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秒钟后,小人提着那件和服跑上来,把它平铺在地上。旅店老板在将衣服洗干净后,就把它放在火炉旁煨干了,摸不到半点潮气。
童磨靠着身后的窗棂,他打了个响指,两个寒冰制成的小人立即消失不见了:“小清司,脱掉那件没品位的衣服吧,一点都不好看。”
清司无可奈何,他只能脱下厚重的棉衣,将童磨的衣服披在内搭外。
童磨展开折扇,利用手腕的力道将它甩出去。折扇在房间内四处撞击墙壁,在榻榻米、天花板和墙面上来留下数十道窄而深的刀痕。童磨朝清司眨了眨眼睛:“这样,他们就会以为你是被鬼强行掳走的啦。”
童磨看向黯淡的深蓝色天空,朗声说道:“鸣女小姐,送我们回去吧。”
随着童磨话音落下,清司耳边响起凛冽的拨弦声。眨眼间,周围景象变幻,清司和童磨出现在了无限城里。
清司站在悬空的隔间上,地面正中央摆着一本古旧的羊皮书,边缘翻卷毛躁,显然已经流传了至少百年之久。童磨走上前去,捡起了那本书:“就在小清司不见的那段时间里,那名教徒找到了他祖先传下来的图书。”
童磨“哗啦哗啦”地翻开那本书,照着上面的文字,一字一句地念出来:
“这本书上说,想分离两个融合的生物,必须用‘生命的火焰’燃烧融合的身体。而根据无惨阁下的记忆,‘生命的火焰’所指的,就是‘日之呼吸’。”
【[日之呼吸
],由剑士[继国缘一]创立。是[炎之呼吸]、[水之呼吸]等呼吸法的源头。】
“我在‘下弦之伍’累的记忆里,看到了一个使用‘日之呼吸’衍生法的孩子。”
童磨见清司神色困惑,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解释道:“‘十二鬼月’五感共通,我能看到下弦鬼的记忆。”
“住在那田蜘蛛山的‘下弦之伍’累已经死了。”童磨露出了真假难辨的悲伤神色:“而那个打败了累的猎鬼人,就是我们要找的‘火之神神乐’的继任者,名叫灶门炭治郎。”
童磨说着合上了手里的羊皮书,脸上笑意盈盈:“根据上弦之陆堕姬的情报,灶门炭治郎出现在了吉原花街内。他伪装成女性混进茶屋,试图调查‘十二鬼月’的行踪。”
“我已经向无惨阁下禀报了这件事。会和堕姬沟通,给小清司找一个接近灶门炭治郎的机会。”
清司一点都不想和童磨呆在一起,他果断地转向了手持琵琶的鸣女:“事不宜迟,请让我现在就过去。”
“诶——?小清司这就要离开了吗?我都还没有和你好好说话呢。”童磨瘪了瘪嘴,眼眶瞬间就湿润了:“我会很寂寞的。”
童磨感受不到情绪,他嘴上虽然这样说,表情中却没有透露出一丝一毫的寂寞之意,连眼泪都虚假至极。
清司知道童磨在随口胡说八道,但他还是装出了一副相信的模样,伸出手摸了摸童磨的脑袋。他摸着童磨的头,抚顺了童磨额前白橡色的发丝:“我也会想你的,小童磨可以经常来看看我啊。”
童磨听见这句话,上扬的嘴角忽然落了下去。他炫目的彩色双眼愣愣地凝视着清司的面容,童磨呆立半晌,忽然伸手抱住了清司。
童磨孩子气地将头靠在了清司的肩膀上,额头蹭了蹭清司侧颈,用喜悦至极的语气说道:“嗯!小清司对我真好。”
清司身形单薄,他被童磨撞到胸口,胸膛深处传出“咚”的一声闷响。
〖——好重!这家伙脑袋好重!〗
“请二位分开,我要将清司阁下送走了。”鸣女将右手摁在琵琶弦上,成功将清司从童磨的双臂中解救出来。
凛冽的拨弦声在无限城内回荡,清司耳边传来东西被飞速移动的轻响,风声呼啸。一转眼,清司就出现在了一间高大木屋的背后。
这里的房屋鳞次栉比,建筑异常精致,一砖一瓦都透露出香艳的氛围,房屋中隐约漾出一股淡淡的脂粉香气。
