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冠之下—— by陈隐
陈隐  发于:2023年10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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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究竟带多少诚意过去,唐蕴自己是没法做决定的,具体得看当事人和其家属的意愿。
于是第二天中午,唐蕴问匡延赫借了大G,去李晓博家里,见了他妻子。
董慧今年才三十出头,家里孩子两个,大的今年已经上两年级了,小的明年也要上幼儿园了,一龙一凤,凑成一对好字。
这该是多少人眼中的完美家庭。
董慧虽是全职太太,但家里请了个保姆,打扫卫生洗衣做饭这类活用不着她亲自动手,所以还有空捯饬自己,皮肤和身型都保养得很不错,每周都会出去游泳健身,但唐蕴看到照片墙上的旧相片,觉得她和现在还是有一定差距的。
那会儿的董慧形象甜美清纯,脸小小的,看着只有巴掌大,长发及腰,依偎在丈夫怀里,好像心甘情愿做个听话懂事的小女人,愿意把一切都奉献给他。
而现在,她的长发剪掉了,只留了勉强能够扎起来的程度,穿衣风格变得朴素简单。
谈论起李晓博,她眼睛也变得很无神,好像那个人和他并没有什么关系,她厌恶他,想摆脱他,可又受困于他。
“现在我们是打算拿点诚意去和张雨薇聊一聊,想看看您这边是怎么个意思。”唐蕴无比委婉地提出了请求。
每当他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就觉得自己好像是贫困县区的穷孩子,苦哈哈地摊开双手,就指着财政局能拨点款下来。
谁知道“财政局”对他的请求置之不理。
董慧一脸决然道:“他惹出来的祸,肯定是他自己解决,凭什么让我和孩子来承担?他每个月才给我们几个钱?他在那个女人身上肆意挥霍的时候,怎么想不到自己有这一天啊?”
唐蕴完全理解她的情绪,但事到如今,也只能硬着头皮劝了。
“那您是不是也得为您和孩子的将来考虑一下,毕竟他要是进去了,你们的收入来源也断了,今后谁来供养您和孩子呢?”
“这点小钱我还是有的。”董慧一副无所畏惧的态度,“就算真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我还可以出去工作,为了孩子,我什么都可以做。”
唐蕴又换角度劝说,但董慧愣是油盐不进,没办法,他只能撤退。
下午,他又驱车赶到隔壁宁市,联络上了李晓博的父母,这老夫妻俩的退休生活一看就挺滋润,住的是均价两万一平的别墅,院里又是花又是鱼,还有一条金毛犬,好不热闹。
老两口前阵子出国旅游了,儿子涉嫌强奸的事情,他们是前天才知道的。
与董慧的态度截然不同,这两位怎么都不愿意相信自己儿子会做出那样荒唐的事情来,尤其是李晓博母亲,拽着唐蕴的胳膊,一个劲地说自己儿子平时多么多么稳重、懂事、贴心、顾家,一定是被人陷害的。
唐蕴听到“顾家”两个字时,都没忍住笑了。
李晓博是顾家,只顾着外面的小家了。
唐蕴光是让老两口相信李晓博在外面包养了小三,且被人告强奸了这个客观事实的存在,就花了将近两个小时。
让顽固的老头老太去否定自己骨肉的优秀,就好像在裁决他们自身一样,实在太难了。
好在老俩口很愿意把棺材本拿出来救自己的儿子,还说如果需要的话,他们愿意把这套别墅给卖掉,回老家生活去,只希望儿子能够平安回家。
唐蕴抱着很复杂的心情离开了这个地方。
“只能说,李晓博之所以会背叛婚姻,肆意妄为,走到今天这一步,和他爸妈都脱离不了关系!”
回程路上,唐蕴忍不住打电话向匡延赫吐槽,“这老头老太对他简直溺爱到了极点,儿子都被逮捕了,下一步就要被起诉了,俩人还一个劲地在那叭叭,说自己儿子肯定是被冤枉的,他也不可能有婚外情的,简直冥顽不化。
后来我告诉他们,报警抓他们儿子的就是他婚外情对象,他们也还都觉得全是女人的问题,李晓博是被勾引的。最离谱的是——他们还责怪董慧作为妻子,竟然没有管教好他们的儿子,导致,他们的儿子变坏了。哎哟我真服了他们的脑回路!这一天天的,高血压都要被气出来了!”
