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冠之下—— by陈隐
陈隐  发于:2023年10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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匡延赫听着倒反而有点不好意思:“倒也不用这么细致。”
唐蕴觉得匡延赫的表情罕见的有趣:“有画面感了是吧。”
匡延赫没作答,只是问:“你们查证都这么细致吗?”
唐蕴点头道:“当然,这是必须的啊。”
这倒不是他恶意地去窥探他人隐私,凡是刑事案,都必须经过这样抽丝剥茧的过程。
“因为疑点往往藏在细节里,只有反复核对口供与证据材料,才有可能还原真相,看到底是谁在撒谎。”
匡延赫理解了,就好像玩剧本杀。
“那发生关系以后呢?”
“提裤子走人。”
“啊?”
唐蕴:“就是这样,没了,哦不过里面还提到了一个人,叫曹萌萌。之前张雨薇和她一起合租过房子,俩人发展成了好闺蜜,曹萌萌曾一度反对张雨薇和李晓博交往,因为知道他是已婚男,觉得这样很没道德,但不知道张雨薇是怎么说服曹萌萌的,总之这姐妹俩后来又和好了,去年曹萌萌生日的时候,还邀请了张雨薇和李晓博一起参加。”
匡延赫道:“所以只要这个曹萌萌能够站出来证明张雨薇在撒谎,对于李晓博而言就是好消息。”
“对。”唐蕴点点头,夸他很聪明,“如果是长期的包养关系,最后判强奸罪的概率就会被拉低。”
“这样啊……”匡延赫纳闷道,“那李晓博和张雨薇谈了那么长时间,就没有什么聊天记录可以证明女方是知三当三吗?”
唐蕴笑他天真:“你在外面搞外遇,还把聊天记录给留着啊?”
“不好意思,没搞过外遇,不是很清楚。”
唐蕴感觉他在阴阳怪气,但没有证据。
他解释道:“李晓博这人属于实干家,不怎么在微信上跟张雨薇撩骚,想要了就直接约出去,更不会在微信上提自己的老婆。至于转账记录什么的,也只能证明李晓博和张雨薇交往过,不能证明张女士是知三当三。”
匡延赫又问:“那你有这个曹萌萌的联络方式吗?”
“有她家地址。”唐蕴说,“我准备明天去见见她。”
匡延赫问:“我可以一起吗?”
唐蕴犹豫了一下:“行,不过你别说你是向恒的人。”
“我明白的。”匡延赫点点头,嘴角爬上一个很微小的笑,“那到时候我就假装是你的贴身助理。”
唐蕴又想起上回在万晟售楼处,匡延赫那令人难以招架的临场发挥,调侃道:“没想到匡总还挺喜欢cosplay。”
匡延赫打了个哈欠,捏了一下酸胀的眉心。
唐蕴立即关心道:“你是不是这两天都没怎么休息好啊?好像没什么精神。”
“是一直没休息。”
匡延赫拿起咖啡,正准备喝一口提神,旁边伸过来一只手,肆无忌惮地把他的咖啡抢走了。
“别喝了,越喝越睡不着。”唐蕴抬了抬下巴,“前边路口靠边停车,换我来开。”
“不用了,又没多少路。”
唐蕴没讲话,只是这么盯着他,但眼神中充满浓浓的警告意味,好像在说“这可不是做我贴身助理该有的态度”。
匡延赫在后视镜里检查了一下后方车辆,靠边停车。
目的地是京州的一家五星级酒店,唐蕴今晚入住的地方。
抵达酒店车库,匡延赫对唐蕴说:“你先上楼休息吧,我公司还有事情要处理。”
唐蕴已经解开了安全带,闻言,又扣了回去:“我送你过去好了,你别疲劳驾驶了,挺大个总裁,怎么一点安全意识都没有,像我这种穷鬼都知道生命很可贵。”
匡延赫笑了一下:“知道了,我让助理来接我。”
“行吧。”唐蕴忙活一天也有些累了,“那我先上去了。”
“嗯,”匡延赫点点头,又忽然叫住他,“哦对了,闫楚说三楼有特殊服务,你喜欢的话也可以去体验一下。”
“啊?”唐蕴惊住了,“特殊服务?是哪种特殊啊?”
