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摄政王的替身男妻—— by花笙酿
花笙酿  发于:2023年10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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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离说完,又连忙找补:“当然!我绝不会误会,我知道你是?君子,怜贫惜弱,对像我这样?的小可怜,你从来?都是?嘴硬心软。”
“小可怜?”周昭宁反问,那一瞬,那勾唇笑得有些嘲讽。
封离点头:“那当然,身娇体弱握不住刀剑,被迫嫁入王府委曲求全,对夫君百般讨好逢迎,年近弱冠还在国子监苦读,我不可怜谁可怜?”
这人嘴欠得很,满嘴跑马没句实?话,周昭宁很想反驳,最终没有成言。他一直知道封离是?“被迫嫁入王府委曲求全”,但从他嘴里?说出来?时才知道有多诛心,令他心中一片苦涩。
“行了,差不多干了。一会用过早膳把药吃了。”
周昭宁将绞发的布巾放在桌上,起身往外走。封离下意识问他:“你去哪?”
“徐清安找到?那宫女了,是?尚衣局的,临时调派来?传菜。”
“尚衣局?”封离突然想起他大婚那日?,当时在勤政殿外拜别皇帝,皇帝非要给他盖红盖头,当时有人大胆直谏,出言阻拦,那人便是?尚衣局奉御林巧。
封离将这事说与?周昭宁,周昭宁看着他半晌未语,那场他未参加的大婚典礼,原来?还有这样?的内情?。
林巧能在那时禀礼直言,便有可能在发现封离出事时提醒。但尚衣局在大宴之上并不露脸,也?不该在夜间经过奉和殿,林巧如何知晓消息?
周昭宁沉思?,恐怕此事并不是?跟林巧有关,而是?跟她的妹妹林淳妃有关。宫中宠妃,消息灵通便不足为奇,只是?她为何要帮封离?
“你在宫中时,可与?林淳妃打过交道?”
封离摇头:“不曾。你的意思?是?,给你报信是?林淳妃安排的?”
“极有可能,她是?尚衣局林巧的胞妹,能使得动尚衣局的人,也?有可能获知你遇险的消息。”
至此,周昭宁还是?些许疑惑,封离却是?满头疑云,因为他比周昭宁还要多知道一件事,那就?是?去庆国公府赴宴时,郑宛姝曾提醒他入宫小心。
郑贵妃、林淳妃,一个是?宫中地位最高的妃嫔,一个是?最受宠的,两?人都暗地里?帮他,这实?在令人费解。
他犹豫,要不要把郑宛姝之事告诉周昭宁?
就?在他犹豫之际,徐清安匆匆而来?,进门便报:“朝会上吵得不可开交,信国公一派大肆弹劾岑统领,要治他僭越之罪。”
“更衣入宫。”
封离追上前,说:“我也?去。”
周昭宁回头,见他穿着中衣就?往外跑,急切之情?溢于言表,只得同意。封离速去更衣,蹦蹦跳跳唤明福给他挽发拿朝服,令周昭宁一阵失笑,可心里?那些沉闷,好像也?随之散去些许。

第62章 朝议(2)
徐清安说朝会上吵得不可开交, 绝非虚言,没有摄政王坐镇,朝臣们已到了互扔笏板的地步, 皇帝高坐,出言制止了几回都无果。
永庆帝愠怒,周昭宁和封离到的时候,正见他把大内总管李德仁手里的拂尘抢了, 一把砸到了鸿胪寺卿薛宗光头上。
可怜鸿胪寺卿,最是讲究仪表的一个人,被砸歪了官帽, 差点磕地上去。关键他是劝架的,周昭宁一看?, 皇帝想砸的应该是刑部尚书解渊。解渊为禁卫军统领岑荣说话, 一开口跟他儿子解泉泠简直一个调调, 嘴毒得很。
朝臣们慷慨对骂、互扔笏板,甚至脱靴扯衣,在太?祖朝并不是新鲜事。只是大禹几代帝王传承下来, 君威日盛,动辄以“失仪”论罪,这?样的情景便少了起来。但是说白了, 朝臣也是人, 到了气头上一样?会失控,只要为君者宽仁, 不算什么?事。
问?题就在于,如今的永庆帝, 跟“宽仁”两字实在不沾边。他这?一下砸过?去是下了狠手的,薛宗光踉跄站稳, 一摸头,竟见了血,金殿之上跟推牌九似的,眨眼安静下来。
“摄政王到,七殿下到。”
皇帝那愠怒的脸色中有一瞬间的慌乱,但在看?到封离全须全尾地走进来后,又?全化为了愤恨。当时赫连重锦承诺,人绑走以后绝不会让他活着回来,结果?不过?两三?日,封离又?出现了。那他暗中相帮推波助澜,全是一场空?!
