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林淳妃的宫女咬舌自尽了?,会不会林淳妃也……她平日里最是温和,多年逆来顺受,可若向摄政王通风报信的真是她,她的性?子绝不是表面的模样。
想到这?,郑贵妃霍然起身?。
她的大宫女立刻跪下阻拦:“娘娘,刺探陛下寝宫的消息可是大罪!不可啊,您不能去!”
“其?他人私下探听自然是大罪,但?一个按捺不住思念之情的贵妃,想要邀宠争宠,却?情有可原。”
“娘娘!”大宫女一听,当即落下泪来,她们娘娘哪里有这?样的心思,她是避之唯恐不及,“您何苦自己往火坑里跳!您不能!”
“我早已?身?在地狱,也早就?身?涉漩涡,如何回避?独善其?身?,原本就?是奢望,那不如……置之死地而后生。”
话音落下,郑贵妃裹紧身?上裘衣,连单薄的绣鞋也没换,便往春和殿而去。
到得殿外,她作焦急神色,频频在墙角探看。如此情态,自然很快便被看守的禁卫发?现。被发?现后,她恼羞成怒,转身?便要回宫,只说自己是走岔了?路。
子时二刻,贵妃娘娘走岔路走到了?皇帝寝宫外面,禁卫当然不是傻的,怎么也不敢让人走,立刻便去禀报。
这?戏为了?演得真,为此郑贵妃还大发?雷霆,扬言敢去禀报便要杀了?那禁卫。
一番折腾,果不其?然,郑贵妃被传入春和殿内。她入内时,皇帝衣衫未整,林淳妃躶身?蜷缩在地,身?上皆是鞭痕,殿内几个小太监面上含春。
殿内满是淫/靡之气,郑贵妃高傲又嫌恶地看向林淳妃,接着才朝着皇帝盈盈下拜。
“贵妃何故在殿外徘徊?”对郑贵妃,皇帝还是留了?一分?客气,好歹母家有些分?量。
“臣妾睡不着。”郑贵妃有些别扭地说。
“睡不着便来朕的寝宫外转悠?贵妃可知几时了??”
郑贵妃又看一眼林淳妃,似乎下定了?决心似的,神色一振,说:“子时都不熄灯,臣妾就?是来看看这?狐媚子能迷惑陛下到几时!陛下许久不曾召幸臣妾,却?总叫她侍寝,臣妾不服气。”
皇帝挑眉,面上现出得意来,他召幸郑贵妃之后,这?还是第一回,她跟过去一样吃味,和淳妃针锋相对。看来,她是转过弯来了??
“朕看你这?段时日躲着朕,似乎不太乐意,朕能怎么办?”
“臣妾……臣妾不过是初初不适应,其?实心里,是想念陛下的。”
在皇帝心里,郑贵妃的屈服比林淳妃分?量重得多,他当即便兴奋起来。起身?走近,一手抬起郑贵妃的下巴,另一只手扯开了?她披在身?上的裘衣。
裘衣之下,是轻薄的中衣,一拉开便见着她浑圆香肩,上头系着赤色肚兜的挂带。活色生香,可惜,他再兴奋,只对着女人的身?体依旧是起不来。
这?让他稍稍冷静,有了?郑贵妃的彻底跪服,林淳妃似乎失去了?价值。本来他就?怀疑林淳妃了?,当即便下旨道:“林淳妃不守宫规,私相授受,将宫中消息外传,即日起除去妃位,赐她一杯毒酒。”
郑贵妃被皇帝拉起来,娇柔地倚在他怀里,满脸得意,在卑微跪地的林淳妃面前耀武扬威。林淳妃全程不语,她仰头看向皇帝,面上竟带了?笑容。
郑贵妃见状走近,将自己的狐裘甩到了?她身?上。
“贱人,穿好了?,现在还想着勾引陛下,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货色!”
