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赴风月—— by半缘修道
半缘修道  发于:2023年10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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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紧盯着叶悬止,还在笑着,笑得人毛骨悚然,“你是经常说谎的,说爱我是假的,是不走也是假的。你从来不会选择我,你总是会舍弃我。”
叶悬止忍不住了,“我从来没有选择你?玄渚,当年我在我师父师弟,我在所有人面前选择了你!江白之跟你起冲突,我偏袒你,师叔跟我说你有问题,我费尽心思为你解释。可是你骗了我,你毁掉了盘古玉璧。”
叶悬止看向玄渚,神色几乎让人心碎,“你毁掉盘古玉璧的时候,看到我了吗?你想起我了吗?”
“盘古玉璧,盘古玉璧,”玄渚阴沉着神色,“是不是我被盘古玉璧杀了就好了,是不是我死在盘古玉璧手里你就解脱了,那你为什么不来杀我?”
叶悬止神色紧绷。
玄渚紧盯着他,“我怕死吗?我不是一直等死吗?我留着叶掩,不就是想让你如愿。”
叶掩愣住,“跟我有什么关系?”
玄渚看向叶掩,满含恶意。
“玄渚!”
叶悬止罕见的,失态地叫玄渚的名字,与此同时,玄渚已经开了口。
“因为你就是盘古玉璧。”
天边闪过一道闪电,照亮了叶悬止苍白的脸。
“你就是你师父这么多年来不断搜寻的盘古玉璧。”玄渚一字一句慢慢道:“你身上那块石头,是盘古玉璧最后一块碎片,你师父让你来监视我,是因为他知道你能杀了我。”
“我看到你的时候,就知道叶悬止对我的杀心。”玄渚嘲笑所有人,“你们都说叶悬止对我有情,不肯杀我。你们都看走眼了,他为了杀我,筹谋了不知道多少。叶掩,所以我恨你,我恨你恨得想将你挫骨扬灰,要是你从来没有出现过就好了,要是这世上根本就没有盘古玉璧就好了。”
叶掩看向叶悬止,他恳求叶悬止给他一个否认的答案,哪怕是一句谎言。可是叶悬止没有说话,他的脸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印证着玄渚所说的残忍的真相。
玄渚忽然上前一步,叶悬止立刻靠近叶掩。所有人的目光都凝在叶掩身上,闻人萦拉着叶掩,急忙退开几步。他们远离玄渚,也远离叶悬止。
叶悬止的身形一下子就僵住了。
恰在此时,玄渚对叶掩出手了,夹带着重重威亚的灵力直冲叶掩而去,叶掩急退几步,就在他以为躲不过了之时,叶悬止的长剑横在他身前,两人退了几步才勉强站定。
叶掩看向身前的叶悬止,神色复杂。闻人萦见状拉起叶掩就走,苏锦和景湖冲着玄渚扔出百十张符,也转身就跑。
硝烟散去,庭院里只剩下玄渚和叶悬止。
叶悬止撑不住,呕出一口血,玄渚接住他委顿无力的身体,在满地狼藉中温柔地用袖口擦拭他嘴边的鲜血。
“你看,最后还是只剩我们两个。”

第43章
叶悬止这次受伤,昏迷了很久。玄渚为他温养身体,眼看伤势都痊愈了,可叶悬止还是没有一点要醒来的意思。
他不愿意醒来,玄渚就陪着他。高台之上好像隔绝了天上人间,没有人再来打扰他们。只是偶尔,看着不愿意醒来的叶悬止,玄渚会感觉孤独。
那是一个清晨,玄渚半梦半醒间察觉到身边的位置空了,他一下子睁开眼,唰地拉开了床帐。
花园里,叶悬止穿着一身雪白的衣服,长发散在身后,一把骨头清瘦地仿佛在衣服里晃荡。他坐在琴台上,仰面迎接温煦的风,阳光洒在他身上,给他渡上了一层金光。
玄渚站在琴台下,凝望着这样干净易碎的叶悬止。
叶悬止看见了玄渚,眼睛一下子亮起来。
“玄渚,”叶悬止叫他,“你醒啦。”
玄渚微愣,“阿止。”
“嗯?”叶悬止应声,“怎么?”