他知道很多富商请有权有势的官员吃饭时,会额外提供一些服务,其目的是为了掌握对方的把柄在自己手上,这样大家就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谁也跑不掉了。没想到匡延赫也深谙此道。
匡延赫用他一贯清冷的语调说:“泰式SPA、东北搓澡、成都掏耳之类的,据说手法都很专业,和她在当地体验到的一模一样。”
“……”哦。
“听起来还不错,”唐蕴问,“那你待会儿要和我一起去吗?”
“我就不去了,你自己去吧,这几天积压的工作太多了。”口吻很像是成年人在敷衍一个满怀期待的小孩。
“哦……”
唐蕴有些失落地点点头,他原本还以为匡延赫会和他一起吃晚饭来着。
不过他的这份失落在推开房门后,顷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现代轻奢风的总统套间,分上下两层,大约五百多平,唐蕴定在门口足有五秒钟,才敢相信这是匡延赫帮他定的房间,他即将在这里度过好几个美好的夜晚。
这他妈是出差吗?这分明是度假啊!
他郑重宣布匡延赫是他认识的金主爸爸里面,最慷慨最体贴以及最帅气的。
房间的装修让他想起电视剧里面那些顶级富豪门的家,配色以白灰为主,鲜亮的部分也并不会破坏房间整体的美感,更像是画龙点睛,房间里的易碎品很多,且看起来都价值不菲。
唐蕴小心翼翼地走动,生怕磕坏了什么东西——虽然大概率匡延赫会为他的失误买单,但他可不想就这样卖身为奴,一辈子替向恒打工。
确定房间里面空无一人,唐蕴的神经慢慢放松下来,迫不及待地扑进沙发,用跪着的姿势蹦了几下,随后给梁颂弹了个视频,宣布这个天大的惊喜。
“总统套房啊!我他妈这辈子没住过这么豪华的房间!”
唐蕴举着手机,像参观博物馆一样四处走:“我靠这里边居然还有个台球桌,连麻将桌都有!”
“看来你的金主还真是钱多到没处花啊,”梁颂又开始了一如既往的阴阳怪气,“就你这一平米不到的体积,用得着这么大的地方吗,这不是大花瓶穿裤衩子——白白浪费吗?”
唐蕴无视他的嘲讽,又被另外一道门里的钢琴和架子鼓震惊到了。
“我去……我小时候可希望我能有一架自己的钢琴了。”
叮叮咚咚弹了几下,梁颂就谴责他的噪音扰民,让他赶紧停下来。
一楼都是办公和休闲的区域,唐蕴沿着楼梯上去,随意推开一道门。
起居室、更衣室、浴室、书房都是贯通的,中间由一道道移门隔开,走到最深处,又是另外两间卧室,这更像是接待一个家庭用的。
“这么大的地方,给我住,属实是有点浪费了。”唐蕴长手长脚瘫在床上,没出息地滚了好几圈。
这有钱人住的地方就是不一样,连床单被罩都是香喷喷的,床头还很贴心地准备了日用品、充电线以及各种品牌的香水。衣柜里光是睡衣就有十多种款式可以挑选。
梁颂接茬:“还不如直接给你打钱是吧。”
唐蕴嘿嘿笑:“你懂我,不过偶尔体验一下也不错,毕竟这辈子可能也就这一次了。”
放置好东西,唐蕴到三楼体验了一下匡延赫口中的特殊服务,回去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想起今天还没见过法典,唐蕴坐在沙发里,又给梁颂弹了个视频过去。
“又干吗啊?”
“法典吃饭没啊?今天拉臭臭了吗?”
