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玄每天和梁漱同床同枕,做着出国共同生活的美梦,梁漱快恢复力气时就立刻喂药,吃饭喝水靠傅玄亲手喂,连厕所都是傅玄抱着他去。
住了将近一周的时间,梁漱不是在吃饭睡觉洗澡去厕所就是被压着翻来覆去地做i爱。
无论做什么,梁漱总是垂着眼睛,他从来没有正眼看过傅玄,也没有跟傅玄讲一句话,目光直直的愣愣的不哭闹不撒气,甚至连骂傅玄一句都没有。
他就像是被设定程序的机器人,每天的意识昏昏沉沉的,没想着逃跑也没有联系别人,是种听天由命的状态。
等梁漱的身体好得差不多,傅玄才又收拾东西准备去机场。
他跟集团的亲信随时保持联系,最近傅氏有批实习生要到法国学习,集团给包的专机,傅玄的那个亲信恰好就是活动的总负责人。
对实习生负责人来说,在航班里加进两个人是神不知鬼不觉,谁都不会发觉。
傅玄还是将梁漱装进大号行李箱,拖着他顺利逃过安检,在登机口即将登专机的那刻,傅玄透过巨大的玻璃窗望着京城——
在这片土地上所经历的耻辱和践踏,所拥有的荣耀和财富,以及和他梁哥的相识相遇,都将永远地成为过去式。
这些或美好或不堪的记忆将会留在心里,够他记一辈子。
只是此时的傅玄没想到,自己的一辈子竟然会那么短......
第106章 当年车祸的真相
俞寂已经跟翰城的东家请了两天假,他湿着头发出门丢垃圾时,被风吹得患了重感冒。
私人医生来给俞寂打过吊瓶,开了两大盒退烧感冒药,傅朝闻也没去集团在家照顾他。
俞寂心里挺愧疚的,自己生病还要耽误傅氏集团的公事,他也怕把感冒传染给爷俩儿,特地戴了两层加厚口罩。
傅朝闻是不介意被传染,但鱼崽儿年纪小抵抗力差,他就尽量让他儿子离俞寂远点。
偏偏鱼崽儿还就爱跟俞寂挨着,一个没看住就往他爸爸卧室里跑,抱着玩具在床上滚来滚去的。
傅朝闻端着白粥进来,坐在床沿儿,伸手摸了摸俞寂的额头,试着皮肤温度还有点高,倒是没有半夜的时候那么烫手了。
他把手垫到俞寂的后颈,将人扶起来半抱进自己怀里,“老婆,起来吃点东西。”
俞寂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鱼崽儿立刻黏糊糊凑过来喊他:“脑婆,爸爸的粥粥甜......”
傅朝闻边让俞寂躺得更舒服些,无语地把鱼崽儿拎到一边儿,“记住这是你爹的老婆。”
俞寂被爷俩儿逗得笑了笑,自打俞寂让鱼崽儿喊傅朝闻爸爸后,鱼崽儿对俞寂的称呼就自动随着傅朝闻改成了老婆。
在鱼崽儿的印象里,他不能有俩爸爸,既然喊傅朝闻爸爸,就不能再喊俞寂。
傅朝闻若有所思道:“宝贝儿,是有必要区分一下,趁他现在还没建立起语言习惯。”
俞寂靠在傅朝闻怀里:“怎么区分?”
“我昨天想了一晚上,以后让咱们乖儿子喊我爸爸,喊你的时候就喊奶爸。”
“为什么?”
傅朝闻往俞寂的胸脯揉了两把:“因为我老婆有奶啊。”
俞寂:“......”
“崽子是吃你的奶长大的,喊你奶爸是不是很有道理?”
俞寂拍开傅朝闻的手,被他惹得红了脸:“讨厌!”
