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留你到五更—— by阿辞姑娘
阿辞姑娘  发于:2023年10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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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我?”
“是因为我不是摆渡者?还是因为我不像陈云那般心善?亦或……我不似何威和吴月寒好受你们胁迫与控制?”
青年温润的轻语从她头顶传来,声音柔徐的听不出半点怒意,可出口的话字字夹讽,也道出云美臻选择他的所有原因跟重点。
虽然谢印雪和陈云都说了自己不是摆渡者,但陈云会对他们心软,谢印雪却不会——他只维护柳不花。相较之下,吴月寒跟何威这两个废物虽然没用,然而胜在容易控制啊。
“你们都是这样想的吗?”
面对青年的质问,学生参与者们除了柳不花和步九照以外无人否认,江茉脸上纵使萦绕着不赞同的神情,却人微言轻无力回天。
孙灵犀继续站出来伪善道:“你也可以不做演示的啊。”
“这不是给了你们不给我投正票的理由?”
谢印雪闻言轻笑一声,低垂的眼睫没给旁人一个眼神,只凝望着指尖被他来回拨弄几根红色粉笔。
教导主任看到谢印雪被众人投去跳楼送死很是高兴,连说话的语速都欢快了不少,用粗哑的嗓音明知故问,提醒众人道:“还有……三分钟上课……你们选好了没?”
“选好了。”
听到这句肯定的回答,众人齐齐惊愕抬首看向出声者——只见谢印雪拎起一只红粉笔,在黑板上写下一行字:【今日助理讲师:谢印雪】
那行字笔势如游云万朵,放纵肆意,是用与谢印雪周身清冷自持,静雅温和的气质极不相称的狂草写成。
最后一笔落下后,谢印雪仍能笑着,对众人弯眸道:“走吧。”
直到他都走出了404教室,踏上前往五楼天台的台阶,众人也还是怔怔望着他的背影,迟迟难回神。
红皮教案被教导主任交给了陈云,因为只有孙灵犀说了要她当主讲师,不过今日主讲师谁当都无所谓,故而大家都不太在意。
而陈云到红皮教案后,立马便将教案翻开细细阅读了数遍,却难逃绝望的缠绕,只能颤声说:“今天的【跳】课,就是要从我们从五楼的天台跳下去,落到教学楼前的操场那,如此,即为‘体育课’。”
天台上,死寂的气氛随着陈云说的每一个字将众人包裹,空气也如同停止流动了般,滞凝的让人无法喘息。
大家如今唯一能做的,就是将目光投向谢印雪,猜测谢印雪到底会如何做。
结果不等刘翌再次用正票做威胁,青年就张唇主动道:“我跳了,你们就会给我投正票对吧?”
金曦说:“我会投的。”
“如果你真跳了……其他人我不知道,反正我会给你投正票的。”张彩霞神色复杂,“但是你真要跳啊?”
“你们呢?”
谢印雪看向其他人,怪异又固执的要他们一个表态。
其余人没办法,也都以点头作为答案给了谢印雪回应。
见状,谢印雪便径直走到天台外沿处站定,背对众人回答张彩霞的问题:“我必须跳。”
“万一真像云美臻所说那样……只是考验我们的勇气呢?”
谢印雪微微侧身,回首望了一眼柳不花。
众人看到这里,便明白谢印雪这是为了柳不花而跳——柳不花还缺两朵小红花,谢印雪手上却只有一朵,柳不花如果要想通关,那就至少得再完成一堂作业。
假设谢印雪今天从天台跳下去后就像云美臻所言,毫发无伤,那柳不花通关就稳了。
但……这可能吗?
答案就连步九照都不知道。
谁让他在这个副本中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参与者?
