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灶门炭治郎正直的目光,清司无可奈何。他只能扯下灶门炭治郎的围巾,用它遮住自己下半张脸,一咬牙朝富冈义勇走去。
他听见了身后嘴平伊之助的鼓励声:“加油啊,清一郎小弟!”
清司快步来到富冈义勇身边,非常自然地挽住了他的手臂。清司下半张脸被围巾遮住,只露出一双桃花眼,在黑暗中隐约折射着淡淡的微光。他微微低下头,看起来乖顺柔和。
除了花魁道中时的匆匆一瞥,京极屋游女们此前从未见过清司。她们看着突然出现的清司,诧异地向后退了几步,用团扇捂着嘴:“请问您是……”
“我的丈夫和我走散了,刚才一直在找他。”清司故意将声音放得很轻,听起来像沉闷的女声:“我丈夫不会说话,给你们带来麻烦了,抱歉。”
富冈义勇很震惊:“我——”
清司死死掐住了富冈义勇的手臂,逼迫他把即将脱口而出的反驳咽了回去。清司挽着富冈义勇的手,又朝游女们鞠了一躬:“真的很抱歉。”
游女们闻言摆了摆手,愧怍地俯身还礼:“我们才应该道歉,打扰二位了,十分对不起。祝两位有一个美好的新年。”
游女们目送清司挽着富冈义勇离去,一名资历较老、目光犀利的舞伎说道:“这位夫人虽然戴着不入时的头巾、脸也被遮住了,但绝对是一位美人啊。”
另外几名游女也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很少见到一起来吉原的夫妻,他们一定非常恩爱吧。”
“为什么要骗她们?”刚刚走出不到十米,富冈义勇就纠正了清司的话:“我明明会说话。”
“为了不惹是生非。请安静点,义勇君,会被她们听见的。”富冈义勇还要反驳,却被清司死死按住嘴:“拜托你不要再说了,义勇君。”
“没想到富冈先生和清司先生竟然认识啊!”二人返回灶门炭治郎和嘴平伊之助身边,灶门炭治郎迎上前去:“富冈先生为
什么会来这里?”
“喂,你就是在那田蜘蛛山把我吊到树上的家伙对吧!我不会忘掉你的!来决斗吧!”嘴平伊之助也认出了富冈义勇,捋起袖子说道。
灶门炭治郎和嘴平伊之助吵吵嚷嚷,富冈义勇根本插不上话。
他被二人吵得头疼,只能将目标转向清司:“你为什么穿着这样的衣服?”
清司正有意和富冈义勇保持距离,他绕到了灶门炭治郎身边,让他将自己和富冈义勇隔开。清司凝视着脚下的地面,极力避免和富冈义勇对视:“这就说来话长了……”
就在清司竭力思考借口、准备把目前麻烦的事态敷衍过去时,一个亮黄色的身影挤开人群,朝他们狂奔而来。
我妻善逸金黄的短发在风中飘舞,因为跑动而上下摇晃,像水母的伞裙。
比我妻善逸先一步到达的,是他撕心裂肺的呐喊:“炭治郎!!我终于找到你了!清司他被‘鬼’抓住了!!”我妻善逸手中挥舞清司落下的木簪,哭喊着朝他们冲过来。
我妻善逸定睛一看,认出了穿着灶门炭治郎衣服的清司,惊讶地瞪大眼睛:“清司?你没有死?!”
我妻善逸嘴里发出啜泣的哽咽,他抹了一把脸上的鼻涕眼泪,冲过来死死抱住了清司。
“太好了!!我以为你也被她带走啦!”我妻善逸又抹了抹泪水,举起手中的木簪:“你看!这是你的东西,却出现在了蕨姬花魁的房间里——你从未靠近京极屋,她一定偷偷去过你的房间!”
为了隐匿自己的气息,“上弦之陆”在花街内做了不少手脚,吉原游廓的各个地方都布置了他们的眼线。清司担心“上弦之陆”听见声音,捂住了我妻善逸的嘴:“别担心,我不会有事的!”
