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落圈—— by忘了下鹽
忘了下鹽  发于:2023年10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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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工作上的事情。”
“跟她合作顺利吗?”
一个个问题全围绕在一个女生身上,全炁不自觉地皱起眉头。“她戏还可以,挺努力的。”
“那她──”
“余有年。”
被全炁凛然沉着声音冷不防喊全名,余有年不禁一愣。
“你是对她感兴趣吗?”
心里那个杯子被倒进果汁,汽水,酒,牛奶,茶,咖啡,还有一些不搭配的东西,余有年一口喝下,被呛得七窍生烟。他瞪着画面上的木头说:“你笨死算了。”

“我只是拍戏,应付得来。”
杨媛从很早之前就让余有年请一个助理,但余有年不习惯有个人跟在身边,而且要是请了一个嘴巴不够严的,他不知道该防著谁。事情一直耽搁著,最近他复工,全炁怕他适应不了会出问题,只好让小乔帮帮忙。小乔的样子大家都认得,她心潮澎湃地上网买假发,再靠化妆,还是能骗一下人。大家都不安,只有她一个人错以为自己在进行秘密任务而激动着。
没有了小乔,全炁才体会到这个女生有多能干。这天从酒店出发去拍戏,全炁得自己带上水瓶,衣服,折叠椅子,充电宝,各种休息时需要用的东西。小乔给他列了一个清单,他一样一样收拾好,然后自己开车到片场。全炁平时也会和小乔一起拿这些东西,但他没想到这么繁杂。零零散散的东西搬运到休息区,等到开拍后又有别的问题发生。
有时候休息不一定能到休息区,演员得待在拍摄的位置,方便工作人员调整设备。全炁刚刚说了一大片词,喉咙有些干,手边没有水,只能吞口沫。整场过了之后他立刻跑去喝水润喉,想着方便,把水瓶带在身上。问题又来了,开拍后他水瓶放哪里?放回休息区他将面临同样的困境,放在拍摄场景内又穿崩。全炁眼看快开始拍摄,急得原地跺两圈。
小夏问他:“全老师,你的助理呢?”
“她今天有事情请假了。”
小夏拍了拍自己的助理:“这壮丁借全老师你用一天。”
副导演开始喊就位,由不得全炁犹豫,连忙道谢将水瓶交给壮丁。幸好全炁不是一个多事的人,壮丁做的只有拿一拿水瓶和衣服。一天下来全炁和小夏亲近了一些。收工临走时小夏说全炁要是再有需要,可以随时抓壮丁。壮丁也点头称是。
全炁回到酒店等余有年结束节目的录影,拨电话问对方今天的工作情况。余有年一边赶飞机一边说没什么特别的状况,小乔明天就可以回去跟全炁了。
“我录节目一周一次,没必要让小乔跑来跑去。而且她身价这么高我请不起。”余有年一声痛呼,估计是被小乔打了。
全炁挂电话前说:“今天体验了一个人拍戏,太佩服你了,你一个人跑通告得多辛苦。”
余有年笑道:“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小乔是第二天晚上才赶回到剧组的,一见到全炁就把余有年编的那些谎话全拆穿了。
“我下周还是去陪他上节目吧。”
《幻影长河》的节目录制比《Action!》和《独善其身》要简单很多,只在演播厅内进行一些游戏环节。余有年坐上小乔开来的车有点恍惚。
“原来有助理接上班是这种感觉。”
“你应该请一个保镳。”
“你出钱吗?”