这一刻,步九照忽然不想再管其他参与者的死活,只想出来主动承认,让大家都知道他的身份,然后叫那些胆小鬼与他做交易,好让他知道这趟《卒业》到底如何通关。
偏偏……他不能。
他不能暴露太多的异样,让那个人过早注意到谢印雪的存在。
谢印雪之前在赫迩之梦号上跳过九楼都没事,如今不过是四层的教学楼,对他来说应该不是问题。步九照在心里这样对自己说。
于外,他的神情也无波无澜,甚至有些平静过头了,连谢印雪纵身跃下前只看了柳不花没有看他都不生气。
然而他所有的镇定,还是在听到“呯”的一声闷响,并伴随着人群冲到天台外沿,俯身望着操场灰暗的石地上那朵缓缓绽开的血花时被透彻击碎,溃不成军。
青年没有倒下,他只是静静的跪坐在地上,任由膝腿出溢出鲜血为身上那袭霁色染艳。
步九照怔怔地后退几步,顿了几秒便猛地转身,朝天台门口跑去。
可他才跑出两步,就被四楼拎着教棍上台的教导主任重重一棍打在膝上,棍棒与膝骨相撞的清脆声响听得其他参与者都觉得膝盖发痛,步九照却没有任何痛楚,因为这世上能真正伤他的人屈指可数,教导主任显然不在其中。
这样天生凌驾世间的能力曾是步九照与生俱来的倨傲与冷漠的来源,如今他却希望自己也能尝尝这种痛意——感受楼底下谢印雪所感受的一切。
“你干什么呀?嗷——!”
冒着危险将步九照拉回天台的柳不花也因为蹿到楼梯处被教导主任打了一棍子,但他遭殃部位是屁股,因此倒也还能忍受,只皱眉气急训斥步九照:“我知道你担心干爹,但上课期间离开上课区域是会触犯校规的。”
步九照望着柳不花,脸上没什么表情,垂在身侧的手却又开始轻颤,哑声道:“……谢印雪受伤了。”
柳不花说:“可我干爹他又不会死。”
步九照望着柳不花不见丝毫担忧和焦色的面庞,差点以为谢印雪和他一样刀枪不入,万毒不侵,然而他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清楚,谢印雪不是他。
谢印雪是个凡人。
所以他问柳不花:“不会死?那他就不会流血,不会痛了吗?”
“会。”柳不花语气笃定的点头,又反问道,“但是你能救他吗?”
步九照闻言再次怔住。
“你救不了。”
柳不花为他久久的沉默做了总结,还用和谢印雪如出一辙的冷漠与清醒对他说:“你既然救不了,就别把自己搭上去,更别到处乱跑给我干爹添麻烦,还害我被打了屁股。”
说完柳不花就揉着屁股嘶气。
步九照看他像是一点也不在意谢印雪的样子,竟完全说不清他心中到底是嫉妒,还是别的什么情绪,只低喃道:“他是为你跳下去的……他那么爱护你,你却一点都不在乎他……”
“傻子。”
而柳不花望着步九照失魂落魄的样子,都想像张彩霞一样翻白眼了:“我再说一遍,我干爹没死。你别在这当他死了一样哭丧,怪不吉利的。”
“……这还没死吗?”
张彩霞听到这里也忍不住感慨道:“他都不动了。”
柳不花死命扯着步九照又要往楼下冲的衣摆,艰难道:“我也快拽不动步九照了。”
先不管步九照这边如何,反正经过了谢印雪这一跳,剩下参与者们算是彻底歇了自己也跟着跳楼的心思,包括柳不花——这堂【跳】课,就是不可能完成。
金曦也退离了天台外沿,不忍再看谢印雪的惨状,在兔死狐悲的情绪下学着张彩霞骂脏话道:“这什么几把副本?”
在他们上课过程中几乎从不出声的引导者npc这时却在广播里假仁慈道:“课堂演示已经完成了,没有同学想要完成作业吗?是不是作业太难了呀?”
张彩霞对着广播比了个中指。
“好吧好吧……为了让同学们重新燃起对本校的热爱,我决定给同学们透露一个小秘密:明天的最后一堂课会与期末考试同时进行,而期末考试很重要,只要取得了好成绩,即使没有获得五朵小红花,也能直接卒业升学哦。”
“直接卒业升学?!”
魏笑“腾”地挺直脊背,声音激动到有些破音,生怕自己听错了故又再问一遍。
“是呀,期末考试的重点等会下课后会由教导主任为大家勾画,明天的课堂内容也会在教案上提前公布,怎么样,听到这个好消息,大家开不开心呀?”
说不开心,那肯定是假的,说特别开心吧,想到操场上的谢印雪,纪珊珊、金曦和江茉她们又不怎么开心的起来。
张彩霞叹息不已:“怎么不早说啊?”
