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发生的都太突然了嘛!”在二十四小时以前,唐蕴还把匡延赫当甲方爸爸看待,一点过渡都没有,就成男朋友了。
他自己也很意外,看着匡延赫的时候,还总有种中了乐透的感觉。
即使彩票握在手中,还是不放心,要一遍一遍地核对中奖的彩票数字,放在哪里都觉得不安全,好像下一秒就会被人抢走。
梁颂往唐蕴嘴里推了点水果,分析说:“我感觉他说之前只谈过四任,肯定是骗人的,搞不好是四十个……他那张脸,完全不像是只谈四任的样子。”
唐蕴轻轻“啧”了一声:“实不相瞒,我也这么觉得。”
“那你们俩现在算什么?炮友吗?”
说实在的,唐蕴也摸不透匡延赫对他的感情几分真几分假,或许现在的喜欢是真的,过几天说不喜欢了,也是真的,毕竟匡延赫说过,他的新鲜感很短暂,觉得不合适就分了。
兴许,再过一阵子,匡延赫也会在微信上冷漠地通知他:我们不合适。
所以唐蕴对这段恋爱,始终不敢抱有太大的希望,快乐时收敛,幸福时警醒,他明白自己如果被捧得很高很高,摔下来必定会头破血流。
没有人可以真正进入到别人的感情世界里实施救援,他只能做自己的缓冲气垫,预估风险,降低伤害。
唐蕴把自己目前的心态和梁颂分享了一下,梁颂的表情一下放松多了。
“那就行,我就怕你太上头,过几天又大哭大闹要上吊。”
唐蕴:“滚!我什么时候大哭大闹过?”
“和大棒骨分手的时候啊!你不是连哭好几天?在酒吧里喝得烂醉,是谁去接你的?还要拉我去蹦极呢,你全忘啦?”
“那已经是侏罗纪时代的事情了。”
匡延赫并不知道小区超市在哪个方向,外面天已经黑透了,他在小区附近找了好一会儿才买到唐蕴要的海鲜酱油。
上楼,还没输入密码,他就闻到一股浓郁的,油焖大虾的香味,唾液迅速分泌。
推门进屋,匡延赫发现厨房的玻璃门被关上了,里面的两个人聊着什么有趣的话题,唐蕴仰着脑袋,毫无形象的哈哈大笑。
为什么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唐蕴不会这样开怀大笑?
“酱油买到了。”
匡延赫刚把门打开,唐蕴像是被吓到了一样,笑意立刻收敛了一些。
“谢谢。”唐蕴接过匡延赫手中的酱油说,“你去外面坐会儿吧,还有两个菜,很快就好。”
此时的梁颂正站在唐蕴身边,用筷子给刚出锅的大虾摆盘,围绕着碟子摆了几圈,还有些多余,便徒手剥了一只,蘸取一点汤料,先喂到唐蕴嘴边。
“大师先品鉴一下。”
唐蕴正在炒菜,略微一偏头接过了那只虾,对自己的厨艺一通夸赞:“进步很大,已经没有上升空间了。”
梁颂哈哈笑了几声,又剥了一只塞进自己嘴里,两个人的动作都十分自然。
自然到像是经历过无数遍。
所以这十年,这俩人就是这么过来的吗?
匡延赫望着这亲密的一幕,忽然觉得自己像是误闯进这个家的局外人。
“欸。”匡延赫有些不爽地扯了扯梁颂的衣服说,“法典拉屎了,好臭,麻烦你去铲一下。”
梁颂手指头上还挂着油,也很不情愿:“你去铲一下就好了啊,我忙着呢。”
匡延赫这回有了身份,理直气壮地说:“我就想跟我男朋友单独待一会儿,说两句悄悄话。”
唐蕴正炒着菜,感觉身后的氛围不太对,回头看了一眼,推了推梁颂说:“你去铲一下,是有点臭,我都闻到味儿了。”
梁颂撇了一下嘴,洗手铲屎去,匡延赫顺势揽过了剥虾的活。
虾仁送到嘴边,唐蕴也像刚才那样张开嘴,说了句:“谢谢哥哥。”
匡延赫给他擦了擦嘴角挂下来的汤汁:“以后想吃虾就叫我,我会帮你剥的,不麻烦梁颂了。”
“他无所谓的啦,这种小事情。”唐蕴下意识地接了一句,觑着匡延赫的脸色,察觉不对,小声问,“你该不会……在吃梁颂的醋吧?”