我妻善逸抽抽搭搭地点点头,他松开抱着清司的双臂,又抹了把眼泪。
富冈义勇总算插得上话了:“清司,你那天为什么会——”
清司感觉额头上冒出了冷汗,他无视富冈义勇,指着路边卖关东煮的小贩转移话题:“善逸君,你们三个想吃关东煮吗?”
售卖关东煮的小商贩推着一辆木车,木车上是被木格子划分开来的大锅,木鱼花汤在锅里沸腾,冒出气味鲜香的白色雾气。汤面上漂着插木签的竹轮和鱼丸,时不时有几块蒟蒻从汤中浮出来。
“好!”
我妻善逸挂着眼泪,积极响应了清司的号召。他拉起灶门炭治郎和嘴平伊之助的袖子,跟在清司身后朝关东煮小车走去。
曲桥附近人群摩肩擦踵,但因为富冈义勇腰间挎着威风凛凛的日轮刀,游客们以为一行人是华族,纷纷躲开,让出一条通行的道路。
清司怀里有一个麻布手包,他从中取出一枚银币,将它递给关东煮小贩:“想吃什么,随便挑吧。”
小贩递给他们几个纸碗和竹签,乐呵呵地指了指自己的小车:“请随意取用!”
灶门炭治郎夹了几个竹轮、鱼丸和海带结,他见清司正抱着双臂站在一旁,问:“清司先生不尝一点吗?福袋味道很不错!”
“我就不用了。”清司笑着摆摆手:“我不饿。”
富冈义勇抓住了这个难得的时机,手里还端着空纸碗,走向清司身旁:“我在你失踪的房间里闻到了‘十二鬼月’的气息——”
清司毫不犹豫地从富冈义勇身边走开,挤到灶门炭治郎身边。灶门炭治郎抬起头,一边嚼魔芋一边问道:“怎么啦,清司先生?”
“炭治郎君,我想尝尝你的鱼丸。——不,不用一整碗都给我,我不饿。”
富冈义勇:“……”
游廓东侧的神社中,突然传出了木桩撞钟的声音。钟声穿透力极强,连续响了七下,高亢的钟声在花街内回荡。
傍晚七点,是清司和“上弦之陆”约定的时间。
就在最后一声钟声落下的瞬间,人群中传出了尖叫:
“咬人了!!这家伙是喝醉了吗?!”
鬼舞辻无惨赋予了“十二鬼月”将人类变成“鬼”的权力,身为“上弦之陆”的妓夫太郎将鲜血刺入一名路过游客的颈部,将他变成了“鬼”。
那名变成“鬼”的游人迅速鬼化,开始攻击他人。他的牙齿变得锋利又尖锐,指甲坚硬,轻而易举地就可以在石柱上留下划痕。他像疯了般四处抓挠打砸,用牙齿撕咬周围经过的行人。
周围的人被他咬伤,鲜血从伤口溢出,铁锈味在空气中弥漫开,四处飘荡。
那股味道一瞬间掐住了清司的颈脖,带来一阵剧烈的疼痛感,像有一把钝刀在咽喉内侧刮擦。他猛地屏住呼吸,视线投向站在自己身边的灶门炭治郎。
呼救声远远地从人群中飘出来:“他受伤了——快点让开,不要靠近这个人!吉原的自卫队在哪里?”
我妻善逸被这声凄惨的呼喊下了一跳,差点甩开手中的关东煮。他放下纸碗,死死地抱住了清司的手臂:“救命啊啊啊!清司保护我!伊之助也过来保护我!”
灶门炭治郎卸下了藏在羽织之下的日轮刀,他的日轮刀裹在布匹中,只露出一小截刀柄。灶门炭治郎解开白布,准备将刀拔出鞘,清司甚至看到了从刀鞘中溢出的火光。
“请向后退,清司先生!”