早说的话,或许谢印雪就不用跳楼了。
这是张彩霞自己的一句吐槽,没想到引导者npc却给了她回应:“哦,我只是想知道有的人从九楼跳下去都不会死,那从五楼跳下去又会怎样呢?应该也不会死吧?嘻嘻。”
张彩霞听着广播中传来的笑声,实在忍不住嘴臭一下:“真贱啊……”
不过她也只能骂骂了,毕竟在“锁长生”中,他们都是渺小的鱼肉,只能任由刀俎宰割。
众人在天台上干等了许久,终于等到了下课铃响起。
步九照二话不说转身又要下楼去看谢印雪,却被哼着不成调歌声从四楼走上来的教导主任拦住。她态度强硬地把天台门合上,然后怪笑着将手里的小册子分发给众人。
那些小册子全是用一沓A4纸简陋装订起来的,最外面的“封面”上写着猩红的四个大字:【考试重点】
大家将其打开,又见里面是一幅幅用黑笔勾勒出来的漫画。
这些漫画画风并不精致,是最简单的火柴人画风,小一些的火柴人代表着学生,大一点的火柴人代表着老师,而漫画所绘制的内容,便是他们的考试重点——
奇怪的是,考试时间并不是从上课开始,而是从天亮开始。
漫画上,学生们和老师最初都睡在卧室中,在天亮后一起起床,随后老师就分散跑到了校园各个角落里:厕所的隔间、图书馆的书架旁、教室的柜子里、宿舍的床底……这些所有能藏人的地方。
学生们则手拉手,团结友爱的去食堂吃了早饭,吃过早饭的学生有的变大了,变得和老师一样巨大,有的却没有变大。
没有变大的学生们找到老师,向老师鞠了个躬,就从老师手里得到了小红花。
变大的学生同样也找到了老师,但他们没有向老师鞠躬,而是向老师发起了攻击。老师在体型与自己相差无几的成年学生面前毫无还手之力,只能眼睁睁看着学生们将自己的胸膛划开,取出里面的心脏,交到教导主任手中。
最后,手上沾有血迹——即参与谋杀老师的学生,全都得到了一枚金色的徽章。
引导者npc也适时为他们解答了金色徽章的用途:“期末考试取得好成绩,可以获得金色校徽,直接卒业,获得进入永劫无止学院高等部的保送资格哦。”
“期末考试……”陈云的声音因为不敢相信而有些艰涩,“是要杀掉老师?”
“好像是的吧?”引导者npc无辜道,“这个考试试题是教导主任出的,和我没有关系哦。”
吴月寒不想被杀,神情惶惶的问:“可、可‘锁长生’不是禁止参与者们互相残杀吗?”
引导者npc却不回答她的问题,只道:“我要说的已经说完啦,那就祝各位同学明天考试顺利,卒业快乐吧~”
随后广播中就没了声音,天台上一时半会也没有人开口说话。
“陈云,你看下教案。”由于步九照是侧站的,众人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只能听到他格外喑哑的声音,“看看明天的课堂内容是什么。”
陈云如梦如醒,马上翻开教案阅读最末页,并将上面的内容转述给大家:“明天最后一堂课叫:【人】,课堂内容无需老师演示,只要学生对老师鞠躬,感谢这个学期以来老师对自己的谆谆教诲,便算完成作业,能获得一枚小红花。”
这恰好对应漫画中,那几个没有变大的小红对老师鞠躬后获得小红花的一幕。
多么讽刺啊。
他们原以为最后一堂课是最难的,却不想它竟是最简单的。
可这又有什么用呢?
今天大家又没完成作业,除了云美臻明天轻轻松松鞠个躬就集齐五朵小红花,其他人如果得不到老师的额外小红花,就只能拿四朵,根本无法卒业。
而这些没法通过集齐五朵小红花卒业的学生,只能选择获得金色校徽那条路——难怪这个副本前期死的人那么少,原来都在最后一天等着他们互相残杀呢。
“大家冷静一点。”
陈云胸膛快速起伏着,她劝说着大家冷静,自己的额角却渐渐渗出一层细汗:“锁长生禁止参与者们互相残杀,这个副本不可能例外,我们需要再仔细思考一下期末考试的……”
“那是在其他副本中。”裴清嵘打断了她的话,运用他惯来理智聪敏的思维分析道,“这个副本中只强调了‘学生间要团结友爱’和‘老师要保护学生’。”
简而言之,是学生间不能互相残杀,老师面对学生的杀戮,却不能还手。
孙灵犀轻声低语:“当学生还有这层好处啊……”
何威望着他们那一张张稚嫩面孔上透出的冷酷和漠然,难掩心中恐惧,喝道:“你不怕你弄死我们以后,我们又来找你们报仇吗?”