“他一个单身小gay,动不动就赖在你这儿,穿着三角内裤晃来晃去,还要当着我的面,喂你吃东西,你觉得我该怎么想呢?”
唐蕴服了他的脑洞,笑道:“你放心,我就是单身一辈子也不会和他搞一起去,我俩只适合做朋友,况且梁颂交往过男朋友的,他的情史可比我丰富多了,你要觉得不舒服的话,可以把他当姐妹看。”
匡延赫淡漠道:“反正我的姐妹是不会剥好虾塞我嘴里的。”
唐蕴无言以对,干脆不解释了。
饭菜呈上桌,唐蕴拉开了自己最常坐的椅子,家里不常来客人,用的是六人座的长餐桌,他和梁颂在家一般都是坐在其中一侧,因为这两个位置正对电视机,他们喜欢边看电视边吃东西。
梁颂还在厨房盛饭,毫不知情的匡延赫占掉了唐蕴身边的位置。
“这我位置。”梁颂像个幼儿园小朋友一样,不满地说道,“我想看电视。”
唐蕴起身:“那我让你。”他打算换到匡延赫的另一边去。
“不用!”
“不用!”
两个男人异口同声,伸出尔康手,前所未有的默契。
唐蕴只好一屁股坐回去,继续吃饭。
最终梁颂还是委曲求全地坐在唐蕴斜角的位置,扭头看电视。
晚餐很合口味,唐蕴又找了些大家都能聊得话题,一顿饭下来,两个人也算相安无事。
家里有个规矩,做饭的人不刷碗,最后一个放下碗筷的人是梁颂,他很自觉地抱着一堆碗筷去厨房干活,匡延赫则找了根逗猫棒,把法典逗得气喘吁吁,还把唐蕴买回来好几天,但是一直没有安装起来的猫爬架组装好了。
法典很喜欢猫爬架二层的透明圆球,蜷在里面,一脸享受地舔屁股。
匡延赫一边举着手机录法典的丑态,扭脸对唐蕴说:“以后不能再让法典喝你的水杯了,它好喜欢舔屁股毛,已经坐那舔十分钟了,难怪嘴巴那么臭呢。”
唐蕴心说你的嘴不是也干过和法典一样的事儿吗?之后还是小哑巴的时候,舔他还舔得少吗?
不过有梁颂在,他也不好把这种污言秽语说出来。
唐蕴从茶几底下翻出许久没有用过的五子棋,问匡延赫想不想玩,匡延赫点点头。
说好的一局一百,唐蕴连输好几轮,着急翻盘,就改成一局七百,这样只要赢一局,他就能把输掉的钱一口气赢回来。
梁颂刷完碗,也过来凑热闹,相当于二对一的状态。
“下这里啊,你下那儿做什么,他都快要连起来了。”梁颂这个观棋者比唐蕴还要着急,指指点点,满是嫌弃。
唐蕴想赢的念头太强,脑袋本来就乱,再被他这么念叨,心里烦躁得不行:“你先别讲话,我这不是正琢磨呢吗?他这边也要连起来了啊。”
匡延赫看着唐蕴冥思苦想,十分苦恼的样子,大方道:“要不要给你一次悔棋的机会?刚才那颗你可以重新下。”
唐蕴倔得要死:“我不!”
梁颂:“你完了。”
不出两小时,唐律师凭借着一往无前的拼劲,一口气输掉一万二。
到了要转账的时候,唐蕴一看微信零钱,不够用了,抱住匡延赫的胳膊耍赖皮:“要不然我每个月按揭还你吧。”
匡延赫笑了一声:“你当是买房呢,还按揭。”
唐蕴:“要不然咱们再玩一局,这局直接一万二。”他就不信这辈子赢不了匡延赫,只需要一局,他就能扳回来。
没想到匡延赫直接说:“我不要你的钱。”
唐蕴眼睛一亮:“这么好啊?”
“但你得答应我一个要求。”
无非就是以后不准再吃梁颂剥的虾一类的低端要求,唐蕴心里这么想着,一拍大腿,很爽快地答应了:“别说一个了,三个都没问题!”