“薛宗光!大?胆,御前失仪,你?是想犯上作乱不成?!”皇帝不敢直接发作,满腔愤怒无处发泄,看?到薛宗光捂着头就觉得他是在指责自己,当即像是找到了发泄口,破口便骂。
“臣不敢!臣方才是劝架……”
“你?还敢狡辩!”皇帝怒气更甚。就算他说错了,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更何况只是让他认个错?
皇帝满心怒气,越发觉得这?朝野上下,对着摄政王是唯唯诺诺,对上他却敢当面?反驳下他的面?子,何曾把他这?个君王放在眼里。
封离看?着薛宗光都被问?懵了,连他也没明白这?怎么?突然就成了这?样?,他刚才也看?到,薛宗光确实是在劝架的。莫不是他平时没机会上朝,见识少,所以不知道?他这?便宜弟弟一直是这?么?个做派?
封离把求证的眼光投向周昭宁,周昭宁没回应他,而是出声说道?:“薛大?人受了伤,还是先下去包扎,皇上有何不满,稍后再论不迟。”
皇帝正在气头上,一反常态,竟当面?驳回:“御前失仪,他就该死!还包扎什么?伤口?”
封离简直叹为观止,想当初那个暗杀他的皇帝,虽说过?河拆桥,但朝政之事绝不会糊涂成这?样?。
周昭宁亦是蹙眉,他一扬袖,对薛宗光说:“来人,给薛大?人上把椅子。”这?话一出口,当真如霜如刃,像是给了皇帝面?子,却又?完全没给面?子。
信国?公立刻出面?维护君威,被周昭宁一言驳回去:“就算臣子御前失仪,但要是被皇帝亲手砸破头,死在这?金殿上……信国?公你?是要让皇上遗臭万年?”
信国?公不敢接话了,周昭宁也不管皇帝表情?有多愤怒或屈辱,他径直上前,站到了群臣首位。他只是往那一站,侧身面?前群臣,便威仪赫赫。这?乱糟糟的朝会,群臣便无声地恢复了各自站位,变得整齐了起来。
周昭宁扬声道?:“今日朝会,听说吵的是要治岑荣的罪?皇上还未亲政,诸多政务不甚熟悉,诸位有何高见,与本王说说。”
他话音刚落,立刻有御史出列:“岑荣在国?宴当晚,未禀奏陛下便下令封宫,他眼里何曾有陛下?!”
“封宫?”不待周昭宁出言,刑部尚书解渊反问?道?,“方御史春秋笔法当真厉害。七殿下失踪,暂闭宫门查找,到了方御史嘴里,倒成了封宫?那你?怎么?不说方才你?扔向李侍郎的靴子是一把尖刀?也对,听说你?不爱洗脚,那靴子确实是件武器!”
方御史脸涨得通红,一边把自己那只没了靴子的脚往后缩,一边指着解渊说:“解尚书你?,休得胡言!你?这?是污蔑,我几时不爱洗脚?”
“噗嗤。”封离带头,朝上顿时一片闷笑。
周昭宁瞥他一眼,半是鼓励半是责怪,封离反正只看?一半,全当鼓励。
眼看?他蠢蠢欲动还想过?去看?看?那方御史脱了靴到底臭不臭,周昭宁赶紧把话题拉了回来:“暂闭宫门是本王下令。”
方御史本没那么?大?胆,被解渊一激,脑袋发热便说:“这?岂不是正说明,岑荣眼中只有摄政王,根本没有陛下?!”