然而在灶门炭治郎拔刀前,富冈义勇已经冲了上去。他抽出自己的日轮刀,刀刃在空中一闪而过,寒光凛冽。
“富冈先生!他还没有杀人!——”
“如果等他杀人再动手,就已经晚了。”富冈义勇毫无情感波动的嗓音从前方飘过来,他看了身后的灶门炭治郎等人一眼,目光在清司身上略作停留:“我会使用‘伍之型’,不让他感受到多余的痛苦。”
富冈义勇轻捷地踩着街边的屋檐绕开人群, 跳到那个鬼化的人身边。
围观的人连连后退,在街道中心留出了一大块空地, 好奇又恐惧地看向那名满嘴鲜血、像动物一样趴在地上的“鬼”。他们看到手握日轮刀的富冈义勇,大惊失色:
“是吉原自卫队吗?但是看服装似乎并不是他们……这个人到底是谁?”
“有人拔刀啦!大家快让开!!客人,请不要惊慌——小心跌倒!”
周围的人群乱成一团,不少人甚至撞翻了架在路边的灯笼台, 火焰点燃油纸, 开始熊熊燃烧。
“着火啦!快点过来救火!”
目前混乱尚未扩大, 为了避免引起更多恐慌, 清司用犬齿划破了自己拇指的皮肤。鲜血从细小的刺伤中涌出,清司一挥手,将鲜血洒落在地。
「金灯溅泪」,花的气味可以麻痹周围的生物, 让他们产生幻觉。拥有“呼吸”能力的鬼杀队成员可以通过调整呼吸减缓被麻痹的速度, 但普通人如果闻到「金灯溅泪」的气味,会立即陷入幻觉之中。
「金灯溅泪」能模糊中毒者的记忆, 让看见富冈义勇的人忘记他的体貌特征。
三人在混乱中并未注意到清司的小动作, 灶门炭治郎最先嗅到香气, 转过头警告道:“有一股奇怪的香味!清司先生,请捂住口鼻!”
清司依言捂住了脸,他从指缝中观察周围的人群,发现所有人都陷入寂静, 像失去了神智一样站得笔直——他们的五感已经被血鬼术蒙蔽了。
“奇怪……为什么这些人全部都一动不动?”
幻觉同样笼罩了那名刚刚变成“鬼”的男人。「金灯溅泪」制造出尽善尽美的幻境, 他在幻觉中看到了一片阳光明媚的草原, 而自己倒在草原上,空气中满是草茬和阳光的香气。
富冈义勇也嗅到了能麻痹人大脑的香味,他调整着呼吸,减缓血液流动的速度。富冈义勇偏转刀刃,耳边响起了静水流淌的细微响声。
“水之呼吸”伍之型,干天的慈雨。
刀刃划破空气的声音像细雨落地,轻柔而温和。“鬼”的头颈被轻飘飘地削断了,脑袋滚落在地,没有流下一滴血。“鬼”的身体逐渐瓦解,像雾气一样飘散。
〖因为义勇君插手,计划失败了。没能成功逼迫炭治郎君动用“火之神神乐”。〗
清司有些懊恼,舔了舔拇指上即将痊愈的伤口。
富冈义勇极力抵抗着麻痹感,周围的人们早已陷入幻觉中,根本没有注意到现实中发生了什么,更无法看清富冈义勇的相貌。他们目光涣散,脸上没有分毫表情。
“这是血鬼术。”富冈义勇眉心紧蹙:“难道附近还有更强的‘鬼’在场吗?”
一滴血的致幻性仅能维持几分钟,清司用手拽了拽灶门炭治郎的衣袖:“吉原的自卫队很快就会赶来的,现在请离开这里吧,不然你们会因为在吉原中动用武器而被他们拘捕。”
灶门炭治郎点点头,重新将日轮刀背在肩上:“富冈先生,快走吧!巡卫队要过来了!”
他们沿着街道匆匆走向东边,受袭事件并未影响到吉原的其他地方,东侧的游人根本不知道曲桥附近发生了什么。他们只听到了喧杂的吵闹声,正满面茫然地四处询问。
“曲桥那边怎么啦?听说有人被袭击了?”