匡延赫看了一眼表说:“时间不早了,该休息了。”
“这才十点钟。”唐蕴感到一丝奇怪,匡延赫的睡眠时间通常要到凌晨两三点。
“偶尔也该养养生。”说着,匡延赫站起身,“我先去洗澡了。”
“嗯,衣服都在柜子里,你随便挑。”
之前当小哑巴的时候都已经来过一次了,唐蕴相信匡延赫能够自力更生地找到需要的东西,就懒得起身。
唐蕴的棋瘾还没完全过去,收拾好棋子,又拉着梁颂陪他玩,不过这次他不敢轻易下赌注了。
“他以后都住这儿了吗?”梁颂在棋面的最中央下了颗黑子。
唐蕴说:“我也不知道呢,看他心情。”
“那要是下次他过来,你跟我打个招呼,我回家去吃了,给你们两个留足二人空间。”
唐蕴傻笑一声:“我可不是重色轻友的人,你要想来找我吃饭,随时都可以的。”
他一直都觉得友情和爱情一样重要,人际关系的形成就好比一张张柔韧的网,回忆越是美好,那么线条就越是粗壮牢固。
其中一张网破了,还有另外一张兜住,人不至于陷入深渊。
“放心,我可不像他那么小心眼儿啊,”梁颂的两根手指捏在一起,比了个手势,“要是视线能够化成实体,我想我现在已经被他烧成二两骨灰了吧。”
唐蕴笑得肚子疼,朝卧室方向瞅了一眼,一只手遮在嘴边,小小声说:“他面相是有点不近人情啦,不过人不坏,我想你俩以后肯定还是可以和平相处的。”
梁颂停下落子的手,对匡延赫进行了一番点评:“性格上有点瑕疵,控制欲太强,想干吗就干吗,太霸道了,这可能跟他一直当领导也有关系,身边所有人肯定都听他的话……不过怎么说呢,他还是比你那些前任强多了,起码看着他这张脸,没那么容易生气。”
唐蕴举起饮料杯:“多看两眼,延年益寿。”
“我洗好了。”匡延赫用唐蕴的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站在卧室门后。
虽然后面已经没有话了,但那眼神就好像是一种锋利的威胁:你最好在三秒钟之内给我滚进来。
唐蕴还没下完的棋局也完全顾不上了,连滚带爬进了屋。
浴室里还散着一阵清香,唐蕴火速将自己收拾干净,吹干头发,从抽屉里取出匡延赫之前送给他的法典同款猫耳发箍。
据研究确认,这玩意儿就是个情趣用品,之前唐蕴只在洗脸时用到它,没想到还有发挥它真正作用的一天。
抿着唇,踏着缓慢的步伐,走出浴室。
迎接唐蕴的是已经躺在床上了的匡延赫。
仅仅是一个短暂的对视,匡延赫的表情就从一本正经变成了欲求不满。
唐蕴很喜欢看他的这种变化,尤其这样的变化,是因他而起,就更令人身心愉悦了。
将手中的迷你遥控器丢给匡延赫,唐蕴俯身跪上床沿,扭动腰肢,靠着四肢一点点向匡延赫爬行。
他的姿态像猫,学着法典撒娇的样子,歪着脑袋,用头发去蹭匡延赫的肩膀,脖子,脸颊,所有裸露在外面的皮肤,又用嘴去咬匡延赫胸前的纽扣。
边咬,还用小眼神偷瞄匡延赫,看看他会不会因此兴奋。
才只做了这些小动作,唐蕴就已经看到被子鼓起来一块,匡延赫的眼睛里有什么东西在燃烧,喉结滚了又滚。好几次都想要亲唐蕴,但是都被唐蕴躲开了。
小猫咪就是这样的,明明是主动勾引,一旦主人想要贴贴,它就会把脸别开。
欲擒故纵,欲拒还迎,唐蕴把在法典身上学到的技巧,运用到了极致。
匡延赫试着按了一下遥控器,唐蕴头上的猫耳小幅度弯折,扭动。
“哥哥,”唐蕴贴在匡延赫的颈间呼吸,“你摸摸看我的耳朵,很软的。”
匡延赫抬手捏了下,是软的,也是烫的,唐蕴身上的其他地方也很软,像是要在他身上化成一滩水了。
“我是说猫耳朵啦,不是我的耳朵。”
匡延赫弯腰,从床下够了个二十寸的黑色皮箱出来,放在床上。
唐蕴从不记得家里有这箱子,纳闷道:“这什么东西啊?”