这?话一出,周昭宁眼里便多了丝玩味。朝会上敢将皇帝和他的立场摆到对立面?来直说,不知该说他大?胆,还是莽撞。
“陛下自小未修帝王课业,因此暂未亲政,摄政王承先帝遗命匡扶社稷代理朝政,事急从权天经地义。摄政王的政令如君令,你?的意思是摄政王乃是结党营私、架空君权,故意与陛下对着干?”解渊每说一句便往前一步,直到指着方御史的鼻子喝问?。
御座之上的皇帝,面?色已是黑如锅底。
先帝在世时,除了一个为质的封离,上头的哥哥都比他优秀,再加上他的生母身份低微,他从未被当做储君培养,没有修过?帝王课业。先帝甚至到了传位于他的时候,明明他已有十七岁,却还是封周昭宁为摄政王,不让他在弱冠之前亲政。
这?件事,是他心底埋藏最深的耻辱,该是他的,凭什么?不给他?凭什么?他都当了皇帝,先帝都死了,还要压他一头?这?就是在诏令朝野上下,斥责他的无能!
可是他才登上皇位,先帝就断定他无能了?凭什么??
愤怒到了极致,皇帝反而冷静下来,出言一反常态:“方爱卿自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北梁使团在宫中,突然关闭宫门未免太?不庄重,在邻国?使节面?前,有损我大?禹威仪。”
“再加上……朕当时便说了,找皇兄要紧,朕自然不会不允,难道?连前来向朕禀报一声的时间都没有?如今皇兄完好无损地出现在这?,看?起来也没出什么?事,怕不是觉得宫宴无聊,提前出宫游玩了?又?或是喝醉了酒,醉倒在哪里了?何必闹出这?么?大?的阵仗。”
封离被点到前面?,正和他的意。
“要是如此轻松,愚兄倒要感谢贼人手下留情?。”说着,封离站到中间,露出了一双手腕,“这?捆绑的瘀痕还未消,手心的伤口还未愈,被人从宫中绑走的情?形,愚兄可不敢忘。”
说着,封离撩袍,直接朝着御座跪了下去,声声泣血:“父皇走后,只剩皇上与愚兄,还有小十二这?三?个亲兄弟。今天有人敢在宫中谋害我,这?不要紧!但是我担心的是皇上和小十二啊!小十二年纪小,经不起这?样?的折腾。皇上是九五之尊,关系江山社稷,更是不能出半点差错!”
封离说着,回头扫过?信国?公等?人:“你?们骂岑统领,只看?到他未及时奏报,何曾看?到他的忠君爱国?之心?他担心的是区区先帝皇七子被绑吗?他担心的是这?帮贼人知道?我们兄弟三?人相依为命、情?深义重,要借机害皇上!所以他才急中生乱,事急从权,是不是啊岑统领?”
岑荣:“……”他只是单纯的摄政王党羽,听摄政王指令而已。
皇帝:“……”厚颜无耻!他还假哭,让朕如何反驳?!
朝臣:“……”七殿下的话,明明很没有道?理,可面?上又?很有道?理。谁敢明说皇帝不友爱兄弟,哪怕是他下旨把哥哥嫁给摄政王为男妻。
周昭宁掩唇低笑,这?人扯大?旗瞎胡说的样?子,眼眸亮得让他想亲。
“皇上,您可不能不辨忠奸,被这?些心思浅薄的小人蒙蔽!”封离把人说哑巴了还不算,还要继续补刀,“更何况,愚兄是真的愚,竟被一个宫女骗得离开?梅园,这?才着了贼人的道?。陛下可知,那贼人是何来处?”
所有人都知道?,那骗走封离然后被杀的宫女来自太?后的慈仁宫,封离根本不需要人回答,他一个人就能唱起这?台戏:“是太?后宫中的宫女!贼人胆大?包天,不仅要害我们兄弟,还要栽赃太?后娘娘,这?是要颠覆我们封氏江山!”
