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辰点点头,但没印象。
“我进来的时候,听见那边似乎有争吵声,因为这个?”苏辰没有立刻看这份战报,见保成点头,他笑道:“我猜肯定是俄罗斯不同意咱们的条件,发起了衅端。”
胤禛:不是刚才听见的吗?
也不知道是谁的声音,在力劝阿玛不要扩大战争。
苏辰拍拍他的小脑瓜子,道:“别不信,哥早猜出来俄方还得找事了。”
说着就扭身坐在旁边的小凳子上,和胤禛一起看这份来自黑龙江将军萨布素的战报。
看着看着,苏辰忍不住噗嗤,拍腿笑道:“什么烂借口?找主帅的宝马,怎么不说找奥迪呢?”
挑衅的借口都找的这么不用心,就是纯心挑事啊。
而且又又又投降了,他们难道到投降是万能金牌吗?
苏辰把战报放回去,拿起一块西瓜,一边吃一边说道:“他们说打就打,投降就不打,咱们多没面子。”
这话虽然有些意气用事,但其实就是这个道理。
打不打的主动权不能只掌握在别人手中。
康熙也是要面子的好不好。
不过那些说自家和谈条件苛刻才激起俄罗斯人怒气的官员,可能都不要面子的吧。
康熙回复的谕旨很快发往黑龙江,措辞非常严厉,若俄罗斯不同意他们的条件,该打就打,还暗示对方若再递降书装作没有看见就是。
胤褆蠢蠢欲动,他想去东北跟俄罗斯人打仗。
康熙不同意,才多大的儿子啊,跑出去打仗能不能赢得军功倒在其次,万一被敌方俘虏了可就是大事了。
还是在家里多多练武,先在练武场上积攒了足够的经验再出去吧。
一直到临近年关,朝廷中最大的政事就是东北和俄罗斯人的僵持,这天傍晚,细小的雪花飘飘中,家家户户的烟囱里冒出袅袅炊烟的时候,来自雅克萨的战报和俄使戈洛文的信送到宫中。
外面天寒地冻的,屋子里即便烧着炕也不是多暖和,苏辰不上课的时候几乎都窝在炕上看书,做畅春园的工程图和各项账目。
不过土地上冻之后,园子那边修建房屋的工程就停了,还在进行的就只有室内装修,苏辰去看的时候便不太多了,装修图都是由叶陶每隔几天定时送到宫里。
是都中时兴的装修,除了如今流行的玻璃窗和以前的不一样,室内设置基本上大差不差。
保暖设施就是炕。
苏辰现在想加地暖,瓷砖还在叫手底下会烧瓷的那些老师傅在研究。
不过加了地暖,也得弄锅炉房,现在可没有那么方便的暖气公司给提供服务。
昨天书院就已经放假,胤禛刚才还在屋里看书,苏辰算完一串数值抬头才发现对面的小家伙不见了。
宫女小葵上来添茶,说道:“四阿哥听说下雪了,跑出去玩雪了。”
苏辰这边的宫女进进出出的,平均一年半就换走一波,出去的那些也不是彻底脱离养心殿了,在外面做事打出不小的名声。
去年曾经在养心殿当过一段时间大宫女的霜痕出嫁,嫁的是个普通手艺人,苏辰还给她备了一份丰厚的嫁妆。
小两口的日子过得红红火火的,引得好些人羡慕。把这也当做一个上升渠道。
霜痕的丈夫刘海现在已经脱了贱籍,现在在科技发展馆做事,内部人都知道刘海是凭自己本事进的科技发展馆,在外面的人看来却是借了霜痕的光。
于是也不知道怎么传的,苏辰这边的宫女现在非常受欢迎。
还有举人进士人家来求娶的。