“都是好东西,”匡延赫笑了下,“我刚下楼拿的。”
因为怕阿姨打扫房间的时候会看到匡又槐送给他的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所以匡延赫一直把它们放在车里,只有车里最最安全。
当然,里面还有一部分是他自己买的,自从之前搜了猫耳朵,大数据总是推荐他一些情趣好物。他看着都挺喜欢,总觉得能用上,就顺手下单了。
“咔”的一声,密码锁打开。
一堆唐蕴没见识过的“好东西”稀里哗啦全倒在床上。
遮光眼罩、水晶珠串、静电胶带、皮质饰品、毛绒尾巴、性感衣物……
说衣物算抬举它了,唐蕴把那两条黑色的布料捏在手里,举起来,光线透过薄如蝉翼的蕾丝照进唐蕴的眼睛,他确定这是条连着内裤的丝袜。
但也不能将它称之为内裤,因为一般裤子该包裹住的地方,它全给露出来了。
“这都啥、啥玩意儿啊!”唐蕴嫌烫手,把东西扔到匡延赫大腿上,“你看看这是好人家穿的东西吗?这啥啊!”
他激动得语无伦次,生怕下一秒匡延赫就勒令他把这些东西穿身上。
太屈辱了,还不如什么都不穿呢!
“这个……”匡延赫捏起那东西,正面反面,打量一番,“应该是买套餐送的,我也没什么印象了。”
唐蕴震惊了,指着床上的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这都你买的啊!”
匡延赫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但也无妨,都是情侣了,还有什么不能明说的?
他坦然道:“一部分是我弟之前送的,还有些是我网购的。”
唐蕴眯起眼,猜到了什么,有点儿不悦:“你之前和你前男友用的?”
匡延赫立刻否认:“当然不是,我怎么可能把别人用过的东西给你用。”
东西确实不像二手的,金属泛着光泽,皮质饰品表面也没有磨损痕迹,至于其他小玩具,还配有塑封袋和说明书。
不过网购的话,最快也要隔天派送,说明这些东西都是提前就买好的。
“可是我们才刚确认关系不是吗?你怎么会买好这么多东西?”唐蕴盘腿而坐,双手支在大腿上,向匡延赫的脸逼近,审问道,“这该不会是你买给上一任的礼物,没来得及用,所以才轮到我的吧?”
匡延赫翻出手机上的购物记录,递给唐蕴,上面显示消费时间是在这一个月内,而且东西都不便宜。
唐蕴猜测道:“你原本买着自己玩的啊?”
“为什么不能是提前买给你的。”
匡延赫刚刷过牙,说话时有股清凉的薄荷味,唐蕴贴得很近,笑起来:“那你怎么就知道,我一定能用得上呢?万一我不愿意和你交往呢?”
匡延赫靠坐在床头,嘴角的笑容散漫:“你又没瞎,答应我不是挺正常的事儿吗?”
靠!被他装到了!
唐蕴笑完,继续研究那些玩具的说明书,有的东西要没有图示,他还真有点无从下手。
太新鲜了,尤其是那些连接在一起的皮具,好几个圈,大小又都差不多,哪个套手腕,哪个套脚踝,很难分清。
匡延赫也是第一次玩,帮着一起研究说明书。
正当俩人专心致志地对照说明书,启动一个可爱的小玩意儿时,响起了两下敲门声,俩人紧张地对视一眼,立刻把被子一掀藏起了那些玩意儿。
“怎么啦?”唐蕴心虚地心尖儿都在打颤,担心梁颂下一秒就要推门进来,因为他刚才进屋时忘记锁门了。
换作平日,梁颂早就该推门而入了,今天还算有礼貌地站在门口说:“没什么,我想喝柠檬茶,不过它两杯才起送,所以问问看你们要不要喝。”
“啊,”唐蕴没想太多就答应了,“那我要白桃乌龙,半糖就行,你喝什么?”他扭脸问匡延赫。
“我不喝。”
“那就一杯白桃乌龙,到了帮我放冰箱,我想晚点再喝。”唐蕴说。
“好的。”
脚步声渐渐离去,但唐蕴还是担心他会突然折返,光脚走过去,把房间的门反锁上了。
“他以后不会一直住这儿了吧?”匡延赫的脸色有点臭。
唐蕴莫名觉得好笑,这两个这么不对付的人,竟然问出了一样的问题。
他爬回床上,把玩着一串指甲盖大的水晶球。
“这原本就是他家啊,他想来,我也不好阻止嘛。”
“可你不是租下他的房子了吗?谁家房东和租客一起住的?你们当时的合同上怎么写的?”