“如此暴徒,如此恶行,岑统领不事急从权,怎能控制事态?要不是宫门关的快,被掳走的说不定不止我一个。”
赫连重锦睁眼说瞎话在前,封离也是受了启发,既然无法攀扯到北梁使团身上了,那就如周昭宁所谋,彻底搅浑这?潭水。把这?封氏子孙和太?后都拖下水,阵仗来大?点更好借题发挥。
他算盘打得精,信国?公等?人却根本还没看?清他和周昭宁的用意,目光还锁在一个岑荣身上,只想着今天就要先把岑荣拉下禁卫军统领的位置,断周昭宁一臂。
信国?公:“事急从权?听从摄政王的命令?岑荣今天可以听摄政王的命令而关闭宫门,明日就可以私心作祟自作主张封宫。这?样?的人,如何担得住禁卫军统领之职?必须治罪!”
“必须治罪!”
“务必严惩!”
信国?公一派的官员纷纷声援。
信国?公话音未落,一道?声音从御座侧后方传来:“是谁要治岑荣的罪?”
那声音沉稳悦耳,不疾不徐,声音的主人从大?殿侧门迈入,深红衮服、珠翠凤冠,雍容华贵,竟是一年多来幽居深宫不问?世事的皇太?后。

第63章 朝议(3)
太后乃是先帝元后, 执掌后宫二十余年,哪怕如今不问俗务,那也只是她主动隐退, 并非被迫选择。这样的太后,其威仪,远非一个捡漏皇位的皇帝可比,她的根基甚至不比周昭宁浅。
过去她不问, 那供着敬着便?是,如今她问了,就连平日在朝上敢和周昭宁叫板的信国公, 一时也没敢应声。
可他不应声,太后却明显有备而来。她迈上御阶, 皇帝和摄政王起身?恭迎, 群臣叩拜, 她不叫起,只问信国公:“冯范,是你说的?”
按辈分太后与国舅是同辈, 按尊卑是君臣之别,她直呼其名,半点?不留情面。
说完, 不待信国公?冯范应声, 她已看向跪在阶下的封离,道:“小七, 你先起来。”
“谢母后。”封离半点?不带犹疑地爬了起来,谁乐意?跪谁跪, 他跪得膝盖疼,早想起来了。
“你是个?好孩子, 受苦了。自家人向着自家人,还是你考虑得实在,看得真切。这绑你的贼子所谋甚大,既要害你们兄弟,还要栽赃哀家,当?诛灭九族!”太后说到最后时,余光瞥向站在一旁的皇帝,神色冷淡至极。
这一年多来,她固步自封,只是心灰意?冷躲清静,却?不是为了让人拿她作筏子,借她之名残害先帝皇子。她本?已无所求,但清名绝不容人践踏,这太后的名头?更不容人利用。竟然将手伸到她宫里,真当?她这二十多年在宫中是靠慈悲无为屹立不倒?
“母后,哪有如此胆大的贼人,朕必定会调查清楚,怎能惊动您……”
“母后英明,小七深知母后拳拳爱护之心,绝不会纵容宫人行凶,就是担心世人误会。”
皇帝“劝慰”在先,封离“表忠”在后,听在太后耳中,亲疏高下立判。
能把?手伸进她宫里的人不多,敢干的人就更少。之前她不是没有在心里给皇帝辩驳过,但是看他的态度,在她心里已是坐实了残害兄弟的罪名。
敢攀扯她入局,便?要叫皇帝知道什么是攀扯她入局的代价。
“不错,此事必须得查,岑荣当?机立断办得妥当?,若说有过,也是功过相抵。你们这帮子只会刷嘴皮的,也要和岑荣比比忠心才是!”太后这话说来,着实有些罔顾礼法,但忠心本?就忠的是皇族,皇太后说岑荣忠心,那便?是忠心。
周昭宁拱手一礼:“娘娘您慈心,但岑荣他僭越,该罚还是得罚,否则群臣有样学样,朝纲何立?”