魏笑反问他:“你不是摆渡者npc吗?你怕什么?”
“我……”
何威哽住,回过神来后还得强撑镇定说:“是啊,我是摆渡者,我有什么好怕的?你们等会记得给我投正票,我明天会让你们顺利通关的。”
“谢谢。”裴清嵘笑了起来,这个笑容衬得他原本就白皙可爱的脸蛋越发漂亮,像天使一样明媚灿烂,“不过就算不给你投正票,你也‘会’让我们顺利通关的。”
纪珊珊听着裴清嵘意有所指的话,抬头小心翼翼地看了眼这个自己曾经暗恋过的人,如今却只敢往旁边挪步,害怕与他太过靠近。
教导主任抱手站在一旁,欣赏够了众参与者之间的争执,这才拿着老师绩效统计表上前,嘶哑道:“投正票了……”
闻言大家都转过头看向绩效表。
可最终在绩效表上打勾进行投票的学生只有柳不花和步九照,其他人都待在原地没有动。
“你们呢?”何威见此情形就问其余人,“你们怎么不投票?”
“你们怎么不投?”
柳不花也跟着一起问:“刚刚你们不是答应我干爹,只要他跳下去了就会给他投正票吗?”

“来了来了——”
张彩霞不想违背自己的承诺,柳不花一说,她就立马上前在谢印雪和陈云名字下画了勾,至此,得到三枚正票的谢印雪和陈云明天只要不被杀死,就一定能通关。
当然,这会儿大家都觉得谢印雪已经死了。
所以张彩霞投完票后就对陈云说:“我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你帮我一回,我还你这一票。但是丑话说在前头,明天如果我看到你了,你却不把额外的小红花给我,那我只能照杀不误了。”
陈云苦笑着点点头,开玩笑道:“那明天我会躲好一点的。”
金曦与张彩霞一样,也遵守承诺上前为谢印雪和陈云投了正票,并向陈云道谢:“昨天谢谢你的帮助,但是明天就对不起了。”
江茉和纪珊珊同样如此,跟在金曦身后投票,又与陈云道谢,再道歉,提前告诉陈云她们的决定——她们都不想杀戮,可如果想要通关只剩下这一条路可走,她们也只能如此。
陈云设身处地的想:自己若是与她们身份立场交换,会做的一定也是这般选择。
因为每个人都想活下去。
不过她们几人投完票后,学生中就无人再站出继续投票了。
“不是吧不是吧不是吧?”张彩霞“啧”了两声,又在那阴阳怪气讥讽这些人,“谢印雪死都死了,你们不给陈云投,好歹也给他投一下,完成自己的承诺吧?”
孙灵犀知晓明天期末考试的内容后,便不再隐瞒自己的本性假装良善,冷笑道:“你也说了,死都死了,要这些正票有什么用?”
“尼玛!老子看你不顺眼很久了,要是可以杀队友我第一个杀你。”
张彩霞忍受不了了,捋起袖子就想去和孙灵犀扯头花,要不是金曦在一旁拉着,她恐怕就要触犯校规被教导主任殴打了。
“啊啊啊——!”
谁知两秒后,一个疾闪而过的黑影却做了张彩霞想做的事,迫使孙灵犀发出惨叫。
大家定睛一看,就发现孙灵犀此刻被人提后衣领,正悬空在天台外沿的上空中,只要步九照一松手,她就会立马跌落五楼,摔成肉泥。
所以孙灵犀连挣扎都不敢,就怕步九照手一松没拉住自己,光闭着眼睛哭喊:“你干什么?!同学间要互相友爱,你不能杀我!”
“我杀你了吗?”
步九照扯了扯唇角,眸中满是凛霜,又接着问:“我伤害你了吗?”
不用孙灵犀回答,大家也知道答案是:没有。
步九照连碰都没有碰到孙灵犀,他要是真对孙灵犀造成了肉体上的什么伤害,这会肯定已经被还没离开天台的教导主任给打了。
但目前教导主任只是在一旁站着,没有动作。
步九照便寒声笑道:“你再咒谢印雪一句,我就帮你完成一下今天的课堂作业。”
孙灵犀赶紧服软识趣的求饶:“对不起……我不敢了……我再也不会了,我立马去给谢印雪投正票……”
柳不花也胆战心惊的过来拉架,揪着步九照的衣角小声说:“别了别了,都下课了,完成作业也没用。”
步九照闻言就把孙灵犀放了下来,可他却猛然转手,十指揪住柳不花的衣领,厉声质问他:“她咒谢印雪死,你就这样干看着?”