傅朝闻笑着亲了亲俞寂的脸蛋儿,本想亲手喂老婆喝粥,这时候他的手机却响了起来。
俞寂接过粥碗,道:“你接电话,我自己吃。”
来电话的是齐司封,傅朝闻吩咐他派人去北欧寻找司机小李的妻小的事情已经办妥当。
老板已经两天没去傅氏集团,其他事情都能暂时搁置,唯独这件齐司封知道耽搁不起,得到傅朝闻允许后,齐司封就直接带人上楼。
傅朝闻关上卧室门:“宝贝儿,我在客厅处理点公事,你吃完跟崽崽睡午觉就好。”
俞寂乖乖点头。
随着齐司封来的是司机小李的妻子李红秀和他们的孩子。
集团董事陈松也跟着一起来的,他知道关于这件事的所有内情,进门就坐在了沙发上,等着李红秀能给出的答案。
其实寻找李红秀的过程比想象的要容易,她当年带着孩子抵达北欧后,就在机场附近包了片农场,一直在那里过着简单的生活。
齐司封看得出李红秀很紧张,便给她和孩子倒了杯茶,又自作主张拿了鱼崽儿的糖给那个刚满九岁的孩子。
然后才向李红秀介绍道:“大姐您放松点就行不用紧张,这位是我们傅氏集团的总裁,就是李哥当司机时的东家傅承烨的侄儿。”
“当年李哥出车祸的事儿,我们很抱歉,但还有细节没弄明白,就想跟您打问打问。”
齐司封的本意是想让李红秀缓解紧张,谁承想这番话说出来她更紧张,攥着袖子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见此情状傅朝闻就心里有数,便示意齐司封继续问。齐司封随和地笑了笑委婉地问道:“当时李哥的工资也就过来过去的,咱们哪来的那么多钱出国啊?”
“那不是补偿款吗,有五百万。”
李红秀偷偷抬眼看了看傅朝闻:“就是他们姓傅的给我打到卡里的,还说让我立刻就出国,还是那个人给我和孩子买的飞机票。”
齐司封道:“知道名字吗?”
李红秀摇摇头,不知道。
上一辈的傅家人在那场车祸里惨死,傅家剩余的姓傅的,无非就是大哥傅景明或傅玄。
“那李哥有没有跟你特别提过什么?”
李红秀情绪突然低落,或许时间太久也流不出假惺惺的眼泪:“孩儿他爸最后离开家的时候说这次要给我们赚大钱回来,后来我才知道他竟然是要走那条路。”
齐司封道:“什么路?”
“那场车祸他......他应该是故意的。”
傅朝闻陡然抬眼。
李红秀哽咽着接着说:“孩儿他爸当时查出来癌症晚期,知道自己没有多少时日能活,我觉得他是为了补偿款故意撞车的。”
“但我又听说当时集团的两位东家还在那辆车里,他虽然有心求死为我们娘儿俩着想,却绝对不可能成心害东家......”
“事情到底是怎么样的我也不知道,这么多年稀里糊涂的在国外,生怕孩儿他爸的这桩事被翻出来,没想到你们还是找来了......”
这时沉默良久的陈松忽然开口:“当时的补偿款不到两百万,你大哥亲自让我下发的,哪来她说的五百万补偿款?”
李红秀看看陈松,又看看傅朝闻,忙道:“真的是五百万,要是不到两百万我们娘儿俩不可能在国外生活这么长时间的。”
隔着卧室薄薄的门板,俞寂把客厅里的谈话听得很清楚。
李红秀的话听起来不像是说谎,但又处处是破绽,五百万和补偿款压根就是两回事儿,这两部分钱似乎也不是同一方给的。
否则既然拿到补偿款就没必要出国,只有干了不为人知的亏心事儿,才那么急着出国。
外边儿傅朝闻问道:“那五百万现金还是转账?”
“是现金。”
李红秀思索道:“你这么说我想起来了,当时是个小孩送的现金和机票,模样不记得,但还是学生的样子,大概高中或是大学吧。”
陈松和傅朝闻对视一眼,是姓傅的,而且当时还是学生的,除了傅玄就没有别的可能。
因此那五百万也不是所谓的补偿款,而是买司机小李的命......
