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冠之下—— by陈隐
陈隐  发于:2023年10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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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蕴骂他脑子有泡:【你也别和钟警官谈了,找个和他长得像的就行。】
等不及匡延赫上楼了,唐蕴蹑手蹑脚地走出去,身上迅速浮出一层薄汗,心脏隆隆作响,伴随着轻微的刺痛,堪比当年法考出分。
他站在楼梯口附近,楼下项凌的声音尖锐而又清晰。
“你要和谁谈恋爱我是管不着,在外面你爱怎么玩怎么玩,但是回到家,你必须给我正常一点,结婚生子这两样肯定要做到。你要是没办法和女孩子谈,那就直接去医院做试管,生出来的小孩我和你爸来带,你爷爷都一把岁数了,也让他老人家开心开心,说不准以后留给你的钱也多一点。”
“还有你爸最近也在琢磨着要立遗嘱,你要不生孩子,他肯定都把股份留给匡峙和小孙子了,你能甘心吗?”
“好像是您在不甘心吧。”
匡延赫的身体是背对着唐蕴的,但唐蕴能从他的声音里感受到深深的失落。
作为母亲,这世上与自己最亲的人,已经不关心自己的未来幸福与否,只在乎眼前的利益能否维持。
任谁听到此番言论,都会被冲击到吧。
项凌的脸上没有往日的温和,只剩下忧愁和戾气:“我当然不甘心,这么多年陪在他身边照顾的人是我,打理公司事务的人也是我,到头来还是输得一塌糊涂。他最近都开始往前妻那边跑了。”
唐蕴觉得自己还是太过缺乏想象力了,有钱人的世界不是他能脑补到的,这剧情也抓马了。
“他跑过去找前妻难道也是因为我吗?”匡延赫应该和他一样,感到很荒唐。
“当然跟你有关系,你要是肯留在北京,要是早早地完成他交代的任务,多要几个小孩,他带孩子都来不及,哪还会有这份心思。”
唐蕴已经无法理解她的脑回路了,怕不是精神有问题?
唐蕴看到匡延赫用打火机点燃一支烟,他最近一直在努力戒烟,连着好几天都没有碰过烟盒了,抽烟代表着他压力很大,心中烦躁,需要尼古丁来压制一下。
在一片白雾中,匡延赫麻木地吐出一句话:“只要我的精子就结束了,是吗?”
“对,其他的事情我来搞定。”焦头烂额的项凌仿佛瞧见了希望,“不过婚礼你至少得要出席一下,等孩子生完以后,你想带就带,不想带也没关系,我不来强迫你。”
“装在安全套里的精子可以吗?”匡延赫的嗓音懒懒的,有点敷衍,却又好像是认真的,唐蕴捉摸不透他真实的想法。
项凌很急切地说:“那不行,得到医院现取,你要嫌麻烦我也可以安排个医生过来。”

第七十九章 反思
唐蕴茫茫然地走回露台,收拾吃剩下来的东西,他的手脚在动,思绪却像是遭遇大堵车似的,乱得一塌糊涂。
就在前几天,他的社交软件还收到了有关向恒集团的推送,在边角部分,有记者对匡继冲和项凌进行了一段简短的采访,照片里,项凌落落大方,仪态得体,十分甜蜜地挽着丈夫的胳膊,犹如新婚燕尔。
谁承想这照片的背后,又是一地鸡毛。
唐蕴始终觉得,幸福是一种内在感受,和外界的评价无关,但项凌的世界显然运行着另一套体系,在向外人展示自己经济实力和御夫之道,得到别人的赞许,才能使她获得幸福和满足。
一旦家庭中有人剑走偏锋,相当于破坏了这套体系,她会运用一切手段来阻止这桩事情发生。
匡延赫是在这样的体系中成长起来的,并且占据着重要的一环,匡延赫自己的想法是怎样的,唐蕴还不是很清楚。
唐蕴曾告知过匡延赫,自己是不婚不育主义者,但匡延赫只表示过不会去相亲,没说过不要小孩。
如果真的像项凌说的那样,他要跑去结婚生小孩该怎么办?
在唐蕴的价值观里,甭管两个人的感情根基是否深厚,举办完婚礼并且拥有小孩就相当于成立事实婚姻,那么无论他和匡延赫怎么相爱,他都不可能再介入到这段婚姻里了。
半小时后,匡延赫上楼了,神情很凝重,坐下后又点燃一支烟。
唐蕴问:“阿姨走了吗?”