他的面容恬静,窥不见一丝痛苦的影子。
玄渚走上琴台,走到叶悬止身边。叶悬止头抵在玄渚身上,双手松松搭在他身上。
“玄渚,我头疼,脑子里乱糟糟的。这里是哪儿,我怎么会在这里,之前发生了什么事?”
叶悬止的记忆陷入了混乱,一些他不愿意想起的事情就如同蒙上了一层纱一样看不分明。
玄渚如在梦中,神情比叶悬止还要恍惚。
“我到底怎么了?”叶悬止道。
玄渚眨了眨眼,“你下山捉拿为祸人间的大魔,受了伤,所以才这样的。”
“原来是这样。”叶悬止回忆着,他有很多降妖伏魔的记忆,只是不知道能和哪一段对上。
“这里是凡间,我们暂时的住所。”玄渚伸出手,小心地摸了摸叶悬止的脑袋,叶悬止没有躲,甚至在玄渚手心里蹭了蹭。
“这里真漂亮,”叶悬止夸赞道:“这么多花,昆仑都没有这么多花。”
提起昆仑,他脑袋里闪过什么,问玄渚,“昆仑呢,我们现在是不是要回昆仑?”
“我想让你现在这里养伤,养好了伤再回去。”玄渚道。
“这里也很不错,”叶悬止道:“可是我不知道怎么了,很想回家去。”
他仰着头,一双澄明的眼睛看着玄诸,“玄渚,我想回昆仑。”
玄渚看见了他眼中自己的倒影。
“那就回去。”他着魔一般地看着叶悬止那样全心全意地看着自己,那样满怀依恋地看着自己。
叶悬止身上有伤,撑不了太久就倦倦地睡去了。这里虽然很漂亮,但是对于刚刚苏醒的叶悬止来说是个陌生的地方,因此他一定要玄渚陪着他,这样才安心些。
玄渚简直受宠若惊,他躺在叶悬止身边,眼睛一直睁着,如果这是个梦境,他会不惜一切代价让这个梦继续下去。
叶悬止再次醒来,是在白云峰的小楼里。从窗户望出去,就能看见翻滚的云海和隐约的雪山。
“阿止,我们回来了。”玄渚紧盯着叶悬止,不肯放过他脸上一丝一毫的变化。
“这是昆仑?”叶悬止趴在窗前,窗前的景象是熟悉的,他看了一会儿,忽然听到藏经楼传来的钟声,“对,这是昆仑。”
这不是昆仑,这是玄渚为叶悬止编造的梦境。
但是叶悬止没有察觉,他回过身看玄渚,“我们回了昆仑,应该先去见师父的。”
玄渚顿了顿,道:“你的师父云游去了。”
“云游?”叶悬止道:“那昆仑事务怎么办。”
玄渚含笑道:“你忘了,你已经接任掌门之位了,昆仑事务自然是你来处理。”
叶悬止微愣,“我,我是掌门?”
“是啊,”玄渚很理所应当,“你是掌门首徒,接任掌门之位不是很正常的吗?”
叶悬止愣了一会儿神,道:“是,应该是这样,不过我想不起来了。”
“没关系,”玄渚道:“还有我呢,我都讲给你听。你的师父在传位给你后就云游了,你已经做了一百年的掌门,昆仑在你的带领下蒸蒸日上。阿止,你很厉害。”
叶悬止笑了笑,有些害羞的样子。
叶悬止走出小楼,白云峰云雾缭绕,连石阶上的青苔都分外可爱。
叶悬止盯着弯曲的石阶,总觉得应该有人站在石阶上说笑打闹。
“玄渚,”叶悬止问道:“我是不是,有几个徒弟?”