匡延赫说:“他们不是不相信自己的儿子会犯错,而是不能接受自己的儿子会犯错,因为他们的脸上挂不住。愚昧的人,总要为自己的愚昧买单,没必要替他们的晚年忧虑,都是自找的。”
他的总结一针见血,对唐蕴澎湃的心情起到了一定的安抚作用。
“你说的对,我只是代理律师,没义务操心这些。”
老两口能拿出来的银行存款是七十万,再加上李晓博自己的存款,向恒预支的薪水和项目奖金,加起来将近三百万,老两口别墅的钱,唐蕴先没算进去。
唐蕴就带着这东拼西凑的诚意,打电话联络张雨薇。
俩人在一家咖啡店碰了面。
张雨薇很年轻,长相是叫人能一眼记住的漂亮,肤色冷白,一对桃花眼楚楚动人,看得出她几乎没有化妆,皮肤细腻得像是一两岁的小朋友,茶色卷发轻巧地盖在平直的肩膀上。
她的穿衣风格张扬随性,超短露脐小吊带搭配一条牛仔短裤,完美地勾勒出她曼妙的曲线。
唐蕴简单地做了下自我介绍,还没有说明来意,张雨薇就先问:“你不会是李晓博派来找我和解的吧?”
“张小姐是聪明人,你有什么想法的话,也可以跟我说。”
“我的想法就是希望他可以受到法律审判。”张雨薇那对漂亮的眼睛里浮现出怨恨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就是想让我开口要钱,这样的话,就能判我敲诈勒索了,别以为我什么都不懂。你的手机现在肯定在偷偷录音吧?”
唐蕴无奈地笑了起来:“首先,单独的录音证据是不能作为呈堂证供的,其次,你是受害人,接受合理的赔偿金,怎么会是敲诈勒索呢?”
张雨薇审视着唐蕴:“你别忽悠我。”
“我不是忽悠你。”唐蕴大方地给她看自己的手机,站起身,把所有的裤兜都掏了个遍,“也没有录音设备,就算你不相信我说的,你也可以请个律师问问,或者干脆找律师来跟我谈。”
张雨薇的神情,像是放下了戒备,唐蕴觉得可能有戏,便开了一百万的价格,张雨薇嗤笑一声,立刻又恢复了鄙夷的姿态,那眼神,仿佛在说“打发叫花子呢”。
唐蕴口舌费尽,张雨薇的眼神也毫无松动。
周旋间,张雨薇面前的咖啡空了,她背起她的LV链条包,丢下一句:“要么三天内我的账户上看到五千万,要么就等着坐牢吧。”
唐蕴不知道她是不是故意提出一个李晓博没办法达成的金额。
“这不现实,他们全家加起来都凑不出这么多钱。”
张雨薇白了他一眼:“关我屁事。”说罢,戴上墨镜起身走了。
唐蕴一抬眼,发现她的吊带背后是镂空的,几根绑带衔接,系出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从她的打扮和说话态度可以看出来,强奸事件并没有给她造成什么心理阴影,她的穿着毫不保守,情绪也不低落。
私下和解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甚至,唐蕴都开始怀疑,这起强奸案没有表面看起来这么简单。
手机忽然响,打断了唐蕴的思绪。
是匡延赫打来的,问他协商得怎么样了。
“张小姐开价五千万。”
“哇哦……”匡延赫的心情大概还不错,竟然开玩笑说,“比我出价还高,她也想进军房地产吗?”
唐蕴被他逗笑,可是笑着笑着又有些无奈:“待会儿回去跟你细说吧,这会儿在咖啡店呢,不太方便。”
“好。”匡延赫问,“那你现在是下班了?”
“嗯对,准备回酒店了。”唐蕴顺口问道,“你今天什么时候下班啊?”
说完,他忽然觉得这问题其实特别暧昧,就好像已经住在一起的小情侣,在关心自己的另一半什么时候下班。
“我待会儿开个视频会就结束了。”匡延赫问,“你能来公司接我一下吗?”
“啊?”唐蕴讶异道,“你没别的车啦?”他一直以为匡延赫有好几辆车,所以才问他借了一辆。
“废话,我一个人总不见得开两辆车来燕州。”
“你不是还有助理和闫楚吗,我还以为你们分开来的。”
唐蕴清楚记得刚来燕州那天,匡延赫疲劳驾驶被他指责了一番,在酒店的地下车库里,匡延赫答应他不会再开车了,让助理去接他。
难道助理打车接他呀?没必要吧?
还是说匡延赫那天只是敷衍他的,其实后来助理根本没有去接他,他又疲劳驾驶回了公司的?