这里就是位于江户的花街,吉原。
木屋后方是一条颇为湍急的溪流,溪流两岸堆满鹅卵石块,石块上长着滑腻的苔藓。清司穿着木屐出现在湿滑的河边,正好踩在厚厚的青苔上,脚下一滑,差点朝溪流栽下去。
在这个危机的关头,一只有力的手伸出来,死死揪住了清司的后领口:“喂喂喂,这个小子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清司回过头,看到了一个散着银发、有一双葡萄紫色眼睛的青年男性,眉眼间透露出倜傥的风流气。青年身穿和服,个子非常高,清司的额头只齐对方胸膛。
【[宇髄天元],[鬼杀队]音柱,使用[音之呼吸],武器二刀流[日轮刀]。】
清司:“……”
他和“柱”之间大概有连日轮刀都斩不断的缘分。
宇髄天元将清司扶正,清司的目光移向对方的手臂,发现宇髄天元的肌肉发达程度远超常人,和瘦弱的蝴蝶忍正好形成对比。
“小心点!摔进吉原的小溪里,一点都不华丽!!”宇髄天元用力拍了拍清司的肩膀,接着狐疑地凑到清司旁边,打量着他的脸:“喂,我说你啊,年纪很小吧?”
清司被拍得身体一歪,他绞尽脑汁地思考从宇髄天元身边脱身的办法,顾左右
而言他:“非常感谢……请问您该如何称呼?”
“谁?我吗?”宇髄天元用大拇指指了指自己,声洪如钟:“我是神!!是主管祭典的华丽的祭典之神!!”
清司:“……”
〖这个柱……脑袋坏掉了吗?〗
虽然心里充满疑虑,但清司还是相当捧场:“原来是华丽的祭典之神大人!”
“对!就是这样!”宇髄天元甩了甩头发,接着突然想起了被清司岔开的话题:“你这小孩……不会是客人吧?!不对不对,你的年龄看起来也就比那三个小鬼大一点点……”
宇髄天元打量着清司,微微眯起那双眼位上挑的凤眼:“穿得倒是很华丽嘛……暗色的花纹,看来是富家少爷……”
“我知道了!”宇髄天元没有给清司任何解释的机会,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你的爸爸已经几天没有回家了,你的妈妈怀疑他在吉原,于是带着你过来,准备把你爸爸领回去——但是你却和她走散了!对不对?”
清司:“……”
〖不仅不对,连边都挨不上好吗。〗
“没错!一点都没有错!”清司装出一副崇拜的表情:“祭典之神大人太厉害了!”
“那当然了!!”宇髄天元很少碰到捧场捧得深得他心的人,格外得意:“就让我祭典之神大人带着你去找妈妈吧!跟着我就好了,保证能让你华丽地找到母亲!”
清司跟在宇髄天元身后,沿着溪流朝前方走去,走向了热闹的主街道。
就在清司想方设法地考虑该如何甩开宇髄天元时,他听到了脑海深处的声音。这声音非常奇妙,它并非振动耳膜、进而将信号传入脑袋里,而是直接在大脑中响起。
“从他身边离开!”
清司听见这句话也是一愣,认出这就是鬼舞辻无惨的声音:“宇髄天元是鬼杀队的‘音柱’,非常危险。来我这边,清司。朝左边转过去。”
这是清司第一次,在听到鬼舞辻无惨的声音时感到如蒙大赦。
清司故意放慢了脚步,在宇髄天元身后落下了十多米。宇髄天元根本没有注意到清司失踪了,继续自顾自地和他说话。当他转过街角消失不见后,清司果断地朝鬼舞辻无惨的方向跑了过去。
“接着向右边走,你头顶上会出现一个红色的灯笼,继续走过来。”
清司严格遵照鬼舞辻无惨的指示,在移动的人群中,看到了一个戴着高顶礼帽站在桥边的身影。
鬼舞辻无惨身穿黑色的西装大衣,大衣前襟敞开、随意地披在肩上。他的衬衫上绣着品位高雅的暗色花纹,长而卷曲的黑发扎在脑后,姿势优雅而随性,身形挺拔。
从他身边经过的游女和男客,都不由自主地看一眼这个玉树临风的男人。
“小无惨!”