癌症晚期的司机小李搭上自己的命,用伪装成意外车祸的事故换傅承天和傅承烨的命,这就是傅玄的目的。
那问题又来了,傅朝闻的母亲让陈松在刹车线上动的手脚又作何解释?
齐司封见李红秀再也说不出别的,便带着她和孩子离开了俞寂家。
陈松满脸愁容:“所以是傅玄买通小李制造的车祸,你母亲让我在那辆车的刹车线上动的手脚根本没起作用。”
傅朝闻合掌抵着额头,弓着脊背浑身都时刻紧绷着:“但是那根刹车线还是断了,这是事故的主要原因。”
刹车线断裂是事故的主要原因,是母亲愧疚至罹患抑郁的原因,也是傅景明独自扛着重担的原因,更是傅朝闻至今无法释怀的原因。
陈松情绪隐隐激动,笃定道:“朝闻,陈叔敢跟你确定,如果司机小李正常驾驶的话,那根刹车线绝对不会断。”
傅朝闻信陈松的话,这也是他希望看到的故事结局,父亲的离世其实跟母亲没有关系,只是意外跟蓄意谋杀混合了而已。
陈松深深叹了口气,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心里苦涩难忍,冲得眼眶也越来越发酸发苦,压在他心头多年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他道:“撒出去的眼线说曾经在城郊的一家药店看见像是傅玄的身影,现在在查监控,要给警方提供信息吗?”
傅朝闻摇头:“自己的账自己算,别麻烦警方。”
陈松默默应了声便离开了出租屋,他在心里暗暗发誓,他势必会让傅玄给傅家人偿命。
客厅里彻底没了动静,俞寂才试探着推开卧室的门走出来。
傅朝闻听到俞寂的声音,立刻不着痕迹地抹了把脸,压下低落的情绪冲着他笑了笑道:“宝贝儿怎么没睡午觉?”
俞寂没应声,走近跨坐在傅朝闻的腿上,低着脑袋恹恹地埋进了他的怀里。
然后声音闷闷地道:“你们刚才说的我都听见了。”
他知道傅朝闻忌讳别人提他的父母,便没有说客厅的谈话,而是直接冲着最后那句道:“如果我们找到傅玄,交给警方处理好吗?”
傅朝闻一僵:“听话,这件事儿你别管。”
“可是......”
俞寂搂着傅朝闻的脖子:“可是你是我老公啊。”
傅朝闻无力地扶着额头,这家伙浑身撒娇的本事都使出来了,但他还是捧着俞寂的脸:“老婆,你知道这事儿对我很重要的。”
俞寂认真道:“我知道,但我怕你受伤,也不想你用极端的方法解决事情。”
“傅玄所犯的罪行就交给法律制裁,我们不能知法犯法,否则小鱼崽儿也会受影响的,我和崽崽都不能没有你。”
“就把傅玄的行踪交给警方吧,动用沿线的监控,也好调查得快点,好不好老公?”
傅朝闻低头亲了亲俞寂的额头:“我知道宝贝儿,我心里有数。”
俞寂闷闷地点头,默默伸着胳膊搂紧了傅朝闻的后颈。
这是依赖和寻求安全感的姿势,他其实心里有点隐隐不安。
因为知道父亲的车祸在傅朝闻的心里造成的郁结之深,俞寂就更担忧他处理此事时会略过法律以自己的方式解决。
所谓傅朝闻自己的方式,无非就是让傅玄以命换命,傅玄要为他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俞寂怕傅朝闻也会用残忍的方法。
这时傅朝闻忽然低头亲了亲俞寂,“有件事情我一直没跟你说......”