不过这些人家所求娶的宫女,都是本来家庭出身就不错的。苏辰比较喜欢用没什么背景的,尤其是不和满洲大姓有关联,目前看来这一部分人还在正常的受欢迎程度。
苏辰不打算把自己身边出去的宫女嫁给任何跟八旗、朝廷有关联的人,或者如果有人坚持要嫁,嫁到这种人家的人便都不会再用。
因着宫女来来去去,苏辰都不太记得身边这些宫女儿的名字。
他捧着茶水喝了半碗,嗑一会儿瓜子,披着一身细碎雪花的胤禛就跑进来了,在后面紧紧追着他的是一只雪白雪白的小鹰。
不对,现在说小鹰也不合适了。
小锦当初孵化的三个蛋,现在都能跟它们的老鹰父亲在天空中翱翔了。
第174章 局势
三只小鹰,一只给了胤禛,一只给了胤祺,还有一只是胤祚和胤佑共同拥有的,它们还都被起了十分威风的名字。
胤禛的叫探仙,他觉得他的小鹰能够飞到天宫去,从小就比较喜欢佛道传说的小家伙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神仙。
胤祺的叫衡宇,用他的说法是一展双翅霸天下。
胤祚和胤佑商量几天,给他们那只头顶有一撮玄色毛毛,继承海东青特点最明显的小鹰取名叫长月。
长月还是三只小鹰中的老大,长大后也是体型最大的,懒叭叭,每天飞得最远的地方就是京城西面的玉泉山。
胤祺的衡宇是老三,体型最小,和一只锦鸡差不多,但它飞得不低耐力也很好,经常一出门就是三五天才回,回来后到胤祺那儿吃饱饱以后再跑到养心殿、毓庆宫玩耍。
至于胤禛的探仙,作为中和了两个种族优点的小鹰,它最特殊的爱好就是去御花园里的菜地里捉虫子。
不过说飞起来的高度,人家探仙的确能飞到最高。
胤禛非常心疼他的探仙,进到屋里之后,先跟宫女儿要来巾子,蹲下来给探仙背上扫雪。
探仙吃得好,一身羽毛流光溢彩,稍微用力的一吹就能把滞留其上的雪花吹下来,不过探仙还是很乖的,小主人给他扫雪他就老老实实地站着。
雪花都滑下来之后,胤禛拍了拍探仙,这只并不小的大家伙瞬间就扑腾着翅膀跑到苏辰跟前,苏辰抓了一把肉干递给它。
胤禛脱下外衣就来到炕上坐下来,把提了一路的东西放到炕桌上:“大哥,烤红薯。”
烤红薯是他刚才去御膳房拿的,用两张油纸包着,在雪地里跑了这一会子还冒着腾腾的热气。
兄弟俩对坐着吃红薯,吃完红薯又开了一瓶山楂罐头,然后才一个开始读书一个继续刚才的计算。
寒冬飘雪的日子,天光消失的很快。
屋里的光线略微暗下来的时候,复康过来添灯,苏辰这才注意到外面天都黑了,问道:“什么时辰了?”
复康:“申时三刻。”
这还早着呢,怎么看外面的天色跟酉时差不多?
苏辰起身下床,炕边的鞋榻上放着他跟宫里针线人要求的棉拖,也不知道是怎么做的,软和柔韧,亲肤透气。
站到玻璃窗旁边才发现外面正飘着鹅毛大的雪片。
现在的环境受人力影响比较小,北方地区每年的雪都会有几场特别大的,鉴于现在大部分百姓居住的都是木质结构的茅草屋,每次大雪过后朝廷也要有一场伤亡统计。
苏辰看见这样的大雪,已经不像几年前那样会担心贫穷人如何生活了,担心也没有用,且这些年朝廷的救灾措施更完善,粉饼厂也会有相应的救济活动。
他站在窗边看了会儿雪,侧头看向走过来的胤禛,问道:“作业写完了?”