清司大喊一声,踏着木屐啪嗒啪嗒地朝鬼舞辻无惨冲过去,伸手抱住了他。清司故意树袋熊似的挂在对方身上,死活不松开手。清司皮肤上弥漫出淡淡的“青色彼岸花”的气息,以此来掩盖鬼舞辻无惨的味道。
然而鬼舞辻无惨并不知道清司的用意,他僵硬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该不该抱住清司。
第41章
清司抬起头, 脸上喜笑颜开:“小无惨,你真的来看我啦?”他向后退了一点,以便扫视鬼舞辻无惨的衣着:[西洋的衣服太帅了!不过主要还是因为穿的人是小无惨,超级帅气!]
清司吊在鬼舞辻无惨身上, “青色彼岸花”淡淡的香气从他的毛孔中溢出, 将二人笼罩。
鬼舞辻无惨几番犹豫,最终还是伸出手,僵直着手臂环住了清司的脊背。
红漆拱桥横跨在河流上方, 桥上人来人往。每一个从桥上经过的人, 都会抬头看他们几眼, 以为这两个抱在一起的男人是喝多了酒的醉汉。
现在临近新年, 花街内的近百家茶屋早早地挂上了红灯笼。灯笼中跃动的火光映衬在水面上, 倒影摇曳起伏。
除了捕食的时候, 近千年来,鬼舞辻无惨从未和任何生灵如此靠近。因为“青色彼岸花”的影响,清司体温高于其他鬼, 体温穿透了层层衣物, 抵达鬼舞辻无惨的皮肤上。
一辆停在路边的福特车揿动喇叭, 发出“滴滴”两声鸣响。
鬼舞辻无惨咳嗽一声,摁着清司的肩膀,推着他朝福特车走过去:“我已经让‘上弦之陆’篡改了吉原所有常住者的记忆。从今天起, 你的名字是‘清桃’。”
“清桃?这似乎是个……女生的名字?”
清司听见“清桃”这个名字时心中闪过了极为不妙的预感, 试探性地问道。
鬼舞辻无惨双眼藏在帽檐下方, 在暧昧不清的烛光下散发着淡淡的光芒:“‘清桃’是因为参加父母的葬礼而暂时离开吉原的时任屋花魁, 在明天太阳升起时,将返回这条街道。”
“花、花魁?”
清司脑袋里一片空白,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面部表情了。
他在心里朝八岐大蛇大吼:〖鬼舞辻无惨不光自己是个异装癖,他还要把其他人拖下水!!我不干了!〗
清司脚上穿着木屐,河边的路面对他而言有些湿滑。在清司和鬼舞辻无惨走到老款福特车旁时,司机从驾驶座上跨了下来,帮二人打开了后座的车门。
司机是猗窝座。他换了样貌,浑身的靛青色刺青消失了,变成一张正常人类的面容。猗窝座现在是一个相貌清秀、留着黑色短发的人类青年,有一双澄澈的浅蓝色眼睛。
猗窝座五官并未改变,因此清司一眼就认出了他,亲切地呼唤道:“小猗!”