“我和我助理开一辆车过来的。”匡延赫说。
“哦,好的,那我现在过来,不过我是从宁市过去的哦,有点远……”
“没事,我也还要开会。”
唐蕴没有细究什么,跟着导航开了一个多小时,眼看着天边的云霞从金色过渡到浅蓝,再到深蓝,最后一片黑漆。
到公司楼下后,唐蕴给匡延赫发了条信息。
匡延赫可能还在忙,没有回消息。
唐蕴便下车觅食去了,他晚上都没吃饭,肚子叫唤一路了。
大楼转角处就有一家24小时便利店,唐蕴进去选了几串关东煮,站在门口吃完了。
想到匡延赫忙完肚子可能也会饿,又挑了个摸起来软软的,好像很好吃的冰淇淋面包。看到还有新鲜出炉的喷香的竹筒饭,他也要了一个。
万一匡延赫不爱吃甜食呢,还有个备选。

“你人呢?”匡延赫发了语音给他。
唐蕴连忙付了钱,飞奔回去,看到匡延赫单手插兜站在汽车旁边,右手握着手机靠近嘴边,好像还在说什么。
奔驰大G的车身庞大,高度接近两米,上车费劲,总把人衬得小鸟依人,但匡延赫这个大高个儿站在一旁,却无比和谐,好像为他量身打造。
唐蕴的目光顺着那双长腿由下而上,扫过修身妥帖的正装,落在他戴着眼镜的面庞。
斯斯文文,明晃晃的英俊,他身上仿佛有一种浑然天成的气质,即使他就这样站着,什么都不做,见到他的人也一定会觉得他来自一个锦衣玉食、殷富舒适的商贾之家。
“我刚才去买吃的了。”唐蕴说着,扬了扬手中的塑料袋子说,“给你也带了一点。”
“这么客气。”
不过匡延赫先接过的不是唐蕴手中的夜宵,而是车钥匙。
“我来开吧,你都开一天了。”
“好呀。”唐蕴乐得清闲。
路上,匡延赫又问了一些关于张雨薇的问题,唐蕴以为他对夜宵没什么兴趣,便把竹筒饭拆了,自己大口吃起来。
这玩意儿凉了可不好吃了啊!
谁知道匡延赫又忽然说:“你不是给我买的吗?”
“啊?”唐蕴嘴里还包着糯米饭,含含糊糊地说,“我以为你不要吃。”
霓虹灯映照进车内,匡延赫的脸忽明忽暗,声音懒散:“我只是不方便吃。”
唐蕴大胆揣度圣意:“那需要我喂你吗?”
匡延赫扫了一眼他手上的东西,那淡漠的眼神,仿佛并不准备领情,但唐蕴听到的却只有一个字。
“行。”
竹筒饭里面装的是糯米和一些腌制过的猪肉,这家便利店的竹筒饭配方做了改良,里面还有颗咸蛋黄,经过高温蒸过以后,竹香浸润每一颗糯米,吃起来和烧肉粽的口感差不多,软软糯糯,咸香适口。
不过热糯米很黏手,唐蕴用筷子顺着竹筒边缘戳下来一块带猪肉的,递到匡延赫嘴边。他其实很冷静,但不知道为什么,这双手就像间歇性帕金森似的,一靠近匡延赫就不由自主地开始抖。
幅度微小,但尴尬。
好在匡延赫速战速决,把那块糯米吃掉了,应该没注意到他手抖的问题。
“味道如何?”唐蕴眼含期待地问道,仿佛那竹筒饭是他自己做的。
匡延赫先是咀嚼了几下,好像在认真品味,一个吞咽动作后,说:“还行。”
什么啊,明明就很美味。
唐蕴发现这个人对食物的评价永远都是老三样:还行、熟了和摇头,再也夸不出其他。
“那你还要吃吗?”唐蕴又戳了一块带蛋黄的下来。
匡延赫没说话,略微偏头,张着嘴等他。
唐蕴边笑边把东西喂到他嘴里:“从你嘴里听到一句真话好难啊。”
竹筒饭的量没多少,两个人分着吃,没挖几下就消灭了。
唐蕴又撕开冰淇淋面包的包装,浅浅地品尝了一下,面包松软,夹层是抹茶流心,因为放置在冰箱里,一口咬下去,冰冰凉凉,确实很像冰淇淋上面的奶油。
这次他没有再问匡延赫要不要吃,直接掰下一块,递了过去:“你尝尝看,好吃的,不是很甜。”
“不是很甜”可以说是南城人对甜食的最高评价。
而匡延赫正在纠结要不要变道,压根儿就没看递到眼前的是什么东西,像个瞎子似的用嘴巴找面包,一大口咬下去。
唐蕴的手指忽然碰到了什么柔软的东西,酥麻的感觉从指尖蔓延全身。
匡延赫若无其事地开车,似乎并没把这当回事,唐蕴收回手,看向窗外绚烂的霓虹夜景,心跳如鼓。
指尖仿佛还留有余温,但他很快意识到,那是残存在他脑海中的温度,连同着那湿软的触感,蠢蠢欲动的妄念。
“味道如何?”唐蕴问他。
匡延赫的注意力仍集中在前方,笑了一下,问:“你是说哪个?面包还是你的手指?”
