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英美同人)哥谭法外律师—— by红枣排骨鸽子汤
红枣排骨鸽子汤  发于:2023年10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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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害死了你,”尼诺咬紧牙,他看见男人扭曲的嘴角露出一个苦笑,“我……”
“好吧。”
尼诺跟着苦笑,握紧雷双手后的大量回忆冲进他的脑海,这让尼诺踉跄走回床前跌坐在床上,心脏抽搐一样被酸涩的苦水浸满——他只认识雷还不过三天。
他的选择应当同尼诺无关,他的死亡也应当同尼诺无关,可偏偏在这个时候,尼诺和马特隔着半个城市,心意却在此刻相通。说来讽刺,这次不是因为爱意,而是愧疚,即使他们和雷的相处时间还没有长过楼下那家咖啡店员,这并不妨碍他们为雷本该拥有的未来而惋惜。
雷是个很好的父亲。
尼诺没经历过这个,没经历过在饭桌上就着千层面听着父母讨论花园、工作、宠物和账单,没有一放学回家就被人抱住举起,没经历过在父母的结婚纪念日游乐场一天畅玩的快乐时光。
一个孩子永远失去了他的父亲,一个妻子永远失去了她的丈夫。
他们的一生挚爱被一枚子弹轻飘飘地击中,然后轻飘飘地死亡。
尼诺几乎要恨起过去那个自己,他凭什么告诉雷他的儿子会为他骄傲——看看马特保留的他父亲的拳击腰带,再瞧瞧布鲁斯永远走不出的那条小巷,一座只能活在回忆里的纪念碑怎么比得上活生生的人!
他颤抖着手拨通了电话。
等待接听的那几秒,尼诺几乎一时分不清,他是希望这几秒能再长些,还是希望这几秒能再短一些。
“你好?”女人的声音。
尼诺一时说不出话来,只留粗重的呼吸在手机旁。
这给了女人错觉,她急切地在电话那端啜泣着高呼:“雷?雷!是你吗?天啊,上帝保佑——”
尼诺嘶哑着嗓子:“夫人,我……”他急促地喘气,“您的丈夫已经……”
电话那头的沉默让尼诺如坐针毡,星星点点的光芒落在他的手背上,尼诺惊讶地抬头,发现是那个强壮的男人正飘在他上空默默哭泣,亡灵眼泪从那张可怖脸中间滴下,落在尼诺手背上化成光芒。
“我知道,”女人在电话那头说,“我做好准备了……我做过了。”
“他说,他,”这一定是尼诺一生中少有的结巴时刻,让他恨不得想把舌头扯出来捋直了放进去,“他说他爱你。”
“我知道。”女人说。
她的声音温柔又伤感,“雷有没有留下什么视频?我得把那个发出去。”
“您可以不必这么做,”尼诺吞咽唾沫,“一旦发出去,您的生活势必会被搅乱,而且那个视频……那很残忍,女士。”
“我知道。”女人第三次说道。
“可那样最有效不是吗?由受害者家属发出的呼声总是最震耳欲聋的。”
尼诺无言的抬头,看见了即将消散的亡灵对他轻轻点头。
“如您所愿。”尼诺回答。
他挂断电话,空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有他一人的身影孤独地坐在那儿,尼诺只觉得浑身灌了铅似的疲惫。感情和思绪都被剥离,他向后躺倒在床上,任凭亡灵消散后的微光洒在他身上,最后彻底湮灭在世间。
他今晚没有联系马特。
马特也没有联系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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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纳迪姆死在了昨夜。
马特孤零零地坐在教堂地下室里,他手上的血迹已经干涸,在皮肤上和灰尘混合,凝结成让人不适的硬块。他一夜没合眼,雷的尸体在他面前由温热变得冰凉,在这种天气里,尸斑出现的时间相对较晚,但等到警方赶到的时候,马特远远地躲在另一幢建筑顶上,还是听见了布莱特的小声感慨。