胤禛点头。
探仙被主人惊醒,扑棱着翅膀从他软乎乎的笼子窝里跳下来,蹦过来蹲在旁边。
俗话说物似主人形,这宠物更是如此了。
萌萌的探仙跟那儿一蹲,小表情严严肃肃的,和一旁的胤禛差不离。
苏辰笑道:“你先去给德妃娘娘请安。”
春子过来,不对,现在应该叫这个小太监苏培盛了,前些日子大家围在一起说话,年长几岁更加稳妥的春子一会儿拿用的一会儿拿吃的,把胤禛照顾得非常周全。
看起来比复康还全能,搁后世那妥妥的是最高级的家政人才,也是这么大的人了一直春子春子的叫着不像个正式的名字。
苏辰就觉得不如取个正式的名字,反正看春子这样能干的,以后肯定是胤禛身边总管的大太监,这要把苏培盛蝴蝶掉了也没办法。
然后苏辰问了一句:“春子,你在家的时候有没有名字?”
春子回说:“奴才进宫前姓苏,家中排行第二,也没个正式的名字,都是苏二苏二的叫。春子这个名,也是进宫那天正好是立春日,管领给随便取的。”
苏辰听到他姓苏,嘴巴都合不上了。
春子也是个极有眼色的,说道:“爷如果能给奴才赐个名,那真是奴才天大的福气了。”
苏辰脱口而出:“苏培盛。你以后就叫苏培盛吧。”
虽然不知道他是不是就是历史上那个跟着胤禛一辈子的苏培盛,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凭他目前的为人的确可以跟着胤禛一辈子。
后来苏辰也问复康连山他们原来的姓氏,复康进宫早,都忘了自家门往哪开的,更别说姓。
而且他说,他喜欢复康这个名字,再叫其他的反而不习惯。
连山倒是有姓,梁,他和梁九功同乡同族,不过他也说他就要叫连山。
归宁往下也有恢复本家姓的,但都没有苏培盛人家的名字叫开得迅速。
眼下,苏培盛拿着轻巧的蓑衣,伺候着胤禛在门里穿好,叫一个小太监在前面打着灯,便抱起胤禛走进茫茫大雪中。
两刻钟之后,苏辰和胤禛一起来到西暖阁。
隔壁的小房间里,康熙还在议事,因为和沙俄谈判的事,这些天乾清宫一直进进出出的。
苏辰没有表示好奇,来到后就开始点菜。
下雪了,弄个小暖锅涮羊肉吃。
另外,再炒两个菜一锅温补的汤羹就好了。
苏辰吩咐下去后,这边的太监宫女们都忙碌起来,不一会儿外面靠窗的小桌子上摆好了锅子和炒菜,这时康熙也和两个人说着话进来了。
胤礽在后面跟着。
康熙笑道:“刚才就闻着饭香味,朕就说一定是辰儿过来了,这孩子平日里最担心朕吃饭不准时。”
阿喇尼:这还是刚才光火的皇上吗?
苏尔达:辰亲王在,今天应该不会挨训了。
虽然他们挨训的有点冤。
一回到起居的地方,康熙就不想那些烦心事了,还非常好心情的留两位臣子一个桌子上吃饭。
阿喇尼和苏达尔都没有吃过这么高规格的御膳,一时间既惶恐又受宠若惊。
多两个人,苏辰就让小太监再添一个铜锅来。
理藩院尚书阿喇尼,内大臣苏达尔。
这两个人不是去蒙古替喀尔喀调解矛盾去了吗?