“噢?摄政王想怎么罚?”太后看向周昭宁,露出了一个?慈爱的笑,语气缓和许多。
“禁卫军下辖典正司掌宫廷刑名诸事,但三日已过,岑荣也没查出个?所以然来。依臣所见,便?罚他剥离典正司,令禁卫军不再管辖宫中刑狱,您看如何?”
周昭宁的声音不高,却?在整个?大殿之上回荡。将典正司剥离出禁卫军,不得不说,这惩罚有些分量,有那么一会,信国公?一派简直怀疑自己弄错了,难不成岑荣真不是摄政王的人?
毕竟太后都无意?处罚了,摄政王闹这一出,实在费解。
朝臣还在苦思不得其解,御阶之上,太后却?在周昭宁胸有成竹的神色里灵光闪现,她想起了一件旧事。君臣隔着一两丈的距离对视,太后在周昭宁的眼?里,看到的全是势在必得。
她低头?轻笑,心想,平嘉和周显的儿子,当?真了不得。
她已看透周昭宁的用意?,皇帝却?明显是个?傻的,一听周昭宁这话,迫不及待便?跳出来答应。
“甚好!摄政王所虑甚好!”皇帝连连点?头?,虽然没能把?岑荣从禁卫军统领的位置上拉下来,但他本?意?就是要削岑荣的权,也算是殊途同归。
他已经许久没有觉得周昭宁如此顺眼?了,当?即又说:“还是皇叔懂朕,朕就知道,皇叔一直是最疼朕的。”
说这话时,他看向封离,那眼?神多少有些炫耀。
封离也有些莫名,他还没想通其中关窍,但要说周昭宁疼皇帝,他是信的。毕竟皇帝如此荒唐,他大权在握都没直接造反,不是疼爱是什么?
这么一想,封离心中低叹,看来他还有不少路要走……慢慢来吧。
封离光顾着自己的思虑,便?没有发?现,皇帝说完这话后,周昭宁便?一直在看他。见他神色平静,毫无反应,周昭宁只得失望地移开?视线。
“典正司独立,如今的司正年纪轻经验少……”
周昭宁话音未落,皇帝已接过话头?:“皇叔说得对,正该择选能者任之。”
“可典正司机构简单、人员不足,过去办事更多借助的是禁卫军的人手,一旦独立,难免掣肘。”
听到这,封离一下抓住了那条尾巴,他怎么也没想到,周昭宁的盘算是在这。这时再看皇帝,他简直就是在看一个?冤大头?了。
只见皇帝一副虚心求教的样子,问:“那皇叔以为当?如何?从禁卫军拨些人手给典正司?”
太后老神在在,周昭宁一本?正经,封离低头?憋笑,跟前头?两位相比,封离觉得自己真是个?没心眼?的直肠子。
“刑名本?非禁卫军所长,此案又事关重大,牵扯到太后和七殿下,这其中有没有宫中其他主子的笔法还不好说,再从禁卫军划人手亦是无用。”周昭宁振袖,恭敬地朝殿上行礼,“臣请奏,重启内卫,以肃清宫闱,震慑朝纲。”
内卫,于朝中老臣,这两个?字振聋发?聩,但对于年仅十八岁的皇帝,却?陌生?得很。
他听完有些茫然,甚至不懂朝中老臣们窃窃私语所为何来。当?初先帝驾崩前突然传位于他,一次交待了他许多事,这十几年封存的内卫,在他看来不过小事一桩,不是周昭宁提起他根本?都想不起来。
周昭宁话音落下,很快便?有老臣出来反对:“臣以为不可。如今朝野安稳,海晏河清,不过是七殿下被绑架的案子便?要重启内卫,太过小题大做。”
“臣附议。七殿下已平安归来,整顿宫廷即可,何须内卫插手?”
“诸位的意?思,是说宫中出了此等?大事,威胁太后与皇上的安危,都可以轻轻揭过,不用追究?”刑部尚书解渊出列。
“刑部乃三法司之首,解大人觉得严重,你刑部担下查案之责便?是!”
