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体疫苗从来都不是能让我们活下去的必需品。”谢印雪攥紧昨天他用自己右臂制成的抗体疫苗说,“而是防止我们被杀死的伪装剂。”
这个副本的设计真是太绝了。
迦摩打抗体疫苗的频率是两天一回,而一个人有五肢肉,仅拿出三支肢肉便能撑到通关,他完全可以通过只砍自己的四肢来制作疫苗,在众参与者中隐藏自己的身份熬至通关——这就是治愈能力极强,几乎能瞬间愈合伤口的纳米防护战衣,以及有止血功能的光剑存在的意义。
正如卓长东所说,参与者们可以选择摒弃人性,通过每天打一肢肉制成的抗体疫苗活下去;也可以坚守自己心中的善念,宁死也不用他人的肉来救自己的生命,然后绝境逢生,发现这除了杀死迦摩,取得其头颅以外的第三条生路。
偏偏选第一条路难走:苦娑婆叉速度迅疾难以猎杀。
选第三条路也不简单:自己身为迦摩的身份若是被曝光,就有可能会被其他选择第二条生路的参与者砍掉头颅,到库尔特那换取直接通关的机会。
弄清这些设定后,谢印雪甚至觉得,他似乎已经知道那些苦娑婆叉为何皮糙肉厚难以猎杀了:大概它们在摒弃人性,彻底堕落为饿鬼之前,也曾是穿着纳米战衣的人。
人吃人,鬼吃人,人吃鬼,鬼吃鬼。
而这个副本内几十亿人类最终只剩下三万的真相,或许就是如此冷漠而残酷。
第二天,已经休息过一夜的参与们,决定先回禅房短暂集合一下就开始今天的狩猎。
谁知他们才走到禅房门口,就闻到了一阵清甜香腻的气味,很像是有人在……煮奶茶?
可是这种地方怎么会有奶茶呢?
众人都觉得应该他们闻错了,结果他们走进禅房一看,发现这居然不是他们的错觉——柳不花正盘腿坐于蒲团上,捏着一个长柄调羹搅拌竖杯中的奶咖色液体。
第一个踏进禅房内部的梦妮问他:“你们在做什么?”
“泡奶茶。”
柳不花回答完就稍稍转身,用漏勺舀起左手边小锅内已经煮好的黑糖珍珠将其放入竖杯里。
梦妮沉默两秒,目光轻挪看向蒲团旁柳不花和谢印雪他们进入副本时所带的行李箱,此时那个行李箱正敞开着,里面装了些什么物品一览无遗。
慢她两步进入禅房的卓长东也瞧清了行李箱内的东西,他望着几乎占据了行李箱四分之一容积的奶茶包不敢置信道:“怎么这么多奶茶?你们进副本就只带了奶茶吗?”
“不啊。”柳不花认真回答他:“还有做奶茶的各种工具。”
众人:“……”
柳不花将第一杯奶茶递给谢印雪,又开始做第二杯,同时询问众人:“你们也要来一杯吗?”
萧星汐点了点头,羞赧道:“……嗯,谢谢,麻烦你了。”
没有人可以抵挡得住珍珠奶茶的诱惑。
铛铛嗅着甜香也有些心动:“那我也……”
“喝不了的。”穆玉姬眉头微蹙,抿平唇角对柳不花说,“我早上起来的时候发现,我们似乎无法吃下任何食物。”
崔浩成狐疑道:“不会吧?你吃过东西了吗?”