喀尔喀分左右两翼,这两翼虽然是同一个祖先,内部矛盾却不少,今天我抢了你家的地明天我抢了你家的羊。
前几年,朝廷派人去蒙古教授技能、设立牧场、开辟向南的商道,本就有矛盾的土谢图汗、车臣汗、札萨克图汗这“喀尔喀三汗”更有红眼的趋势。
准噶尔又在西北蠢蠢欲动。
康熙虽然一直秉持的原则是不插手蒙古的内部事务,但也不能坐视噶尔丹野心膨胀,于是在八月份的时候派了理藩院尚书阿喇尼去喀尔喀蒙古调解矛盾。
为了将矛盾在内部和平解决,还派使臣去西藏邀请一个宗教中间人。
皇帝亲自出面帮他们调解矛盾,喀尔喀两翼的汗、济农、台吉都表示愿意握手言和。
令康熙生气的是,噶尔丹眼见喀尔喀两翼和平相处有望,竟然开始找事儿。
吃饭的时候,阿喇尼就说起当日库伦会盟的情况,“噶尔丹带兵过去,非说哲布尊dnb和达喇喇嘛使者并坐是不尊重dli,当时就和札萨克图汗发生了争执,奴才恐怕他们早晚会打起来。”
啥玩意?
一边听一边吃的苏辰表示他都没听懂谁是谁。
他是有很认真的学习功课,但对蒙古西藏这一块儿了解的确实比较少。
苏尔达说道:“现在还有沙俄使者进入蒙古,皇上,应尽量避免他们联合致使我们这边双线作战。”
领侍卫内大臣苏尔达,看起来平平无奇,但他家有个名人,那就是鳌拜,苏尔达的阿玛巴哈,是鳌拜的亲弟弟。
当年,巴哈还因为鳌拜被革职。
也就是说苏尔达叫鳌拜三伯的。
苏尔达是巴哈次子,军事才能卓越,当初索额图、明珠还在的时候,他也不党付任何一方,就老老实实的做事。
因此在一众内大臣中,苏尔达挺得康熙重用的。
要不然今天召阿喇尼回话时,也不会将他一起传进来。
苏尔达的担心,正是康熙的担心。
虽然这两年国库充盈,但还不足以应付双边战争。
大人们谈事,保成悄悄跟他听懵圈的哥解释:“现在的哲布尊dnb是罗桑丹贝坚,西藏佛教在蒙古的分支,虽然哲布尊丹巴主管蒙古的佛教事务,但按照他们的规矩,他是低于达喇嘛的。”
也就是说,哲布尊danba在达喇嘛的使者跟前,应该执弟子礼。
保成又说:“札萨克图汗是沙喇,咱们小时候他还来过京城的,在西苑一起围猎过。”
苏辰明白了,问道:“可是会盟的时候,哲布尊丹巴和达赖喇嘛使者并坐不并坐的,跟噶尔丹有什么关系?”
他这个挑衅的,简直比沙俄兵要求进入雅克萨城的借口还烂。
保成说道:“噶尔丹早年的时候,去西藏布达拉宫做过喇嘛,听说他跟现在的达赖喇嘛第巴桑结嘉措的关系挺好。”
第巴就是达喇嘛的副手,相当于皇宫大总管,不过第巴的职权范围可比皇宫大总管梁九功的广泛多了。
“这个第巴我知道,”苏辰捞了些羊肉和肉丸子,用油碟和麻酱碟给自己调一份酱料浇在上面,拌了拌一边吃得香喷喷的一边跟保成道,“前几年,达赖喇嘛遣使进贡的时候,我从一个小喇嘛那儿听到个大八卦。”
要不是这个大八卦,他也记不住桑结嘉措。
保成挺疑惑的,有什么八卦能被他哥藏到现在,不是听到一个八卦就忍不住跟人分享的吗?
苏辰的确爱吃瓜,不过身在皇宫,瓜太多,应接不暇的,后来他又看见某个郡王在宫宴上调戏女官被训斥,不就忘了吗?
但现在想起也不晚。
苏辰道:“听那小喇嘛说,桑结嘉措是现在那个五世达赖罗桑嘉措的私生子。”
胤礽差点把刚吃下去的一颗小西红柿喷出来,他哥怎么净关心这些?