“嗯。”
“她有跟你说些什么吗?”
“就催我结婚生小孩儿呗。”
以往这种很扫兴的话题到这边也就结束了,但唐蕴今天打算深入地了解一下。
“其实我刚才在外面稍微听到了一点,你妈妈让你试管生小孩儿。”
匡延赫的视线从法典转移到唐蕴身上,点了一下头:“嗯,见笑了。”
“那你有什么想法吗?”唐蕴问。
什么想法?匡延赫自己也说不清楚。人的思想和时间一样,都是流动的,每个阶段都在变化。
假如唐蕴没有出现的话,匡延赫大概率是会结婚生子的,他之前排斥的是父母的催婚,但不排斥婚姻本身,假设是遇到了喜欢的人,他是想要成家的。
与他同龄的朋友们,有不少都结婚生子了,有时候看到他们发布的朋友圈动态,匡延赫也会想象一下自己的世界里出现一个小孩儿会是什么样子。
他肯定不会像匡继冲那样,对孩子的各个方面进行世俗化的评价和比较,他想要自己的孩子像宠物一样,活得肆意潇洒,成绩不好没关系,事业不顺利也没关系,快乐和健康比什么都重要。
遇到唐蕴之后,再刷到类似的朋友圈,他就没什么感觉了。唐蕴又不可能给他生小孩儿。
露台的烟灰缸之前收起来了,匡延赫抽了张湿巾接着烟灰。
“我肯定是尊重你的想法,你不喜欢小孩儿,那我也不会要。”
唐蕴说:“我是问你自己内心的想法,假如没有遇到我的话,你会想要结婚生小孩吗?”
匡延赫笑笑说:“没有这样的假如了。”
唐蕴之所以让他重新回答,是想弄清楚匡延赫的主观意愿。
因为恋爱对象不要小孩儿而放弃结婚和匡延赫本身就是不婚不育主义者,这两者的概念是截然不同的。
前者的话,看似唐蕴被架在一个很高的位置,备受尊重,然而匡延赫随时都可以抽身说不,后者相对而言,就安全许多,至少在相处的过程中,唐蕴不用每天都担心匡延赫会突然跑路去结婚。
唐蕴在某些细节上是很敏感的,当匡延赫用“没有假如”这样的方式回应他,基本就可以判定,匡延赫本身不是不婚不育主义。
“那以后你爸妈一直催你的话,怎么办呢?”唐蕴对这份感情始终没办法太乐观,“会不会在某个瞬间,你就忽然想要结婚生小孩了?”
“这个问题我刚才已经回答过了,我可以向你保证以后不会乱搞男女关系。”匡延赫的神情似笑非笑,“可你会相信我吗?”
这就又把问题给抛回来了,而且还带着一丝拷问的态度。
唐蕴有点不舒服,可又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这种感觉。
无话可说,他只能告诉自己走一步算一步。
之后的一段时间里,匡延赫都十分忙碌,精神状态和睡眠质量都极差。
有时候半夜三四点,唐蕴被尿憋醒,打开灯才发现匡延赫还在书房工作,眼睛熬得通红。
唐蕴提醒他早点休息,但匡延赫只是敷衍地点点头,然后继续忙他自己的事情。
唐蕴试图色诱的方式勾引,但是没起效,匡延赫会按着他的肩膀,把他送回被窝,为他盖好被子,然后说:“让我忙完这一阵可以吗?再过半个月就好了。”
那口吻就像是一个很无奈的长辈在哄不听话的熊孩子。
唐蕴对地产行业不甚了解,不懂为什么这行一直要加班,某天去派出所和陆警官打了个招呼,听到陆警官也在抱怨女朋友这阵子忙得连回微信的时间都没有,才知道项目开盘前,不止匡延赫一个人很忙碌。
陆警官说:“我女朋友最近抽烟抽得可凶了,本来一天一两支,现在一天可以抽掉半包。”
唐蕴仿佛遇到了知己,连连点头:“我对象也是。”
陆警官:“你对象也是搞房地产的?”