“我承认,我刑部查不了这个?案子。”解渊混不吝,半点?不打磕绊,那和他对辩的直气得吹胡子瞪眼?。他说了自己还不算,还要问:“大理寺、御史台,你们谁敢接这个?案子?”
大理寺卿和御史大夫把?嘴闭成了蚌壳,恨不得躲到其他同僚后面藏起来。这烫手山芋,朝上辩几句不痛不痒,可要接,谁接谁死。
皇帝侧首,大内总管李德仁附耳道:“当?年内卫在时,老奴还是个?小太监,只知道内卫监察百官,抓捕刑讯,很是凶残。当?年厉王之乱,厉王倒是没受多少折磨,他的党羽却?没有一个?完好上刑台的。”
皇帝听完,评价道:“那内卫,是一把?利刃……”
“陛下若能掌控,自然如此,但摄政王势大……”
皇帝点?头?,对,他光想着刀好,可如今之势,他不见得握得住这刀。
他正要否决,太后抢先开?口?:“既然无人敢接,那便?只有重启内卫,将典正司归于内卫管辖,务必将此案查得水落石出。皇帝是孝子,你说呢,总不能让哀家含冤莫白吧?”
太后回头?,方才还平和如水的目光凝结成冰,将皇帝震慑在御座前。
“是……母后所言甚是。”他挣扎着说,“以后内卫便?向朕汇报。”
“皇帝还年轻,驾驭不得虎狼,这内卫还是交由?摄政王暂管。此事宜快不宜慢,去吧内卫令牌取来,今日便?开?衙。”
太后和周昭宁交换了一个?目光,周昭宁微微颔首致谢。
一场朝议,周昭宁全胜而归。回王府的路上,封离问他:“我怎么觉得,太后是特意?来帮你?有何渊源?”
“太后韬光养晦,有人却?妄图践踏她的威仪,太后不能忍罢了。”
“嘁,行吧,与我打马虎眼?糊弄我,不说便?不说,我还懒得听呢。”
周昭宁见他抱臂撇过头?,一副不看自己的闹脾气模样,心中好笑。
“没有糊弄。要说渊源,也算有一桩,当?年太后诞下先太子时,受过我母亲些许恩惠,便?一直感?念在心。母亲仙逝后,她便?对我多一分照拂。不过内卫乃是虎狼,让她支持,这点?恩惠可不够。”
封离点?头?:“她幽居深宫,其实对外头?的事清楚得很吧,她恐怕也看出来其中蹊跷,觉得是个?威胁。”
“不错,孺子可教。”
“你教我什么了教。”
“行,阿离天资过人,行了吧。”
封离霎时安静下来,他明明说过,不喜欢被叫做“阿离”,周昭宁这人,随口?又是乱喊了起来。
周昭宁脱口?喊出,见他脸色变了才意?识到喊错。见封离不语,他不禁问道:“为何不让叫阿离?”
封离犹疑片刻,大概车窗外月色太好,大概今夜一起打了胜仗,他终究答出了这一问。
“只有母亲才叫我阿离,许多年没人叫过了。”他十三岁离家时起,便?无人再叫了。
“母亲……”周昭宁想起已故的苏仪妃,确实很多年了。他记得那时他也常出入宫中,苏仪妃称那个?撞在他腿上的小团子“离儿”。
是他记错了?还是说苏仪妃平日里便?是“阿离”、“离儿”混着叫的?