“唉,修什么的都做不到静心啊这是,”苏辰感慨,“不过也不知道这谣言的可信性有多大,如果有亲子鉴定的拭、药水就好了,看看他们到底是不是父子关系。”
胤礽说道:“西藏相当独立,阿玛对达赖喇嘛也比较尊重,”高也只是隐隐高于对方,“哥,你可别惦记着给他们做,亲子鉴定。”
就算当场发现了他们的丑事,阿玛也不会揭开让对方难堪。
“我知道,不过任何一个宗教,都不能让他们干预国家政事,万一这个桑结嘉措和噶尔丹穿一条裤子,这件事或许可以打击他。”苏辰叹气,西藏和蒙古,还有俄罗斯,真是所有疙瘩都绕到一堆儿了。
说实话,想弥补历史遗憾的苏辰,之前远远没想到现在北方的复杂政治环境。
不过就算有困难,历史遗憾一定要弥补,本该自家的地方,绝对不能让。
现在的远东地区就是一片无主之地,他们一定要保有对西伯利亚的开发权。
什么以额尔古纳河、格尔必齐河为两国疆界,南边我的北边你的?这次没有那回事了。
广大的西伯利亚地区又没有你们的祖先和历史悠久的城池,咱们凭什么要承认你们对这片远东地区的合法占领权?
就雅克萨那一个小木城,就说这地方是你们的了?
那个时空的康熙可能由于种种限制好说话,这里的不成。
其实关键还是噶尔丹,这个野心家和俄罗斯的勾结,是影响中俄尼布楚条约的一大因素。
北方大战,颇有一触即发之势。
一顿饭吃得苏辰紧张感十足,阿喇尼和苏尔达离开之后,苏辰、胤禛、保成还留在这里看了半天的舆图。
看阿玛心事重重的,苏辰也不因为天寒地冻就在家里躲懒了。
昨天下了大半夜的雪,一出门哈气浓的挡脸。
胤祺起早划着平衡车跑出来玩,带着玄色皮毛帽子穿得圆滚滚的小家伙球似的滚到苏辰跟前。
“大哥!”
苏辰刚从养心殿出来,看见这颗球,笑道:“起的挺早啊,不睡懒觉了?”
第175章 可疑人
胤祺在学习上比他还菜,到现在也只是把字体写得能看了些,每天辰初上课,这小家伙总是踩着铃声去的。
一放假,他反而能起来个大早。
小家伙熟练一脚踩在地上一脚踩在滑板上,向他大哥道:“下雪了我就起的早,大哥起得比我还早呢。”
这个大哥明显说的是胤褆,虽然有两个大哥,底下的弟弟们在称呼上却不为难。
都叫大哥,如果两个大哥在一起的时候,带上名字就行了。
苏辰笑着往外走,“他起早练武?”
“嗯呐,都练半天了。”胤祺小短腿儿一蹬一蹬的滑着他的小车车,跟在大哥的左边,看他走的是往西华门去的方向,眼睛亮亮的问道:“大哥,你要出宫吗?”
苏辰看了这个小家伙一眼,不妙,这小子不是要跟他一起去吧。
“胤祺,你出来多长时间了,皇祖母担心你不?”
“玛么叫我在宫里随便玩,”迎着寒风,胤祺的小脸红彤彤的,“大哥,我能跟你一起出宫吗?”
出门的时候胤禛也醒了,知道他要到宫外的玻璃厂便想跟着,自己还是把他哄到家里了,如果现在带着胤祺出去,胤禛不会吃醋啊?
小孩子的心灵都很脆弱的,不能随意做出让他们感觉到被差别对待的事。
胤祺看着苏辰,一双大眼睛布灵布灵。
“大哥,我会很听话的。”
苏辰想了想,道:“一起吧。不过先把你的小车送回去。”
“好嘞!”
这小家伙就用他那老司机的姿势,瞬间调转了小车车方向,划拉划拉的向距离不远的养心殿去:“大哥,你等着我,我很快就来的。”
苏辰:计谋好像不容易得逞。
一刻钟之后,苏辰走在烟火气十足的京城大街上,一左一右跟着两个小豆丁,突然,左边的指着路边雾气蒸腾的包子摊:“大哥,我想吃肉包。”
“肉包子嘞,个儿大馅儿足,两文钱一个呦。肉包子嘞---”
苏辰带着两个弟弟走过去,问道:“五文钱给三个不?”