两人一路拌嘴拌到机场,直到下飞机也没遇上多少粉丝,余有年刚想笑小乔大惊小怪,便看见电视台前乌泱泱的人群。
“杨姐没跟我说这一集有巨星嘉宾啊?”余有年疑惑道。
小乔对着倒后镜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妆发,不能有破绽。“就跟你说要请保镳。”
余有年不以为然地打开车门,四面八方涌至的声浪吓得他把脚缩回车内。小乔熟练地站到车边示意粉丝往后退,听见他们在讨论余有年什么时候请了助理,还是个女的。
余有年再次钻出车外,尖叫声抑制了许多。不少粉丝叫他好好吃饭,不要理会造谣者和其他人怎么说。这群人可能也被这次的事件吓怕了。当他们看见余有年有些发白的脸色,自觉地后退半步留出空间让他走。
电视台里开着暖气,余有年在拐弯处看不见粉丝时向小乔要了张纸巾。一张纸很快被他手上的汗打湿,拉扯下碎成一片片小屑。小乔嘀咕道:“这纸质量真差啊,得换个牌子。”
等进到休息室,小乔在余有年跟其他人打过招呼后,赶紧倒水,用身体挡住其他人的视线,让余有年安心吃药。主持团里余有年的年纪和辈份都最小,得跟大家热络一下。他原本还想陪聊一会儿,前辈看他脸色不好劝他去休息。小乔在一旁监督他趁化妆时间闭目歇息。
半小时后估计药效开始发作,余有年脸上的表情柔和下来。再过半小时,他上台作准备,露出笑容让小乔别担心。小乔没跑回休息室偷懒,一直站在场边关注著台上的人。
节目分主持团和嘉宾团,两团透过对决向观众传输影视知识。前面玩游戏抢答余有年都很积极,到了找观众做搭档的环节,小乔明显看见他不想下台找陌生人而后退的脚步。她只能干着急,视线追着在观众席穿梭的身影。余有年只要是经过年轻人身边就走得飞快,眼神也会闪躲。最后他找了一位中年男士帮忙,那男士雀跃得很,没有分半点心思在余有年身上。
中场休息的时候主持跟嘉宾和现场观众聊天。现场来的年轻人不少,大多是女性,想也知道是冲谁而来的。前辈频频拿余有年逗趣。
“刚刚有年到观众席找人,我看见好几个女生被抬了出去。”
“亏了,我们节目还长着呢。”
演播厅到处是笑声。余有年只看向主持团,或是低头笑。他忽然指了指喉咙又指了指后台,转身消失在台上。小乔给他递水,见余有年的眼皮困顿地眨了眨,她低声问:“要给你订酒店吗?明天没通告,可以休息一晚再走。”
余有年摇头,喝过水后声音却还是干涩:“药的问题,没事。”
后面的环节能看出来余有年多少有些累了,说话的速度慢了,玩游戏的反应慢了,但他下意识说的一些逗趣的话还是很有节目效果的。几个小时录制下来,观众过瘾了,制作团队也完成了录影工作。
余有年比前辈稍微早些下台,谁也没料到他直接在通道上跪下。“噗通”一声吓得小乔忘了上前扶他,是后面赶上来的前辈把他捞起来的。
“哎呀,”余有年一巴掌盖在自己脸上,“还以为不吃饭上镜会好看些。”
前辈七嘴八舌笑骂他要脸不要命。余有年喊饿,连妆都不卸了直推助手说要去吃饭。
上了车,他像一滩泥软烂在座位上。车停在停车场,四处没人。小乔没敢开车,也没敢开口打扰他休息。大概过了十分钟,余有年闭着眼睛开口道:“等等飞机飞走了,你要自己开一辆回去吗?”
之后就是全炁的来电,等两人说完话,小乔瞪着余有年,说:“你,明天跟我去医院找医生看看开的药有什么问题。”余有年嘴唇翕合,被小乔一句“那我现在让小炁过来”给堵了回去。
医生知道情况后也只是给余有年增加了剂量,说情况好转后再减少。
小乔处理完余有年的事情回到剧组也就这个点了。她不认为隐瞒余有年的情况有什么好处,便跟全炁都交代了。全炁安静听完后先让她去休息。这晚他没找余有年,眼睁睁想了一宿。
第二天一早,全炁问小乔的男朋友有没有转行的打算。小乔明白全炁的意思。
“如果小余那边开的价钱不够,我这边补贴。”
小乔跟男朋友沟通了一天,在全炁下班的时候表示事成了。全炁给余有年挂了通电话,直接说给他请了一个助理,下次录影就能上班,从头到尾不让余有年说一个“不”字。
粉丝很快发现,上次出现在余有年身边的女助理换成了一个身材十分魁梧的男生,差点分不清是保镳还是助理。他们听余有年喊男生“大树”,这名字倒是挺符合男生的外形。
全面复工后的余有年没有对自己客气,让杨媛尽可能给他安排工作,人越多越好,把接触人群当作是心理治疗。细心的粉丝发现那个牙尖嘴利的人渐渐变得话少了,反应有点慢,甚至有点呆滞,得低头费力思考才作出回应。那情境仿佛将他铐起来放进了一个无形的水箱里,他努力进行一场经典的解锁逃生魔术。
好几次公开活动场地挤满了人,余有年吃过药上台,下来后汗湿了衣服,头晕得得扶著大树走。大树频频问他需不需要休息或看医生,余有年都摇头。要是换作小乔,早把他架去看医生,要求换副作用少些的药了。
“你是不是被小乔吃得死死的啊?”余有年还有力气逗人。
大树红著脸夸小乔对他也很好。余有年捂住耳朵大喊不想听。两人闹著的时候全炁打来电话,大树立刻目不斜视,握紧方向盘。余有年想笑。他第一次在大树面前接全炁的视讯通话时,曾跟新助理说过:“听小乔说你是我的粉丝?那你得替我保守秘密哦。”大树还没点头,余有年笑得像个顽劣的小孩:“不然小乔会被我扔进海里喂鱼哦。”
全炁知道余有年的剂量调高后每天都会问:“今天有好好吃药吗?”