唐蕴:“是啊……他是地产中介。”
陆警官叹了口气:“本来我们见面的时间就不多,现在彻底错开了,她最近天天晚上都熬夜,熬得眼袋都跑出来了。”
匡延赫倒是没有眼袋,就是脾气变得很暴躁,一点小事情都可以把他点着。
起先唐蕴也没把它当回事儿,毕竟天天加班,哪有不发疯的,唐蕴自己也会有情绪失控的时候,但没想到匡延赫朝下属开炮还不算完,居然莫名其妙地把气撒在他身上。
周日下午,匡延赫有个很重要的项目会议要开,时间是下午三点整,但因为晚上熬大夜的关系,匡延赫吃完午饭就犯困,想在卧室里睡一会,交代唐蕴在两点钟的时候一定要叫醒他。
唐蕴照做了,两点钟准时过去把人推醒,但匡延赫又苦着脸央求说:“我再眯五分钟,就五分钟……我真的太困了。”
唐蕴见他那么憔悴,也不忍心把他拖起来,想着匡延赫开车挺快,耽误五分钟不碍事,于是给匡延赫的手机定了个五分钟的倒计时,接着就回楼下书房继续直播。
半小时后,唐蕴去上厕所,发现匡延赫的背包和电脑还在沙发上放着,预感不妙,急忙冲进二楼的卧室——
果不其然,匡延赫把倒计时闹钟关了,睡得像头死猪。
唐蕴倒抽一口气,过去把人推醒,一半心虚,一半着急:“哥哥,醒一醒,两点四十了。”
“嗯?”匡延赫迷迷瞪瞪地扫了一眼手机,下一秒,像运动员一样弹射起步,火急火燎地穿衣服,嘴上还在谴责唐蕴,“你怎么不叫我啊?这都快三点了!”
唐蕴很是委屈:“我叫你了啊,是你自己说要再睡五分钟的,况且我还给你定了倒计时才下楼的。”
匡延赫无理搅三分:“睡糊涂的人的话也可以信吗?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
“不是,你让我两点钟起来叫你,我难道没叫你吗?是我的问题吗?”
“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我有赖床的毛病吗,我叫你喊我就是因为我信不过我自己。”
“……是是是!全是我的错!我最不应该犯的错误就是对你心软!”
唐蕴气得面红耳赤,夺门而出。
回到书房,唐蕴重新坐到镜头前,但他接下来的直播状态很差劲,满脑子都是匡延赫那副凶巴巴的面孔和理所当然的口吻:怎么不叫醒我啊?
真滑稽,明明是自己起不来,怎么还有理由责怪别人?
当然,他最主要的还是在操心匡延赫有没有赶上那场很重要的会议。
没多久,微信上收到匡延赫的消息:【宝贝对不起,我刚才不应该用那种语气跟你说话,我错了。】
唐蕴气消了一半,但没搭理他。
匡延赫给他发了个道歉的转账,两千块。
【去点杯你喜欢的柠檬茶,再买个榴莲,消消气好吗?】
唐蕴依旧没搭理他,不过直播时的精神状态立刻变好了。
匡延赫之后又发来一段语音,几乎用上了撒娇的语气:“我刚才一直在反思,我不该把起床气撒到你身上的,你没有错,都是我的错。”
“你理我一下。”
“凶我两句发泄发泄也行。”
唐蕴没好气地回:【我可不敢凶你,谁知道有起床气的人又要朝我发什么疯。】
哥哥:【对不起,我那时候太着急,脑袋又没有完全清醒,所以才会口不择言,我发誓以后绝对不会那样了。】
唐蕴:【请你搞清楚以下三点:1、起床开会本来就是你自己的事情,你请求我叫醒你,我出于好心答应了,不代表责任转嫁到我身上来,你没权利指责我。2、我不是你的下属,也不拿你的工资,所以别拿命令下属的态度来命令我办事,我是跟你谈恋爱的,不是打卡受气来的。3、我也是有压力有脾气的人,不冲你发火是因为我爱你,我可以容忍你,但不代表你可以肆意伤害我。当我的忍耐到达一定限度,后果是什么,我想你也猜得到。】

第八十章 别碰
按说这么件小事是不值得唐蕴这么一顿输出的,只是先前因为容忍匡延赫的狗脾气,一直不停地压抑自己的情绪,导致那些闷气全都憋在心里,把他憋坏了。
这次就像开闸放水,喷涌而出。
一通发泄完,唐蕴感到浑身舒畅。
匡延赫没有回复他,也许很不高兴,又也许在想什么反驳的话,唐蕴不管他了,把手机塞进包里,继续工作。
晚上匡延赫回家,带了一些唐蕴平时爱吃的甜品、零食和水果,把冰箱塞得满满当当。
“你不生我气了吧?”他的声线变得柔和,一双眼睛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唐蕴的脸色,“我给你买了好吃的。”
唐蕴撇撇嘴,径直打开冰箱,拿了两颗新鲜的猕猴桃出来准备切着吃。
匡延赫从他手中接过猕猴桃说:“我来帮你削吧。”
“哟~”唐蕴很阴阳怪气地说,“匡总这会儿又不忙了?今天不需要开会?没有几十亿的的大项目要谈?”