玄渚走到他身边,将斗篷披在他身上,“是,你有几个徒弟,正在前面等着你呢。”
叶悬止抓着斗篷的领子,顺着石阶往下走,他不知道怎么心里总是慌慌的,连身后玄渚说的话都顾不上了。
石阶尽头是一大片草坪,上面铺着石子路,石子路直通八角亭,亭子里或站或坐有几个人。
叶悬止走过去,那几个人看见叶悬止,都站起了身。
叶掩站在亭子里,看着叶悬止越走越近,他消瘦了很多,唇上没什么血色,眼中透露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茫然。
叶悬止站定,看着亭子里的几个人,“你们,是我的徒弟?”
叶掩没有说话,其他几个人也就没有说话。
玄渚走到叶悬止身后,目光扫过亭子里的几个人,“你们师父问你们话呢。”
叶掩低下头,还是苏锦先开的口,“师父,你怎么连我们都忘了,我是苏锦啊。”
叶悬止走进亭子里,随着苏锦的开口,记忆渐渐复苏,“我想起来了,你是锦儿,那是阿萦,这是景湖,还有掩儿。”
叶悬止看向叶掩,目露关切,“掩儿。”
叶掩看着叶悬止,眼睛一眨,一滴泪珠子落下来。
“怎么了?”叶悬止温声道:“师父不是故意忘记你们的,师父记起来了,你是掩儿。”
叶掩仍然没说话,眼睛红红地盯着叶悬止,他盯得叶悬止心慌,叶悬止张了张口,无措地看向了玄渚。
这个举动让闻人萦冷笑了一声。
玄渚看了闻人萦一眼,闻人萦脸色一白,低下头避开了玄渚的目光。
与此同时,玄渚的手搭在叶掩身上,按了按他的肩膀,“别难过了,你师父都醒了。”
叶掩看了玄渚一眼,不知道怎么,叶悬止觉得叶掩像受了欺负似的,他拉了拉玄渚,道:“你别说他。”
玄渚嘴角抿成一条直线,这个时候,还是苏锦出面,他把叶掩推到一边,笑着对叶悬止道:“大师兄最近遇到了一些事情,又担心你,所以才这样的。”
叶悬止看了看叶掩,没有追问,他觉得这其中的氛围很奇怪,但他不知道都发生了什么,这让他心里很不安。
“其他人呢?”叶悬止道:“我师弟呢,还有小师叔,我想见见他们。”
“江白之不在昆仑,”玄渚道:“至于徐借月......”
玄渚还没想好怎么说,叶悬止眉头微皱,不赞同道:“玄渚,你要尊敬小师叔,不可以直呼他的名字。”
玄渚笑着说好。
苏锦飞快地看了眼叶悬止,他从想过,他的师父可以用这种近乎撒娇的语气和玄渚说话。
他还在思索,冷不丁碰上玄渚的目光。
苏锦打了个颤,笑着道:“小师叔祖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大家都不知道他去哪里了。掌...江师叔下山是因为玄渚前辈,师父你知道的,他们二位总是不和。”
这和叶悬止记忆里的差不多,他看向玄渚,“都这么多年了,你还没有和小白讲和吗?”
玄渚扯了扯嘴角,“我们相处的很好啊。”
叶悬止一看就知道他在说谎,他摇摇头,心想让他们二人和解真是道阻且长的事情。
叶悬止不再问江白之和徐借月,转而问起了别的。玄渚赞赏地看了苏锦一眼。
四个徒弟里,玄渚不喜欢闻人萦,对他总有一种似有若无的审视,景湖沉默寡言,而一贯是玄渚掌上明珠的叶掩此时与玄渚和叶悬止都有隔阂,这么一算,苏锦居然成为了四个人中最受玄渚喜欢的人。
所以我才被拉来陪他们演这出戏。苏锦心里叹息。
几个徒弟被玄渚以影响叶悬止休息的理由打发走了,叶悬止看着几个人离开的背影,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玄渚捏着他的下巴将他的脸扭回来,“阿止,多看看我好吗。”
叶悬止看着近在眼前的这张脸,一下子笑了,“我以前就想,如果我有了徒弟,说不定你会因为他们吃醋,现在看来,果不其然。”
玄渚愣了愣,“你以前也会想起我?”