余有年不厌其烦地报告服药情况。
“不能多吃。”
“回家给你数。”
一瓶药几十颗,余有年真的会一颗颗数,全炁一颗颗盯着。
车开过一家居酒屋,余有年巴巴地看着,“吃药好烦啊,不能喝酒不又不能吃高脂肪的东西,烤鸡屁股多好吃啊!”
全炁在另一头安抚道:“等疗程结束了带你去吃。我打听到一家烤串做得很好的店。”
“那要是我病好了人家店倒闭了呢?你做给我吃啊?”
“行啊。”
“那我还要吃──”余有年数了一堆听起来就油腻得不得了的菜。
通话结束后余有年发现大树在拿眼偷偷瞧他。他头靠在车窗上,有药物的影响也有心情的影响,懒洋洋地吊着眼睛看人:“很奇怪吗?”
大树一边看路况一边认真思考,在给后面的车让道后摇了摇头,“你们这样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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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太忙,等过几天再好好回覆大嘎?

《昭雪》播出那天北方的城市都下大雪,就连南方也罕见地结了霜。
余有年听见小区里的孩子放学后在楼底下打雪仗,家长怎么喊回家做作业都喊不动。家里的仓鼠在余有年出门工作关掉暖气后进入了冬眠状态。平时捏它的手脚会被咬,余有年趁这时候捏个够,然后抱着毛团吹暖气看《昭雪》。
不得不说全炁的古装打扮很令人惊艳,瞬间忘了他穿时装的样子。长衫长袍,长发束冠,更能体现他平日温雅的气质。影迷第一次见他这模样,网上在首播的同时疯了,源源不绝的截图吸引了原本没打算看这部剧的人。
营销号也抓准时机拿全炁和其他男演员作比较。如今的人既博爱却也狭隘,如果被比较的人都是自己喜欢的,就像身穿龙袍在官里挑人侍寝似的,想左拥右抱。但如果拿一个喜欢的和没有好感甚至是讨厌的人作比较,那争端是避免不了的。《昭雪》从第一集 就开始火,有制作方出品方大力宣传的原因,也有作品本身质量高的原因。余有年抽空关注粉丝圈和职黑的动向,底下的暗涌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他按时吃了药,脑子有点昏沉,躺在床上任脑子转到哪儿是哪儿。当职黑那段时间他就不明白,资本主义搞这一套到底是为了赚钱,还是为了加速整个行业和市场的崩坏。大公司那钱花得像洗黑钱,营销公关公司像收保护费的,粉丝像十几年前的小说里霸道总裁的角色,三方天天上演好戏,没看见快走到尽头了,到时候谁也没能捞到什么好处。
余有年虽然把与同行的交谈记录做了备份,但这种证据很鸡肋,对方可以随时翻脸说自己是吹牛皮的。就算顺藤摸瓜摸出了个营销公司或是经纪公司,人家也有大把证明支持自己是正当生意,那“少数”的“不正当行为”只是员工私下的个人行为,与公司无关,推个小羔羊出来就完事了。经纪公司或多或少都用过这种手段,一家家相扣,没有谁会傻到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指证对方等于暴露自己。更何况法律上有漏洞,普通的营造氛围这种行为很难定义哪里犯了法,只有造谣损害个人名誉与利益能跟法律挂勾。可是这只能是当事人对造谣方提出诉讼,否则大家就这么耗著。一整片网,揪不出谁,要么鱼死网破,要么维持表面上的相安无事。
余有年睡着前想,或许可以在网里埋下一个炸弹,能吓唬乌合之众多久就吓多久。这炸弹得厉害,还得够响。
《昭雪》播出没多久,《困兽》便密锣紧鼓地开始宣传。海报上脏兮兮又惨兮兮的两个主演被麻绳綑绑在一起吊在半空中,底下是一片废墟还有一只张大嘴巴露出利齿的狗,喜剧感十足。