像是一个浪头打在了身上,唐蕴的身心都开始摇晃,随后沸腾。
他很确信匡延赫在撩他,已经不止一次了,而他又恰巧钟情于斯文人的反差,所以一次一次地上钩,脸红又心跳。
这个问题对于唐蕴而言是很亲密的,像是小情侣间的暧昧私语,但是当他望向匡延赫,发现对方还是专心致志地在开车,并没有看他,甚至很快速地超了一辆车。
好像这对匡延赫而言,只是脱口而出的玩笑话罢了,今天的副驾驶换一个人,匡延赫说不定还会说出更轻佻的话来。
澎湃的思绪又逐渐冷静下来。
这种理不清的关系,触碰不到的真心,最容易让人沉沦,可要是真动了心,只会被对对方当成傻子。
唐蕴不想再上当了,索性以牙还牙:“那你说,你喜欢吃哪个?”
“手指其实没尝出什么味道。”
回到酒店,唐蕴径直回了自己的房间,他答应网友们今晚继续做直播。
卧室与书房是贯通的,中间隔着扇移门。
唐蕴找到一个合适的直播位置,但发现自己忘记带支架,转身从书架上抽了十几本书摞起来,手机支在最上面。
直播背景忽然变了样,网友们很快便有所察觉。
【唐律师今天没在家啊?】
【看起来好像是酒店。】
唐蕴调整好光线,整理了一下衣服和头发说:“对啊,在燕州这边出差,住的是甲方安排的酒店,还不错吧。”
【装修看起来好高级啊。】
【今天这个光,衬得唐律皮肤好白。】
【唐律有女朋友吗?】
【呜呜呜,你今天好帅!】
唐蕴是从去年中旬开始直播的,不忙的时候,每周有三四次直播,也总结出了一些规律。
他的直播间,刚进来的通常都是关注不久的新粉,评论客气又拘谨,好像很怕伤害到他,等到五分钟以后,老粉们鱼贯而入,擦边评论就多出来了,好像酒吧里面的DJ,直播间氛围就是这样被带动起来的。
和大家聊了会儿天,直播间的在线人数很快就突破五千。
忽然,身后的移门“唰”一下被人推开,紧接着是匡延赫的声音:“唐律……”话没说完,移门又迅速被合上。
“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在忙,”匡延赫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无措,“我刚在外面敲门了,你没应我,我还以为你怎么了。”
“哦没关系啦,我正在直播,不过还没连麦。”唐蕴回过头,对着那扇移门说,“你找我什么事儿吗?”
移门露出手掌宽的一道缝,匡延赫歪了下脑袋,视线从那道缝隙里穿过,落到唐蕴的手机上。
尽管他戴了眼镜,但屏幕上的一切还是离他很遥远,他看不清上面的人,便以为大家也都看不到他,于是把移门拉得更开。
“我的钢笔没墨了,想问问看你有没有替换芯。”他小声说道。
“我就带了水笔。”
“水笔也行。”
唐蕴说:“在我包包的那个夹层里,应该是跟A4纸放一起了,你自己拿好了。”
“好的,谢谢。”说完,移门又迅速地合上,好像慢一秒就要被人暗杀似的。
唐蕴的直播间除了法典误闯过以外,还没有出现过其他生物,评论区瞬间变得很热闹。
【这是和唐律一起出差的同事吗?好帅啊靠,声音也好好听!】
【看起来巨高!都快顶上门框了!】
【鬼鬼祟祟探头的样子好可爱。】
【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测……】
【我也有一个大胆的猜测……】
唐蕴知道这帮人没憋好屁,赶紧解释:“大家不要误会,他不是我男朋友,就是……”
说着说着,卡了壳,他一时不知道该用“甲方爸爸”还是“一个朋友”来解释自己和匡延赫的关系。
而就在他犹豫的这一秒钟,网友们似乎脑补出了什么,彻底沸腾了。
【就是老公罢了!】
唐蕴看到这条评论时,扑哧乐了。
他心虚地站起身,推开移门,确认匡延赫已经走了,才坐下来,肆无忌惮地回复道:“怎么可能是老公,就算我俩是一对,我肯定也是在上面的那个好吗?他就是我一个朋友。”
他不说还好,越描越黑。
【啊,所以说唐律承认自己是gay啦?】
【我就知道!】
【传下去,唐律是猛1】
【对不起唐律,我一直误会你了,我以为你是小0来着。】
【矮子攻吗?】
【边干边喝奶。(doge)】
唐蕴被这帮人给气乐了,他一米八多的身高,这辈子居然也能跟“矮子”扯上关系,全赖匡延赫,长这么高干什么!