“嗯,说是有个喝醉的家伙正在到处咬人,像疯狗一样……据说有足足五个人受伤了,自卫队正朝曲桥赶过去呢。”
灶门炭治郎走在清司身边,他若有所思地摸着自己的下巴,眉心紧锁:“为什么要这么做?想通过这种方式,挑衅我们主动攻击吗?还是说,想试探我们的能力呢?”
富冈义勇在旁边说道:“
刚才那股奇特的香气,是血鬼术。而且‘鬼’的实力,绝不逊色于‘十二鬼月’。”
灶门炭治郎点点头:“对。根据那田蜘蛛山的经验来看,‘鬼’并非一定独居,这里很可能生活着两名以上的‘鬼’,我们绝对不能对他们掉以轻心。”
“太可怕了!为什么我要经历这样的事情……!就在不久前才和那个粉头发的家伙遇上呢!!”我妻善逸拼命在自己脸上比划:“就是那个满身蓝线条的家伙!他长得太可怕了!”
〖猗窝座听说之后会非常生气的,善逸君。〗
嘴平伊之助扬起嘴角,露出自信的微笑:“我才懒得管这些麻烦的事情!全部干掉就好了!”
为了远离事故发生地,一行人混在人群中,缓缓向东边移动。街道两旁商铺密集,但却并没有看到任何售卖火锅食材的地方,他们一路走到神社附近。
神社位于小山坡上,可以从一条逶迤的青石阶走进神社,台阶上长满了厚厚的青苔。一排红色鸟居横踞在石阶之上,蜿蜒地延伸到神社中。石阶两侧站着几名巫女,她们身穿红白两色巫女服,手握纸扇。
神社内远远地传来了摇铃的脆响,巫女看见清司一行人,笑意盈盈地用纸扇拦住他们,问:“来神社祈福吗?为了来年的好运气!”
“参拜神社吗……自从几年前发生那件事后,就再也没有好好庆祝过新年了呢。”灶门炭治郎看着半山腰上的神殿,轻轻叹了口气,脸上露出怀念的微笑。
“请等一等。”清司叫住了准备离开了嘴平伊之助和富冈义勇:“我们去参拜神社吧?”
一行人走上蜿蜒的青石阶,踏着回转曲折的羊肠小道,来到神社中。
相比吉原的喧哗热闹,这里杳无人迹,寂静得能听见风吹过花叶的沙沙声。线香被点燃的清香在神社内飘荡,遮盖了弥散在吉原中的脂粉味。
神社中央有个碧绿的水池,八个白石雕刻而成的乌龟趴在池底,龟背上堆满了各种各样的钱币,在晦暗的灯笼照耀下反射着火光。
一块小小的木板立在水池旁边,木板上刻着娟秀的字迹。
“投出硬币的同时许下您的愿望,如果硬币落在龟背上,龟仙人就会给您带来一整年的好运。”
清司用手肘戳了戳走在自己身边的嘴平伊之助:“伊之助君,要来试一试吗?似乎很有意思,正好我手里有不少硬币。”
“山之王才不会相信这个骗局呢!”嘴平伊之助抱着双臂,对此不屑一顾。
清司转向灶门炭治郎,准备将手里的银币递给他:“炭治郎君呢?”
“喂,等一下!”嘴平伊之助拦住了清司的手,从口袋里摸出一把荻本屋屋主给他的硬币:“银币能买很多东西,用铜币,我这里还有很多!”
“伊之助君竟然能分清银币和铜币的价值差别……我对你刮目相看。”
“本大爷又不是笨蛋,别瞧不起山之王!我还会背《百人诗》!”嘴平伊之助气鼓鼓地反驳道,将铜币平分给所有人:“小弟们!山之王给你们发硬币了!”
每个人恰好分到了两枚铜币。我妻善逸取出其中一个,跃跃欲试地挽起袖子,准备将硬币投入水池中:“我一个就能丢中!看好啦!”