原本势头正好,网络上突如其来流传一段影片,一个全炁的粉丝因为不喜欢余有年这种爆红的流量艺人,而用小刀划毁余有年在超市里的代言人型立牌。这一下子激怒了余有年的粉丝,双方在网络上吵得不可开交。
吵著吵著,两边的人开始进行线下破坏,有余有年的广告被涂污,有精品店卖的全炁海报被烧毁。那种疯狂的程度像极了入魔。全炁的工作室发声明让大家理智,意料之中收效甚微。余有年明知道这不一定是纯粉丝的行为也被气著了,直接在网上叫大家张大眼睛看看谁是敌谁是友,别傻傻分不清楚还被当枪使。大部分理智的粉丝很冤枉,出门都不敢说自己喜欢谁,怕被人指著鼻子骂。
电影的宣传眼看就要完蛋了,全炁火烧眉毛,急忙找身边的人证明他跟余有年的关系良好,别被个别粉丝极端的行为,和网上的不合谣言带歪了。
姚遥那个一直没注销的微博帐号突然更新了一段影片,是几年前拍《倘若有一天》时三个人去冰钓的那一次。影片里,余有年和全炁坐在椅子上,讨论冰层下面的鱼到底会不会上钓。姚遥留下文字说,初春不要进行高危活动。
另一个出面说话的是小卷毛,他现在成了一个白领,但仍记得大学那四年。他说的故事很简单,就是拍短片习作那一次,组里不够人,全炁一请就请到了余有年帮忙。他征得当时组员的同意,放出了作品和大合照。合照上余有年和全炁肩搭著肩,没有一点嫌隙。
有些粉丝愣了,有些粉丝高兴得睡不着觉,当然,还有些粉丝说事情这么久远谁知道两人现在有没有绝裂,楼下的母狗还把公狗给踹了呢。在一片纷乱中,整个网络氛围开始转变。
全炁急这个是因为他想这部作品能入围奖项,而入选条件之一是票房得达标,否则门口都摸不著。余有年笑道:“你发条微博说个票房目标,你的粉丝不就奔著去了。”全炁知道对方在开玩笑:“那这跟作品本身好坏是两回事。”
余有年哼了两声,转移话题问道:“你的剧本怎么样了?之前不是有导演想拍吗?”
全炁说:“这次应该能谈成功。”
“我很期待。”
余有年现在敢说自己是娱乐圈的人了。
以前在圈外总觉得这是个魔环,会发生很多匪夷所思的险恶的事情,会遇到很多洪水猛兽。余有年进圈后的确遇上了一些,但没有到很多的程度。或许是因为常年接触全炁的关系,全炁身边的人都不会抱有什么坏心思,特别是小乔的男朋友,大树,一旦跟余有年熟悉起来,像个老母亲一样跟在余有年屁股后面跑。冷了添衣泡姜茶,饿了有健康的零食,会定闹钟提醒吃药,阻挡前来打扰休息的人。余有年算是明白小乔为什么会挑一个看去上这么憨厚的男人,原来贴心起来这么致命。
有一天他问大树:“你有打算跟小乔结婚吗?”
大树红著脸说:“有在存钱,虽然小乔说什么都无所谓。但条件好一点总是好的。”
余有年让大树结婚的时候一定要请他喝喜酒,他会封一个大红包。实际上余有年打算过完春节就给大树涨工钱,毕竟工作的确做得好。粉丝都开始喊大树作“奶爸”了,在活动上见到余有年夸没两句就转头跟大树说“辛苦了”。
大树问余有年:“不去探班吗?”
余有年还在愤恨粉丝“见异思迁”的行为。“探班?”
大树的脸更红了,“小炁。你们不是很久没见面了吗?”
余有年吃着大树买来的低脂午餐:“电影快有宣传活动了,到时候不就能见着了。欸?”话音千百转,“还是你想见小乔啦?”
“没没没有,有工作得先忙工作。”
大树皮肤黑,脸着火起来像一块烧红的铁。余有年总能想像矮小的小乔骑在大树肩膀上看游乐园花车巡演的画面。
他拿起手机给全炁打电话。“下下星期首映你要不要留一晚上再走?”“那要不你自己先回去,让小乔留一晚。”大树听余有年这么说就急了,但也不好打扰人通话。“我能有什么事,是想让小乔和大树呆一会儿。”忽然余有年神色有变,转身拿后脑勺对着大树,大树看见他耳廓红了。“在说他们的事情你扯到我身上干嘛。”“天天视频你还想怎样!”“全琪琪,看下次见面我揍不揍你!”