“吃了,拉了……”梁颂说,“你怎么都不关心关心我拉臭臭了没。”
“滚。”
唐蕴的话音刚落,门外响起刷卡解锁的声音,唐蕴疑惑地望过去,听着解锁成功的音效,霎时呆若木鸡。
这房间除了他,怎么还有人有房卡?
客房服务吗?
房门一声轻响,只见匡延赫推着一个硕大的黑色行李箱走了进来,很自然地换上拖鞋,并不意外地朝唐蕴看了一眼,好像这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结束忙碌工作的夜晚。
“卧槽。”唐蕴被吓了一跳,连人带果盘一起滚到地上,他手忙脚乱地拾起手机,轻声道,“匡总来了,我先不和你说了!”
匡延赫斜睨着狼狈的他,唇角浮起一点意味不明的笑意。

第三十六章 男模
“你下班啦?”唐蕴很尴尬地笑了一下,快速把掉在地上的几颗荔枝和青提捡了起来,“找我有什么事儿吗?”
“你刚才……在和谁打视频啊?”
他问话的语气和工作时很不一样,不似甲方对待乙方那般郑重其事,好像只是单纯的出于好奇想关心一下,可又担心冒犯,于是这个压根儿都谈不上隐私的问题,也被他问得犹犹豫豫。
“梁颂啊。”唐蕴把水果拿到水龙头下冲了一下,往嘴里塞,“我问他法典拉臭臭了没。”
匡延赫“哦”了一下。
唐蕴的眼睛一直盯着他那个黑色行李箱,上面贴着很多托运才会用到的贴纸,看起来它陪主人度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唐蕴不明白为什么匡延赫会带着它一起进来。
难道今晚匡延赫也要住在这里吗?
这个可能性冒出来的时候,唐蕴的心猛地跳了一下,像是意外抽中了获奖概率极低的演唱会门票。
匡延赫也跟随唐蕴的目光,望向自己的行李箱,俩人抬眼时,目光猝不及防地撞上。
唐蕴强装淡定地往嘴里塞了颗提子。
牙齿发一点力,甜腻的汁水在口腔中爆开。
“你那提子洗干净了吗?”匡延赫略微皱了一下眉头。
“洗了啊,我洗了!”唐蕴被盯得很不自在,无措地强调了两遍。
“甜吗?”匡延赫问。
“嗯,超甜的,你要吃吗?”唐蕴瞟了一眼果盘,才发现里面只剩下莲雾果了,他手中还握着两颗刚才从地上捡起来的提子,冲洗过了,表皮湿漉漉的,但他觉得匡延赫会嫌弃,于是说,“我再帮你点一份?”
没想到匡延赫向他伸出了手:“我先尝一下。”
匡延赫的手掌宽大,手指更像是比普通人多长了一截似的。
“你的手指看起来好适合弹钢琴。”唐蕴真心实意地评价,把最后两颗提子一起放到他掌心。
匡延赫的眼睛微微眯起:“你不会对每个人都这么说吧?”
“当然不是了!”刚说完这话,唐蕴就想起来第一次和小哑巴在电影院约会的时候,他就夸过小哑巴的手指很长,很适合弹钢琴。
但他很擅长嘴硬:“我只对你一个人说过。”
“……”
匡延赫吃掉提子,冲了一下手说:“很一般,别点了。”
“啊?”唐蕴觉得不可思议,“这甜度还一般啊,你的味觉是去八号当铺当掉了吗?”
匡延赫问:“什么是八号当铺?”
唐蕴简直要怀疑匡延赫的童年是不是只有兴趣班,完全没有娱乐时间。
“《八号当铺》是一部很老的电视剧,就说有个叫八号当铺的地方,里面什么东西都收,但前提一定是人身上有价值的东西,例如亲情、友情、爱情、味觉、才华等等,去兑换同等价值的东西。里面有人用才华换亲情,也有用爱情换取功成名就,但如果你本身就是个无情无义的人,那么你的情感也没办法典当。”
匡延赫说:“听起来有点暗黑。”
“对啊!当铺老板想要的只是纯洁高尚的灵魂。”唐蕴问,“假设你遇到了这样一个当铺,想典当点什么东西呢?”