富冈义勇凝视自己掌心的两枚硬币,神色冷淡:“幼稚的行为。”
“诶?!幼稚?”我妻善逸站在富冈义勇身旁,动作凝固了,硬币扑通一声掉进水池里。他嘴唇颤抖地指向自己:“是在说我吗?你在说我幼稚吗?”
富冈义勇没有听见我妻善逸的话,他随手将两枚铜币抛出去,铜币精准地分别落在了两只石龟背上。
我妻善逸没有得到回答,他默默远离富冈义勇,神色委屈地戳了戳清司的手臂:“清司,我刚才是
不是被嘲笑了?”
清司被我妻善逸委屈的表情逗笑了,拍拍他的脑袋:“他是在嘲讽自己,不要放在心上,善逸君。”
清司将硬币随手一弹,随着轻轻的“叮”一声,硬币掉进水面,准确地稳稳落在了一只石龟的背上 。
其他人都陆陆续续地用铜币投中了乌龟,只有嘴平伊之助还在和光滑的石龟较劲。他控制不了自己的力气,石龟背上又长满青苔,两枚铜币都从乌龟身上弹开,跌入池底中。
嘴平伊之助非常失落,沮丧地低下了脑袋。
清司看到他失望的表情,将一直握在手里那枚剩下的硬币递给他:“再试一次吧,伊之助君。力气要稍微小一点,不然硬币会从青苔上滑落的。”
嘴平伊之助依言放轻了力气,将铜币掷向其中一个石龟。龟背圆而光滑,硬币难以在固定在上面,又一次滑了下去。
清司动了「金属操纵」,铜币在水下微微一颤,漾起层层波纹。清司控制着那片薄薄的铜币,将它拉回龟背上。
清司鼓掌道:“成功了,伊之助君!”
嘴平伊之助听见清司的话,脸上的失望顿时一扫而空,挺直脊背:“那当然,我可是山之王!”
水池旁边,就是参拜神明的殿堂。这个神社平时显然人烟稀少,就连神殿都极少修理,瓦片上长满翠绿的野草和青苔。一个小小的铜铃铛悬挂在神殿外,垂下红白双色的编织绳。
一行人在洗濯池边用葫芦做成的小瓢洗净双手,依次走上前,握着编织绳敲响了铃铛。
清司根本不相信世界上有神明存在,于是偷偷地站在一旁,倾听别人嘴里自言自语的声音。
灶门炭治郎晃了晃铃铛,“啪”一声将手掌合上,鞠躬道:“神明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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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神社出来后, 他们终于看到了售卖食材的商铺。
虽然说是商铺,但其实不过就是一辆载着食材的木车,蔬菜从保温用的白布下冒出来, 菜叶上沾着凝固的水滴,像晶莹的宝石。商铺老板刚离开附近的晚间市集,正准备返回家中吃跨年饭。
按照往年除夕夜的记忆, 灶门炭治郎买下了手打年糕、土豆、洋葱和豆腐等食材。手打年糕由商铺老板亲自打制而成, 年糕余温尚存,在寒夜的冷风中冒出奶白色热气。
灶门炭治郎怀里抱着包年糕的牛皮纸,看向跟在身后的我妻善逸和嘴平伊之助:“善逸、伊之助, 和我们一起回时任屋吗?”
“本大爷倒是很闲啦,荻本屋的老太婆说我今天可以随便去哪里玩,晚一点回去也没关系。”
相比两只手撑在脑后、轻松自在的嘴平伊之助,我妻善逸显然有些犹豫:“我今天其实是偷偷从京极屋里跑出来的,离开之前京极屋之前, 在帮蕨姬花魁打扫房间。如果她发现我还没有整理房间就逃走了, 一定会大发雷霆……”
嘴平伊之助用胳膊肘顶了顶我妻善逸:“一不做二不休,还不如直接溜走,等到深夜在偷偷溜回去。”
我妻善逸思虑良久,认为嘴平伊之助说得很有道理。
夜色渐深, 吉原游廓并未因此而变得寂静, 花街上依旧灯火通明, 橙红色的灯笼光芒甚至染红了灰黑色的云翳, 莺歌燕舞的靡靡之音萦绕在花街上方。
时任屋华灯绽放, 门前人潮涌动,平时专职回收欠款的妓夫们被临时调到门口,确保没有醉汉闹事。
清司、灶门炭治郎,再加上我妻善逸、嘴平伊之助以及默默跟在他们身后的富冈义勇,五个人未免太过显眼。为了不被妓夫们发现,他们不得不从窗户返回二楼。
“清司先生,您可以上去吗?”灶门炭治郎打量着清司修长的手臂,犹豫道:“我把您抱上去吧?”