大树收回视线,非礼勿听,专心用手机给小乔挑生日礼物。
随着《困兽》的宣传,全炁的工作室也发放了一些全炁日常工作的视频,主要是拍《困兽》时的花絮,小乔拿手机拍,外包剪辑,经过电影方的审核和同意后放到网上。花絮里基本上见不到余有年的身影,本来就是全炁的个人记录,而且过多出现会有反效果。
少部分视频和照片是拍《狗尾巴草》的时候。电影方希望能稍微预热一下电影,虽然拍都没拍完,但这戏的损伤实在有些大,上映时能挽回一点是一点。杨媛明白,让外包的剪辑人员不需要去掉小夏入镜的画面。
小夏年纪比全炁小,符合剧本角色设定,资历相较也浅,常常在片场会向全炁讨教。全炁的工作视频里闪过一幕,是他给小夏讲戏,小夏看他看呆了,经过提醒才回神听教。这一段很短,也没有声音,但小夏的眼神让人品出些情愫来。视频经过对方公司的审核,同意了,默认了两人的宣传方向。
镜头没拍到的这种情况很多,但往往接着的是全炁掏出手机聊电话或是发信息,脸上露出来的神情是小夏在拍戏时没见过的。每到这时候她会带着剧本离开,让化妆师给她补妆,或者整理身上穿着的裤子。戏里她百分之八十的时间都在吃苦,穿裙子不那么方便,于是她的服装基本上都是穿到破旧的长短裤。
剧本上有几页纸被她频繁掀动,变得有些软烂。纸上的戏是夏晨成年生日,她喜欢了许多年的男生给她送了一条好看的吊带裙。几年后,这吊带裙被男生亲手脱下。小夏猜想男生送裙子时的表情应该就是此时全炁聊电话的模样,但她又不敢肖想,毕竟全炁在戏里从来没那样笑过。
大树原以为余有年说不探班就是不探班,结果有天晚上接到余有年的电话,说要去机场。一路上余有年的脸色不怎么好看,盯着手机微博碎碎唸。大树听见了,但听不明白。
“BE,BE,B你妈个头!”
大树抖了一下,余有年语气很冲地问怎么了。大树夹紧握著方向盘的手:“没,没听你说过脏话。”等到的是一个恨不得喷上天的“哼”。
片场在一栋旧住宅楼的小单位里,里面已经挤满了剧组人员,小乔抱着羽绒服和保温瓶站在外围等著。她身边悄悄多了个人,头发邋遢,门牙长得可怕。那人问小乔:“他赶多少天的戏了?”小乔先是叹了一口气,“三天了,眼睛都没阖过。”那人原本就高低不平的眉毛起伏得更厉害。
他神不知鬼不觉地挤到监控器旁,看见画面上是一间狭窄到除了一张床就放不下其它东西的房间。床上一男一女,面对面坐着。男生欺身上前亲了女生一下,然后顺着角度压向女生,紧张得喉结滚动。他抬手轻轻勾起女生外套的边沿,在女生的默认下,像剥水蜜桃的皮似地脱掉女生薄薄的外套,露出里面吊带裙的肩带。
戏里的季节和拍摄的季节相反是常有的事,导演在喊“卡”的同时打了一个震天响的喷嚏。时至凌晨气温又低,大家都竭尽全力提早收工。小夏在床上接过助理递来的羽绒服,脸上的温热还没消散,便看见原本疲惫不堪的全炁在听完小乔的耳语后,眼睛像天上的启明星骤然亮起,然后招呼忘了打连衣服也忘了穿,疾箭离弦地跑离片场。
车里开着暖气,余有年原本只是想合上眼睛减少干涩,没想到一下子睡了过去。车门被猛地打开吓他一跳,脑袋撞上车窗。全炁赶紧钻进来捧着他脑袋揉,却被一把推开。
“滚远点。”
一个穿山过海而来的人说这句话没有什么说服力,因此全炁还是贴了上去。
余有年恶狠狠道:“操,听不懂人话是吧。”说完下意识腰往后躲。不想腰没被掐,反而溜进来一双冷冰冰的手取暖。余有年拉下衣摆捂住全炁的手。“剧组抠门啊,连个暖气都没有。”
全炁因为电影留长了头发,细细的发丝扫过余有年的肩窝:“戏里就是穷。场地也小,暖风机搬不进去。”全炁说完左右摆了摆脸,嘴唇故意擦过温软的皮肤。
余有年一顿,用一根食指顶住全炁的脑门推开。他笑容满满,似徐风像明月,只是夜里看着有点骇人。
“琪琪,你有洁癖还要拍吻戏,真的好辛苦哦。”