猗窝座扶着清司的手臂将他送上车后座,他缄默地点了点头,算是回应。而在清司身后,鬼舞辻无惨也踩上了踏板,他谨慎地四处张望,似乎在警惕潜伏的威胁。
车上弥漫着皮革擦洗剂的气味,擦洗剂中似乎掺杂着某种特殊成分,遮掩了鬼的气息。
鬼舞辻无惨越过清司关紧了半敞的车窗,他的手撑在清司脸侧,皮肤苍白,手指细长有力。清司略微侧过脸,闻到了他衣服上暖融融的香味。
“在那之前,我要带你去见‘上弦之陆’,名叫堕姬和妓夫太郎的双生子。他们是吉原的掌控者,有‘上弦之陆’的帮助,你至少不会被鬼杀队的‘柱’一举击杀。”
猗窝座踩下油门,发动机发出嗡嗡嗡的响声:“无惨大人,‘柱’已经怀疑他们了?”
“对。”鬼舞辻无惨提到这件事,脸上立即浮起一片阴霾,危险地眯着眼睛:“堕姬一向粗枝大叶,妓夫太郎竟然也完全没有注意到异常,是我太纵容你们‘上弦’了。”
猗窝座闻言噤声,知道自己捅了马蜂窝。
“这就是京极屋,‘上弦之陆’所在的地方。”猗窝座将车停在一件造型古朴气派的茶屋外,说道。
鬼舞辻无惨打开了车门,在他们走下汽车的一瞬间,清司和鬼舞辻无惨出现在了京极屋内
部,面前就是一扇画着浮世绘的纸门,榉木地面被擦得光可鉴人。
拉门尚未被打开,清司就听见了从门后传出来的说话声。
“我让你收拾房间,你哭什么?大喊大叫的,吵死了!!”
说话者是一个嗓音又甜又脆的女声,但因为说话的人怒火滔天,声音变得十分尖锐。
鬼舞辻无惨拉开了纸门,只见房间内一片混乱,一个身着绫罗绸缎的美丽女子正站在凌乱的和室内,用手死死揪着一个小女孩的耳朵,将她从地上提了起来。在女子身后,几名年幼的童婢跪在地上,颤颤巍巍地不敢随意说话。
【[堕姬],十二鬼月[上弦之陆],双子之鬼,[妓夫太郎]的妹妹。血鬼术[八重带斩]。】
清司假意怯怯地挽住了鬼舞辻无惨的手臂,向他身后躲了躲。鬼舞辻无惨保持着这个姿势,说:“别害怕,她也是‘十二鬼月’之一,不会随意伤害你。”
堕姬正在气头上,刚才甚至没能听见纸门被拉开的声音。她紧紧皱着眉心,怒气冲沖地看向门口:“又有什么事?你明明知道,我——”
看到鬼舞辻无惨的脸,堕姬表情顿时一变:“无惨大人?”堕姬松开了那个被她死死拽着耳朵的小女孩,“扑通”一声跪倒在榻榻米上。
鬼舞辻无惨的目光转向那几名缩在门边瑟瑟发抖的侍婢,微笑着朝她们伸出了手:“过来。”
鬼舞辻无惨的微笑似乎有着蛊惑人心的力量,让那几个侍婢顺从地走到他身边。他伸出手,一一指向几名侍婢:“忘掉刚才发生你的一切事情,返回楼下,不要上来。”
那几个女孩像集体癔症似的,神情恍惚地走了出去。
在堕姬的背后,钻出了一个瘦骨嶙峋的男人。他浑身都是黑色的斑纹,手中握着两把镰刀,眼神阴郁又凶狠。
【[妓夫太郎],十二鬼月[上弦之陆],双子之鬼,[堕姬]的哥哥。血鬼术[跳梁跋扈]、[飞血镰]。】
在看到鬼舞辻无惨的一瞬间,妓夫太郎像自己妹妹一样,迅速跪了下来。他恭恭敬敬地跪在堕姬身边,惨低下头颅。
鬼舞辻无惨对他们的举动非常满意,难得地夸奖道:“妓夫太郎、堕姬,你们这几十年来吃了不少人吧,肉眼可见地变强了。”
“是的!”堕姬点点头,替自己和妓夫太郎一起回答:“我们正在非常努力地提升自己的能力,请放心!”