两层楼的高度对于身为“鬼”的清司而言,根本不在话下。但为了不被怀疑身份,清司并未拒绝灶门炭治郎的善意。
得到清司的点头应允后,灶门炭治郎一手抱着装有手打年糕的牛皮纸袋,一手环住清司肩膀,抱着他从地面上跃起。灶门炭治郎的手臂温暖有力,因为多年研习“水之呼吸”,他的步伐极为轻巧,蜻蜓点水地跳到了二楼的回廊上。
灶门炭治郎略微屈膝,松开揽着清司肩膀的手臂,又将牛皮纸袋放在一旁。
富冈义勇手中拎着柔软易碎的豆腐,他刻意放轻了跳跃的动作,落地时几乎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清司的房间里只有水果刀和轻便的竹制砧板,没有锅碗和炭炉。而富冈义勇既不会切菜又不擅长腌制肉类,去后院的厨房内偷锅的任务就自然而然地落在了他的头上。
灶门炭治郎目送着富冈义勇离去,有些担忧地皱起眉头:“富冈先生不会被厨师抓住吧?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灶门炭治郎叹了口气,收回视线。我妻善逸和嘴平伊之助正蹲在那几袋食材旁边,清司回头看向灶门炭治郎,问:“炭治郎君,我们要做什么?”
在此之前,清司从未庆祝新年。
因为控制器的影响,和欧尔麦特一起生活的时光像被海水浸泡过一样,朦胧又模糊;而被黑衣组织前任boss视为继承者后,清司忙于协助管理组织事务,根本无暇娱乐。
“诶?清司先生家里过年时不会煮牛肉火锅吗?”
灶门炭治郎将竹制砧板放在矮桌上,擦干净水果刀:“清司先生来切豆腐吧,善逸和伊之助没耐心,我担心他们会把豆腐切碎。”
“谁没耐心了?小心山之王用头槌撞你,权八郎!”
“善逸把洋葱洗干净
后切成细丝,伊之助先削土豆皮,再过来帮忙腌制牛肉——”灶门炭治郎像指挥自己的弟弟妹妹一样,非常娴熟地挥了挥手:“大家快一点!”
我妻善逸在另一张矮桌上切洋葱,充满刺激性的洋葱气味扑面而来,熏得眼睛疼。
我妻善逸眼睛里很快盈满泪水,一滴一滴涌出来:“洋葱太难切了……!眼睛好痛!”他小心翼翼地用手背擦了擦眼角,却把洋葱汁蹭到了脸上。
“痛痛痛!我不切啦!!”我妻善逸红着眼眶放下手里的水果刀,用袖子揩去脸上的眼泪。
清司已经将豆腐切成两厘米见方的小块,他凑过来看了眼我妻善逸面前的砧板,笑着夸赞道:“善逸君的洋葱丝切得真好,不仅大小相似,而且每根洋葱丝都非常细。”
我妻善逸吸了吸鼻涕,眼睛里闪着明朗的光:“真的吗?”
“嗯,善逸君刀工很棒呀。”
我妻善逸捡起水果刀,脸上还淌着眼泪地笑了起来:“既然你这样夸我,我就没办法了!”他动作轻快地开始切洋葱,发出“咔嚓咔嚓”的脆响。
在我妻善逸身旁,嘴平伊之助正盘腿坐在榻榻米上,用匕首削去土豆皮。他发尾呈深蓝色的碎发总会落下来挡住眼睛,嘴平伊之助不耐烦地用手将它拨开:“头发好麻烦,迟早要把它剃掉!”