匡延赫抿了抿唇,默不作声地移动到水池边,找了把水果刀给猕猴桃削皮,切块。
阿姨被辞退后,匡延赫又重新找人收拾屋子,这次是个四十岁的男人,有厨师证,连带晚餐也一并做好才离开。
唐蕴在匡延赫对面坐下,接过匡延赫递过来的饭碗和蘸碟。
很平常的画面,可唐蕴已经好久没见过了。
这段时间匡延赫的早饭都是一杯咖啡配欧包,中午两个人各忙各的,晚上匡延赫又都是忙到十点多才回家,唐蕴的晚饭要么和打扫的保洁一起吃,要么点外卖和法典一起吃。
这恋爱谈得跟没谈一样。
不对,比没谈还惨,没谈至少还能和梁颂一起去酒吧动次打次,调戏一下纯情的男大学生。
唐蕴回忆了一下,自己大概有二十多天没有和匡延赫在床上切磋技艺了,中间有一次他去书房找匡延赫,在柔软又宽阔的沙发上,匡延赫手口并用花了十分钟帮他解决,然后洗洗手,继续工作。过程中甚至都没有摘下眼镜。
从那之后唐蕴就不去书房找他了,自己在楼上用小玩具解决。
他觉得匡延赫根本不需要他,也不想他出现。
吃饭的时候,匡延赫手机一直在震,但是看到唐蕴脸色不好,匡延赫没有跑出去接电话,而是发信息让对方晚点再打。
唐蕴打开电视机,边吃边看动漫。
“我有个事,想跟你请示一下。”匡延赫犹犹豫豫地说道。
唐蕴调低了一点电视音量,转过头问:“怎么了,又要出差吗?”
“哦不是,”匡延赫说,“我最近想把几台不怎么用的车卖掉,但有一台的车钥匙我找了很久都找不到,应该是弄丢了。”
唐蕴真是服了他了:“那怎么办,4S店可以打开吗?”
“可以是可以,不过我要卖车的话,肯定得给人补一个原厂的实体钥匙,售后说大概要两到三周才能给我发过来,现在的情况是,有个买家他急着要,定金已经打给我了,所以我想联络一下我前任,取一下我的备用钥匙,我记得他那有一把……”
他越说越小声,后来干脆说,“当然了,我是向你请示的,你要不同意的话,我就不联络了。”
匡延赫的语气很诚恳,眼神单纯,可这问题问得又十分精妙,但凡唐蕴说不许,都显得他这个人特别小气,对男友充满了不信任。
“你打算怎么联络你的前任呢?”唐蕴以前从来没有关注过这个问题,“你不会还留着他的微信吧?”
匡延赫说:“助理那边应该有他的电话,我叫他帮我联络一下。”
话都说到这份上,唐蕴也不好意思说不行,大家都是有过前任的人,揪着不放没意思,匡延赫愿意相信他和沈医生是清白的,那他也该相信匡延赫和前任断干净了。
做人要大气。
唐蕴这么想着,点头同意了匡延赫的申请。
“谢谢。”匡延赫面色平静地说道。
“不过你最近很缺钱吗?怎么忽然想到卖车了?”唐蕴问。
匡延赫淡淡一笑,把剥好的虾仁喂到唐蕴嘴边:“你以后就知道了。”
唐蕴刚看完诈骗题材的电影,对于生活里的反常现象都持有怀疑的态度。
“你应该没有在赌钱吧?”
匡延赫噗嗤乐了:“你想象力好丰富。”
唐蕴认真道:“我先声明,你要是被我发现在赌博的话,我是会直接跟你提分手的,我不会给赌徒任何机会。”
“……”匡延赫皱了一下眉,有些不爽,“你别老把这两个字挂嘴边,不吉利,我答应你,我不会赌博的。”
“那就好。”唐蕴说,“快吃东西吧,饭都要干巴了。”
这晚过去,唐蕴就把车钥匙的事情抛之脑后了,他对匡延赫的人品还是充满信任的,和前任拉扯不清,绝不是他的作风,况且他这段时间还这么忙。
在唐蕴生日的前一晚,梁颂打来视频,问他有没有什么计划。
唐蕴瘫在沙发里说:“还能怎么过,等我男朋友回家一起过啊,你要不要加入?”