“大家注意一点尺度好吧,别回头我这直播间被封了,我连麦已经开了哦,大家可以申请了。”
大家全然无视他的话语。
【就是好奇,朋友怎么会和你一起出差呀?】
【哈哈哈哈哈对哦,朋友为什么要一起出差。】
【可是你们为什么不睡一起啊?】
【你怎么知道他们没睡一起,直播的时候要避下嫌咯,下了播谁说得准呢。】
唐蕴的嘴角已经没办法控制了,只好先不看评论区。
那位名叫“小狗才没烦恼”的网友又在直播间里出现了,还是像昨晚一样,刷了不少礼物。
唐蕴陷入困惑,如果说是大龄富婆,在看到他是gay这样的言论之后,应该不会再投礼物了吧。
到底是男是女啊?
趁着结束连麦的间隙,唐蕴点了一下缅因猫头像,进入网友的个人资料页面。
Ta的关注列表:快乐小法师。
粉丝列表:0
创作内容:0
个性签名:随便看看。
晚上临睡前,唐蕴按惯例给梁颂打视频,顺嘴提了一嘴这位怪人。
“连续两天啦,ta就说了两句话,昨晚上说,想看我正装跳舞,不过今天是让我早点休息,可能是因为我在直播间一直忍不住打哈欠了吧,感觉ta这人还挺贴心的,现实里应该也是个很温柔的人。”
梁颂吓唬他:“别回头是个未成年人,隔天家长上线,让你把打赏全都退回去。”
唐蕴有那么一瞬间的惊恐,皱眉道:“未成年应该不会喜欢我这款吧?我这岁数都够当他们爹了。”
“那可不一定,”梁颂问,“你没看看他资料吗?”
唐蕴:“看了啊,什么都没有,像是新注册的号,IP地址倒是和我一样。”
梁颂大胆猜测道:“那说不定是熟悉你的人呢,怕你看穿伪装,所以注册了个小号偷窥你,又忍不住想吸引你的注意。草!该不会是你那该死的初恋对你余情未了,婚姻又不幸福,想吃回头草了吧!”
唐蕴倒抽一口气:“不是吧……这么狗血?”
不过现在回想起来,那人讲话风格倒是和他初恋有点相似,清清冷冷,言简意赅,尤其爱催他早睡觉,而且他记得大学和沈记恩逛猫咖,沈记恩说老板娘养的缅因猫很帅,以后自己买了房也一定要买一只。

第四十三章 委屈
唐蕴每一次分手,都会把前任的联络方式统统删光,无论是相册、云盘、社交软件上的所有回忆都会一次性抹去,不给自己留一点念想。
但毕竟曾经和沈记恩交往了四年,他微博名像是烙印一样,盖在唐蕴的脑海中。
登陆微博一搜,果然出现了那个熟悉的头像:一张画在便利贴上的笑脸。
那是当年唐蕴第一次给沈记恩做早餐时,贴在冰箱上的便利贴,沈记恩第二天就把所有社交软件上的头像换成了它。
为此,唐蕴还狠狠感动了一把,觉得自己被放在了心尖上,可是后来想想,不就是换个头像而已,这有什么可感动的,五点钟爬起来做早点的人是自己啊。
一个很简单的举动,让唐蕴误以为沈记恩情深似海,误以为他们真能白头偕老。
唐蕴现在再看到这个笑脸,只觉得无比讽刺。
都结婚了,还不换掉,看着不膈应吗?就算自己不膈应,老婆万一哪天得知了来历,不得气疯掉吗?