在“锁长生”中,大部分副本都会为参与者们提供每天的食物,只有小部分副本的食物需要一定条件才能获取,而在那样的副本里,参与者们所带的食物至多能过过嘴瘾,填不了肚子,有也等于无用,所以参与者们一般不会带食物进入副本。
至于他们目前所处的这个副本昨天虽无食物提供,但他们给胃打了“抗体疫苗”后就饱了,也没心情吃东西,睡了一觉才重新感到腹中空空,这也是他们回到禅房而没直接离开星舰狩猎的原因之一——来看看副本会不会提供食物,毕竟吃不饱的话体力会受影响,就更难猎杀菩娑婆叉了。
当然,也有参与者谨慎起见,不管有没有用到的机会都会带上些干粮以防不时之需,穆玉姬就是其中一人。
她告诉崔浩成:“对,我有吃早餐的习惯,而且很喜欢吃零食,所以每次进副本我都会带些食物,但今天早上我吃东西的时候却发现,我无法食用任何东西,就算勉强咽下,喉咙也会像是吞针一样痛。”
穆玉姬说着,还给崔浩成递了一包蓝色真空包装的饼干:“我这里还有一些压缩饼干,你可以试试。”
闻言,崔浩成将信将疑地拆开压缩饼干的包装袋。
“我建议你吃小块一点……”
穆玉姬提醒他的话还来不及说完,崔浩成就已经把饼干整块都吃进嘴里了。
于是下一秒,众人就看见崔浩成脸色骤变,双手掐着自己的喉咙跪倒在地上惨叫,直到将碎饼干都呕出才停住了痛呼。然而崔浩成吐在地上的那些饼干完全碎了不说,还被唾液浸得透湿,现在和磨成粉的糊糊没什么区别,就算直接吞下也绝不可能有卡喉咙的感觉。
崔浩成喘着粗气问她:“你这是什么饼干啊?比他妈石头还硬,根本咽不下去。”
穆玉姬很是无奈:“我说了不是饼干的问题……”
崔浩成抬手指向捧着竖杯在喝奶茶的谢印雪问:“那他为什么可以喝奶茶?”
“她说的没错。”
话音才落,谢印雪就放下了竖杯,从唇间吐出几颗黑糖珍珠,垂眸淡声道:“奶茶可以喝,但珍珠咽不下去。”
谢阿戚拧眉道:“什么意思?”
喉细如针,难以咽食不是只有饿鬼才会这样吗?
袁思宁环顾众人的面容,纳闷道:“难不成我们都是饿鬼?”
郑书叉着胳膊,似笑非笑地说:“不一定是‘我们’,库尔特不是说参与者中有人是迦摩吗?迦摩也是饿鬼啊。”
这话便是在说咽不下正常食物的穆玉姬、谢印雪和崔浩成等人有可能就是潜伏在参与者中的饿鬼迦摩。
“那你把这块压缩饼干吃下去吧。”听了他意有所指的话,穆玉姬不怒反笑,再拿出一块压缩饼干递到郑书面前,“你能吃的话,那就可以证明你不是迦摩。”
郑书眉尾高挑,从她手里接过饼干,并撕开包装咬下拇指大小的一块。
两秒后,众人就看到他几乎将崔浩成的表现复制了一遍——唯一的区别是他吃的比较少,所以没崔浩成那么难受。
“原来你也是迦摩啊。”谢阿戚嗤笑,朝他抱拳道,“失敬失敬。”
“我这里饼干还有很多。”穆玉姬转身望着在场还没吃过饼干的其他参与者说,“你们不信的话,都可以来试试。”
可见识过崔浩成的狼狈和郑书被打脸场面的其余人,显然没有也要去折磨一遍自己的打算,便都不接穆玉姬的饼干。
“他妈的。”冯劲杉一拍大腿,骂骂咧咧道,“昨天库尔特说我们不打抗体疫苗就会变成苦娑婆叉时我就感觉不对劲了,你说电影里的人们变丧尸好歹都讲究先受个伤感染病毒吧?我们好端端的又没受伤,凭什么也会变成苦娑婆叉呢?这种感觉就好像……”
昨天在电梯里那句没说完的话,冯劲杉今天稍作停顿,终究还是说了出来:“……好像我们也是苦娑婆叉,不过靠着抗体疫苗才没变异而已。”
谢印雪闻言不由侧眸,心道冯劲杉看上去大大咧咧,没想到却也是个心细如发的人,早在昨天就发现了一些端倪——也难怪他们会是第一个拿参与者尸体做抗体疫苗的队伍。
“不管我们现在是还是不是苦娑婆叉,反正不打抗体疫苗肯定会是。”已经缓过来的崔浩成扛起射机枪,催促冯劲杉跟卓长东道,“赶紧去猎一只苦娑婆叉解决今天的疫苗才是正经事。”
“行,那我们走吧。”卓长东拎起诱饵玻璃长瓶,跟在他们俩身后准备离开禅房。
三人刚走到门口,就撞上了推门进来的库尔特。
潘若溪和袁思宁看见库尔特出现立马迎了上去,像是有事要找他说:“库尔特指挥长——”
库尔特微笑道:“你们有什么事吗?”