面对他的质问三连,唐蕴搓了搓脑门。
租房的时候,他和梁颂已经是称兄道弟的关系,压根儿就没签什么合同,房租一年一交,水电由他负责,梁颂说,只要他愿意,想租多久就租多久。
后来两个人常常约在一起喝酒吃夜宵,唐蕴就干脆把次卧收拾干净,留给梁颂睡了。
匡延赫冷着脸说:“你俩倒像是小夫妻,我成第三者了。”
“哎哟,怎么会呢,”唐蕴替梁颂解释说,“他不会一直住在这儿的,刚你洗澡的时候,他还说,要留我们充足的二人世界。”
“反正听来听去,你们还是一家人,我是个外人。”
醋味好大,唐蕴拿他没办法:“那……我搬过去和你一起住。”
匡延赫知道他不乐意早起,想了想说:“我重新给你租一套吧,就租你律所旁边,让你上班更近,好不好?”
“太麻烦了吧,律所附近都是些老房子,肯定还要重新装修什么的……”
主要是,他在这边已经住得很习惯了。唐蕴刚搬来的时候,这里还是刚交房的样子,杂物堆砌,电器也没几样,是他攒了钱之后,一点点翻修,这里才有今天的样子。
周边的配套设施,也是慢慢才熟悉,换个地方,不一定会有这么近的商超和影院了。
匡延赫也觉得租房有点麻烦,干脆一步到位:“那你问问看梁颂这套房卖不卖,我买下来送你好不好?哦不对,用你们的专业术语应该叫赠与。”
这样以后梁颂过来住,就得经过他的同意了。什么次卧不次卧的,统统拆了,改成健身房。
唐蕴愣愣的,不敢相信。
“你说真的假的?”
从业这么些年,他碰到过给情人买房的,给客户买房的,给兄弟买房的,也碰到过给父母买房的,愣是没碰到过刚确认关系第一天就要给男友买房的。
而且匡延赫自己就是个卖房的。
这就好比,自己家开着凉皮店,跑去对家凉皮店买了一份当午饭吃,非常离谱。
“这可是一套房!好几百万呢!”
“我知道啊,”匡延赫的语气平淡,就好像要买的是一份麻酱凉皮,“我研究过了,这里地段很好,保值是没问题的,先买一套住着呗,不喜欢了就换掉。”
男朋友要给自己买房,这跟中头彩没什么区别,但这种惊喜的感觉只维持了一瞬就被新的情绪代替。
唐蕴原本就觉得自己和匡延赫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这几日时时黏在一起,才有种他们距离好像拉近了的错觉,但现在这句话,又让唐蕴感受到了那种庞大的阶级差异。
普通家庭一辈子的血汗钱也未必能换来的房子,在匡延赫口中不过是短暂的过渡。
这种云泥之别,令唐蕴感到一阵惶恐,甚至还有点焦虑,自己真的配得上匡延赫的好吗?能带给匡延赫什么呢?一顿晚饭?还是一场性爱?
可这些终究不是他的专属,都是可以被轻易取代的。
不喜欢了就换掉。
是不是终有一天,他也会成为那个被匡延赫换掉的人呢?
比起房子,唐蕴其实更希望可以获得一段永不落幕的,自由平等的恋爱,但这些,在匡延赫这里没办法实现。
“我不是菟丝子,不需要你花那么多钱养着。”唐蕴低声道,“你这样会让我感到有点压力,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你的好。”
“为什么会有压力?我送你的,不对,是赠与你的,不要你花钱,也不需要你去申请贷款。”
匡延赫的眼神很茫然,又有一些惊讶,显然是真的听不懂唐蕴的问题。
也许,匡延赫之前就是这样追男朋友的,想送什么就送什么,就像送女生口红一样简单。
遇到像他这样不情不愿的,匡延赫会不会觉得他很多事?很矫情?
可即使会被这样认为,唐蕴还是组织语言表达:“感情不是相互的吗,你对我好,我就也会想要对你好,可是你对我的好太庞大了,我回馈不起,就会产生压力。”
“我不用你回馈什么啊,你是我男朋友,我对你好不是应该的吗?”
匡延赫的大脑好像被设置了什么奇怪的程序,自动屏蔽关键词,唐蕴只好强调:“我们现在不是委托和被委托的关系,没有谁对谁什么好是应该的,感情是相互的,我接收了你的好,却没办法回应,我会觉得很难受。”
“正因为我们不是委托关系,开始谈恋爱了,所以你收我的礼物才更应该理直气壮不是吗?”
匡延赫藏在镜片后的那双眼直直地盯着他,“还是说……你并没有打算付出真心和我交往,所以才会觉得受之有愧,一心想要用同等价值的东西来回报我?将来分开的时候好跟我一笔勾销?”