他其实很好奇像匡延赫这样出生就在罗马的人,还会不会有什么烦恼。
匡延赫认真思索了片刻:“没什么好换的,想要什么直接花钱买不就好了。”
他的回答如此天真又坦然,唐蕴失衡地揉了一下太阳穴。
这问题,果然是自取其辱了!
匡延赫推着行李箱往楼梯方向走去,唐蕴不确定地问:“你今天晚上是要住这儿吗?”
匡延赫脚步一顿,这问题在他听来,就好像在问一个进卫生间的人“你是不是来上厕所的”,笨得要死。
“不啊,我是专门来洗澡的。”匡延赫开玩笑地说道,提着行李上楼。
眼睛还是往洗手台方向瞄了一下,刚好瞥见唐蕴的脸上浮现出错愕慌张的神态,好像很不欢迎他住在这里似的。
想来也是,这世上应该没有几个人愿意接受下了班还和甲方待在一块儿,会有种没下班的错觉。
不过,唐律师再怎么不高兴也没办法了,房间定都定了,总不能临时退掉。
匡延赫推开了其中一道房门,行李箱靠墙一放,关上房门。
唐蕴是真心以为匡延赫来这边借浴室冲澡的,虽然脑袋里也有困惑冒出来,比如为什么匡延赫要跑来这边借浴室,难道他自己的房间没有吗?
但就像一个学习成绩不太好的学生在面对期末试卷一样,即使觉得试卷上的题目有点儿怪,也绝对不会质疑出题老师的专业度。
匡延赫说要借卫生间,就一定是有他的理由的。也许是匡延赫房间的浴缸没有按摩功能,没这边舒服之类的……
唐蕴失魂落魄地在楼下客厅转圈,连啃两个莲雾果,好像多吃一点水果他就能冷静下来似的。
直到一个多小时后,楼上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唐蕴最先怀疑的也不是匡延赫那句话的真实性,而是以为楼上还藏着别的出口,匡延赫洗完澡,连个都不打招呼就走了。
想到这,唐蕴顿觉索然无味,关掉了客厅电视机,带着自己的背包上了楼。
其中一间卧室的灯是亮着的,他脚步一顿,猛然回过神来,觉得自己好像被匡延赫耍了。
他走过去,轻轻敲了敲房门。
“进来吧。”里面的人回应了一声,声音清冷感十足,又伴随一点点倦意。
唐蕴被盛大的惊喜砸了脑袋,同时又有些手足无措,因为他敲门纯粹只是一时冲动,压根儿就没有什么事情要说。
思绪混乱,他站在门口好一会儿才把门推开。
匡延赫显然已经洗过澡了,换了身薄薄的黑色睡衣,总共三颗扣,他还只扣了下边两颗。
他靠坐在床头,本来没有戴眼镜的,见了唐蕴,从床柜上摸索出那副细框眼镜,架上鼻梁。
“怎么了吗?”他的目光很单纯,好像根本没把刚才捉弄唐蕴的事情放在心上。
唐蕴的视线情不自禁落在他胸前那片裸露的地方,光洁,饱满,这对一个资深男同而言是多么巨大的诱惑和考验啊!同样身为男同的匡延赫怎么会连这点自觉都没有?
哦,不对,匡延赫也许还不知道他是男同。可就算面对的是个直男,也不好就这样袒胸露乳吧?
唐蕴绞尽脑汁,编了个理由:“我想来问问看你明天几点起,我好定个闹钟……”
“到时候看吧,我早醒的话会来叫你的。”
唐蕴“哦”了一下,气氛就又尬住了,他不想就这么回去了,没话找话问:“你在干什么呢?”