皇帝看着这?一幕,心中大快。李德仁让人去取毒酒,回来正?要处置林淳妃,郑贵妃却?突然出声?道:“慢着。”
“爱妃?”
“陛下,臣妾有一言,要说与陛下。”
“说。”
郑贵妃于是在皇帝耳边低声?说:“臣妾是突然想到,今日重启内卫府,陛下便鸩杀宫妃,这?消息瞒不住,太后和摄政王会不会多想?”
说完,郑贵妃又连忙解释:“臣妾并非要干政,只是为陛下设身?处地,担心罢了?。若说得不对,陛下可不许怪我。”
皇帝看向郑贵妃的眼神顿时有了?变化,他之前倒是没想到,明川侯府的嫡女,比林淳妃这?个宫女出身?的好的确实不止一点,她见识不凡,可为他分?忧。
他认为郑贵妃不明内情,只想到内卫府重启是在同?一天,可他却?知道,他今日鸩杀林淳妃,摄政王恐怕就?会猜到当日给他报信的是林淳妃。到时候,不管林淳妃的嫌疑是真是假,他杀人封口这?件事都会坐实。
“区区内卫算什?么,倒是爱妃今日前来,令朕大喜,确实不宜见血。”皇帝话锋一转,“那爱妃以为当如何处置?”
郑贵妃其?实早有主意,故作思考模样,想了?想说:“林淳妃既是私相授受,那便是与人不清不楚了?。那不如罚她去慈仁宫,为太后礼佛,青灯古佛了?残生,岂不是最让她痛心难受?”
“好!淳妃,你便替朕去太后跟前尽孝。今日饶你不死,你可得尽心伺候太后,在佛前为朕、为贵妃好好祈福。”
皇帝想,到了?常年封闭的慈仁宫,她便是想做什?么也难有机会,是不是她的,都不足为虑了?。
林淳妃被带出春和殿时,回头最后望了?殿中一眼。那一眼复杂,带着感激、释然、愧疚和担忧,郑贵妃冷冷的视线和她一触即分?,她却?再清楚不过,她是特意来救她的。
迈出殿门,耳中只落下郑贵妃的一句:“这?些小太监贪得很,比林淳妃还狐媚,陛下都没时间看臣妾了?,便只留一个好不好?”
林淳妃眼角滑下泪来。
她裹紧身?上狐裘,一步步往外迈,她从没有一刻如此坚定。总有一日,她会走回来,她要亲手掀翻这?殿宇,亲自来救回这?人。
第65章 相帮(2)
林淳妃入慈仁宫陪伴太后?的事, 很快便下了明令。周昭宁和封离知晓报信一事,猜测皇帝也查到了一些内情。
封离:“尚衣局没有被?牵扯其中,想必没查到报信的宫女头上。林淳妃是因?我受牵连……”
周昭宁摇头应道:“太后不会为难于她?。她?不惜涉险报信, 必是对皇帝极为不满,去了慈仁宫是好事。”
他这么一说,封离想到了郑贵妃,她?无事, 会不会反而是有事?郑林二?人很可能都对皇帝不满,倒是可以借此探一探周昭宁对皇帝的态度。
封离喝着茶,故作不经意地?问:“听说她?宠冠六宫, 为何对皇帝不满,是有什么内情?”
“怎么?心?疼美人?”
封离喝茶的动作都停了, 没明白怎么话?题能歪到海上去, 他哪里看出?来是心?疼什么美人。给他一个?白眼, 封离说:“后?宫的美人跟我有什么关系,轮得到我心?疼?我就是好奇,八卦!”
周昭宁垂首饮茶, 嘴角带了些笑意:“既如此,你便无需把心?思放在这上面,她?在潜邸时便伴驾, 自有其本事, 此番或许被?怀疑,却?是有惊无险, 可见一斑。你探听内宫之事,或许反而害了她?, 与我说说便罢,不要去外?头胡说。至于林淳妃报信之谊, 有需要时我绝不袖手,自会还她?。”
“是是是,王爷替我报恩,我先谢了。”
周昭宁不理会他的插科打诨,正色道:“倒是有另一件事,想与你商议。”
“王爷,了不得,如今都要与我商议了?”