袁思宁问他:“我们的诱饵在昨天的猎杀行动中意外损毁,能不能请您再给我们一个诱饵?”
“不行。”库尔特摇头婉拒,“诱饵十分珍贵的,每个小队只能领取一次。”
不能再领取诱饵?
袁思宁怔住。
但仔细想想也是,毕竟诱饵就是一肢肉,也能用以制作抗体疫苗,要是每天都能重复领取的话,参与者猎不就可以不去猎杀苦娑婆叉而直接拿诱饵当疫苗原材料了?
潘若溪急切道:“那我们没有诱饵,要怎么猎杀苦娑婆叉呢?”
库尔特却依然笑着,回答说:“你们有诱饵啊。”
潘若溪和袁思宁同时愣住,然后缓缓扭头注视着彼此。
……是的,她们还有诱饵。
她们自己就是活生生的诱饵。
可活人直接去当诱饵是有生命危险的啊。
昨天的叶舟没当诱饵都死了,如果她们去做诱饵,估计也是凶多吉少。
袁思宁默然片刻,试探性地向潘若溪提议:“若溪,要不……你砍一条胳膊当诱饵吧?”
“凭什么是我砍?”潘若溪冷笑一声,没好气道,“你砍也行啊。”
袁思宁无语,反问她:“我只有一只手拿射机枪怎么杀苦娑婆叉?”
“你有两只手昨天也也没见你杀死一次苦娑婆叉啊。”潘若溪目光下滑,盯着她的腿说,“不砍手的话,砍腿吧,只要你在它靠近诱饵时射中它脑袋就行了。”
袁思宁深吸一口气,帮她分析利弊:“若溪,我们两个里,我才是猎杀苦娑婆叉的主力,如果我受伤,猎杀成功的几率就会降低,所以只能委屈一下你。”
“那样的话我们今天就都别出去猎杀苦娑婆叉了,继续买其他人多余的抗体药剂吧。要是其他人也没有多余的,就砍自己的手和腿做疫苗。”
潘若溪却依旧不同意,大概是袁思宁枪法太烂,让她觉得自己就算献出一条手臂或腿也只会是徒劳的牺牲。
“疫苗贩卖商”郑书还在旁边鼓着掌煽风点火:“我觉得可以。”
“其实你们不用担心这些。”库尔特突然插话道,“星舰会为受伤的战士提供机械假肢,效果和战士原来的肢体是一样的。”
此言一出,众人愕然不已,连谢印雪都有些意外。
这个副本未免太仁慈了吧?