在睡觉,但是被你吵醒了。匡延赫没能把实话说出口,恰好手指碰到手机,于是说:“在看直播。”
唐蕴讶异得很:“你也会看直播啊?什么类型的?吃播吗?”
到目前为止,匡延赫只看过唐蕴的几场直播,觉得非常有趣,他笑了一下,说:“跳擦边舞的。”
唐蕴不知道是想象到了什么,眉心微微一蹙:“什么样的擦边舞,我也想看。”
如果真的很感兴趣,不会是这样一副好像遭受巨大冲击的表情,匡延赫不明白他的神态和言语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差。
也许是唐蕴不喜欢被别人评价为擦边主播,所以一听到擦边两个字,就很敏感。
“他今天没在线,所以我准备睡觉了。”匡延赫说完,就觉得太阳穴像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疼得厉害,伸手压了一下。
他这两天睡眠时间不足,脑袋昏沉,眼睛也是酸胀疲劳,于是起身翻抽屉。
唐蕴问他在找什么。
“蒸汽眼罩。”匡延赫说,“我眼睛有点难受。”
他之前来这边出差也住过这家酒店,他记得抽屉里是有准备蒸汽眼罩的,但这次只找到普通的遮光眼罩。
睡衣随着他弯腰的姿势敞开了一大片,匡延赫自己没察觉,但唐蕴却瞧见了,他甚至还看到匡延赫小腹的肌肉线条。
人长得好看又有钱也就算了,怎么连健身这么无聊的事情还能坚持啊?这个男人就没什么缺点吗?
“要不我帮你揉揉?”为了凑近看看腹肌,唐蕴很努力地推销自己,不惜使用欺骗的手段,“我先前在按摩店打过工的,按一下会舒服很多。”
匡延赫愣了一下:“唐律师的涉猎范围还蛮广的。”
“家里穷,没办法。”
“那来吧。”匡延赫把抽屉推上,坐回去,好整以暇道,“我试试看唐师傅的手艺。”
唐蕴抿着唇,压抑住活跃的心思,走上前,又不知如何是好:“呃……你是准备,在床上按吗?”
匡延赫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笑了一下说:“谁家按摩在地上进行的?”
“好吧。”唐蕴又问,“那我也上床了?”
匡延赫坦然利落地给他让出一个位置来,唐蕴把背包放到一边,爬上了床。
但两个人却因为要以什么姿势按摩犯起了难,毕竟按摩店的床都很窄,技师都是站在床边按摩的,像唐蕴这样爬到客人床上按摩的,通常都是进行一些不正经的服务项目。
一想到这里,唐蕴的耳朵又忽然热了,忍不住笑了一下。
“你又在偷笑什么?”匡延赫看着他。
“没什么。”唐蕴靠坐在床头,两条腿伸直,他拍拍自己的大腿说,“那躺这,我来给你揉揉眼睛。”
匡延赫斜着身子靠过去,闭上眼睛,后脑勺恰好枕上唐蕴的大腿,触感和乳胶枕一样,软软的。
唐蕴摘下了匡延赫的眼镜,小心翼翼放到一边,凭借着记忆中的按摩经历,将双手搓热,点按在他太阳穴的位置。
“这个力道还可以吗?”
“嗯,挺舒服的。”
房间里太安静了,静到可以听清彼此的呼吸声,唐蕴有点儿遭不住这样的氛围,召唤Siri播放全是轻音乐的歌单。
琴声悠扬惬意,匡延赫不停跳动的眼皮渐渐平稳下来,唐蕴的大拇指压在他眉心中央,顺着眉骨的轮廓,一直描摹到太阳穴的位置,再用力打圈揉按。
“好酸。”匡延赫的眉心又皱起来,但没有睁眼。
“因为你一直没有休息好啊,那要不我轻点儿?”