“好好好……”
柳不花觉得步九照现在的这样子,很有可能也要把他架到天台外沿的上空去,赶紧顺着他的意思瞪向孙灵犀骂:“你没素质!闭嘴不要再说话了。”
这句骂连个脏字都没有。
步九照怒视柳不花,最终丢下一句“不孝子”就挥袖离开天台。
柳不花被他骂得狗血淋头,还得灰溜溜跟在他后面赶往一楼去看谢印雪。
步九照不在天台了,孙灵犀却仍是怕他,战战栗栗去绩效考核表那给谢印雪投了正票,剩下还没投票却对谢印雪做出过承诺的参与者也担心步九照杀个回马枪,纷纷去投正票履诺。
何威和吴月寒眼巴巴看着投票的人一茬接一茬上前,偏偏就是不给他和吴月寒投票,不禁发问:“我的呢?你们怎么不给我投?”
孙灵犀方才被步九照像是捏蝼蚁一样侮辱,正愁没地撒火,见状便怪声怪气嘲讽他们:“你们俩不是摆渡者吗?npc又不会死,你们要这票也没用,还投什么?”
没错,他们是说了这种话。
自己挖坑埋自己,何威和吴月寒心中再有万般不甘,现今也无言可对。
无奈之下,吴月寒只能拿出自己的底牌:“你们谁给我投票,我明天就把额外的小红花给谁!”
听到他这么说,裴清嵘掀了下眼皮看她。
吴月寒还以为裴清嵘为他开出的条件心动了,赶紧趁热打铁继续说:“我们两个明天待在一起,你先给我鞠躬完成【人】课作业,然后我再把额外的小红花给你,你就可以通关了。”
裴清嵘勾唇笑起,满意道:“倒也不是不行。”
吴月寒像是抓住了救命浮木般长舒一口气:“所以你今天给我投正票吧?”
“对。”裴清嵘说,“那你明天就在404教室等我吧。”
吴月寒看到裴清嵘真给她投了正票,哪里还想得到其他,只欣喜的连声答应:“好好好。”
何威如法炮制,终于也从其他参与者那为自己拉到了足够的正票。
而教学楼底下,一心想要看看谢印雪伤得如何的步九照真跑到这里,与青年仅有数步之隔时,他却缓缓停驻脚步,恇怯不前——谢印雪那身霁青色的衣裳,腰部以下的位置全红了,步九照即使不靠近他,光看这颜色,都似乎能嗅到那种血液独有的铁锈腥味。
它黏腻、沉重……裹住自己吸入肺腑的每一缕气息,使得步九照望着谢印雪轻阖的眼睫,脑海中就像是被隆冬的深雪掩埋,一片空白,任何思绪都难以汇聚,唤回他的平静或理智。
直到青年睁开双目,抬眸与他对望。
步九照丢失的静漠与淡然,此刻就在谢印雪眼中。
柳不花哒哒跑到谢印雪跟前,询问他:“干爹您方便走路吗?”
谢印雪弯眸,温声道:“不太方便。”
“那我去拿行李箱来推您回去。”
闻言柳不花就撒腿往宿舍楼的方向跑去,两分钟后,他就拖来了谢印雪带到副本里的那个行李箱,并搀住谢印雪胳膊,像是想扶他坐上去。
步九照抿紧双唇,虽不发一言,却也默默的走上前想帮一把手。
毕竟以柳不花现在的体型来说,光靠他一个人,很难把腿脚不便的谢印雪搬到暂且充当轮椅用的行李箱上。
结果步九照才刚摸到谢印雪细痩的小臂,还未用劲,就看见青年用那双他以为已然骨折断裂的腿踩地,自己站起并坐到了行李箱上,然后重新无力的垂下腿……装瘸。
步九照愕然地看着他。
这时也从天台下来的其他参与者看到谢印雪还睁着眼的刹那,表情比步九照还震惊,陈云更是激动道:“谢先生,您没出事?!”