叶悬止眉头微皱,“这是什么问题。”
玄渚笑道:“没什么。”
他心情不错,把叶悬止的手指抓在手中把玩。
叶悬止用另一只手蹭了蹭玄渚眉边的红痣,“玄渚,你跟我讲了很多昆仑的事情,那你呢?这一百年里,你一直都在我身边吗?”
玄渚张了张嘴,“是啊,我一直在你身边。”
叶悬止盯着玄渚看了一会儿,看的玄渚都有些不自在了,“怎么?”
“我好像有点印象,”叶悬止道:“我跟我师父说过,要请他主持你我的结道大典。”
玄渚一下子没了声音,他紧紧抓着叶悬止的手,抓的指节都泛白。
“我们成亲了吗?”叶悬止抱歉道:“我想不起来了。”
玄渚沉默了很久,“我们当然成婚了,很多人祝福我们,你的师父是我的师父了,我还要尊重你的小师叔,你的师弟也因为你要对我客客气气的呢。”
叶悬止笑道:“跟我想的一样。”
玄渚凝视着面前的叶悬止,他忽然将叶悬止拉到面前,语气急促,“阿止,我们可以再办一次结道大典,既然你忘了,我们就再办一次,跟上次一模一样的。”
叶悬止想了想,笑道:“这也好。”
玄渚松了一口气,他笑着跟叶悬止描述他们的结道大典,神色热烈,兴致昂扬。
“不过要等师父回来,”叶悬止道:“师父要主持我们的结道大典,要做我们的证婚人呢。”
玄渚如同当头被泼了一盆冷水,笑意登时僵硬在脸上。
他在这一瞬间明白,错过的就是错过,连可笑的,可怜的梦境都不能补全的错过。

八角亭前,苏锦和景湖坐在亭子前的台阶上,叶掩坐在亭子里,都在发呆。
闻人萦在一边站着,“玄渚让我们在这里等他,他人呢?”
“他去陪师父了,”苏锦道:“他好像也不知道师父为什么失忆,在给师父检查身体呢。”
“那我们还在这里等什么。”闻人萦就要走,见苏锦几个人都不动,嗤笑一声,“怎么,害怕他。”
“也不是害怕,毕竟现在咱们是阶下囚。”苏锦叹了一声,道:“当时我们慌乱中随便找了个方向跑,都跑出那么远了,他想找到我们还是易如反掌。”
闻人萦微微皱眉,道:“我们还有师父,只要师父恢复了记忆,从梦境中出去不是问题。”
“不可能的,”苏锦道:“玄渚不会让我们单独跟师父在一起。”
“我们可以想办法避开他。”闻人萦道。
“最好不要,”叶掩神色淡淡,“这是他难得的美梦,你如果试图破坏,他真的会要了你的命。”
闻人萦冷笑一声,“那你们就待在这里陪他演这场可笑的闹剧吧!”
闻人萦甩袖走了,苏锦走到叶掩身边,轻声叫道:“大师兄。”
叶掩看向苏锦,“师父现在记忆混乱,我们不能留他和玄渚在一起,玄渚会骗他一辈子。”
“我明白的。”苏锦小心地看了看叶掩,“大师兄,你现在很了解玄渚的想法啊。”
叶掩一顿,没有说话。
玄渚从石阶上走下来,身形修长,眉目冷淡。
叶掩站起身,与他遥遥对望。
玄渚看了一会儿叶掩,却对苏锦说话,“今日做的不错。”
苏锦被夸奖了,他是鲜少被夸奖的,如果夸奖他的人不是玄渚就更好了。
玄渚这才看向叶掩,“你有话要说?”
