻本屋出去游玩。其他孩子们都没有得到这样的待遇,对嘴平伊之助相当羡慕。
然而,当嘴平伊之助走出荻本屋、站在繁花的街道上时,他陷入了迷茫。
在人工建筑星罗棋布的吉原,在深山里长大的嘴平伊之助眼花缭乱,几乎失去了全部方向感。他看着街道上的车水马龙,只能勉强回想起时任屋的位置。
就在嘴平伊之助心烦意乱之际,有个卖花郎推着单车从他面前经过,留下了一阵淡淡的花香。嘴平伊之助嗅了嗅花的气味,突然想起了在时任屋里遇到的清司。
“那小子叫什么名字来着?——啊,对了,黑鱼清一郎!”
嘴平伊之助一拍掌心:“对了,就去找黑鱼清一郎吧!说不定他们查到了情报呢!”
嘴平伊之助从窗外跳进来的时候,清司正握着散落的头发,四处找东西替代自己丢失的发簪,将这恼人的长发盘起来。
“猪突猛进!!山之王来啦!”
窗外突然响起一声怒喝,接着有人一脚踢开了窗户,顺
便掀翻了靠在墙边的立柜。
嘴平伊之助插着腰,大大咧咧地朝清司喊道:“怎么样?本大爷出场的方式厉害吧?”
〖来了个碍事的家伙啊。〗清司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他松开握着头发的手,长发散发出“青色彼岸花”独有的清淡香味,像从山石之间淌出的冰泉,气息冷冽而柔和。
嘴平伊之助嗅到了他头发上的气味,抽了抽鼻子。
“你身上有山林的气味。”
“山林?”
“对,就是野花开放的气味。和本山之王小时候长大的那座山一模一样,清一郎。”嘴平伊之助露出非常认真的表情,回答道。
“那是你的错觉吧……还有,我的名字是清司。”
外面突然传来了敲门的声音,灶门炭治郎从门后弹出半个脑袋:“清司先生,你找我?有谁在你的房间里吗?”
嘴平伊之助哈哈大笑:“权八郎来了,清一郎!”
“权八郎是谁啊!!我叫炭治郎!那位是清司先生,给我好好记名字!”
“不要命令山之王!用头槌一决胜负吧,权八郎!”
在事态恶化前,清司敏捷地伸出手,死死抱住了吼着“猪突猛进”朝灶门炭治郎冲过去的嘴平伊之助:“冷静点,伊之助君!我有事情要和炭治郎君说,不要惊动屋主!”
嘴平伊之助拼命挣扎:“清一郎,别逼我用头槌打你!你是扛不住我山之王头槌的!”
清司见状,改变了策略。他非常失望地叹了口气,眉心也皱了起来。
“伊之助君果然……没办法像个乖孩子一样,安安静静地听别人说话呢。炭治郎君的脾气就好多了,一点都不让人操心。”
嘴平伊之助像被按下暂停键一样,突然停止了挣扎。
他抱起双臂,气呼呼地走到房间的角落里,盘腿坐了下来:“吵死了!不要瞧不起山之王!”
〖真是个……非常好骗的人。〗
清司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视线转向了灶门炭治郎。
“炭治郎君,其实我叫你过来,是因为……”清司不好意思地揉了揉鼻尖,接着用双手撑着脸颊,做出一个有些孩子气的动作:“唔,我今天休息,因为想和大家一起庆祝新年,打算从时任屋溜出去。”
“诶?是这样吗?”灶门炭治郎露出理解的神色:“屋主不允许花魁随便离开茶屋,清司先生一直住在这间屋子里,一定也闷坏了吧。”
灶门炭治郎回头看了眼壁橱,壁橱里放着他用白色布匹包裹起来的日轮刀:“我陪清司先生出去吧,今天的吉原鱼龙混杂,难保‘鬼’不会出来作乱。”
到目前为止,一切都在按清司的想法发展。
“说到过年,当然少不了火锅、年糕小豆汤和寺庙祈福这几样……”灶门炭治郎露出思索的神色:“只不过,清司先生该如何躲开其他人,从茶屋里溜出去呢?”