“那是纳迪姆?去做个DNA对比吧,”布莱特蹲下身子翻翻雷上衣的口袋,“上帝,我好久都没见到这么惨的一张脸了。”
马特把头仰起来,他的面罩被随意丢在一边,在他上方,神父正带领人们唱着歌,现在地狱厨房里来教堂的人越来越多。这些人原本并没有信仰,或者是信仰并不虔诚,可最近这儿愈发紧绷的氛围让不安的情绪弥漫到了整个街区,人们放纵自己沉迷于酒精,性(爱,毒品和快感,等这些都无济于事后,只有信仰成了唯一的止痛药。
这都是他的错。
这个句子不受控制地由他脑海里蹦出来,像是十几年前就在那里生根发芽一般。倘若尼诺此刻正躺在他身边,年轻的骗子定要就这个念头嘲笑马特,为马特总是不合时宜的负罪感,尼诺自打刚刚认识他就满怀怨气。
马特还记得那是他头一次和尼诺单独吃晚餐。
他们吃了味道很棒的意大利面和奶油蘑菇汤,那是地狱厨房边缘的一家小店,提供不多的自酿酒,非常适合庆祝从地下帮派手中死里逃生——尼诺的脸红扑扑的,呼吸中带着果酒的香气,哥谭人一点没把刚刚在小巷里被十几人拿枪指着的场景当回事,也丝毫不在意他被卷进这场倒霉事的罪魁祸首正坐在餐桌对面。
尼诺只发觉了马特今晚的异常沉默,小骗子当然不会放过这个难得的机会,毕竟那会他们还互看挺不顺眼。哥谭人一边咽下嘴里浸满奶油汤汁的蟹肉,一边上下打量马特。
“默多克,实话说,今晚的事都让我有点怀念哥谭了——介于这一切都是你的错,”他擦擦嘴角,“你不觉得应当做点什么?”
“我可以替你介绍一下扎克的律所。”马特说。
坐在马特对面的人明显一顿,像是十分困惑地喝下一大口酒,“不好意思,默多克,”尼诺的声音听上去像是要越过桌子给他一拳,“你说什么?”
“扎克,”马特有点苦涩地说道,“我过去在他那儿实习……他近些年越做越好了,你知道的,他还有些政治关系,我虽然离开很多年了,但弗吉还一直有些联系,你会喜欢那儿的。”
“马修·默多克,”尼诺重重发音,“我知道扎克是什么人。”
“那你还想要什么?我还知道几家别的律所——”
尼诺叹气:“你真他妈是个圣人,天啊,你觉得今晚都是你的错?是你逼他们拿枪对着我了?还是说你还有个我不清楚的地下身份?”
马特手指一紧,接着他听见尼诺嘲讽问道:“怎么?你不会是纽约的地下皇帝吧?”
“那我就不会还穿着廉价西装了。”马特不自觉咧开嘴。
“我想也是,”尼诺小声咕哝道,“现在去把单买了吧,老板,你欠我的。”
马特摇头认命地掏出信用卡,他开玩笑,“你不是刚刚才入账了一笔律师费?”
“甜心,我可不是什么随便的人,”尼诺贴近他,拽着他的手臂带着他避开障碍物,他的手心发烫,“你要是想把我拉到你这边,你得先请我吃晚餐。”
之后他们沿着街道散步,脚下踩着嘎吱作响的落叶,尼诺挽着他的手臂走向的方向直通马特的公寓,而与他自己的住所背道而驰。他身上有一点汗液的味道,和他平时用的那款淡香水杂糅在一起,在冷风中吸引了马特全部的注意力,他的也逐渐抛去所有的杂念,心跳和尼诺同步,任凭尼诺带着他前行。
一路上他们保持着舒适的沉默,直到马特公寓楼下,尼诺在呼出一口气,“明天见,默多克。”
“对了,老板,”在马特回头的那一刻,尼诺又张开口,他唇边泛起微笑,“你得知道,假如我有天实在难以忍受你的办公室和茶叶,不得不提出离职的话——那都和你无关,那都不是因为你的圣人情结和撵在我屁股后面的帮派打手。”
他叼起一根香烟,却没在马特在场时点燃,“这不是你的错,马特,睡个好觉,不要想我。”
过去回忆的温度短暂温暖了马特。
他伸了伸僵硬的肢体,在他头顶的教堂中,已经有人开始祈祷,那些本该由上帝听见的声音飘进了夜魔侠的耳中。
有女人低声哀求,她的儿子死于街头的流弹,而罪魁祸首正在豪华酒店之中呼吸,有男人用手掌捂住脸在哀哭,因为他的爱人已经去世。有小孩正天真地向上帝祈求,渴望拥有一个快乐的圣诞节——马特竟然没有发觉,原来圣诞的日子也快到来了。
他任凭感官四处游走,把人们的渴望与罪孽收入囊中,一部分他感同身受地替他们哀伤,一部分的他却有点傲慢又讽刺地想——他们知不知道上帝没听见他们的心声,而一个身上带着血迹的,脏兮兮的穿着恶魔套装的男人却听见了?