鬼舞辻无惨对二人的做法表达了认可“你们做的非常好,不要优柔寡断,这是正确的做法。我非常厌恶因为怀抱人类记忆而拒绝食用人类的鬼,他们没有任何存在的意义。”
清司:“……”
鬼舞辻无惨话锋一转:“我交给你的事情,都已经办妥当了吗?”
“回无惨大人,是的!时任屋曾经的花魁‘鲤夏’已经被锁进地洞里了,不会出现任何纰漏,请您相信我!”
“我信任‘上弦’之鬼的实力,所以才会将那么重要的任务交给你们。”
鬼舞辻无惨将挽着自己手臂的清司拉到身边来:“你们的任务,就是保护他的安全,决不能让潜入吉原的鬼杀队把他带走。”
堕姬和妓夫太郎这才意识到鬼舞辻无惨身边还有个人形挂件,目光同时投向清司。
堕姬生来美貌,因此对“漂亮”有近乎苛刻的要求。然而当她看到清司昏暗烛光中的面容,还是不由自主地发出了一声惊叹。
鬼舞辻无惨向后退了几步,朝半敞开的格子窗走去:“如果他不见了,我会连带着血鬼术一起,收回你们的数字。”
“我和哥哥不会让您失望的,无惨大人!”
妓夫太郎和堕姬单膝跪地,恭敬地望着鬼舞辻无惨的背影,目送他离开。而清司并未下跪,
他站在原地,有些愁闷地皱起了眉心。
[这就要走了吗?小无惨好忙啊……]
鬼舞辻无惨停住了脚步,他略微偏过头,看不见表情、语气平淡地说道:“再过几天,我还会回来。”
第二天,朝阳刚刚升起,将吉原笼罩在淡金色的阳光中。
清晨的吉原比晚上沉寂不少,只有几个侍婢模样的小女孩在路上跑动。她们端着装有肥皂块的木盆和木桶,手里抱着和服、被褥和包裹,争先恐后地冲向浣衣池。
女孩们听见衣纹坂上传来一阵马蹄踏过的声音,踢踢踏踏的脆响在花街内回荡。
女孩们跑得很快,经过那几个女孩的时候,马车差点撞到她们身上。穿着时任屋家纹和服的马夫大声吆喝:“让开让开!不要挡路!马蹄可来不及躲开你们!”
马车车厢内传出了一个温润的声音,打断了马夫的吆喝:“不要吓到她们,让孩子们先过去吧。”
之前还在大吼大叫、挥舞马鞭的马夫顿时泄了气,声音低了几度:“是,花魁。”
马车在路上停下,等待拎着木桶的侍婢们过去。在马车再次启程后,风将门帘掀起,透过小小的马车窗,侍婢们看清了那个坐在马车里的人。
脸上没有半点脂粉的痕迹,一头黑发用素雅的玉簪盘在脑后。那个人长着一双奇异的淡粉色眼睛,左眼眼角有一颗红色的泪痣,圆亮的眼睛像两瓣桃花。
“她”的目光如同春季的暖风,温和地拂过柳树枝头。
侍婢们目送马车远去,她们沉默良久,待马车看不见后,才接着叽叽喳喳地说起话来:
“好温柔啊……看那个家纹,她是清桃花魁吧?”
“嗯!我是第一次见到她,真漂亮!不过,不是说只要进入吉原,就休想再离开吗?为什么清桃花魁可以自由地出入大门?”
“清桃花魁可是和蕨姬花魁齐名的游女哦!时任屋的屋主肯定会对她有所宽待呀!”
在时任屋门外,围着一群年轻的游女。她们在茶屋屋主的带领下按照次序站成几排,等待清桃花魁的到来。
马车缓缓行至时任屋门前,清司从装饰华丽的马车车厢内走出来,动作轻盈地跳到了地上。
“不知道为什么,一个月没见清桃花魁,都忘了她长什么样啦!”
“唔,我也是……但是,总觉得她又变漂亮了呢,清桃!”