按照其他副本的凶残惯例,这个副本中的参与者们因着身体五肢部位的残缺而行动受限,变得更加难以猎杀苦娑婆叉才是正常发展啊。
不过这样的话,倒也解释了参与者们没有五肢仅剩头颅也可以活下来的原因——可以用机械假肢代替。
“听到了吗?残缺的身体部位可以用机械假肢代替,你的担心是多余的。”潘若溪对袁思宁努努嘴,“今天就由你先牺牲一下吧,要是今天我们再损失诱饵,明天就由我来牺牲。”
袁思宁沉默着没说话。
“哈,这你都不……”
潘若溪见状又是一声讥笑,刚要嘲讽袁思宁的自私,却看到袁思宁转身面向步九照和谢印雪,忽地开口说:“谢先生,慕先生,我来给你们当今天的诱饵吧。
步九照漠然道:“我们不缺诱饵。”
“请二位先听我把话说完——”
“一个诱饵可以引来一只苦娑婆叉,我跟在你们身边,砍下一只手给你们当第二个诱饵,这样你们就可以猎杀到两只苦娑婆叉。并且第二只苦娑婆叉——”袁思宁伸出两根手指,继续说,“我们只要两肢肉做我和若溪的抗体疫苗,剩下的三肢我们都送给你们,任由你们处理。”
昨天同样没猎到苦娑婆叉梦妮睁大眼睛惊呼:“还能这样?”
谢阿戚也愣了几秒:“牛逼,我就想不出这种办法。”
就连话最少的陈宁默都眯起眼睛,啧声道:“有意思。”
整整八组参与者队伍,昨天顺利拿到五肢肉的队伍只有陈宁默、郑书跟谢印雪和步九照两组——卓长东那种拿自己死去队友的尸体当五肢肉的不算,而除了他们以外,成绩最好的就是仅猎到一肢肉的谢阿戚和萧星汐一组。
由此便可见,成功猎杀苦娑婆叉的难度有多高。
结果郑书、陈宁默跟谢印雪和步九照两组人却在该种情况下都拿到了完整的五肢肉,这足以他们的实力强到了何种程度。
而郑书、陈宁默跟谢印雪和步九照两组人中,又属谢印雪和步九照看上去更和善靠谱些,不像那种两面三刀的小人,袁思宁首选肯定是他们,不会是郑书和陈宁默。
“我枪法太菜了,再有多少诱饵都不可能猎到苦娑婆叉。但是对于谢先生和慕先生来说,这却是一件很简单的事,还能白赚三肢肉,何乐而不为呢?”
袁思宁见自己说完后谢印雪和步九照并未应声,便又补了这一段话。
讲道理,如果她不加上那句“跟在你们身边”的限制,谢印雪其实是可以答应她的请求的——但她偏偏加了,还是故意加的。
现在谢印雪和步九照如果应允她的请求,那苦娑婆叉死亡时袁思宁和潘若溪若是在旁看着,他们迦摩的身份一定会曝光;如果答应了却不让她们俩跟着,那就是心虚,结果也是身份曝光;如果直接不答应,那袁思宁话都已经讲到这份上了他们还要拒绝,那也几乎等同于在向众人招供,他们俩之中有个人是迦摩,所以不能和其他参与者组队猎杀苦娑婆叉。
故,事到如今,谢印雪答应与否,大家都能猜到“迦摩”必是他和步九照其中一个。
关键他还不能把“成为迦摩也是通关方法”之一的事告知众人,因为若非亲自猜出,无人会信,反像是他和步九照想骗众人不打抗体疫苗变成苦娑婆叉的说辞。他和步九照、柳不花更不可能以自身为例去给大家做证,毕竟其他参与者就算见了他们一天不打疫苗未变苦娑婆叉,不过仅仅会觉得他们是饿鬼迦摩,理应如此罢了。
也就是到了这一刻,谢印雪才发现这个副本中最难的不是如何猎杀苦娑婆叉制作抗体疫苗活下去,而是要如何在参与者们的互相算计中活下来。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他和步九照倘若表现的蛮狠不讲理,袁思宁或许还不会第一个就试探他们俩,而是去试探郑书和陈宁默。
看来好人也不是那么容易做啊……
既然这样,那还是继续当个“坏人”吧。
谢印雪轻轻笑了笑,睨着袁思宁眼睛勾唇道:“不。”
袁思宁脸色微变,但仍努力维持着笑容,柔声问:“这样的好事,你们为什么不答应呢?难道说,你们……”
谢印雪不等她把话说完,就大方承认道:“是,我和慕雪之中有个人是饿鬼迦摩,你猜猜,会是谁呢?”