封离兴冲冲凑过去,仰着头看他。
周昭宁下意识要往后?躲,可心?念一动又硬是压下来,他们四目相?对呼吸可闻地?说话?,很难得。
“今冬之后?你便到了弱冠之年,日日混着不合适,想不想去做点正经事?”
封离没想到他会这么问,他目光真诚,没有半点玩笑的意思。
“弄个?官当当?”
“嗯。”周昭宁音色低沉,和他对视时平和而温柔。
封离像是被?他的目光刺了一下,立刻就坐了回去,不自在地?撇开头说:“摄政王妃当官呐?不合适吧。”
“你是先帝皇子,本该有王爵在身?,不要妄自菲薄。”
“哦……那你去给我要个?王爵呗,我不想做官,累得很,还是混着更逍遥自在。”
封离以为周昭宁一定?会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教训他,没想到周昭宁听完竟沉默了,就在他以为周昭宁准备就此揭过这一茬时……周昭宁忽然问道:“你是不是舍不得撇下这,摄政王妃的名头?”
封离兀然回头,直直撞进周昭宁幽深的目光,他那双平日里不含温度的凤眸,此时正探究地?看着他。
是探究,却?又不全是,更像是带着某种隐秘的、无法宣之于口的期骥。
那一眼,让封离甚至没能立刻反应过来,周昭宁的意思是要让他走出?去,像皇子一样办事任职,而不是一个?王妃。
“是啊,舍不得。摄政王府锦衣玉食,你在前面遮风挡雨,出?了王府我横着走,换了谁舍得?”
周昭宁轻笑,他摇了摇头,无奈地?伸手弹了他额头。
“多大了,还憨吃憨玩?”
封离的脸一下涨红,过去多少次撒娇卖痴都演了下来,被?他当小孩似的对待,他那点久违的羞耻心?却?瞬间冒头,顶得他心?神大乱。
“闭嘴……”封离这话?一出?口,怎么看怎么恼羞成怒,“你怎么回事,养不起我了?”
“养得起。”话?音落下,周昭宁没忍住,那只弹了他额头的手又抬起来,在他颊边掐了一把。
封离拍案而起,转身?便跑了个?没影。跑出?前院他才停下来,忿忿踢了一脚廊柱,生起自己的气来。
“怂什么封离,不就被?他摸了下脸?有什么了不起,下次摸回去!”
“周昭宁是不是疯了……”
封离边走边念,总之是周昭宁过分,绝不是他武安侯害羞。仗着一张脸为所欲为,都是大男人就可以不避讳?厚颜无耻伪君子!
封离气归气,冷静下来却?大受启发。
他不肯自己出?头,因?为他也知道自己身?份敏感,立起来不仅是皇帝的活靶子,也可以是活招牌,他立得越高大,便越不利于周昭宁登位。因?此,他不想让朝臣觉得,皇帝倒了,还有一个?有能耐的皇帝他哥。
但他既然想帮周昭宁,他空坐王府必不可行,他要培植自己的人手,铺排自己的势力。他之前便在考虑,给封珏、程寅谋个?什么位置。
他两见识过北梁使团带来的风云,并不愿再枯坐高塔潜心?学问,想要建功立业。
周昭宁问他,乃是知道内卫府将在朝中掀起巨浪,到时候必有不少官职空缺,正可让他更进一步。那同样,接下来也是为封珏和程寅铺路的契机。不止如此,程寅的机会更是就在眼前。
想到这,封离当即折返。
周昭宁见他去而复返,以为他改了主意,谁知道他一到便问:“内卫府重建,正是用人之际,你觉得程寅怎么样?”
“内卫行事狠辣,你觉得程寅合适?”