全炁平日与粉丝的互动不多,工作室在这方面起到了辅助的作用,不但时常更新全炁的动态,还时不时送些小礼物给粉丝。
杨媛给全炁谈的代言不多,都是一些生活用品,拍完硬照连动态广告都不用拍,也不用站台。商家送来的商品留下一份让全炁用当作宣传外,其它的都抽奖送给粉丝。全炁目前代言费最高的是一个大航空公司底下开发的廉航线。廉航本来就没有多少宣传预算,杨媛谈了一个相对便宜的价钱,让全炁尽量以活动最少,接触群众最多的方式露面。航空公司和杨媛都没想到反响这么好。大航空线的代言轮不到全炁,有个小的也不错。《困兽》在三月份上映,错开了春节大乱斗,戏的内容本身也不适合在春节看。主演都要跑宣传,杨媛联手廉航透过工作室发少量乘搭优惠,让粉丝追着电影宣传跑。
在春节前一周,工作室放了一个全炁在片场写春联的视频。小乔提着一个袋子交给全炁,里面是两张带着金点的红色春联纸,还有笔墨。全炁把东西安放在便携桌上,动作娴熟地用手机压住纸,倒好墨水用笔沾好墨。他看着镜头问要写什么,脸上手上全是灰,一副地盘工人的打扮,跟文房四宝十分违和。
小乔说:“当然是发大财啦,没有人不喜欢这个。”
最后全炁毛笔一挥写了“出入平安”和“财源广进”。小乔让他拿毛笔签个名,全炁说春联签这个不好。小乔打算再哄哄全炁的时候,小夏从远处跑来,一边跑一边大喊:“好紧张啊!好紧张啊!”全炁提着笔浅笑着转头看小夏:“紧张什么啊?”
这天的戏份终于符合现实情况,小夏穿着一件骆驼色大衣,围着一条白色围巾,把一张瓜子脸衬得更小巧精致。“等会儿你要在工地上求──”她忽而捂住嘴巴,不能在镜头前透露剧情。“就是那么多人看着,我紧张。”
全炁声音温柔得很:“角色的心情不就是要紧张么,刚好。”
“我怕我忘词。”
“你也没多少词。”
小夏学乌龟倏地把脸埋进围巾里,“第一次在那么多群演面前拍吻戏,我怕我会晕过去。老师你等会儿一定要带带我!”
全炁脸上的笑意刹时僵住,眼神轻飘飘又异常迅速地往镜头背后的方向瞟一眼。画面上凑近春联,墨水还没干,字的笔划粗细不一,风格自成一派。视频到这里结束。春联是工作室送给粉丝的礼物。
微博超话“鱼落圈”里一片哀嚎,许多粉丝预言自己会哭着看完电影,有些直接说不去看了心碎了。视频发布过去两个小时,突然有人讨论觉得全炁最后的表情和眼神不太自然,似乎还朝镜头背后若有若无地点了点头。粉丝将他的脸部放大做了个视频,越来越多人认同这个观点。
视频过去三小时,有个粉丝将视频音量调大再输出,让大家听听小夏说完话后,是不是还有人说了话。从判断有没有说话声,到说话内容是什么,又过去了一个小时。当大家都没有定论时,一个粉丝的留言让众人顷刻沸腾:那句话难道不是“我困了,车上等你”?然后小无极点了点头。
那声音怎么听都是男声。一开始有人问是不是别的演员或者是朋友,但没有人能数出来全炁在圈里有什么朋友,或者能上车等他的朋友。直到有人爆料说,她的朋友是航空公司的,在全炁拍电影期间,余有年的确去过两三次拍摄地所在城市。又有人查了,余有年去的那几天都是没有通告的,属于私人行程。这个爆料很快被管理组处理了,挖艺人隐私是不被允许的。但这不妨碍已经看到分析的那一群人在超话里撒欢,从哭丧到狂喜仅仅是半天的时间。
大树悄悄打电话问过小乔:“余哥是特别喜欢网购吗?看他经常收快递。”
小乔说:“不是吧,应该是小炁给他买的东西。”
“啊?”
“现在算是收敛了,以前有段时间是天天送,还要我出主意。不过这段时间故态复萌,辛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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