肉包子摊老板:我也没有这么买过啊。
犹豫了下,摊主揭开竹编盖:“你挑吧。”
虽然是京城地界儿,能拿大肉包子当早餐的人家也没有很多,这是奢侈食物行列,个个大白胖肉包就像是玻璃柜里的精致蛋糕似的,蹲在仙雾缭绕的笼屉里等待顾客的挑选。
苏辰让胤禛和胤祺选。
两个小家伙儿一脸新奇,踮着脚尖伸着小手指,点来点去,最后一人选了一个看起来最俊的。
苏辰把五文钱交给摊主,随便拿了一个。
小摊位上可没有油纸给他们包,只能手拿着,兄弟三个在街上并排走着吃着包子,苏辰吃得是最优雅的,俩弟弟吃一口就要倒腾换下手。
他们的皮嫩,烫手。
后面的肉包子摊主,琢磨了会儿,向着街上冷清稀疏的行人喊道:“包子,皮儿薄馅儿大的肉包子,两文钱一个五文钱三个嘞。”
听见的苏辰:这是个经商天才。
胤禛则把佩服的小眼神不要钱地往他大哥身上扔,“大哥,你真厉害。”
长这么大没见过买卖的小家伙,不知道还价这个概念,但是他会算账,很知道大哥不仅用少一文的价格买下来三包子,还让那个摊主主动的按照大哥的买法卖包子。
苏辰笑了笑,一边走一边跟两个弟弟说了点经济学知识。
经济学家研究经济问题,最喜欢谈到的就是动机,而各种奖励机制抑制机制,便是依据不同群体的动机而设定的。
两个小豆丁听得认真,单纯的眼神里对大哥的佩服已经要溢出来。
看见这些眼神的苏辰瞬间觉得自己的形象高大了。
“好比刚才,那肉包子两文钱一个五文钱三个,如果你是顾客,你是选择买一个还是选择买三个?”
“三个。”
两个小豆丁一口同声。
苏辰说道:“这是顾客的心理动机---买得多实惠多。而对于摊主,之后的交易中,他卖出单个包子的次数就会远远低于五文钱的组合交易,于是他能更早收摊,说不定还能再做两锅来卖。”
“嗯嗯。”胤禛认真地点头,大哥说的意思,是不是只要双方都能得到好处,一个事便能很快地办成?
胤祺就没有想那么深了,他捧着啃了一半的包子,说道:“大哥,以后如果我卖包子,我也这么卖。”
苏辰看他认真的小眼神,很难想象如果阿玛知道家里的五阿哥,现在就有了一个长大后买包子的理想会是什么表情。
不过理想无好坏,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
苏辰对胤祺的理想予以肯定支持。
闷闷的一声。
胤祺没看路和一个刚从路南边客栈走出来的高大男人撞一起了,小家伙撞在男人腿上后弹了两三步。
如果不是苏辰扶住,肯定要摔个屁股堆儿。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呢,这高大男人怒瞪着铜铃大眼骂道:“小崽子,怎么走路的?”
胤祺瞬间炸毛,“狗奴才,是你没看路撞到爷的。”
凶悍的高大男人愣住,显然没想到街上碰见一个小崽子都这么猖狂。
苏辰也瞪眼:胤祺,出门在外不能这么嚣张哒。
“你他娘的,”完全无视他们富贵人家的穿着,男人伸出粗粗的手臂就要提胤祺的后领子,“找死是不是”
说时迟那时快,苏辰把胤祺往后面一拉,男人抓了个空,怒向苏辰道:“我看你们是找揍。”
砂锅大的拳头就向苏辰打来。
苏辰搂着两个弟弟及时躲避,而男人的拳头也没有砸下来,从客栈里又走出来一个面容粗犷的男人,伸手挡住了男人。
“鄂泰,别找事。”
后面出来的这个男人此时才看向两大一小三个孩子,依这穿着只怕非富即贵,男人向他们道歉:“小兄弟,我这个兄弟是个莽撞人,有所冲撞还请勿怪。”
苏辰也打量他们,点头道:“没事。”
胤祺不服,撞了他就这么算了吗?