俞寂闻言抬头。
“其实下周鱼崽儿周岁生日的那天,也是我父亲七年前去世的日子。”
“咱们白天陪鱼崽儿去游乐园,傍晚的时候我去单独趟陵园,到现在事情算真相大白,应该亲自到场告诉我爸妈和傅景明一声。”
“咱们宝宝的生日是我爸的祭日,这事儿听着挺晦气的,怕你介意就瞒着没告诉你。”
俞寂捧着俞寂的脸摇头道:“不是晦气,这是种新生,说明鱼崽儿和他爷爷有缘分。”
傅朝闻笑了笑:“你倒是会说。”
“是真的。”
俞寂笑道:“我和崽崽陪你去陵园,让你爸爸妈妈也见见崽崽,他们会喜欢他的吧?”
傅朝闻点头:“他们不光会喜欢鱼崽儿,也会很喜欢我宝贝儿这儿媳妇。”
俞寂脸蛋儿红了红,黏黏糊糊重新趴到傅朝闻怀里,懒着赖着不愿意起来。
跟漂亮老婆说了会儿话,刚才的怒意和冲动都磨没了,傅朝闻现在就想和俞寂腻歪。
“宝宝,感冒还难受吗?”
俞寂刚摇头,傅朝闻的手已经伸进了他的睡裤里,瞬间俞寂被迫挺直脊背,很别扭地动着自己的腰臀......
他被吓了一跳,心虚地回头看看卧室里熟睡的崽崽,压低声音抗议道:“不要......前天晚上明明刚做过?”
“乖,趁鱼崽儿午睡。”
没来得及挣扎就被傅朝闻压在身下,暧昧滚烫的气息凑到俞寂耳侧:“听说出点汗感冒好得更快。”
俞寂咬着唇,难耐地仰起脖子:“我可以跑步......嗯啊......轻点......”
“跑步没这个效果好。”
“混蛋......嗯......”
生理性泪水顺着眼尾沁出,剩余的话都被傅朝闻堵了回去。
傅朝闻抱着俞寂辗转了四五个地方,从沙发到厨房,再从厨房做到浴室,最后在阳台结束时外面的天色暗下来。
俞寂的那地方被清理干净后,累得窝在沙发里倒头就睡,睡醒的鱼崽儿来跟爸爸玩也被傅朝闻果断拎到厨房陪他做饭。
晚上的时候迷迷糊糊被喊起来喂了些味道清淡的鱼汤,俞寂嘟囔着抱怨几句又睡过去。
再醒来时已经是转过天的清晨,鱼崽儿在婴儿床里安稳睡着,身旁不见傅朝闻的身影。
手机和常穿的大衣都不在,俞寂推开大门只有保镖守在门口,他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忙问道:“少爷去集团上班了?”
保镖摇了摇头,道:“俞先生,少爷走得时候很急,好像是要去城郊那儿的偏僻机场,应该找到傅玄少爷了。”
俞寂心里猛地发颤,飞快地回卧室套了件厚呢大衣,“月嫂很快就来,帮我看好孩子。”
说罢便夺门而出,傅家有专门司机在楼下等着俞寂,司机以为这总裁老婆是赶着上班,没想到他却坚持去城郊机场。
司机满肚子疑问,却也只能照着做,一脚油门冲着位置偏僻的城郊机场去。
四十分钟的路程半小时就到了,候机室已经很拥堵,里三层外三层的滞留着很多乘客。
俞寂往里面挤了挤,一眼就看到个熟人,是跟他同期进傅氏集团的实习生。
他上前拍了拍那人的肩膀,着急地问道:“里面现在是什么情况?”
“俞主管?”
那实习生看到俞寂很惊讶,但还是如实把情况告诉他——
“集团给实习生包机出国,结果临起飞时飞机头等舱的警报器突然就响了起来,驻机场的警察想进去排查,说是歹徒挟持了人质。”
“人质?”
俞寂急得心脏砰砰乱跳,还想跟那实习生再问仔细点,这时候肩膀忽然被揽住了。
他无措地回头,是傅朝闻,俞寂脑里绷紧的弦一下就彻底松下来,伸手搂傅朝闻脖子:“老公......”
傅朝闻用力回抱住俞寂:“你怎么来了?”
