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弱白月光揣崽跑了—— by猫不皂
猫不皂  发于:2023年10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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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吩咐好一切之后,游萧捡起地上的鞭子捆好挂在腰间,匆匆返回方才他等待的那棵树下,穿好自己的“翅”,很快飞到山下,再骑马先行返回了分舵,甚至没有跟领头的官兵打招呼。
抵达目的地,他便立刻更换高空远行皮衣,准备立刻返程。
过了凌晨,已算冬月初一,若是不眠不休地飞行,也得初三、初四才能回到万山府城,游萧归心似箭,片刻都不想再耽搁。
“楼主!”分舵舵主敲门进来,双手捧上一颗蜡丸,“万山府有信到!”
赶得还真是及时,游萧立刻把刚戴上的手套摘了下来,接过蜡丸,迫不及待地抠开,看到了熟悉的赵体小楷。
“游萧,遇事定要当心,务必保证自己安全,按时吃饭休息,保重身体。我与崽崽一切安好,盼归。”
上次他画给苗笙的是小狗轻吻小猫额头的画面,这次対方回复给他的,是小猫拥抱小狗,旁边还用朱笔画了一颗小小的爱心。
游萧将纸条仔细折好,放在唇边轻轻一吻,塞进了怀中,同之前的信还有兔子香囊放在一起。
“我马上便返回万山府去,跟我来的四个兄弟不急,让他们休息一夜再走。”他将装备穿戴好,叮嘱分舵舵主,“稍后的事按我之前安排的处理,这阵子唤笙楼务必低调行事,如有必要,可以暂时关停半个月,避过风头再说。”
分舵舵主抱拳道:“是!”
游萧推开窗户跳到院中,展开“翅”的双翼,缓缓飞上高空,接着加快速度,往远处飞去。
万山府城。
这几日天气不好,苗笙便没有再出门,安心在家里把剩下的话本写完,算是了却一桩心事。
结尾处,他描绘了最后看到秋寒云和霜雪海的画面,失去父母的青年和失去女儿的老者相互扶持,祖孙俩共同走入阳光普照的旷野,身影逐渐消失。
他们寻回了无锋,就像寻回了亲人,从此之后,生命中再无遗憾。
放下笔,苗笙唏嘘不已,怅然若失,屋里一灯如豆,更显气氛凄凉,令他心脏胀鼓鼓的,情绪翻滚不止,无处挥洒,憋得眼眶也有些酸胀。
这个时候他无比思念游萧,多希望対方就在身旁,好让自己能够倾诉心中这复杂而又折磨的情感。
就算说不出来,一个温暖的怀抱也足以抚慰他心中的焦躁。
这种多愁善感的模样,苗笙只愿意在游萧面前袒露,毕竟世上再无一人,像他那般与自己亲近。
如此亲密无间的感觉着实令人感到放松又舒适。
苗笙想着,便抽出一张信笺,重新拿起毛笔,仔细地画起了游萧的小像。
寥寥数笔,他便将対方那英俊的模样勾勒在了纸上,又研磨了一方红墨,用极细的笔沾了沾笔尖,小心翼翼地在画像眉心点上那记朱砂痣。
他心满意足地将画像举起来端详,觉得自己真是够笨,明明思念成疾,却忘了画幅画来聊以慰藉,不过现在想起也不迟,毕竟不知道那位在外奔波操劳的楼主什么时候回来。
既然帮不上忙,那就至少不拖累吧。
苗笙看着画上的游萧,越看越欢喜,看着墨迹已经干透,忍不住凑过去,想要亲吻那画像。
双唇正要触碰到信笺之时,窗外忽然传来一阵叫喊声,像是在比赛什么。
这里有了谢青枫一家,的确热闹许多,这两位公子非常宠爱照雪,俨然是一双绝世好爹,每天寸步不离地陪在女儿身边,教她学医理、号脉、识字,但更多的是陪她玩。
毕竟小姑娘已经是个医术方面的小神童,每天学习事半功倍,剩下的时间当然是解放天性,多多玩耍。
苗笙把画像放下,走过去推开窗向外张望,便看见晏秋帆、谢青枫和照雪一组,跟陆东篱和平小红正在拔河。
于是他裹上披风,戴好兜帽,走到院子里笑盈盈地观战。
院子里挂了好几盏大灯笼,映得很亮,几个人“交战正酣”,没顾上和他打招呼。
很显然,小照雪就是个凑数的,她两个爹爹十分同心同德,处于优势,而另外两位一边用力还在一边互相指责,明显力有不逮。
“你是不是没使劲儿?!”陆东篱在后边恼火道,“不是说力气比男人还大吗?”