清司将切好的豆腐块放进小木碗中,擦掉了手上带有豆香味的水滴。
嘴平伊之助拨开头发的时候,土豆碎末黏在了发丝上,牢牢地挂在上面。清司看着头发之间的几颗土豆屑,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
清司从矮桌的抽屉里取出一根细长的红绳,走向嘴平伊之助:“头发挡住眼睛了吗?我帮你扎起来吧,伊之助君。”
清司将嘴平伊之助的短发聚拢,趁机择去了那几颗碍眼的土豆末。
嘴平伊之助的头发又短又硬,清司的手指从他的发丝间穿过,理顺了毛糙的碎发。他将头发用红绳扎起来,在脑后绑了个小小的结。
嘴平伊之助离清司非常近,嗅到了清司身上淡淡的花香。嘴平伊之助忽然抓住了清司的手腕,将清司拽到自己身旁。他像小动物一样朝清司凑过去,用力嗅了嗅他顺直的长发。
清司脊背一僵,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我妻善逸已经将所有洋葱切成细丝,他正准备端着砧板过来向清司邀功,却被嘴平伊之助吓了一跳。我妻善逸以为二人之间发生了冲突,跑上去把他们拉开:“你干嘛啊伊之助!”
嘴平伊之助松开清司的手腕,嘟嘟囔囔地说:“是花的味道。”
“什么?”
“春天野花盛开的原野、夏天树上的苹果花、秋天的石榴树、冬天埋在地下的花种。就是这个味道。”
灶门炭治郎正半跪在不远处腌牛肉,他没有听清三个人的谈话:“你们在说什么?伊之助,土豆削完了吗?帮我把刚才买的那一小袋粗盐拎过来。”
嘴平伊之助匆匆站起身,提着粗盐走向灶门炭治郎。
“我手上沾满了淀粉,伊之助过来帮忙加盐吧。就……一勺好了,把一勺盐倒进碗里。”
“一勺?简单!”
嘴平伊之助自信满满地打开装粗盐的布口袋,顺手抽出一支勺子,舀了满满一勺粗盐倒进裹着淀粉的生牛肉中。嘴平伊之助的动作过□□速,因此就连灶门炭治郎,都没看清他究竟拿了个多大的勺子。
嘴平伊之助手中拿着的是一个巨大的汤勺,容量是普通汤匙的四五倍。因此当他将粗盐倒进碗中,白色的盐晶颗粒淹没了裹在水淀粉里的牛肉片。
清司&灶门炭治郎:“……”
就在灶门炭治郎焦头烂额地倒掉粗盐时,楼下传出了一阵狗叫声。
“难道是厨房门
口的小黄吗?”灶门炭治郎担忧地抬起头:“但小黄是一只非常乖的秋田犬,就算被陌生人踢了都不会叫,厨师先生还经常抱怨它没办法看门呢……”
“呀!——有狗冲进来了!”
“这不是厨房的小黄吗?它怎么会跑进这里?”
一楼乱做一团,游女和客人们的叫喊声此起彼伏。
“哎呀!”时任屋屋主尖叫一声,连声责骂道:“你这家伙怎么把狗放进来了?!真笨!快点把它给我赶出去!”
“鬼”的听觉异常敏锐,在一片混乱中,清司听见楼梯上响起了脚步声。
富冈义勇捧着一个铁锅朝房间跑过来,他脚步极快,羽织被提起来挡住了脸,只露出一双眼睛,眼神极为镇定。富冈义勇“唰”一声拉开格子门,表情平静地走进来。
清司伸手锁上格子门:“怎么了,义勇君?”
富冈义勇将食指抵在嘴唇上摇了摇头,示意清司不要说话。他小心地将铁锅放在地上,锅中放着三脚架、用布包裹的无烟碳,以及几只瓷碗。
在富冈义勇身后的走廊上,传来一阵纷沓的脚步声。
厨房年轻的学徒气急败坏,大声喊道:“偷锅贼出来!看我不打死你,臭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