梁颂切了一声:“我才不去当你们电灯泡呢,他肯定嫌我烦!”
“不会,他最近工作特别忙,回家都很晚了,我们是打算过段时间……大概月底的时候,出去旅个游,算是陪我过生日了。”
“度蜜月啊!真爽!”梁颂羡慕道,“我今年想去冰岛玩玩,不过我的朋友们都在上班,我要出去的话,只能报团了,挺没劲的。”
“你当心出去被人噶腰子。”
“又不是去缅北。”
唐蕴关心道:“那钟警官呢,你俩有进展没有?”
梁颂很难得露出腼腆而又单纯的笑意:“一丢丢吧,我们一起吃了顿饭。”他着重补充:“在他家里。”
唐蕴在他的话音里听到了炫耀的成分,很替他开心:“你这都登堂入室了啊,进展可不是一丢丢。”
梁颂像个推销产品的销售一样,滔滔不绝地介绍起他的钟警官,从身高体重到实习经历,不管唐蕴爱听不爱听,一股脑儿地全倒了出来。
“他和你一样,好会做饭,我那天吃掉了三碗米饭,他家的米饭都是甜的,东北大米真好吃。”
唐蕴简直要笑抽了:“真没出息,都跑去人家家里了,不去吃他,你吃什么米饭?”
“切!你怎么知道我没吃?”很快,梁颂就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转移话题:“对了,你的生日礼物我准备好了,你自己来拿,空了请我吃饭。”
唐蕴笑着说:“好,我知道了,明天下了班就去找你。”
这天晚上匡延赫还是要加班,唐蕴在客厅待到十二点多,微信上收到许多掐点祝福和红包,他一一回复。
沈记恩也给他发了条短信,祝他生日快乐,还说有份礼物寄到他家了,让他去快递柜取一下。
【不是什么贵重的礼物,但我想你应该很需要。】
唐蕴回道:【我男朋友会吃醋,还是算了吧。】
和朋友们在群里嘻嘻哈哈地胡侃了一会儿,唐蕴肚子有点饿了,电视里面的主角正在呲溜海鲜方便面,他也忽然好想吃一碗。
匡延赫家里不会囤泡面这种没营养的东西,半夜的配送费又很昂贵,唐蕴起身套上长裤,准备去附近的便利店找找看有没有同款。
乘电梯下楼,他发现车库的灯亮着,于是往前走了两步。
男朋友听见他的脚步声,回过头。
两人隔着不到十米的距离,四目相对。
“你怎么下来了?”匡延赫的身体僵住,脸上写满了错愕。
唐蕴朝他笑了一下,正想说我要出去买方便面,要不要帮你带点什么夜宵,跑车驾驶座的车门开了,走下来一个穿着帅气时髦,长相也很出挑的年轻男人。
结合匡延赫慌乱的神情,唐蕴几乎在瞬间就猜到了男人的身份,他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中似的,一阵疼痛。
眼前的画面令他感到特别荒谬。
他呆呆地立在原地,嘴角的笑容早已僵硬,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该不该再往前走,他没有哪一刻这么希望自己的直觉是错的。
“你新交的男友吗?”
男人看了眼匡延赫,又用很令人不适的目光,从上到下打量着唐蕴,嘴角浮起不屑的笑意,好像在说,你的品味什么时候变这么差了。
唐蕴知道自己此刻的样子一定很狼狈,他下来得急,就随便穿了条旧的卡通睡裤,而对方穿着光鲜,造型隆重得像是刚结束什么重要的慈善晚宴,身上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而这股味道令唐蕴感到无比恶心。
匡延赫只“嗯”了一声,就不出声了,也许是不知道该怎么向唐蕴解释这么荒诞的一幕。
“那真是不好意思,打搅到你们了。”男人声音轻飘飘的,完全感受不到他有任何歉意,略微抬高的下巴隐隐地显出几分得意,他望着唐蕴说,“别误会哈,我就是过来找你男朋友取个车。”
取个车有必要在这个时间吗?