平小红扭头瞪他:“姑奶奶脑袋都要爆了!我看你才没用力!”
麻绳上缀着的石头明显已经过了照雪脚前边的那条线,谢青枫回头,给晏秋帆使了个眼色,两人一鼓作气,往后使劲一扥,一下子就把陆东篱和平小红拽了过来。
照雪往后一倒,倒在了谢青枫怀中,谢青枫抱着她,又倒在了晏秋帆怀里,一家三口抱成一串,其乐融融。
平小红和陆东篱也郁闷地坐在地上,垂头丧气地揉着自己的手。
“看来还是不能跟一家人比赛,人家都是劲儿往一处使,我们哪能比得过。”女侠很糟心,“要是师父在就好了,我俩肯定能赢。”
陆东篱可就不乐意了:“我力气不比你师父小,问题出在谁身上你自己掂量!”
“那你说是我喽!”平小红很不爽。
陆东篱扭头看别处:“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苗笙赶忙上前安慰:“没事啦,小红,等你师父回来,你俩再和他们比一次。”
“可这次我要输钱了。”平小红哭丧着脸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土。
苗笙愕然:“还带了彩?多少钱?”
这会儿晏秋帆抱着照雪笑眯眯地走过来,向平小红和陆东篱伸手:“五十两,拿来吧。”
苗笙:“……”
彩头还真不小。
平小红万分不情愿,转了转眼珠,手肘一捣陆东篱:“你出。”
“凭什么?!”陆东篱捂着被戳疼的胸口,“一人一半!”
“因为你钱多!有钱人多出!”
陆东篱才不认:“钱多有罪吗?那你师父不是得砍头?!”
平小红:“……”
“好了好了,这钱我出。”苗笙无奈道,“我用的也是她师父的钱,算他师父出了。”
见他们争得厉害,谢青枫便打圆场道:“玩闹而已,不必当真,不用给钱。”
“当然不行,我们照雪看着呢,君子一言九鼎,不能教孩子出尔反尔。”晏秋帆又把手伸到了苗笙面前,笑嘻嘻地说,“谁出都行。”
苗笙快笑死了:“好,跟我进屋取。”
于是一行人便浩浩荡荡跟在他身后往厅里走。
游萧一身皮衣,手里拿着面罩,身上背着翅,风尘仆仆地坐在房顶上,望着苗笙的背影,疲惫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微笑。
笙儿没有我也过得很开心,那我便放心了。
他站起身来,施展轻功,轻盈地跳上另一处房顶,身影很快消失在了夜色中。
苗笙刚走到廊下,心中莫名一动,像是感觉到了什么,立刻回身仰头张望,可四周房顶仍只有放哨的唤笙楼兄弟一人,并没有他期待的身影,他便落寞地垂下了眼。
“怎么了公子?”平小红也随着他回头看。
“没什么,快进来吧。”
游萧回到了唤笙楼分舵,迎接他的是顾夜峰。
“不好意思夜峰哥,把你从家里叫来。”休息室里,他脱掉装备,坐在桌边,“我简单了解下情况就行。”
顾夜峰把一个布卷交给他,笑道:“无妨,我家离这儿不远,汇报完抬脚就回去了。”
游萧打开布卷看了看,检查了里边塞着的几把锋利小刀、桑白皮丝线和一团白布,又将布卷卷好:“说吧。”
“苗公子那边日夜都有兄弟们看着,一切无恙,陆东篱也很老实,近一个月来足不出户,没有招惹是非。”顾夜峰汇报道,“厉涛飞最近出现在了上云县,而后又不知所踪,他很注重隐藏行踪,比较难查。”
游萧点点头:“他身份敏感,自己会多加遮掩,查起来很不方便。上云县已经是西陵府辖地,或许他也听说了陆东篱的行踪,真是来找他的。”他沉吟片刻,顿了顿又道,“无妨,我们自己多加警惕就行。南轩府那边有没有说起贺北海和雁南楼的下落?”