唐蕴怔住,这问题的角度刁钻,出人意料。只是因为不好意思收这么贵重的礼物罢了,怎么就和真心扯上关系了?
在这之前,唐蕴就时常会觉得自己和匡延赫交流时会有不同频的情况,但都被他忽略了,此刻他对那种模模糊糊的感觉有了更清晰的认识。
这应该就是价值观不同的体现。他觉得贵重得难以承受的东西,在匡延赫看来不过小事一桩。
匡延赫没办法理解他的压力所在,他也没办法理解匡延赫的脑回路。
盘腿坐得有点麻,唐蕴活动了一下小腿,找了个靠垫塞在屁股底下,这样刚好可以平视匡延赫的眼睛。
“可是我……”
“别可是了,”匡延赫第一次打断他说话,抚摸着唐蕴的脸颊,“你就说,你想不想和我一直交往下去?”
唐蕴点点头:“想的。”
“那不就好了,以终身伴侣的身份收一份礼物,不必觉得受之有愧,你看别的夫妻,订婚了不都要买房的吗?难不成我还不如别的男人?”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唐蕴居然觉得自己快被匡延赫说服了。
转念一想,又说:“可那是夫妻共同财产,受法律保护,离婚了还能分割,赠与和共同财产可不是一个概念哦,送给我就是我的了。”
匡延赫脸色一变,很重地呼出一口气,像是有些生气,眼神像鹰一样锋利:“所以你还是抱着将来总有一天会分开的心情在和我交往是吗?房子以后就你一个人住,不打算给我住了?”
“我没有!”唐蕴被他吓一跳,猛摇头,“我没有那么想……”
在面对喜欢的人时,唐蕴总觉得词不达意,再怎么汹涌的爱意,到嘴边,也只剩下一句略显单薄的:“我是真的很喜欢你,很久之前就喜欢了。”
匡延赫眼神骤然间柔和下来,牵起他的手指捏了捏:“很久之前是多久啊?”
“忘了。”唐蕴说着说着,自己先笑出来,“可能是一见钟情吧。”
“一见钟情就一见钟情,什么叫可能?你这张小嘴能不能别那么硬。”匡延赫也跟着笑。
唐蕴扭捏起来,声音小小的:“那一开始,我也不了解你,就觉得脸挺好看,我哪知道这算不算一见钟情,当时是不敢抱有什么想法的,只想着快点把案子搞定,帮你把钱要回来。”
匡延赫挪了挪身子,朝唐蕴靠近,有股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
“那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对我有想法的?”
“我们一起去景明佳园看房的时候吧……”唐蕴回想起那天,他邀请匡延赫试一下那个软软的床垫,匡延赫躺下来,碰到了他的手,两个人都没有收回。
那一刻他的心跳很快,也希望匡延赫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不要把手收回去。
“那时候,你有感觉碰到我的手了吗?”唐蕴问。
匡延赫笑他白痴:“我又不是植物人,碰到你手背怎么可能没感觉。”
所以说……
从那时候就是故意的。
唐蕴的唇角简直要起飞了。
他只要一憋笑,唇下的小梨涡就特别明显,匡延赫的目光很容易被这个小漩涡吸进去,凑过去亲了一下,又将唐蕴脑袋上歪掉了的猫耳朵重新扶正。
“你要是实在过意不去,想回馈点什么,我也是十分欢迎的。”他唇角微微上翘,视线由上而下,像羽毛一样搔刮唐蕴的脸蛋,“就比如,翘起你的小屁股好好表现,哄我开心。”
嗓音亲和,动作温柔,但眼神传达的却是浓烈的渴望,还有很深的独占欲。
唐蕴也不想再执拗于房子的问题,扫他的兴。
明天的问题留到明天再考虑,今天的快乐一分钟也不能浪费。
他一把勾住匡延赫的后颈,像猫咪一样靠近,吻了吻匡延赫的耳朵。
“那你告诉我,你有多馋我。”
匡延赫好像特别喜欢他这种乖顺的表现,笑着抚摸他的猫耳,他的脑袋,亲吻他的鼻梁,虽然没说话,但身体已经代替语言表达了。
浴袍如果壳般剥落,露出光洁的皮肤。
房间里灯光明亮,面对匡延赫那双饱含情欲的双眼,唐蕴有点儿害羞,耳朵到脖子,连成一片晚霞。
“上次送你的猫耳朵,其实和这个是一起的。”匡延赫推了下眼镜,另一只手里握着条黑白相间,毛绒粗壮的尾巴。
尾巴一端衔接一条皮带,可以束在腰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