“我担心你。”
“还穿着拖鞋,给我回车上去。”
俞寂摇摇头,抓紧了傅朝闻的手臂。傅朝闻摸着俞寂的脑袋无奈地说道:“机场到处是警察,就算抓着傅玄我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我害怕......”
看着俞寂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傅朝闻半点办法都没有,便仔细给他系好大衣的纽扣:“别乱跑,乖乖跟着我。”
旁边的实习生都看呆了,他觉得歹徒劫持人质这事儿,还没有嫂嫂变成老婆来得劲爆!
齐司封挤到傅朝闻身边儿,低声耳语道:“是这次旅学活动的负责人把傅玄安排进包机头等舱的,想借着这机会出国。”
“飞机临起飞的时候,头等舱有人摁响了火灾报警器,负责人怕暴露没让空姐进去检查,结果把警察给招来了。”
傅朝闻道:“人质是怎么回事儿?”
齐司封看了看俞寂,犹豫道:“警察嘴里那所谓的人质是被傅玄开始就带进头等舱的,好像是报社那个姓梁的编辑。”
他的声音虽然低,但挡不住俞寂挨得近:“梁漱?齐哥你说的是梁漱吗?!”
见齐司封沉着脸色,俞寂从头到脚发寒,他都快一周多没有联系到梁漱,以为他出差,但怎么会平白无故地跟傅玄有关系呢?
傅朝闻搂紧俞寂安抚道:“老婆,这事儿我也不清楚,以后等梁漱亲自跟你说好吗。”
俞寂都快哭了,傅玄是杀过人的亡命徒,他不敢想象梁漱被他劫持会怎样......
第108章 你会等我出来吗
头等舱隔音效果好,把外面的吵嚷纷杂都隔绝起来,窗户的帘子也紧紧拉着。
不透一丝缝隙的头等舱内宛如黑夜,半小时前摁响火灾警报故意暴露傅玄位置的梁漱,就那么静默地坐着。
傅玄的脸色晦暗不明,伏在梁漱的膝头,隐隐叹息:“梁哥,我是真的拿你没办法......”
“跟你来软的你不吃那套,要是真来硬的我又舍不得,你还总是在背后捅我刀子。”
“刀刀见血不留余地,一次又一次把我逼到绝境,事到如今我已经没别的路可走了。”
傅玄伸手把窗户帘子挑开到缝隙,外面武警特警都已经就位,前面的位置还有狙击手,这种情况就是插翅也难逃。
他转过脸来,轻轻靠在梁漱的肩头,完全没有穷途末路的绝望感。
就像是寻常早晨起床后,把爱人拥在怀里在说着缠绵情话:“梁哥,你爱我吗?”
梁漱垂着眼不说话。
傅玄抬手摸了摸他阴翳的眼睛:“你就说句话吧梁哥,你爱没爱过我,给我一句话。”
梁漱依然无动于衷。
问了好几遍梁漱都没答应,傅玄终于惨笑着坐到身侧,他从口袋里拿出个透明的盒子。
那盒子只有指甲盖大小,塑料材质,能清晰地看到里面,装着两颗很小的白色的药片。
“这两颗药是我五年前出国的时候买的氰.化钠和氰.化.钾的混合物,放多久都不会过期,以备不时之需我常年随身带着。”
“但遇见梁哥以后我本来都想扔了,幸亏当时没扔,看来今天终于给自己派上用场。”
氰.钠和氰化.钾的混合物,俗称安乐死,甚至半颗就能要命。
这时梁漱的眼珠终于动了动,盯着那小巧的透明塑料盒,看着傅玄把安乐死药拿出来。
“我还想留着我这条烂命,带你离开这里去浪漫的法国,去开始真正属于我们的生活,我是不是有点太理想主义......”
“理想到都忘了你并不喜欢我,也不想跟我离开京城,你在这里有事业有亲人有朋友,底子干干净净的,手上也没沾过谁的血......”
“但是如果没有你在身边陪着,生活实在太无聊了,我自己出国好像也没什么意思......”