“他们也有传信来,说找到了二人住处,但家中只有妻儿,正主不在。他们会继续追查,有消息会立刻通知我们。”顾夜峰道。
游萧站起身:“好,那就这样吧。”
这时有人敲了敲门,拿进来两个拳头大的小坛子:“楼主,您要的酒。”
“若是没别的事,我先走了?”顾夜峰问道。
游萧接过酒坛子,点头道:“快回去歇着吧。”
等人都离开后,他抱着布卷和两坛酒,端着烛台,走进了休息室里边的一间小屋。
屋里陈设简单,有一张小床,一套桌椅,还有一个上下两层的立柜,是给夜间归来的兄弟暂时休息的地方,正好今夜无人使用。
游萧先在床上打坐了半个时辰,用内力将自己的身体尽可能调整至最佳状态——不眠不休地飞了三四天,自然不在鼎盛时期,但他等不及,必须尽快做完这件事,好回去跟苗笙团聚。
调整好之后,他坐在桌边,将外袍、外裤尽数脱去,里衣散开,亵裤拉下,露出结实精壮的小腹,然后将布卷摊在桌上,用酒液给双手消毒,再抽出一把锋利的小刀,在蜡烛火焰里烧过。
游萧拿过白布团咬着,攥紧刀把,将刀锋対准自己的下腹皮肤,深吸一口气,切了下去。
宅院卧房中,苗笙原本正睡着,突然间腹痛不已,满头大汗地醒了过来,胸口剧烈起伏,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怎么了?他陡然间心慌意乱,是游萧出什么事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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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苗笙:揪心!
游萧:别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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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九九 疑心
腹痛只是睡梦中的反应, 等苗笙醒过来之后,疼痛渐缓,他试着用内力循环了一圈, 暖着小腹, 很快就不再疼了。
于是他便躺回了床里, 盖上被子, 本想继续睡去,可莫名其妙地,闭上眼睛就是游萧被开膛破肚的场景,吓得他心脏跳得极快, 怎么都躺不安稳,最后只能垫了枕头靠在床头,随手拿起一本话本来看。
担心着游萧, 苗笙盯着话本上的字,却怎么都看不进脑子里去, 烦躁得不知如何消解。
“崽崽,你一定要保佑你萧爹爹,让他平安无事地回来。”他轻轻抚着小腹, “我实在不知道还能做什么,只能靠你了。”
与此同时,唤笙楼分舵。
苗笙已经怀孕五个月, 再有四个月就要临盆,游萧必须提前做准备。
他从未替人开腹接生过, 第一次就是为一名男子接生, 还是自己最爱的人, 想想要开腹取子,必须要保证大人孩子都得安全无恙地活下来, 他就紧张得呼吸不畅。
这件事只有自己能做,换了谁他都不放心,但一时之间找不到合适的练手对象,他只能在自己身上先做尝试。
他已经拜托晏秋帆去研制更好的麻醉药物,尽可能让苗笙感受不到疼痛,但自己给自己操刀,只能忍痛硬来。
新生儿的头颅大约四寸多,游萧便给自己在肚皮上开了一条差不多长的口子,牙齿死死咬住白布团,痛得额头汗珠直往下淌。
这让他长了经验——下次最好用轻刃,或者比轻刃还要快的刀,钝刀实在太疼了。
他低头看着创口,点了穴道尽可能降低出血量,仔细记录着自己剖开了几层皮肤,最后疼得几乎要晕厥,便只能咬牙将钢针在蜡烛火焰上烧过,穿上桑白皮线,颤抖着给自己缝合。
白布团上已有斑斑血迹,是他咬得牙都出了血。
终于将创口缝合完毕,游萧浑身浑身是汗,上下像被水洗过似的,被烛光映得闪闪发亮。
他疼得粗喘,坚持着给伤口外涂上加速愈合的伤药后便累得脱力,勉强挪回床铺,闭上眼便昏睡了过去。
第二日清晨,有兄弟上来问楼主早膳,敲门无人应答,一推门便被满屋血腥气给惊着了,走近一看,更是吓了一跳。
沾满血液的白布散落一地,地上也凝固着一滩血,血液已经变成了红黑色,看起来更是触目惊心;
楼主面色煞白,四肢摊开躺在床上,黑色里衣大敞,亵裤松松垮垮挂在胯上,下腹处有一道狰狞的伤口,被缝得像一条张牙舞爪的蜈蚣,周围还有没有擦干净的血迹。
是游萧太疼了,险些连针都拿不住,才勉强缝成这样。
“楼主?”这小兄弟吓得要死,走近了去推他,又被他浑身灼热的温度给烫了一下。
好在是烫的,总比凉的好。
他虽然不忍心,但还是使劲摇了摇游萧,把对方摇醒了。
游萧缓缓睁开眼睛,他烧得双目赤红,四肢无力,还阵阵发冷,下腹伤口处更是钻心的疼。
“小庄……替我盖上被子,再、再给我弄壶热水。”他缓缓抬起手,指着桌上一张纸,“按药方……去抓药,煎好……送过来。”
“好好,我这就去办!”