“我穿上炭治郎君的衣服,打扮成‘小炭子’,从后门溜出去。房间里铺好床褥、用被子盖住枕头,伪装成有人在睡觉的样子。屋主看到我在休息,就不会进来打扰。”
清司和灶门炭治郎身形相仿,他换上灶门炭治郎淡青色、衣摆上有碎花的条纹和服,束起了自己披散的长发。在他身后,灶门炭治郎从壁橱中取出自己平时穿的羽织和日轮刀,他背上日轮刀,用宽大的羽织挡住刀身。
嘴平伊之助一直坐在角落生闷气,他见二人准备出发,从地上跳了起来:“喂!不准落下山之王独自跑掉!!我要和你们一起走!!”
尽管对嘴平伊之助感到有些头疼,但清司还是朝他挥了挥手,压低声音:“一起走吧,伊之助君,我们去买做年糕小豆汤的食材——小声一点,不要被屋主听见了!”
嘴平伊之助得意洋洋地跑到清司身边,难得听话地将声音压到最低,耳语道:“谅你也不敢违背我山之王大人的命令!”
“对对对,山之王大人。”
清司揉了揉嘴平伊之助的头顶,他的头发像鬃毛一样柔软却坚韧,摸起来有些扎手。
时任屋内极为热闹,四处悬灯结彩,忙碌的人群根本没有注意到穿着极为不起眼的清司一行人。他们非常顺利地躲开了屋主锐利的视线,成功逃出时任屋。
“我们终于出来啦,清司先生!”
灶门炭治郎帮清司解下头上的围巾,理顺发丝。为了不被其他人发现发色的异常,灶门炭治郎将自己的围巾绕成头套,戴在了清司头上。
时任屋位于吉原主街道上,临近最为繁华的曲桥。因此,这附近挤满了小商贩,到处是飘动的衣袖和装满艾草的香囊,气味芳香而浑浊,灶门炭治郎感觉自己灵敏的嗅觉几乎要失灵了。
他们沿着小商贩的店铺朝前走去,在人潮汹涌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富冈先生?”
清司听见灶门炭治郎的声音,向他指着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了富冈义勇。
【剩下几百字,请下划至作者有话说查看】
清司在雪山中莫名失踪后, 富冈义勇跟着童磨的气息,一路追到东京府。
富冈义勇的嗅觉不如灶门炭治郎灵敏, 但也可以察觉鬼的存在。他刚踏入东京府的地界, 就隐隐嗅到了食人鬼浑浊的气息,富冈义勇跟随着那股气味,来到了吉原游廓。
富冈义勇此前从未去过烟花场所, 在踏入吉原的一瞬间, 脚步就僵硬了。他被人群推到了曲桥附近,几名游女见他颜如冠玉又无人作陪, 试探地走上前来,拦住了富冈义勇的去路。
“清司?那是谁啊?”游女们听见了富冈义勇意味不明的自言自语,扑闪着锦扇,迷茫地转头看向前方的人群:“您的朋友吗?”
富冈义勇不擅长和陌生人沟通, 木头人一样僵在原地。他紧盯着清司,目光中闪动着求助的光彩。
另一边,灶门炭治郎看清了富冈义勇眼里的求助之色, 问道:“富冈先生……是被困住了吧?”
清司本想装作不认识富冈义勇, 但听见灶门炭治郎的话, 还是不得不答道:“看样子是这样。”
灶门炭治郎眯起眼睛,仔细分辨着那几名游女的脸,一双浓眉逐渐皱起来:“糟糕, 她们是京极屋的人, 我经常在京极屋的门口碰到她们……如果被她们看见, 我们偷偷跑出来的事情就败露了!”
“那该怎么办?”
清司说出这句话后, 发现灶门炭治郎和嘴平伊之助的视线都集中在了自己身上,心里顿时浮出极为不妙的预感。
灶门炭治郎凝视着清司的双眼,郑重地握紧了他手掌:“伊之助声音太粗,刚开口就会暴露。清司先生身为花魁,很少在其他人面前露脸,不会被当场认出——只能由你来救他了。”
清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