“你少唬我,不管什么衙门,都是各色人等,人人一个?样的衙门,我还没见过。狠辣之人有狠辣的去处,宽慈之人也有宽慈的用武之地?。”
周昭宁反问:“你见过很多衙门?”
封离最常打交道的便是兵部、户部,其他衙门接触的也不少,差点脱口应是。临出?口想起来皇子封离可没接触过多少,他口径一转,说:“北梁的衙门接触过一些,都是人,总不至于太大差别。”
周昭宁不置可否,又问:“内卫乃是皇室鹰犬,卫国公府满门忠烈,勋贵之子入内卫,我怕你被?他爹他哥打上王府来。”
“是不是鹰犬,就要看你这个?持令人怎么用了。”
“为我所用,更是鹰犬。”周昭宁摇头自嘲,语气平静得很,显然早已接受自己跋扈权臣的形象。
“周昭宁,你我之间说这些虚名就没意思了,内卫重启的情由我再清楚不过。程寅心?性纯直、为人机敏、功夫过人,去查案很合适。尤其是查勾结北梁的官员,便是身?份也方便行事,能压许多官员一头。但你说得对,我得去问问他自己怎么想,总不能我一厢情愿。”
“在理。”
封离拍了拍手:“行了,那我走了。”
周昭宁有心?留他,却?不知道找什么借口,只好看着他走了。虽是如此,他仍觉得心?中熨帖,封离肯将打算直白地?说给他听,至少他们之间不再是针锋相?对的冷漠,已经有了信任。
封离雷厉风行,说去询问程寅的想法,当日便问了回来。
第二?日是十?月十?五下元节,周昭宁下朝回府,一路上看到百姓祭灶神。下元节水官解厄,道观都会做道场,寻常百姓庆贺丰收也会“斋天”、祭祀灶神,但到了权贵人家,庆贺之仪并不多,周昭宁没当回事。
没想到回到王府,一进前厅便见封离在等,他手边放着一盘新谷磨粉做成的素菜馅心?团子,一个?个?玉雪可爱。
“下元节,斋天吃糯米团,来来来,尝尝!”
封离一见他便将他拉过来坐下,把那个?天青色花形碟往他面前推了推,献宝的模样很直接。
不用问,定?是为了程寅入内卫一事。
被?求的人自有被?求的姿态,周昭宁慢条斯理坐下,礼仪分毫不乱。他指向?那碟糯米团,问他:“过去府里下元节不曾做过这个?,你做的?”
“啧啧啧,年头到年尾才多少个?节,是节就得过,更何况是下元节庆丰收。”封离说着捻起一个?团子,自己先咬了一口,“是我做的,爱吃不吃,过了这村儿没这店儿。”
当年他驻守北疆之时,因?军饷难以保证,只得行屯田之法,因?此百姓欢庆的下元节,在军中也颇为热闹。他一军主帅,自是没什么时间去学庖厨,倒是这种军民同乐的时候,他跟着学过一手。
周昭宁跟着捻起一个?,团子雪白软糯,让他想起昨日捏封离的脸时的触感。一口咬下去,浓郁的米香混着咸鲜菜香,出?乎意料的好吃。
封离看着他吃完一个?,满眼期待地?问他:“如何?好吃吧?”
“好吃。”
“主要是意头好,摄政王斋天,整个?大禹来年都得风调雨顺。”
周昭宁抬眸看他,捻起一个?糯米团塞他嘴里,似笑非笑地?说:“今日嘴这么甜,是不是做的时候偷偷加了桂花蜜?”
封离叼住那糯米团,唇瓣擦过周昭宁指尖,四目相?对,周昭宁若无其事地?收回了手。封离有些耳热,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周昭宁最近心?思莫测,眼睛里像是有钩子,藏着什么不可言传的东西。
“哪有加桂花蜜的做法……”封离昨日说得太直,没讨着想要的允诺,今日本意先讨好一二?,被?周昭宁这么眼眸含笑地?一问,当场就迂回不下去了。
他深吸一口气,问:“程寅想去内卫府,让不让一句话?!”