他想说话一张口却被胤禛端起他手里的肉包子堵住了嘴巴。
那两个高高大大的男人走了,胤祺道:“大哥,为什么放他们走?”
苏辰:“胤祺,识时务者为俊杰。如果他们一定要跟我们打架,你觉得我们三个能不能打得过?”
胤祺瞬间安静如鸡,一会儿才想起来:“我们有侍卫。”
“哦,那样的话,很快京城这些官员就都会知道,五阿哥出门跟人打架,还打不过。”
小家伙彻底安静了,苏辰转头看去,刚才那两人已经在前面的一个胡同转弯,消失在大街上。
那两个人,体格高大,很像是喝羊奶吃牛肉骑马长大的草原人,难不成噶尔丹还往京城派了探子?
苏辰现在挺敏感,,看见有相关特点的人就怀疑。
“大哥,不走吗?”
胤禛提醒,苏辰回神,掏出帕子擦了擦手,一手一个弟弟牵着向前面一条街上的玻璃厂走去。
两个男人七拐八拐的进了内城,在一个小胡同外面停下来,站着说了会儿话,然后走进了小胡同去。
胤祺压抑着小兴奋,掐着嗓子提醒道:“大哥大哥,他们进去了。”
苏辰想要抚额,瞧这没出息的样子,能做成什么大事吗?
他还是觉得那两个人可疑,走出几步又带着胤禛胤祺转了弯,想不到的是,他们竟然是来内城找人的。
胤禛沉稳多了,跟着大哥往那个小胡同口走过去的时候,他还提醒道:“大哥,咱们走快点。”
苏辰:你一路上都沉着张小脸,还以为你不赞同跟踪呢。
胡同里有相对的八家住户,都是一进外带个小后院的小宅子,苏辰看了会儿,突然认出这个地方。
前面的胡同,不就是郑家的所在吗?
看见那两个男人进了最尽头坐北朝南的那家,苏辰就不跟了。
胤祺还往里面走,然后被他一用力拉了回来。
“不跟了,”苏辰道,“去找一个朋友。”
郑克塽带着搭耳朵的皮帽子,正握着竹扫帚在大门外扫地,苏辰进了胡同喊一声他才注意到,抬头看见立刻惊喜笑道:“王,大爷,快请进。”
苏辰上次来过之后,中间隔了两个月没过来,船回来之后的收益都是归宁跑腿儿送来的。
“许久不见,我成了王大爷了。”他调侃。
郑克塽挠挠头,也笑道:“刚得了一罐好茶,正想着叫人送给你尝尝呢。”
然后看向胤禛胤祺,问苏辰:“不知这两位是几爷。”
当今皇子众多,郑克塽看见两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宫里的小阿哥。
苏辰说道:“我四弟五弟。”
郑克塽非常自然地给他们打千儿见礼,胤禛和胤祺也非常讲礼貌,纷纷说免礼。
对于辰亲王的来意,郑克塽是迷糊的,但也不好直接问,就装作什么都不好奇地把人请到屋里说话。
在郑克塽家蹭了顿早饭,闲聊一通,苏辰就带着弟弟们告辞了。
郑克塽站在家门口,等辰亲王三人走远,他才转身回了家,回家之前顿住脚步,看向隔壁的胡同。
改名张发的阿青亚招待了两个同族丰盛的早餐,用餐毕,那两人也没有离开的意思,张发说道:“我该去上工了,你们自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