“没事,我能承受。”
很少有机会能这样肆无忌惮地观察匡延赫,唐蕴唇角的笑意怎么都压不住,好在匡延赫只躺在他腿上而不是胸口,否则一定会被他的心跳震醒。
指尖像捏泥人似的,捏了捏那高于常人的鼻梁,又在下眼眶游走几圈。
唐蕴发现匡延赫把下巴上的胡茬刮掉了,看着很干净,嘴唇形状也很漂亮。
这不禁让他联想到另外一张嘴,咬起来柔软无比但又非常强势。
其实很多时刻,他都觉得这俩人很像。
相似的身材比例,相似的腹肌,一样突出的喉结,过分修长的手指。
然而,俩人的经历大相径庭。
像匡延赫这样高高在上,习惯发号施令的人,怎么可能在软件上跟一个认识了没多久的人约炮?怎么可能在他身上汗流浃背,醉生梦死?又怎么可能搂着他,拍着他的后背,哄他睡觉?
不知道按了多久,唐蕴感觉自己的大腿有点僵,后背也酸了,他想换个姿势,于是停下手上的动作,指腹轻轻戳了戳匡延赫的脸颊,说:“匡总,我腿有点麻。”
谁知道匡延赫不仅没有回应他,好像还对声音很排斥,皱着眉头翻了个身,整张脸都埋进唐蕴的小腹,毫无负担地睡过去了。
夜里十二点,梁颂正蜷缩在客厅沙发里撸猫看电视,忽然收到唐蕴的消息,点开那四秒钟的视频一看,他惊得从沙发上坐起来。
一个光是侧脸就足够出类拔萃的男人正躺在唐蕴大腿上睡觉,唐蕴的指腹轻轻拂过男人的耳垂,再到下颌,然后朝镜头笑了一下。
梁颂嫉妒得红了眼,堂堂执业律师竟然在出差期间,做出这种出格的事情来。
【你怎么还偷偷点了男模啊!】
【老实交代,这种级别的陪一晚多少钱?尺寸大不大?技术好不好?会所在哪里?联络方式又在哪里?别逼我跪下来求你!】

唐蕴骂他神经病,说那是匡延赫,不是鸭,会所里的哪有这么好看。
梁颂这下更激动了:【你们俩什么时候搞在一起的?我说呢,他怎么平白无故给你定了个总统套间,合着是以工作为名,一起度蜜月啊!你小子,有刻意隐瞒恋爱进度的嫌疑。】
唐蕴解释道:【没有搞!因为刚才他说他眼睛有点疼,所以我就给他按了一下。】
梁颂见不得他这副重色轻友的死样:【妈的,我之前打完球胳膊都抬不起来,让你给我捏一下的时候,你说什么?你说你胳膊断了!他眼睛疼你就上赶着给他按摩,还躺腿上,你这他妈是正经按摩吗?谁家技师让客户躺腿上按啊!】
唐蕴直接无视掉了他的指控,问:【他现在在我腿上睡着了,怎么办?】
在梁颂看来这简直就是赤裸裸的炫耀,于是故意泼冷水道:【怎么办,当然是一巴掌把他扇醒了,身为集团总裁,怎么能随随便便躺在乙方的大腿上睡觉?一点分寸感都没有,这男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可得擦亮眼睛,说不定在你之前,他已经在一百个男人腿上躺过了。今天他敢躺在你腿上睡觉明天就敢去酒吧找鸭,这样的人是没有道德底线的,快离他远一点,别染病了。】
唐蕴:【哈哈哈哈哈哈你有病吧,干吗这么说他,他又没招你。】
梁颂:【你自己动脑子想想啊,他一个男同,大半夜的躺在一个男人身上让人给他按眼睛,还故意睡着,是何居心?唐律师!你不要太天真啦!】
唐蕴:【也不是故意睡着,他连续好几天没休息了,是真的累了。】
梁颂无奈地翻了个白眼,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个姓匡的就是个扮猪吃老虎的绿茶男,使尽浑身解数勾引唐蕴,偏偏唐蕴这个蠢货还看不出来。
【哎哟喂,真可惜,是眼睛疼不是几把疼,你都无处施展了吧。】