“你这人最是……”周昭宁话?音一顿,轻叹道,“酒酽春浓梦难留。”
说完他起身?,端起那碟糯米团便走,徒留封离在原地?挠头。
酒酽春浓梦难留?
周昭宁在说什么美梦难留, 莫不是暗示他讨好得不够?封离头大,迈步追了上去。
“我来端。”封离主动要接过他手里的盘子,周昭宁不给他并且换了个手拿。
封离见状, 又蹦跶到他面前倒退着走,问他:“这么喜欢?那我再去做点?”
说完他转身往小厨房方?向走,被周昭宁一只手拎住了后衣领。
“你别不说话呀,我哪里表现?不好你就说, 我还可以再精进精进。”
周昭宁眉头微蹙,把?人拎到自己身侧,无奈瞅了两眼?才说:“每回来找我都是为了别的男人……”
滋啦一声, 封离像被架到了火上烤,他怎么回事, “别人”就“别人”, 说什么“别的男人”?什么时候起, 他周昭宁把?自己摆到了“男人”的定位上?“大人”还差不多。
“你不也?是……”封离低声咕哝,他自己不也?是为了皇帝才找他当工具?
周昭宁没听清,只看到他红透的耳尖, 心?一下软了。酒酽春浓的圆满时刻,说的自然是封离殷勤备至的模样,可这终究是难留的美梦而?已?。周昭宁很清楚, 如今他和自己的想法是南辕北辙。
无妨, 他能够由心?之事少而?又少,封离不开窍, 他正好也?懒得掩藏。
周昭宁低哂,仗着他不懂便肆无忌惮, 这样的日子也?不错。
他问:“又在说什么坏话?”
“我说咱两也?不是中间?不能有……不能有别的男人,的那种?关系。”
“不是吗?”周昭宁突然停下脚步, 站定瞅他,“本?王三书六礼、八抬大轿娶回来的王妃,不正是如假包换的夫妻?”
“三书六礼?你亲迎了吗?”封离一撇嘴,目光投向跟在两人身后?的周济。周济只觉得脖子一凉,就听封离脱口说道:“迎我的是公鸡,跟我拜堂的是公鸡,抱鸡的是周济,那如假包换的不是你,是……”
他话未说完,周济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大喊:“殿下饶命!”
七殿下对自己的分量一无所知,喊慢了一点他都怕王爷把?他活剐了。
周昭宁皮笑肉不笑,封离就爱作弄吓唬人,他挥退周济,免得封离再说出?什么让人进退两难的话。
“嘁,你可别报复周济,是你让他去抱鸡的。”
“你觉得我会?”
“我觉得你不会。”
周昭宁勉强满意?,问他:“没有亲迎,没有与?你拜堂,你很在意??”
“我在意?什么在意?,我才不在意?。”封离侧身让开一步,试图离周昭宁远些,“我是提醒你别乱说话。”
周昭宁无可无不可地点头,两人已?行到他书房门口,他话锋一转:“内卫之事,我答应了。”
封离兀然抬眸,眨了眨眼?,一脸莫名。他这态度转得也?太突然太生硬,自己还什么都没来得及发挥呢。
“有什么条件?”
“我昨日所说。”
“弄个官当当?”封离一惊,“不是吧,你当真?前段时间?你还让我国子学课业考核中等,现?在就不用上学了,直接跳到进衙门?”
“学还是要上的。”周昭宁推门而?入,将碟子放到案上,解开斗篷才接着说,“本?王亲自教。”
封离一听,下意?识便回绝:“不行。”
“上次是谁说我以后?不当摄政王了,还可以去国子监任教?怎么,才多久就变卦了?”