叶掩看着他,“我想知道盘古玉璧的来历。”
玄渚负着手,“盘古玉璧,顾名思义,是上古盘古开天时留下来的东西,原本只是用来记录历史。后来共工与祝融大战,有一种说法是祝融修改了盘古玉璧的记录,因而改变了历史成为了赢家,也因此,盘古玉璧被共工诅咒,后被赋予了杀死神族的能力。上古时期结束之后,神族销声匿迹,修士得到盘古玉璧,因看不懂盘古玉璧上记录的东西,所以只将他作为源源不断的灵力来源使用,昆仑也是据此修建了洞天镜。”
叶掩低头思索,“我是怎么变成人的?我是一直都能变成人吗,还是只是一块石头。”
“我不知道你本来是什么样子,”玄渚道:“不过在我的记忆里,盘古玉璧就是盘古玉璧。”
叶掩有些失落,“那我现在算什么,一个人,还是一个物件。”
玄渚打量他两眼,“勉强算是神族吧。”
叶掩倏地抬眼,他嘴角嗫嚅两下,“你也是神族。”
“是啊,正因为世上只剩我一个神族了,所以我勉强把你也算进来,这样不至于显得太孤单。”
叶掩看着他,“你也会怕孤单?”
“那你现在是什么感觉?”玄渚声音淡淡。
叶掩感觉全世界都抛弃了自己,他原来不是人,跟苏锦,跟景湖,跟闻人萦都不一样。他的师门倘若知道他是盘古玉璧,会把他重新按回到洞天镜去吗?而他的师父,将他养大的师父只是因为要用他来制衡玄渚。就连玄渚,说着欣赏他,其实不过是因为爱屋及乌,想借我讨好师父。
无人爱我,叶掩伤心地想。
玄渚不理会叶掩的伤心难过,他让几个人跟着他走遍昆仑,按照他们的描述将昆仑塑造的更加真实。
苏锦看得心惊,他试探地问道:“这样也不是长久之计啊。”
“的确,昆仑很大,总有我照顾不到的细节,况且山上只有你们几个人也不合适。”玄渚轻描淡写道:“可惜我现在腾不出手,不然我直接占了昆仑,也就没有这些问题了。”
苏锦倒吸一口冷气。
玄渚看向他,“收起你那些小心思。”
苏锦捂住嘴,点头不迭。
小楼后面的院子里,叶悬止穿着窄袖长袍,头发被青色的发带束在脑后,正专心致志的摆弄竹片。
地上杂乱的摆放着很多竹子竹条,玄渚走进来,有些惊讶地看着混乱的院子。
“你在做什么?”玄渚问道。
叶悬止看向他,眼眉含笑,“你猜?”
玄渚在叶悬止对面坐下来,“我猜不到。”
叶悬止笑道:“我在做秋千吊床。”
玄渚微愣。
“我发现整个白云峰都没有你喜欢的秋千吊床,”叶悬止停下手里的动作,观察玄渚的神色,“是因为你后来不喜欢了吗?”
“不是,我还喜欢。”玄渚道。
叶悬止看了看玄渚,眼神澄明,他没有再追问,只是低头整理竹条。
“白云峰没有秋千吊床,也没有你爱吃的樱桃。”叶悬止道。
玄渚张了张嘴,“白云峰上养不活樱桃树。”
叶悬止笑了,道:“虽然没有樱桃和秋千,但是有藏经楼的铃声。”
“藏经楼的铃声有什么特别?”玄渚问道。
“我记得你会去看被风吹动的金玲,铃声一响,你就会停住脚,四处追寻铃声的来源,盯着看上许久。”叶悬止还有些不大确定,道:“我记得的是这样。”
玄渚忽然没了话,盯着叶悬止沉默了很久。
叶悬止抬头,“怎么,我记错了吗?”