傅玄握了握梁漱的手:“你刚摁响警铃惹那些警察来,和我吃药自杀的结果是同样的,傅朝闻不会放过我,警察也不会放过我的。”
“梁哥,连你都想着要我死,那我真没活下去的必要了——”
傅玄仰头就把安乐死药片塞进嘴里,还没来得及吞咽,就见梁漱猛然抬脚朝他踹过来,喉间一哽药片被呛咳出来。
梁漱像疯了似的,把傅玄扑倒在地,揪着他的衣领咬牙切齿地连打带骂:“你他妈就是个疯子!”
“我的生活本来可以很平静,他妈的正常谈恋爱娶老婆生孩子,你为什么要来招惹我!看你他妈干得这些混蛋事儿,你这个贱人!”
“我他妈就是傻.逼,一次又一次地觉得你这疯子还有良心,老子选择相信你,你呢,你问问自己他妈的还有良心吗?!都他妈被狗吃了!”
梁漱骂着骂着红了眼,丝毫没收着力道拳拳到肉,把傅玄的嘴角打得青紫得都见了血,却还没有停的意思。
傅玄闭着眼睛没躲也没挡,就躺着任梁漱揍得鼻青脸肿。
“你知道吗?!我他妈是在救你,只有认罪伏法才有机会重新开始,不然就算你出国就算你跑到天涯海角,也会被他们追回来的!”
“你脑子里他妈的装的都是什么,干那么大的事儿可能让你跑吗?!你别他妈的装死!给我起来说话!”
梁漱骑在傅玄身上拉扯着他的头发,傅玄勉强睁开眼睛,忽然弯着唇角朝梁漱笑了笑:“梁哥,你爱我吗?”
“操!傻.逼!”
正在气头的梁漱还想再揍他两拳,这时候机舱广播忽然刺刺拉拉响起来——
“里面的绑匪听着,整座机舱现在已经被警方包围,立刻把人质放出来,你还有机会,不要执迷不悟,否则后果自——自负——”
梁漱跳上飞机座椅,从傅玄随身的行李箱里掏出把匕首,上去就捅断了广播器的电路,机舱里瞬间恢复了安静。
他抹了把脸,胸膛起伏不定,“现在跟我打开机舱门出去主动自首,我帮你解释这不是绑架......”
“按规定走法律程序先保住条命,然后我把家底掏出来给你减刑......”
梁漱的话坚决而冷静,傅玄躺在地上看着天花板发愣,好一会儿才捂着脸哽咽起来。
“你会等我出来吗?”
梁漱道:“我等你。”
“多少年你都等?”
“我等,多少年我都等。”
“那你亲亲我。”
梁漱抹了把眼泪,捏住傅玄的下巴就毫不犹豫地亲下去。
唇瓣舌尖急促地纠缠在一起,掺杂着苦咸的眼泪。
他们紧紧拥抱着对方,好想就这样把对方融进骨血永远不分开。
最终梁漱还是带着傅玄打开了机舱大门,不知为何,外面的乘客都被紧急疏散往外走,候机厅里的警察也是全副武装的。
俞寂没随着人流离开,他依旧站在警戒线的最前面,见梁漱狼狈现身眼泪都出来了。
齐司封低声道:“看着不像是绑架,怎么梁编辑没事,傅玄倒是被打得鼻青脸肿的?”
俞寂点点头,也觉得不对劲儿,还没来得及细思,梁漱就开口说话了——
“不好意思各位,让你们误会了。”gzh烧杯
梁漱神色戒备地挡在傅玄身前,两人十指紧紧交握:“他没有绑架我,我是自愿——”
话音未落,俞寂骤然听见砰的一声,他密切关注的方向顷刻弥漫起血雾,还没看清楚就被身侧的傅朝闻一把搂进怀里。
周遭静默了一瞬,梁漱木然回过头,看见傅玄的腹部赫然出现了一个血洞。
“梁......梁哥,好疼......”