小庄连忙按他的吩咐料理好一切,又把桌上的酒洒在地上,用废弃的布条将地上的血液擦干净,把沾血的东西全都拿出去扔掉。
临出门时,又听到游萧低声呢喃:“这件事……别告诉任何人。”
“知道了楼主,你放心吧!”
宅院里,秦嬷嬷来照顾苗笙起床,并给他送来了早饭,看见他白皙的脸上挂着两个明晃晃的黑眼圈,十分担心。
“公子昨晚没睡好么?”她问道。
苗笙用热帕子擦了脸,下床披了袍子去刷牙:“最近有些多梦,睡得不太安稳。”
“睡不好对身体影响可不小,不如晚上我给公子煮些桂圆莲子酸枣仁汤试试?酸枣仁可以安神的。”
“酸枣仁?怀胎之人可以喝吗?”
秦嬷嬷怔了怔:“不影响的,还有好处,少放一些就成。”
“那好,少放些试试。”
“好嘞。”秦嬷嬷不明所以地打量他的身体,见他身形瘦削,显得衣袍更加宽松,但喉结明显,显然是个男子,不知怎么会问怀胎的事。
但身为下人,不好多嘴主家,她便屈膝福了一福,迈着小碎步离开。
苗笙吃过早饭,在房间里反复踱步,越想越坐不住,于是推开门,喊道:“小红!”
“来啦!”平小红蹦蹦跳跳从自己房间里跑过来,“公子什么吩咐?”
苗笙道:“随我去一趟唤笙楼分舵吧。”
“去那儿干嘛?”平小红进门来,把门关严,免得透风。
苗笙也说不清为什么,就是觉得心里五脊六兽的坐立难安,总觉得得去分舵亲自看一眼。
于是他敷衍道:“去打听打听情况。”
“不用你亲自跑啊,师父有信的话他们一定会送过来,你还想知道什么,我把他们叫来跟你说就是了。”平小红觉得今天的公子有点奇怪。
苗笙进了卧房,从衣柜里拿出厚厚的棉披风裹在身上:“左右我闲来无事,就当出去放放风。”
“真的要去吗?”平小红有些迟疑,“外边天气不算好,没有太阳,有些冷,说不定还会下雪!”
苗笙面色平静地问:“百般阻挠,难不成有什么瞒着我?”
“当然没有啦!”平小红心里委屈,立刻道,“你说去就去呗,要叫上谢大侠他们吗?”
苗笙沉吟片刻:“可以去问问他们,若是感兴趣,就一起去吧。”
谢青枫和晏秋帆自然感兴趣,他们还没去过唤笙楼分舵,于是把小照雪也用大红色的厚披风裹起来抱着,一行人便要离开。
陆东篱不乐意了,追出来道:“你们又出门不带我!”
“带你也成。”苗笙看看他,把自己头上的帷帽摘了下来,往他怀里一塞,“你戴着这个。”
“戴就戴,今天我说什么也得出门,这些天快憋死我了!”
苗笙依旧和照雪一起坐了轿子,抬轿子的小厮健步如飞,大家很快就到了唤笙楼分舵。
在宅院周遭站岗的兄弟早就回来通知了顾夜峰,见人已经抵达,顾夜峰便连忙出来迎接:“苗公子,若有事尽管差遣,何必还亲自来一趟。”
“总在家坐着也不好,应当出来走走。”对方虽然神色如常,但苗笙偏偏就觉得哪里有问题,“我可以进去吗?”