拥有大量鬼舞辻无惨血液的“十二鬼月”可以稍微改变自己的形态,清司的头发化作深黑色,云雾一样用花簪盘在头上。
屋主几步走上前来,将清司从包围圈中救出来。
“行了行了,让清桃花魁好好休息一下吧。清桃花魁一路车马劳顿,一定累了。”
在屋主的带领下,清司朝楼上走去,来到自己的房间。
屋主和侍婢体贴地在房间的矮桌上摆满了瓜果、点心和果脯,房间角落里点着昙花味的熏香,熏香和果脯共同作用,将整个房间笼罩在酸甜的香气里。
鬼的听力异常敏锐,清司可以将整个茶屋的声音收入耳内。他闭上眼睛,探听着屋子里声音。
所有人似乎都在为迎接花魁而忙碌。清司听见下方的房屋内传出一个女声,因为距离较近,所以格外清晰:
“小炭子!可以帮我们搬一下被子吗?清桃花魁回来了,请把这套床褥搬到房间去!”
紧接着,一个颇具少年气息的嗓音在走廊内响起:“没问题!都交给我吧!”
“——啊,等等!不是说两套被子都由你搬,太沉啦,小炭子!”
“没关系!对我来说根本没有难度!”
因为女性和服下摆较窄,清司没办法盘腿,只能跪
坐在窗边。他倾听着楼梯上一连串沉重脚步声,被称为“小炭子”的孩子跑到了楼上来,小心翼翼地敲了敲房门。
“清桃花魁!我来给您送被褥了!”
清司扬声回答:“请进!”
清司面带微笑地看向拉开门的小炭子,然而在看到脸的一瞬间,他差点绷不住自己嘴角的笑容,嗓子里也溢出了憋笑的声音。
灶门炭治郎从厚厚的一堆棉被里探出头来。他可爱的娃娃脸上涂着两坨胭脂,像贴在脸颊上的山楂片。灶门炭治郎深红色的刘海被用蝴蝶结扎在头顶,形成一个小揪揪。
尽管做出了如上努力,但清司还是一眼就看出了灶门炭治郎的真实性别——分明是个十五岁左右的少年。
【[灶门炭治郎],鬼杀队成员,[日之呼吸]衍生呼吸[火之神神乐]的继承者。嗅觉非常灵敏,可以闻到其他鬼杀队成员难以嗅到的气息。】
灶门炭治郎努力将蓬松的被子用下巴压下去:“花魁,您的被子该放在哪里呢?”
“谢谢,请把它放进壁橱里吧,这样就可以了。”清司轻柔地说道,他抓起矮桌上的果盘,将里面的金平糖倒进纸袋里:“来,这些糖拿回去吃吧——记得刷牙哦。”
灶门炭治郎看到五彩缤纷的金平糖,露出了孩子气的喜悦笑容:“谢谢!我的妹妹非常喜——”
他这句话戛然而止,接着小心翼翼地掀起眼皮,看了清司一眼。
清司看穿了灶门炭治郎的紧张之情,但并没有深究,假装并未注意到他突变的神色。
灶门炭治郎小心地将金平糖收入怀里,他嗅了嗅空中的气味,突然皱起了眉:“唔,虽然这样说有点失礼,但是花魁身上似乎有种奇特的气味……”
清司前一天和鬼舞辻无惨与猗窝座在一起,身上确实可能沾上了他们的气味。
清司心中敲响警钟。他略微站起身,想尽量远离灶门炭治郎,但起身的一瞬间,却和他恰好额头相撞,发出了“嘭”的一声巨响。
〖这小子的脑袋是金属做的吗!好硬!〗
清司几乎以为自己撞到了石头,眼前一阵天旋地转。灶门炭治郎伸手扶住了清司的肩膀,惊慌失措:“对不起!!真的是万分抱歉!!您还好吗?!”
〖我非常不好!〗
灶门炭治郎将清司从蒲团上扶起来:“花魁,您能听见我说话吗?!清桃花魁!”