玄渚摇摇头,“所以这藏经楼的铃声是为我吗?”
叶悬止没说是不是,他只是说,“我听到铃声会想起你。”
他放下竹片,认真地看着玄诸,“玄渚,我们是不是没有之前那么好了。”
玄渚轻轻呼出一口气,“你是掌门了,你有整个昆仑,当然不能只围着我转。”
叶悬止想了想,“那你有没有觉得心里不舒服。”
玄渚笑道:“有一点。”
“只是一点?”
玄渚点头,“因为你还留了藏经楼的金玲给我啊。”
叶悬止盯着玄渚,在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时候,他的神情看起来像要哭了一样。
最后他靠近玄渚,在他交换了一个微有苦涩的吻。
秋千吊床剩下的竹片,叶悬止编了很多小玩意儿,其中最精致的是一个竹灯笼,点上蜡烛是真的能用。夜色漫上来,叶悬止提着这盏竹灯笼去找叶掩。
叶掩只着中衣,趴在窗边枕着头看窗外的月亮。他是大师兄,总是少年老成,但这个时候却罕见地露出些少年气。
“掩儿?”叶悬止敲了门进来,将那盏灯笼放在一边。
“师父,”叶掩坐起来,往叶悬止身后看了看,“只有你一个人吗?”
“玄渚想跟着我,不过我说我要一个人出来走走。”
叶掩想了想,“那玄渚呢?”
“他去找阿萦了。”叶悬止道。
叶掩抿了抿嘴,没再说话。
“这个灯笼是给你的。”叶悬止道。
叶掩接过来,拨弄了两下。
看着他并不意外的神色,叶悬止问道:“我以前经常给你做这些东西吗?”
叶掩点头,“我从小到大的玩具都是你做的。”
“怪不得,”叶悬止道:“我做秋千的时候顺手编了好些小玩意儿。”
叶掩疑惑,“师父怎么忽然做起秋千了?”
“给玄渚做的。”叶悬止眉头微皱,“说起来,我给你做过许多小东西,也不知道有没有给玄渚准备一份。”
叶掩皱眉,“为什么要给他准备一份?”
“他喜欢这些啊。”叶悬止道:“他以前没有人照顾,自然也没有人给他编这些东西。”
叶掩嘴角抿成一条直线,只不说话。
叶悬止看着他的神色,“掩儿,你是不是对玄渚有意见啊。”
“他——”
“他怎么了?”叶悬止问道。
叶掩话到嘴边又咽下去,玄渚现在在闻人萦那儿,他要是说错一句,闻人萦可就危险了。
“我就是不喜欢他。”叶掩道。
“可我觉得你们还挺有缘分的。”叶悬止笑道。
叶掩抬头,“哪里的缘分?”
他是祸星我是盘古玉璧的缘分吗?
叶悬止皱着眉想了一会儿,道:“我也说不上来,只是有这种感觉。可能因为你们都是我很重要的人。”
叶掩看着叶悬止,神色有些动容。
叶悬止却忽然叹了一声,“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多人不喜欢玄渚,小白对他有意见,你跟他也处不来。”
叶掩撇了撇嘴,“那他可真该找找自己的原因。”
叶悬止眉头皱起来,犹豫了又犹豫,还是张口,“我知道玄渚的性情特别一些,不过你也不能要求人人都一个样子是不是?”
叶掩大为震惊,他第一次直面叶悬止对玄渚的纵容,第一次感受到叶悬止在他和玄渚之间偏向玄渚。
同时他也认识到,如果当年那件事没有发生,叶悬止就是会这样对玄渚,他就是会把自己所有的爱都毫不保留地送给玄渚。
这个时候,他又替玄渚感到悲哀。
作者有话说:
叶掩:渐渐接受玄渚这个继父

第45章
梦里的白云峰是完完全全按照现实里的白云峰构建的,连一些细微之处都没有差别。苏锦有时候一觉醒来,都快忘了这是在梦里。
清晨时分,他去厨房找了点吃的,咬着糯米糕路过闻人萦院子的时候,克制地看了两眼。
闻人萦在练剑,一回头就看见了苏锦,“有事?”