唐蕴沉了口气没说话,汽车的后视镜映出他近乎苍白的脸色,他快要吐了,是那种生理上的反胃,好像有一只手掐着他的心脏,令他无法自由呼吸。
男人面色从容地冲匡延赫挑了下眉:“尾款我过会儿打你银行卡上,车子我先开走咯。”
匡延赫点了下头:“嗯。”
男人踏回驾驶座,视线却落在唐蕴身上,跑车的引擎轰鸣,如雷声般灌入耳朵,唐蕴不耐地皱了下眉。
跑车绕着匡延赫掉了个头,驾驶座里的人降下车窗,挥挥手说:“拜。”
唐蕴记得自己第一次来到这个地下车库,绕来绕去,差点迷路,而匡延赫的前任一下子就沿着正确的方向驶出去了。
也就是说,这里他也来过不止一次。
唐蕴终于发现自己一点儿也不了解匡延赫,自己对匡延赫毫无保留,而匡延赫展示的永远只有冰山一角,他就像是举着枪的猎手,将他的猎物玩弄于股掌之间。
被蒙在鼓里的猎物爱上了猎人,献上了最后的爱与信任。
这一切都太可笑了。
如果他今天没有突然想吃那桶方便面,匡延赫还会向他撒多少个谎呢?
匡延赫一定会像往常一样,告诉他,我今天加班晚了点。
唐蕴的眼眶在发热,视线逐渐模糊,却还是强装镇定地冷笑一声:“原来匡总还藏着这么多我不知道的惊喜啊。”
在一起以后,唐蕴喊“匡总”就是在闹脾气,匡延赫忙走过去,拉住他的手说:“关于刚才的事情,我可以向你解释。”
“好啊,”唐蕴保持着很职业的微笑,但是把匡延赫的手甩开了,“你说吧,我听着。”
“我原本是让助理联系他的,但后来才发现,那个给我打定金的人,就是我前任,那我想着,尽快把手续办了,一切也就了结了,刚才他跟着我过来是检查一下车子,确认下有没有问题……”匡延赫竖起三根手指,一向冷淡的面孔上浮现出惊慌来,好像很担心唐蕴会就此离他而去,“我发誓,在此之前我真的和他没有过任何联络,你不信的话可以打电话问我助理,一开始真的都是他在联络。”
“所以后来都是你自己在联络,”唐蕴轻笑,嗓音不自觉地拉到了最高,“那你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呢?你有那么多时间和那么多机会!可是你却连一条信息都不愿意发给我!”
“如果我今晚没有下楼,没有出现在你面前?你会告诉我你和前任见面的事情吗?你会吗?”
匡延赫沉默了。
“你不会!”唐蕴的舌尖泛起苦涩来,“你的主观意愿是隐瞒!匡延赫!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你根本就没那么在乎我的感受!你甚至觉得告诉我以后很麻烦,你要避免掉这样的麻烦。”
“没有……”
匡延赫脸上什么表情都没了,眼里充满了忧愁和恐惧,轻微发抖的手指握住唐蕴的手,被唐蕴再次甩开。
“别碰我了!”
唐蕴那张清隽的,一向温柔的面孔被慑人的戾气所笼罩,眼圈红红的,好像对他充满了恨意。
“今天是我的生日,我在楼上等你等到现在!你一直告诉我,你工作很忙,忙得连吃饭的时间都很紧张,所以我不敢贸然打扰你,每次想你想得不行,也只是一个人在房间里待着,我一直在安慰我自己,等你忙完这阵就好了,忙完一切就恢复原状了。”
“可是你宁可花时间去见你的前男友,陪他去办手续,再过来取车,验车,都不愿意花三秒钟在微信上跟我说一句生日快乐,你要我怎么想啊?”
匡延赫怔住,像被人浇了盆冰水,遍体生寒:“对不起。”他的心脏剧烈地疼痛着,想拥抱,想道歉,可是唐蕴难过又抗拒的表情将他所有的行动都堵死了。
“对不起有什么用呢?”
唐蕴第一次在他面前掉泪,哽咽到近乎崩溃,嘴角牵扯起复杂又干涩的笑容。
“跟你谈恋爱好累啊,你时常让我觉得我很像个傻逼。”

第八十一章 心眼
匡延赫长这么大还没有过和恋人吵架的经历,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哄人,更别说哄一个因为他而爆哭的人。他此时就像是被推上讲台的小孩,满心内疚又很无措。
见唐蕴转身进电梯,匡延赫忙跟上去,抬起胳膊,想为他拭去眼泪,可是唐蕴根本不让他靠近,甚至负气地骂道:“离我远点行不行?你身上太臭了。”
唐蕴的每一个字,脸上很细微的表情变化都深深地刺痛着匡延赫的神经,他好像忽然被剥夺了语言的能力,只是默默地跟在他身后,回了家。
“你不是饿了吗?”匡延赫说,“要不我去煮点东西给你吃,有什么问题我们吃完再谈,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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