清司被灶门炭治郎的头槌撞得头晕目眩, 他的话在清司耳中变成了一连串听不清内容的嗡嗡声。
“难道晕过去了?怎么办……必须快点叫人过来才行!”造门炭治郎让清司平躺在榻榻米上, 给他垫了一个枕头, 火急火燎地冲出去:“屋主!屋主!清桃花魁撞到头了!”
清司躺在柔韧的榻榻米上方, 默默地揉了揉自己的额头。
灶门炭治郎领着焦头烂额的屋主冲进房间, 看到躺在地上的清司, “哎唷”一声:“这是怎么了呀?”
清司将右手搭在额心,灶门炭治郎头槌造成的冲击已经渐渐消逝, 清司听清了屋主的声音。
清司睁开眼睛,只见灶门炭治郎正跪坐在自己身边, 用那双圆圆的眼睛凝视着他,脸上满是担忧。
几天前,灶门炭治郎接受了“音柱”宇髄天元的任务, 扮成女装潜入吉原花街, 来这里调查游女“抽足”事件。鬼杀队已经怀疑这里居住着恶鬼, 只是尚未发现这里是上弦之鬼的地盘。
灶门炭治郎被涂脂抹粉地掩盖了额头上的疤, 卖给时任屋屋主, 直到屋主卸掉他脸上的脂粉,才发现这孩子脸上有一条那么长的疤痕。
屋主看到灶门炭治郎,就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自己被坑走的那笔钱,心痛得无以复加:“炭子,你先去帮花魁收拾东西吧。”
灶门炭治郎用力点了点头:“是!”
灶门炭治郎手中抱着厚厚的被子, 走到壁橱旁边拉开了拉门, 将被褥整整齐齐地叠好放进去。清司看他前后忙绿, 明知故问道:“屋主,这孩子是谁?”
屋主看了灶门炭治郎一眼,眼神忧虑:“前两天刚买下来的小丫头。我看他长得还挺清秀、卖他的那位先生态度又诚恳,就收了下来。结果一洗掉脸上的粉,才发现原来头上有那么大一个疤,只能让他去做些粗活了。”
清司将自己的上半身支撑起来,屋主扶着他的手臂,关切道:“清桃,你怎么会突然晕倒呢?头上还出现了那么大的一个红印……”
灶门炭治郎听见了屋主的话,他立即端正地跪了下来,摆出一个标准的土下座:“对不起!是我的头太硬了,把花魁撞晕了过去!十分抱歉!请责罚我吧,屋主!”
“你这个孩子,把花魁撞得留疤了该怎么办?”时任屋屋主给清司端了一杯温茶,皱着眉说道:“炭子,你确实很听话,但如果咋咋呼呼的——”
“屋主,不要生气。”清司呷了口茶,伸手按住屋主手腕:“我想把小炭子留下来,当我的‘新造’。”
“诶?”时任屋屋主一愣,压低声音:“可是,这孩子脸上有疤呀,花魁……”
“没关系,我觉得这孩子挺可爱的。”
花魁对于茶屋的重要性远非其他游女可比,屋主因此对“清桃”非常迁就,尽管心里十分不解,却还是答应了这个要求:“好,随你的喜欢。”
屋主招招手让灶门炭治郎起来,认认真真地观察他的相貌。灶门炭治郎确实有一张可爱的娃娃脸,可惜额头有疤,恐怕日后想成为“留袖新造”都够呛,更别提接替花魁的“振袖新造”了。
屋主叹了口气:“炭子,以后你就留在清桃花魁身边吧,她想收你做她的‘新造’。”
灶门炭治郎原本正挂着笑容,听见屋主这句话后,笑容渐渐被惊讶取代:“诶?我吗?”他顿了顿,接着开始拼命摆手:“让我继续做现在的事情就可以了,帮茶屋洗衣服、烧热水之类的,我更擅长做这些事!”
“这是清桃花魁的要求。时任屋里,不知道有多少孩子希望成为清桃的‘新造’呢,你就不要再拒绝了,好
好留下来照顾花魁吧。”
时任屋屋主从蒲团上站起身,迈着碎步朝门口走去:“既然花魁无恙,那我就先回去了——今天的账还没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