“没事。”苏锦站在矮墙外的石头上,石头边有一小棵杏树,“就是觉得你最近心情很不好。”
“被关在这里,谁的心情会好。”闻人萦看着手捧点心的苏锦,扯了扯嘴角,“当然,师兄跟我不一样,师兄随遇而安,怎么着都很适应。”
苏锦咬着点心,觉得闻人萦在讽刺自己。
“别太跟玄渚较劲,”苏锦劝他,“也别太跟自己较劲。”
闻人萦收起剑,在院子里站了好一会儿,“号称正道的门派多半藏污纳垢,我本以为昆仑是天下第一大派,其实也不过是蝇营狗苟,各怀鬼胎。连叶悬止也是一样的虚伪自私。”
苏锦皱眉,“小师弟,不可以不尊重师父。”
“师父?”闻人萦暼他一眼,“他与祸星有旧情,养大师兄,竟然只是为了用他来杀玄渚。桩桩件件哪里配得上我称他一句师父?”
闻人萦摇了摇头,“这样一帮人,当日竟还鄙夷我的出身,真是可笑!”
“你——”苏锦皱着眉看向眼前的小师弟,他身上那股执拗和偏激让他整个人的气质都不一样了。
“你也不要再来了,”闻人萦背对着他,“我不喜欢你,你应该知道吧。”
苏锦愣住,口中的点心一瞬间变得难以下咽。
“我.....”他一张口,声音有点哑,连忙清了清嗓子,道:“用不着你提醒!”
苏锦跑走了,他红着眼走到小楼前,要找师父。
小楼门一直不开,苏锦等了一会儿,等到一个满脸不耐烦的玄渚。
“什么事?”玄渚身上只松松套了件长衫,倚着门看着苏锦。
苏锦惊讶地瞪着玄渚,“现在是白天,你们,你......”
玄渚实在不理解,“怎么,你们昆仑有什么白天不能做的规矩吗?”
“那倒不至于,”苏锦嘀咕道:“我们要脸,不可能把这种事也写进门规。”
“你怎么了?”玄渚问道:“霜打的茄子似的。”
苏锦眉眼都落了下来,神色郁郁。
玄渚看向他跑来的方向,道:“刚从闻人萦那儿过来?”
苏锦点点头。
“他不喜欢你。”
苏锦低声道:“我看得出来。”
“那你想怎么样?”玄渚倚着门,“我有什么能帮你的?”
他有这么好心?苏锦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我在想,我是不是应该放弃。”
“能轻易放弃的都是不重要的。”玄渚点评。
“可是他就是不喜欢我啊,我能怎么办。”
玄渚想了想,“我可以帮你把他也抓起来,放到一个只有你们两个的梦里,日久天长,他会喜欢上你的。”
“巧取豪夺那一套?”苏锦道:“算了吧,看看你就知道一定没什么好下场。”
玄渚睨了苏锦一眼,苏锦忙道:“我不说了,我不说了。”
玄渚冷笑了一声,将他赶出了小楼。
苏锦沿着石阶走了一会儿,忽然一屁股坐了下来,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他的眼睛还是红的,但是在尽量克制着不哭出来。
身后有人拍了拍他,是景湖。
“二师兄。”苏锦皱了皱鼻子。
景湖在他身边坐下来,苏锦哑着嗓子问道:“二师兄,你的猫咪呢,我现在有点难过,可不可以摸摸你的猫咪。”
“不知道跑去哪儿了。”景湖道。
“哦,那好吧。”苏锦低下头,抱着膝盖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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