袁思宁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
为什么?!
为什么谢印雪不按常理出牌?!
他如果是迦摩,那他答应她不就好了吗?反正对他来说杀一只苦娑婆叉是很简单的事,她只要两肢肉保证存活啊;他如果不是迦摩,那就更应该答应这种白赚三肢肉的好事啊!
袁思宁百思不得其解,随后她还看得青年还笑得更灿烂了些,斜瞥身旁的男人一眼说:“不过他是的可能性更大些,普通参与者哪有那么好的枪法一击爆头呢?”
隔岸观火的陈宁默和郑书听到这话都顿了下身形——谢印雪这是把黑锅也给他们扔了一个?
而被谢印雪拉下水的步九照也不生气,勾唇认得比他还更彻底:“对,饿鬼迦摩就是我,杀了我,拿我的头交给库尔特,你就能直接通关了。”
可所有人都清楚,袁思宁不可能动手的。
因为只要没亲眼见到他们俩变为苦娑婆叉的模样,袁思宁就无法确定他们到底是不是迦摩,或者谁是,亦或都不是。
错杀参与者的后果已无须赘述,没有真凭实据仅靠推断,袁思宁绝不敢贸然动手。
无奈之下,袁思宁只能将视线转向陈宁默跟郑书。
郑书朝她伸开双臂,作出拥抱的欢迎姿势道:“来来,我们想赚三肢肉,把诱饵而给我们吧。”
袁思宁闭了闭眼睛不看他们,转身点着头对潘若溪说:“行,我们今天不去狩猎了,等着买别人剩下的疫苗,或者吃自己吧。”
郑书不满地嘟囔:“干嘛呀?我和老陈就这么不值得信任吗?”
“随你。”潘若溪很无所谓,势要与她抗衡到底,“反正我不可能拿我自己的肉给你当诱饵,就你那枪法,还是算了吧。”
反正昨天已经过去了,还剩六天,而她自己身上就有五肢肉,她只要需要再和别人买一支抗体疫苗就能通关,何必出去拼死拼活呢?
谢印雪很满意潘若溪的识相,他笑着对潘若溪说:“我们今天多出的那支疫苗就送你了,不用花钱。”
“真的吗?”潘若溪很惊喜,她冲到谢印雪面前对着他连连鞠躬,“谢谢谢谢,好人一生平安。”
其余人听完也开始盘算,谢阿戚首先迈出步子,破天荒用很温柔的嗓音向谢印雪示好:“那谢先生,我可以预定您后天多出的疫苗吗?我也可以给钱。”
谢印雪爽快道:“可以啊。”
萧星汐弱弱地抬起手:“那我想预定大后天的。”
“都行。”谢印雪弯眸说,“我们还剩三天,还有哪四个人要预定吗?除了袁思宁都行。”
“我我我!”
穆玉姬和梦妮同时举手抢着说。
要不是卓长东、冯劲杉和崔浩成三个人早早就离开了禅房错过了这出大戏,恐怕他们同样会争抢这仅剩的一个名额。
看到这一幕,袁思宁脸色越发难看。
郑书也笑不出来了,他瞪着谢印雪,咬牙切齿道:“谢印雪,你这是不正当竞争!”
“我又不打算收钱,算什么不正当竞争?”谢印雪挑了挑眉梢,理直气壮道,“我是在做慈善。”
郑书无话可说。
谢印雪还很可气的对预定了他抗体疫苗的几个女生温声说:“你们就待在星舰里好好休息吧,也不用再出去奔波劳累了。”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
女生们自然是乖巧听话,还异口同声甜甜道:“好~”
柳不花抽了一口气,艳羡道:“不愧是干爹,我好羡慕啊……”
步九照:“……”
步九照觉得事情的走向不太对劲。
离开星舰后,他望着自己手中的射机枪,又看看身旁漫步缓行,闲适无比的青年,忽然感觉自己好像一个工具人。
他问谢印雪:“所以现在我得每天帮你猎杀苦娑婆叉,好让你去养其他女人?”