傅玄脸色惨白,气若游丝,嘴里吐着血,仰头倒了下去。
梁漱看着满地鲜血,满眼迷茫。
傅玄死了。
腹部被枪击开了那么大的血洞,甚至都没等到急救,就在梁漱的怀里吐着血彻底断气。
尸体被拉到警局进行痕迹化验,然后被推进火葬场熔化炉,晚上就变成了小半坛骨灰。
梁漱是被打过镇定剂后送到医院的,在机场他歇斯底里地扯着那开枪的狙击手质问他为什么,两三个警察都压不住。
最后来的医护人员没来得及救傅玄,只将昏倒的梁漱拉回医院。
病房外只有俞寂和傅朝闻在,半夜走廊寒风瑟瑟,傅朝闻把裹着大衣的俞寂抱在怀里:“宝贝儿冷不冷?”
俞寂垂着眼睛若有所思,没听见头顶上方傅朝闻在喊他。
还是傅朝闻俯身摸了摸俞寂的脸颊提醒,他才反应过来,红着眼睛摇了摇头。
“乖乖等着,我去买杯热牛奶。”
说罢便起身离开座椅,拐进楼梯间,他迎面撞上了傅氏集团的董事陈松。
陈松怀里抱着骨灰盒,盒上面放照片的地方是空白着的。
他伸手把骨灰盒交给傅朝闻,面无表情:“你是傅玄唯一的家人,警方托我交给你。”
傅朝闻倚着墙壁低沉道:“陈叔,你不用非得那么做,他就算被带走也活不了多久。”
“我知道......”
陈松道:“他制造车祸毁了你父母哥哥,只有亲眼看着他死我才心安。”
说着他从西装内侧口袋掏出两根烟,递到傅朝闻面前。
傅朝闻道:“不抽,戒了。”
他不抽陈松也没勉强,把烟塞进嘴里用打火机点燃香烟,吐出口浓浓的烟雾。
傅朝闻盯着陈松手里那只精致的打火机,那就是间接杀死傅玄的凶器。
在傅朝闻得到消息到达机场之前,陈松就跟警方谎称机场有炸弹,警方边迅速疏散乘客边排查危险。
他亲耳听见陈松跟警察队长说,炸弹的遥控装置被傅玄装在项链里,警方不可能拿满机场的群众做赌注。
所以梁漱带着傅玄出来时,陈松用镜面打火机悄无声息地反射着光晃了下傅玄的眼睛,他自然下意识抬手挡。
就是这微不足道的举动,使警方的狙击手判断失误,以为傅玄是摁所谓炸弹的遥控器,于是果断朝傅玄开枪......
一切都是那么猝不及防,以至于现在傅朝闻抱着傅玄的骨灰,还有些不敢置信。
傅朝闻心里又涩又苦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傅玄制造车祸毁了他的父亲,母亲罹患抑郁症自杀身亡,他跟傅景明中间隔着七年的误会。
甚至傅玄这罪大恶极的疯子,毁了包括叔叔婶婶在内的傅家所有人,使他们的生命终结或命运发生重大改变......
最后烧成沉甸甸的半盒灰烬,是傅玄应得的结果,傅朝闻不可怜他,却也没有心思居高临下地嘲笑他,有的只是无尽的遗憾。
罪恶的本源是追溯不清的,无非就是代代辈辈的相互亏欠,谁离开遗憾就到哪里停止。
他没作声告别了陈松,给老婆买了牛奶和自动发热的棉袜,回去时俞寂已经进了病房,看来是梁漱清醒过来了。
傅朝闻把傅玄的骨灰盒藏在角落,才推门走进病房,梁漱睁着眼直勾勾地望着天花板,俞寂正在倒热水。
哗啦哗啦的倒水声,撞破了病房的宁静,梁漱嘴唇动了动,嘶哑着问俞寂——
“他救过来了吗?”
俞寂手一抖,热水洒了大半,他攥着自己被烫红的手指低低应声:“救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