唐蕴骂了一个字,“滚”。
梁颂又点开那视频,放大瞧了一眼,平心而论,这诡计多端的绿茶男基因是真不赖,条件也没得说,唐蕴要真跟他处上了是不亏,但就怕这小子居心叵测,把唐蕴耍得团团转。
虽然在表面看来,唐蕴这个人理性又洒脱,好像没什么人能够牵制住他,可梁颂是目睹他恋爱全过程的人,知道他一旦谈起恋爱来,就像F1赛车驶入了赛道,完全刹不住车。
遥想当年,唐蕴刚和那个骨科医生确认关系的当晚,就把俩人合照的剪影设置成背景和屏保,发一些暗戳戳秀恩爱的照片,圈一些要好的朋友去围观沈医生英俊的侧脸,恨不得将俩人的关系昭告天下。
出门在外随时报备行程都是基本操作,唐蕴每天下班回家,要给沈记恩做饭,洗衣服,然后打扫房间——虽然沈记恩也会做饭,但医生工作确实太忙,给唐蕴做饭的机会不多。
遇到沈记恩加班,唐蕴便做好饭菜送去医院,风雨无阻。
但梁颂从来没有在沈记恩的朋友圈动态里看到过唐蕴的身影,有一回,梁颂实在忍不住了,就跟唐蕴提了一嘴,问沈记恩为什么都不发两个人的动态。
唐蕴还很贴心地为对方解释,说沈医生的微信里很多都是客户和领导,恋情被发现的话影响不好,影响升职。
他这个人就是这样,在恋爱的时候,宁可委屈自己也不愿去质疑对方,为另一半的自私找遍理由。
就算两个人意见不合吵架了,最后也一定是唐蕴先一步妥协,道歉哄人。
即便唐蕴对待后面两任对象没有那么疯狂了,但对于那些不合理的要求,也几乎是百依百顺,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纯爱脑——虽然唐蕴自己并不承认。
梁颂后来分析过,这大概率和唐蕴从小缺爱有关,他的父母虽然没有离异,但也和离异差不多了,几乎天天吵架。
唐蕴无比渴望一段稳定长久的恋爱,借此来证明他自己是值得被爱的。
一旦听到对象说他哪里不好,他就会记在心里,时时刻刻进行自我审判,觉得自己配不上对方。
他竭尽全力去经营和维护感情,期望对方交出同样赤忱坦荡的真心,但很可惜,遇到的三位都不是什么好鸟。
至于躺在唐蕴身上的这位男绿茶,看起来就更不像是个会安安稳稳过日子的人。
【玩一玩就好了,可别太把他当回事了。】梁颂出于善意提醒了一句。
唐蕴没有回复他。
唐蕴在漆黑又安静的房间里待到凌晨两点——因为怕弄醒匡延赫,他把灯和音乐都关掉了。
中途稍微挪动过两次坐姿,以免血液长期不循环导致自己双腿坏死,后来匡延赫可能觉得枕在他腿上很不舒服,便睡回到枕头上去。
唐蕴替他盖好被子,轻手轻脚地回屋了。
和匡延赫近距离接触的那种兴奋被一起带回房间,唐蕴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一闭上眼,匡延赫又躺在了他大腿上,一只手圈住他的腰,高挺的鼻梁抵在他小腹,像在撒娇。
唐蕴心旌荡漾,热得快要爆炸,一只手伸进睡裤里,蜷缩着纾解欲望。可是自从后边被小哑巴用过以后,他的快乐阈值就升高了,现在光是触碰前面已经很难满足他了。
他学着小哑巴之前帮他润滑的样子,一点点探入,可是不知道是因为手指不够长,还是不够灵活的缘故,总找不到那个可以让他醉生梦死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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