青年掀起眼帘睨他一眼,徐声说:“刚刚情况危急,若非这般,我们的迦摩身份肯定瞒不住,这对你我都没好处,大局为重,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步九照:“?”
听听,这是人能说出来的话吗?
“唉,说到底还是怪我太轻敌了呀。”但青年却又很快服软,叹息感慨道,“能在‘锁长生’活到后期的,果然没几个泛泛之辈。”
这话倒是没错。
袁思宁脑子不错,就是可惜碰上了智多近妖的谢印雪。
不过步九照还是提醒了谢印雪一句:“小心她狗急跳墙。”
要是把袁思宁彻底逼急了,她说不定会玉石俱焚,这种例子在锁长生副本中多的是。
谢印雪说:“我知道,让她先受几天教训吧。”
他、步九照和柳不花都不会打用苦娑婆叉制作的抗体疫苗,因此他们手里剩余的抗体疫苗多得是,如果袁思宁真有同归于尽的打算,再拿一支出来安抚她就是了。
“步九照,我们多往远处走些好不好?”
走到昨天他们狩猎的废墟公园时,谢印雪没停下脚步,抬眸对步九照说:“我想欣赏一下这个副本中的景致。”
步九照道:“都是些残垣断壁,有什么好欣赏的?”
“以前我在其他副本中都忙着思索如何通关了,很少会有这样清闲安静的时刻。”谢印雪笑笑说,“况且如果我不能活到最后,这里的一切,都是将会是我再也无法看到的景色。”
步九照冷嗤:“我看你你就是想折腾我。”
话虽是这样说,但步九照却顺着谢印雪的意思,并肩陪他继续往前方慢慢走去。
即便在这片黯淡死寂的末日废墟中沿途满是尘埃和荒凉,可也仍然有种别样的浪漫,好像这世上仅剩他们两人,只要他们互相依偎着彼此,就能一直这样走下去,永无绝期。
作者有话说:
npc:我帮我老婆养其他女人。
谢佬:好人一生平安。
npc:?
谢印雪和步九照一路缓缓前行,似散步般悠逸。
他们倒也没想着走太久,打算等有苦娑婆叉循着诱饵的气息出现时将其猎杀,然后就把它分肢带回星舰去。
只是走着走着,谢印雪突然顿住了脚步,回首目光凝凝望着身后来时的路。
步九照问他:“不继续逛了吗?”
谢印雪没回答男人的问题,反问他道:“步九照,你有没有注意到一件事?”
步九照颔首,示意谢印雪继续往下说。
“我们都出来这么久了——”谢印雪双眉微蹙,垂眼看着前方因为靠近城市边缘而生得更加高大的杂草和灌丛道,“却没有碰到一只苦娑婆叉。”
虽说昨天他们在废墟公园那放置好诱饵后,也是等了许久苦娑婆叉才出现。但今天他们几乎都已经走到星舰下这座破败城市的尽头了,所耗时间还是昨天的两三倍,行进步伐也不算快,却连一只苦娑婆叉的影子都没瞧见,这合理吗?
显然不太合理。
谢印雪觉得自己应该是漏了某些重要线索。
而步九照听完他的叙述顿了顿,神色却没多少变化,只掀起眼帘与他对视,苍色的眼底幽邃清冷,开口道:“确实,不过它一定会出现的,副本的设定不可能更改,参与者一旦携带‘诱饵’离开战舰,就必定会引来游荡在外的苦娑婆叉。”
谢印雪知道步九照在副本中表层身份不同,他能得到的有关副本的通关线索也会有所区别,这个副本中步九照身为饿鬼“迦摩”,属于怪物一类的npc,他又将话说的这样直白了,就不会出错。
那错处在哪呢?