顾夜峰立刻道:“当然!快请。”
苗笙跟着他进了楼里,介绍了谢青枫一家:“辛苦顾舵主带着谢大侠和晏大侠参观参观。”
“应该的。”顾夜峰在前边引路,详细介绍这边分舵的情况。
苗笙跟在他们身后,平小红和陆东篱一左一右地陪着他。
见他东张西望地打量周围,每上一层楼连犄角旮旯都要看看,陆东篱打趣道:“怎么,怕楼主藏在这里?根本不可能!以他对你那黏糊劲儿,肯定直接飞回家,都不带来这儿的。”
平小红也道:“就是啊,师父只想尽快见到你。”
“这可不好说。”苗笙意味深长道,“若是他想有事瞒着我,说不定就不肯露面,比如他可能受了伤。”说罢又轻轻敲了敲身旁的木桌,“呸呸呸。”
陆东篱看他这副模样直乐:“不可能,要是受伤,他肯定也得养好了才回来,不然怎么飞那么多天。”
“就是,再说了,我师父本事那么大,只是对付个匪帮怎么可能受伤。”平小红撅着嘴,“公子你给我师父多点信任吧。”
苗笙心中轻叹,不是我不信他,而是你这位师父,着实劣迹斑斑!
一行人登上第三层,顾夜峰推开手边一个房间的门,介绍道:“这里是兄弟们的休息室,没事的时候会在这里待着。”
里边确实有几个人正坐着聊天,其中就有那个小庄。
晏秋帆冲大家点头示意,赞道:“想得挺周到。”
休息室没什么看头,他进都没进,抱着照雪转身和谢青枫离开,顾夜峰便将他们往另一处引。
苗笙却没跟着他们走,而是走进了休息室,小庄立刻紧张地站了起来。
“苗、苗公子。”他到底年轻,看起来顶多十七八岁,不太能沉得住气。
平小红跟进来,好奇道:“公子,是累了吗?”
“嗯,累了。”苗笙淡淡道,“想歇一会儿。”他盯着里边那小房间的门,问小庄,“我记得里边有床,能进去躺一会儿吗?给你们添麻烦了,实在抱歉。”
小庄表情非常不淡定,眼珠转着,看看同伴们,又看看平小红和陆东篱:“这、这……不太方便,才有人睡过,还没打扫。”
“无妨的。”苗笙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非要进去看看,就是一种奇怪的执念,“我不介意这些。”
其他兄弟不清楚里边什么情况,有一人便道:“就让苗公子进去休息吧,万一累着了可怎么跟楼主交代。”
小庄耳根红透了,连连摇头:“不好不好,被褥都是脏的。”
平小红觉出他不太对劲,也开始起疑,万一师父真藏在里边,苗公子估计能把这事儿记一辈子,对师父那可是大大不利。
但她也不敢吭声,怕自己越阻止,苗笙越怀疑,于是她赶紧给陆东篱使了个眼色,往外轻轻一甩头。
陆东篱也是个人精,自然也生了疑心,觉得游萧这般躲闪,肯定是受了伤不想让苗笙担心,便揪了揪苗笙的披风:“走吧,累了咱回去休息,你坐轿子,又不用自己动腿。”
“一步都不想多走了。”苗笙犟劲儿上来,径直走向里间,抬手就推开了门。
他怀有身孕,谁也不敢强行阻拦,一瞬间小庄、平小红和陆东篱全都屏住了呼吸。
其他几个兄弟都茫然地面面相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突然紧张了起来。
苗笙想见到游萧,又怕看到身受重伤的他,其实也紧张得心脏跳到了喉咙口,然而房间里空无一人,床上空荡荡的,没有人影,桌子、柜子,一目了然。
小庄连忙道:“被褥真的不干净,公子要不去别的房间休息?”
“不必了,我歇一盏茶的时间就行。”苗笙转身面无表情地关上门,“麻烦了。”
平小红和陆东篱被挡在门外,无奈对视。
“算了,听天由命吧。”陆东篱摇了摇头,“小两口的事儿别掺和。”
房间很小,也很安静,苗笙背靠着门静静地站了一会儿,目光一寸寸地扫过眼前的一切,心脏重重地沉了下去。
他没有证据,只有感觉,觉得游萧分明来过。
这房间里残留的就是他的味道,另外还有一股药味儿。
苗笙缓缓走到床边坐下,扯过被凌乱地扔在一边的锦被,游萧的气息更加明显,被药味掩盖掉的淡淡血腥味充斥鼻端。
他掀开内里,看到了白色内衬上沾染的、已经变成黑红色的血滴,心脏就像被谁狠狠掐了一把,眼前顿时蒙上一层雾气。
苗笙把被子团在怀里抱着,鼻尖埋进去,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呼出,眼眶酸涩得不行,他再也忍不住,眼泪大颗大颗地滴落在了锦被上。
默默啜泣了片刻,他越想越生气,心里发了狠,很想把那人揪出来问问,凭什么觉得自己承受不了这些,凭什么所有伤痛都要一力承担,于是恨恨丢下被子,环顾四周,甚至推开窗向外看了看,没有看到人影,便踱步到了房间里唯一的柜子跟前。
苗笙望着那衣柜,觉得呼吸都不顺畅,他颤巍巍地伸手出去,马上就要碰上柜门上的铁环,可心里陡然一动,变了想法。
何必呢,他不过是想护着我罢了。
那便让他护着吧。
苗笙收回手,攥了攥拳,含着眼泪转身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小红,东篱,我们回家吧。”
平小红和陆东篱下意识地回头往屋里看了一眼,接着连忙跟上。
待他们下了楼,小庄赶紧进了屋,把门关好,四下张望,低声道:“楼主?!”