周昭宁心中疑惑,看向封离的目光带着探究。

第64章 相帮(1)
封离人生中最重要的十年在梁都生活, 哪怕派人打探,也无法窥知他在梁都的一切。因此一直以来,周昭宁对他身上的违和之处都作寻常看待。
比如他身?体虽不强健, 内力更是没有,但?偶尔露出的武功招式却有模有样。比如他看似不学?无术,却?自有积累,且极为聪颖。比如他明明在梁都受尽折辱, 到了?人前却?自信坦荡,便是太后、皇帝、内阁大臣,也全然不惧。
可他虽离开大禹十年, 身?份却?是做不得假的,尤其?样貌, 他肖似先帝和苏仪妃, 见过的绝不会看错。
周昭宁压下心中不解, 或许他在梁都有不为人知的奇缘,无论如何,他能长成如今的心性?, 是封氏一族的福祉。
两人回到摄政王府时平静,宫中却?因重启内卫一事暗潮涌动。
内卫府自建元十?五年封存至今,已?有近十?年, 大批内卫被遣散, 只余精锐中的精锐,由内卫府大统领和十?二执事带领。他们是皇家最忠实的鹰犬, 在封闭的内卫府中等了?十?年,终于等来了?内卫令牌重现。
内卫府门规森严, 重启之初极为敏感,就?连前来颁旨的李德仁也只进到了?外院, 唯有前来拜见内卫府大统领的典正?司司正?被领了?进去。
李德仁回到皇帝身?边禀报,皇帝听完气得砸了?一个碧玉笔洗。
李德仁哄了?一番,才叫他暂且消气,问起正?事来:“当日周昭宁匆忙离席去救那贱种,到底是哪里来的消息,查到没有?”
“还没有查到实证。”
“废物!这?点事情都查不到?这?宫里肯定有人给他报信。”
“虽然没有实证,倒是查到了?一桩嫌疑。”
皇帝霍地转身?,目光阴翳,问:“什?么嫌疑?”
“奴才查了?各宫出入记录,并当日在御花园值守的侍卫,只有一人在那前后时段经过奉和殿,是淳妃娘娘宫中的一名二等宫女。若说嫌疑,便是这?宫女最大了?。”
“淳妃?!不可能。”皇帝下意识否认,林淳妃怎么会背叛他,她最是乖顺。而且她有什?么理由去帮封离,她堂堂皇妃,要向摄政王投诚?难不成摄政王还能给她皇后之位坐坐?
李德仁并没有顶撞,只说:“确实没有证据,那宫女出现过,也不一定真的看见了?什?么。”
皇帝这?人最是听不得忤逆话,李德仁深知,因此他以退为进,反而令永庆帝冷静下来。
“那宫女可拿住了??”
“已?去捉拿了?。”
“好,你尽管拷问。”皇帝想了?想,又说,“今晚叫淳妃侍寝。”
“陛下,太危险了?,万一淳妃娘娘真的……”
“宫里这?么多人都是死的?看着还能叫她做下什?么事?”
李德仁一想,以皇帝召嫔妃侍寝的阵仗,确实没有行凶的机会。反而是淳妃,今日侍寝只怕不好过了?。过往她乖顺,皇帝偶尔也给些怜惜,今日嘛,怕不知要如何。
但?这?些,不是他这?个大太监该管的,他只需保证林淳妃没有行凶余地即可。
林淳妃宫中,宫女被擒走,接着皇帝召她侍寝,她出宫门上轿时,便已?抛却?此身?。若是今日死在宫里,也算是得了?清净。
郑贵妃也得了?消息,她出身?明川侯府,撒得起银钱,在宫里消息灵通,一时为林淳妃捏一把汗。
这?一夜,她亦不得安睡,卸了?钗环,却?不肯拆发?髻,裹着裘衣一直在等消息。
子时二刻,来了?消息。
“娘娘,淳妃娘娘的宫女不肯招认,说经过奉和殿时什?么也没看到,她被打得太狠,咬舌自尽了?。对此皇上大怒,说淳妃的宫女是畏罪自尽,正?在逼问淳妃。”
“人在哪?”郑贵妃忙问。
“在……”那宫女支支吾吾,瞅向郑贵妃,不敢说出那个名字。
郑贵妃顿时了?悟,她下令心腹宫女不许提的,只有皇帝那处淫/辱妃嫔的寝宫偏殿——春和殿。
若是拉去典正?司问罪,反而光明正?大,不过是受皮肉之苦。可在春和殿,多的是叫人生不如死的手段。郑贵妃心中犹豫,她真的不想去,这?时候去帮忙,或许不仅帮不上,反而把自己也搭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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