“我以前不肯读书,你非要我去,我去了。现?在我愿意?读书了,你又要我去衙门,你这人怎么这么难伺候?总之我不去,非要去那你把?我弄去军中好了。”
“军中?”周昭宁抬手捏捏他的胳膊,满眼?明晃晃的嘲讽,“銮仪卫吗?这长相倒是可以充作銮仪卫。”
“你——!”皇家仪仗队,他这是看不起谁?封离一拳砸他胳膊上,周昭宁纹丝不动,他说,“你再捏!”
周昭宁对他幼稚的举动照单全收,真的又上手去捏,封离憋着劲,捏起来不再软绵绵,但到底是个花架子。他们都知道,这时候是不可能送他去军中的,他便是仗着这一点才提。
“等你能在我手下走十招再说。”
果然,周昭宁的回应很是无情,正中封离下怀。
“这可是你不让的,不是我不去。”
“嗯。”周昭宁点头,给两人倒上茶,就着茶又吃了一个糯米团。
“那程寅的事?”封离说了半天也?渴了,跟着喝起茶来,两人对坐品茗,气氛变得安宁下来。
“我答应了。”
“周昭宁,你有点不对劲。”封离与?他碰杯,目光敏锐,“你现?在怎么这么好说话?”
周昭宁浅笑,待他喝完杯中茶就给他续上,说:“你说得有理,我自然愿意?听,不是我不对劲,是你长进了。”
“什么叫长进了,我以前只是懒得管。”封离神?情自得,“我的糯米团子还算没白费。”
“那是当然,能叫七殿下亲手准备,全禹都只此一份。”
封离被他说得又有些耳热,主要这人明明气质偏冷,弯眸浅笑时却如清风醉月,和他对视一眼?便像是被一把?小刷子刷过心?尖,细细麻麻,又痒又热。
“留下用膳?”
未免显得自己怂了,封离没有拒绝,两人一处用了饭。
第二日,封离便恢复了国子监的课业。这一回去正好赶上课业考核,他不得不认真以对,拿出?了几分真本?事。毕竟程寅的事他承了周昭宁的情,不能之前答应他的事也?毁诺。
结果一考,他竟考入了上等。解泉泠完成了鸿胪寺的差使回来了,专心?准备来年春闱,因此他如今不与?国子学的同窗一处,他不在,封珏考了头名,封离竟然也?混到了第五,令人大感意?外。
一不小心?发挥过了头,以至于封离那天回王府时都满面心?虚,躲着周昭宁走。
山不来就我,我来就山,周昭宁主动找了过去。不仅找了过去,这人还有备而?来,竟从国子监调出?他的答卷,与?他一本?正经讲解他的问题。
封离一开始羞耻,听着听着,不自觉和他辩了起来,等回过神?,发现?自己该说的不该说的,已?经说了个七七八八。
“殿下如此藏拙,令我刮目相看。”
“……”封离强行找补,“只是正好论的是熟悉的篇章,我这种?会点皮毛都要显摆的人,会藏拙吗?不可能。”
周昭宁不置可否,本?也?不需要他承认什么,只点头应道:“殿下天资聪颖、一点就透,会这一篇,便能会下一篇。”
封离把?自己的答卷抢回来,胡乱塞进袖袋:“学一篇已?是很累,不想学下一篇。”他说着起身站到门口,一副送客模样。
周昭宁却不走,反而?将他拉回来坐下,两手搭上他肩膀,垂首在他耳边说:“累了?给你松快松快。”
说着,他手上用劲,在封离肩上揉按起来。
屋里原本?有下人伺候,明福见状忙带着他们退了下去。
周昭宁养尊处优,推拿的手艺却不错,常年习武的他认穴极准,力道更是掌控得恰如其分。封离本?有心?拒绝,被他按舒服了却恨不得趴床上去让他按。
可周昭宁的手越按越下,从肩颈按到背,然后?是腰。尖刀落下、利箭刺入,为了战胜,封离都可以不闪不避,但周昭宁的手一碰,他扭身便躲,甚至拿手去挡周昭宁。
他本?是背对周昭宁,这一扭身边成了面对面,周昭宁身形较他高大,仿佛将他拢在了怀里。
封离有一瞬慌乱,推开他的手拒绝:“不用按了,我腰好得很!”