“哗啦”一声,衣柜下层双扇门被推开,游萧抱着衣袍和靴子,身体几乎对折了起来,才能将自己塞进那窄小的空间。
此刻他高烧仍未退,再也承受不住,身体一歪,栽了出来。
谢青枫一家三口参观完唤笙楼分舵,还要去别处逛,便与苗笙道别。
苗笙强忍着情绪,平小红和陆东篱问他什么也不说,直到坐进了轿子里,堪堪忍住的眼泪才再一次汹涌而下。
他不清楚游萧到底受了多重的伤,也不知道对方究竟是怎么回来的,只知道自己心疼得快要炸裂,头晕得难受,满脑子想的都是那锦被上的血迹,还有房间里那浓重的药味儿。
喜欢一个人的滋味一点也不好,所有的情绪都被另一个人牵动,再也不能做回那个冷静理智的自己。
就好像把自己的一半交出去,从此只剩半个自我。
厚实的披风之下,苗笙的手死死攥紧衣袍,泪流满面地想:可我还是愿意把半个自己交付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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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苗笙:回来跪搓衣板!
游萧:我错了,以后不敢了。
陆东篱:这话你自己信吗?
平小红:师父挨的师娘每一顿打都不冤。

第100章 一百 祈愿
走在轿子外边的陆东篱和平小红清楚地听到了里边传来的啜泣声, 互相使了个眼色。
“你师父是不是真回来了?”陆东篱用传音入密问平小红,“要是真躲起来不见人,应当伤得很厉害,可他怎么回来的?”
平小红想了想:“会不会是回来才受的伤?”
“他武功高强, 能把他伤成那样的人并不多,到底发生了什么?”陆东篱实在想不明白, 他琢磨着,突然神色一凛,“是不是厉涛飞?!”
平小红立刻摆摆手:“不可能,怎么遇到这事儿你脑子就不转, 厉涛飞肯定不会想得罪我师父, 就算要打也不会和他打,而且这人要是来了万山府城, 师父一定会告诉你——”
“我看悬, 他恐怕会把我瞒得严严实实。”陆东篱冷笑。
“他为什么要瞒你?你又不是他什么人, 这么护着你干嘛?”平小红面露揶揄,“他帮你找仇家就很够意思了。”
陆东篱便不再言语, 说得也是, 楼主心里只有苗兄一个, 自己算什么。
往前走了一段路,苗笙突然挑起帘子, 双目泛红、鼻音浓重地问:“小红,附近有没有寺庙, 可以祈福的那种?”
平小红看向抬轿的小厮, 小厮连忙道:“有的, 府城内有一座天香寺,香火还不错, 祈愿很灵的。”
苗笙问了距离,听说这寺庙离得有些远,唯恐小厮抬轿太辛苦,便先回了家,换上马车再出发。
身边没有别人,只能带着陆东篱一起去。
苗笙着急去祈福,连午饭都没吃,敷衍平小红说去寺院吃斋菜。
他今天心情极差,平小红和陆东篱也不想触他霉头,便不和他争执,表现得非常顺从。
天气本就不好,中午开始就见不着太阳,等到了天香寺外,天阴沉得更厉害,雪粒子忽忽悠悠地当空落下,被突然而起的旋风吹得满空乱飘。
乱象让着冬日更显得萧索寂寥,令人心情越发沉闷。
来之前就听小厮说,天香寺外有台阶八十一阶,象征九九八十一难,心诚者每阶一叩首,叩满八十一阶,便能化解灾难,重获庇佑。
本来觉得八十一阶并不算太长,可苗笙没想到,这里每一级台阶有一尺多高,为了方便叩首,建造得也很宽,以他现在的身体,连续迈几阶腿就酸了,要是叩首的话,恐怕走一半,这胎就得滑,自己也得死在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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