按理来说,副本进行到这里,参与者中能得谢印雪每日赠送疫苗的铛铛、谢阿戚、萧星汐……这些女生通关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不仅如此,更由于已经变为“迦摩”的步九照、谢印雪和柳不花等人打疫苗的频率仅是两日一次,且他们所用疫苗还是用自己的身体四肢制造,所以他们还能剩下不少疫苗做备用,能供全体参与者通关还绰绰有余。
在步九照能预先知道的通关条件中,这个副本也确实没什么限制,唯一要求就是保持人类形态到最后一天。
谢印雪驻在原地沉默须臾,不知想到了什么,倏忽转身往回走。
步九照跟在他身后:“我们还没猎到苦娑婆叉。”
“你也说了它一定会出现。”谢印雪没有回头,“那我们不管往哪个方向走,都必定会遇到它。”
他已经发现自己所遗漏的变数是什么了:那就这一切达成的前提条件,是他和步九照每天都能猎杀到一只苦娑婆叉,获取五肢肉。
于他们两人而言,猎杀苦娑婆叉的确不难,只要苦娑婆叉敢在他们面前出现,那它必死无疑。
可倘若它不出现呢?
又或者……出现的苦娑婆叉,没有完整的五肢肉可用。
谢印雪望着在自己往回走不久后终于现身的苦娑婆叉,重重抿了抿唇。
因为这只苦娑婆叉,其胸腹、左、右双臂都有被射机枪射中过的痕迹,它如今还能保持着高速的移动,全依赖于那两条还没被射机枪打中的下肢。
不过纵然如此,在步九照举枪扣下扳机后,这只苦娑婆叉还是应声倒地了。
根据库尔特所说的副本规则,当迦摩附近有菩娑婆叉死亡时,迦摩会产生共鸣现象,变回菩娑婆叉的模样一分钟,昨天步九照杀死菩娑婆叉时他的身形的确产生了变化,现今谢印雪也已是迦摩,故他以为自己也会像步九照昨日那样,变成不知名的黑兽一分钟。
谁料只有步九照变了,他却完全没变。
谢印雪低头看看自己仍旧纤细的十指,又看看步九照的非人模样,思忖道:“我为何没变?”
他也问步九照了:“步九照,你看我是什么样子的?”
步九照言简意赅回答道:“人样。”
谢印雪说:“可我看你,你却没有一点人样。”
步九照:“……”
这话听起来怎么那么像是在骂人呢?
但这件事不是当下最要紧的,谢印雪便暂时没有深究,他只走上前在苦娑婆叉尸体旁半蹲下,伸手抚了下它身上的其他弹孔,随之启唇道:“这些弹孔是昨天留下的,不是今天。”
一分钟后变回人形的步九照听他这么说,也即刻推算出这只苦娑婆叉的身份:“昨天卓长东和崔浩成那边遇到的,吃了叶舟脑袋的第一只苦娑婆叉被我们杀了,第二只被他们打烂的只剩下半边身体;郑书那组遇到的苦娑婆叉被完全捕杀;柳不花和铛铛未进行狩猎;谢阿戚她们遇到的苦娑婆叉只剩下左臂能用,被她们带回基地了;那这只苦娑婆叉,只可能是穆玉姬或是袁思宁那两组人放跑的。”
穆玉姬那组和袁思宁那组昨天只说了她们没能猎到苦娑婆叉,至于她们遇上的苦娑婆叉被枪打成了什么情况,却没交代。
“是谁放跑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谢印雪垂眸轻语,“这表明我们遇到的苦娑婆叉,始终是同一批。”
这一关键细节,自己早该在昨天于被杀死的那只苦娑婆叉肚子里看见叶舟的头颅时,就该有所察觉,可惜它太表层了。
表层到像是平静的水面被投入一颗石子就会泛起涟漪一样普通寻常——死去的苦娑婆叉肚子里有叶舟的头,这代表着他们遇到的这只苦娑婆叉,和叶舟他们遇到的是同一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