腹诽归腹诽,指尖还是不自觉往下滑动,确定这个号并没有被废弃。
沈医生三天前还发了动态:【不服老是不行了。】
配图是他夜跑完,坐在路边的马路牙子上,大汗淋漓的自拍,他只穿了件运动背心,手臂肌肉线条还很明显。
头倒是没秃,至于脸的话,因为胶原蛋白的流失,看起来消瘦不少。
但医生就是医生,皮肤好得没话说,那么近距离的原相机自拍,也还是细皮嫩肉。
唐蕴又往下翻了十几页,奇怪的是,里面除了工作、夜跑就是和朋友聚餐,完全没有出现过女人和小孩儿的痕迹。
如果是刚认识的人看到他的微博,一定会误以为他是自律又有钱的黄金单身汉。
唐蕴干脆跳转到他们分手的那年,沈记恩和他一样,把在那之前的所有微博都清空了,好像那些美好的回忆,也同样从沈记恩的脑海中抹去了。
唐蕴在评论区看到有人问:【哥们,听说你要结婚了?】
沈记恩回:【嗯。】
往后几年,他的微博是空白的,不知道是没有发过动态还是已经清空了,衔接上这段空白的是2021年5月份的一条动态。
【好久没有抬头看看了。】
配图是蔚蓝色的,没有云霞的天空,右下角露着“姻登记处”几个字。
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就是民政局了。
这条微博的评论有上百条,唐蕴点进去一看,有人问:【还是离了啊,那小孩怎么办?】
沈记恩说:【什么怎么办,我还是她爸爸,想看就去看了。】
这意思再明显不过,他和他老婆离婚了,孩子的抚养权留给了女方。
这结局是唐蕴万万没想到的。
其实他的微信里还有和沈记恩的共同好友,也是医院的医生,唐蕴在那位医生的朋友圈见证了沈记恩和妻子的浪漫婚礼,也见证了孩子的出生。
他一直以为他们的日子过得很幸福,毕竟沈记恩是个双性恋,对女人也一样有欲望。
唐蕴顺藤摸瓜排查了快一个小时,终于在沈记恩的相册里看到了一只幼猫,一只黑色长毛,瞳孔金黄的缅因。
相册里并没有幼猫长大后的样子,但唐蕴凭直觉猜测,榜一头像里那只黑色缅因,就是沈记恩的猫长大后的样子。
第二天一早,梁颂看到唐蕴在凌晨两点半发给他的微信消息。
一些微博评论截图和唐蕴的总结:他结完婚过得也不怎么开心的样子。
梁颂看到朋友前任过得不好,激动不已,但生怕唐蕴又陷入泥沼,赶紧发语音给他:“快快排查你近期新添加的好友,别又潜伏在你的微信里了。”
唐蕴的通讯录里几乎每天都有新人加入,他哪里排查得清楚,不过有一点很放心,新加的好友都在他的工作号上,私人号从不添加外人,这是他仅剩的一点私人空间。
匡延赫算是个例外。
因为有一天他们一起约着打羽毛球,匡延赫看到他从兜里掏出来两部手机,就问:“你是不是有两个微信?”
唐蕴自以为高情商地回复:“啊对,因为我微信上乱七八糟的群很多,怕遗漏掉客户的消息,就另外申请了个工作号。”
谁知道匡延赫还是说要扫一扫他私人号,理由是:想看看猫。
“没想到你还是个猫奴。”唐蕴为他敞开了自己的私密领域。
匡延赫一觉醒来,听见唐蕴在楼下跟人讲语音,好像是关于打赏的事情。
有人问唐蕴:“那如果真是他给你打赏的,你要退给他吗?”
唐蕴正吃着早点,但不知为何,看起来有些不悦:“退给他?为什么啊?这不是他自己心甘情愿给的吗?我肯定装不知道啊,再说了,我已经在直播间说过了,这些钱都会捐掉,我又不是自己花。”
匡延赫脚步一顿,唐蕴该不会这么快就发现是他在打赏吧?
“你起了啊。”唐蕴好像故意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指了指桌上的早点,说,“我给你点了份松饼,快来吃。”
有古怪。
唐律师前两天可没有这么主动过。
匡延赫缓步下楼,在中途为自己想好了借口:我看直播都是被匡又槐逼的,蹲蹲狗血八卦,记录下来,为匡又槐寻找创作灵感,至于打赏,只是顺手的事情,别太放在心上了,你要做什么都是你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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