“咳咳……”
谢印雪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靠着轮椅拉杆,蹙眉咳出几口血,俨然一副气息孱弱,脸色惨白,随时随地都有可能晕厥过去的样子。
柳不花现在倒皱眉摆出担忧的架势了,使劲推着行李箱佯装焦急道:“让一让,我要带干爹回去休息了。”
“那我来帮您。”陈云马上奔向行李箱想出力。
然而她的手还没碰到行李箱,就被步九照挥开:“不用你。”
说完,步九照就和柳不花一左一右,推着行李箱往宿舍楼的方向走去。
陈云见他们的确不需要自己,便没有再勉强,回过头看了一眼谢印雪坠地时留下的那片半干涸的暗红色血迹,眼睛微微睁大:“这里……”
那片半干涸的血迹中央,横倒着数支仅有单个指节长度的红粉笔。
陈云俯身将其捡起,放到掌心观察了会断面,这才发现它们其实来自于两根完整的红粉笔。
用过粉笔的人都知道这种东西有多脆,放到手里没拿稳,落到地上便会在顷刻间断裂成长短不一的数截,就像是……高空坠落骨折的人腿。
陈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联想,也许这几支粉笔出现的位置实在太过于奇怪的原因吧?
并且说起来,谢印雪坠地后留下的这摊血迹虽然看着渗人,却几乎闻不到任何血腥味,唯一残存的几缕铁锈味,还是谢印雪刚刚呕血时遗留下来的,眼下正随着青年的离开而渐渐消散。
陈云垂下眼睛,默不作声将这些粉笔揣进自己口袋中,还环顾了一圈四周,查看附近有没有人注意到自己的动静。
幸好,没什么人在看她。
大家都看着谢印雪离开的背影有些出神,裴清嵘、魏笑和孙灵犀等人眼中神色晦暗不明,就像是阴雨天气的夜晚,除了冰冷阴凉,再无其他。
宿舍楼那边,柳不花和步九照将谢印雪推到他的房间门口后,谢印雪一看后面没人跟上来,干脆自己下地开了宿舍门,灵活的旋身进屋。
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的步九照想到自己在天台为谢印雪急得团团转,挨了顿揍不说,还和一群小学生模样的参与者掐架时的模样,就觉着他简直是个小丑。
“这就是你的不方便走路?”
他冷冷的扯了下唇角,露出个没有半点温度的笑容。
谢印雪也望着他笑,眸中眼波涟涟,不见丝毫愧疚。
笑得步九照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哪都使不上劲,想对着谢印雪生怒,又被青年出口的轻语抚平:“对,是不方便在外人面前走路。”
噢……所以他不是外人?
步九照周身的寒意如同肉眼可见般快速褪去,须臾后,他虽还是面无表情,语气却和缓了不少:“你的衣服,换一下吧。”
这句话说尽,步九照抬眸瞥了眼还站在谢印雪腿边的柳不花,皱眉强调道:“等柳不花走了再换。”
柳不花也就是现在看着脸嫩,可他年纪比谢印雪还要大几岁呢,再说都是男人,自己不是什么好货色,他又怎会不知步九照是什么德性?
这个人晚上的心里话他全都听到了!
步九照天天想看他干爹的身体到底白不白!
所以柳不花当即扬首:“我们俩一块走吧。”
步九照指着门,不屑的嗤道:“你先爬。”
柳不花不和步九照正面杠,直接跑去和谢印雪告状:“干爹,步九照好凶啊。”
谢印雪把柳不花护到身后,挑眉问:“你凶我干儿子做什么?”
“我凶他了又如何?”步九照见谢印雪又是独护着柳不花,整个人登时阴沉了不少,“你要帮他凶回来吗?”
“我怎么会凶你呢?”谢印雪无奈的叹了口气,抬手想摸步九照发顶,“天台上发生的事我都听到了,你那么孝……维护我,我很喜欢。”
他好像听到了一个“孝”字?
步九照闪身避开谢印雪的触碰,紧拧的眉头不仅没有因着谢印雪的哄话松开,还有越发深皱的趋势,他昂首看向谢印雪,凝着青年的双目。
半晌后,他忽地转身,一言不发径直离开。
柳不花摸不着头脑,疑惑道:“怎么是他先爬了?”
谢印雪笑着摇了摇头,迈步躺到床上闭目假寐。
柳不花知道谢印雪这是要休息的意思,便也不再说话,低头走出谢印雪的宿舍,想回到自己房间去,谁知刚走到楼梯口那,他就被步九照叫住了:“柳不花。”
“诶?”柳不花咦了一声,“步九照,你没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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