若是往常,周昭宁会立刻起身,但此时,他光明正大地把?目光放在了他那把?窄腰上,看了几息才说:“看着是不错……那我先?走了。”
封离一噎,明明目的达成,却像是吃了大亏。没等他细品,周昭宁已?开门离开,明福入内伺候,围着他便问:“殿下怎么不留王爷?”
“留他做什么?”
“留王爷过夜啊。”
封离大惊,不敢置信地看向他:“为什么要留他过夜?明福你的脑袋瓜在想什么?”
“当日您中了药,是王爷为您解的,后?来您又宿在前院……既有夫妻之实?,自然应当留王爷。”
封离目瞪口呆:“谁跟他夫妻之实??”
他话说得硬气,脸颊却泛红,夫妻之实?谈不上,被“帮助”他可没失忆。他是强调过不去想,可明福提到了怎么也?压不住,满脑子都是那晚被周昭宁抱在怀里的模样。正面抱过,背身也?抱过,甚至他的两条腿还挂在周昭宁腰上过……
上辈子他满心?战事也?没个贴心?人,从没和人“互帮互助”,此时方?知销魂蚀骨。不能想,一想起来他整张脸便红了个透。
明福看着他的脸,明显不信他这话。
“行了行了,别添乱,我跟他不是你想的那回事。”
“可是,我看王爷最近对您很上心?。”
“你主子我现?在是能派上用场的合作伙伴,他能不上心?吗?礼贤下士懂不懂?”封离挥挥手让他退下,“别玷污我们的袍泽之谊。”
明福也?不知道信没信,反正是转身出?去了,留下封离一个人控制不住地胡思乱想。
周昭宁刚才要按他腰,他不给碰,可那晚,腰上都被他掐出?了指痕。迷乱中他记不清是否错觉,模糊有那么一幕,周昭宁似乎埋首在他颈间?,唇齿擦碰,吮去了一颗水珠。月光下,他身披银辉,目色却沉如子夜。
“这袍泽之谊,好像就不怎么纯粹……”封离自言自语,头一回静静直面那一夜。
堂堂摄政王,就算喜欢皇帝,这会也?是爱而?不得,面对他这个替身,受了诱惑分辨不清怕也?是有的。他还是得注意?,不能再给周昭宁分辨不清的机会,否则真像明福说的,有了什么夫妻之实?,到时候撇都撇不清。
第67章 相帮(4)
内卫府察查百官, 其实全力查找的乃是与北梁有关的官员。程寅进入内卫府后变得十分忙碌,一个月到头都没有一次休沐,偶尔夜里没任务时, 才能来和封离、封珏聚一聚,说说案情进度。
醉仙楼俨然成了三人的据点,掌柜的因为青菱之事也成了熟人,他?们每次过去, 都留有雅间。且给他?们留的,一定是最清净、最不起眼的位置。
雅间内,封珏将倒好的茶放到程寅面前, 说:“近日?京中风声鹤唳,内卫借机拿了不少人, 可有收获?”
程寅不想喝茶, 转而将那杯茶放到封离面前, 自己则拿了个空杯倒酒。程寅翻年才十六,年纪尚小,这又是夜里, 封珏怕他喝多想要阻拦,被封离眼神制止。
封离看他?从?进来时便微蹙着眉头,想必这些时日?在内卫所见所闻, 让他?颇为不适。让他?喝点酒, 还能松泛一二,否则绷得太紧更要出事。
果?然, 程寅连灌两杯酒,眉头都放松了不少。
他?点头应答:“是有些眉目, 但还未抓到关键人物。目前发现的,要么是为北梁三公?主美色所惑, 要么是被利诱,为北梁提供一些无关紧要的情报,或是在京中传递他?们指定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