修女的脚步踏过地板,神父在忏悔室低声开导一个哭泣的男孩,教堂的门口正有人打喷嚏,坐在长椅最左边的男人心脏有些问题。孤儿院的孩子们正商量明天的甜品,远处的树上有只鸽子停驻,神父走出忏悔室,孩子们有人摔了一跤,修女连忙奔过去安慰。
有人正在组装枪支。
陌生男人正在低笑:“你确定恶魔在这儿?”
“不确认,”他的同伴在冷风中摊手,“但无所谓,我们只要神父死就行——”
红色在马特眼前蔓延,凶猛的火焰填满了心脏。
马特从没跑这么快过,一夜未歇息的疲惫被肾上腺素驱赶,他大吼着,吼声可能吓坏了一些小孩,但他不在意。眼前是地狱的火焰,大概那是幻觉,也可能多年前他失去视力的那刻起,他心中就一直燃烧着火焰。
教堂的彩窗碎了。
彩色天使的玻璃碎片和子弹一起引发惊叫,马特闻见了鲜血的味道。
鲜血的味道到处都是,来自他手上,来自神父的肩头,来自菲斯克派来杀手的头脸出。神父的鲜血粘稠又滚烫,他无力地躺在地上,还在试图阻止马特的暴行。
“孩子——孩子!”神父低声道,“停手吧!”
教堂里的人颤抖着,惊恐的目光瞧着头带恶魔角的男人将闯入的杀手按在地上,一拳又一拳,有一人已经昏迷不醒,还有一人则被迫承受了马特心中满溢而出的暴力。他的手上沾满了鲜血,无数声音涌入他的耳中,交织成他不能承受的重量。
太多了。
男人的,女人的,小孩的,老人的声音,祈求声,抱怨声,手机闪光灯的拍照声——天啊,谁来救救他?谁来救救这个混乱的世间?为什么这种人还配活在这个世界上?神父在地狱厨房生活了几十年,他平等地对待每一个人,他爱这里的每一个孩子,所有人都得感谢他,菲斯克怎么敢——
数公里以外的酒店里,有人正在顶层公寓走动,菲斯克,菲斯克就在那里,他现在正闭眼休息,心跳平缓,状态放松,这是个杀了他的好时机。
有人抓住了马特的手,挨打的那人发出求救般神志不清的哀鸣。
他回过神来,发现那是玛姬修女。
“马特……马特,”她抱住马特轻声说,“你父亲不会希望你这样。”
“我父亲是个靠着暴力让人认输的拳击手,”马特也低声回答,“他就是这么做的。”
“你父亲不希望你像他,杰克……他希望你成为完全不同的人。”
是的,他父亲是这么说的——“马特,别像我,我希望你能成为不必使用暴力的人。”这是他们父子之间的秘密,是他隐藏最深的伤痕,没人清楚,他没告诉神父,没告诉他的多年老友弗吉,甚至没和尼诺讲过。
玛姬修女是怎么知道的?
一些马特刻意回避的蛛丝马迹猛然被迫摆在他面前,玛姬修女对他的亲切的态度,对尼诺的在意与劝告。她一眼就认出夜魔侠,甚至在马特落难时特地赶来相助。
她就是抛弃了马特的妈妈。
在马特童年不曾被孤儿院收养以前,在他辗转于一个又一个利用他的寄养家庭以前,他的妈妈住在离他一个街区的位置不闻不问。
他做错了什么?
“放开我。”马特说。
他慢慢地走出教堂,离他远远的人群好奇地打量他,玛姬修女快走几步,她压低声音,听起来又伤心又难过,“不要去杀死菲斯克!杀戮会毁掉你这样的人!”
“为什么关心我?”马特疲惫地问道,“你已经选择了上帝,不是吗?别跟着我,我不该在这儿。”
他离开了。
威尔逊·菲斯克的住在酒店顶层南侧的房间里。
杀死他并不是一件难以实现的事,顶层有十二个FBI负责看守他,或者保护他——在这些人的包围下突破不太容易,可菲斯克在房间里设下了一条暗道,这条暗道里只有一个女人,技术人员,她的呼吸频率明显没有锻炼过。
马特换下了夜魔侠制服。
虽然穿着制服能让他抗住更多打击,可他不能——夜魔侠和尼诺牵扯太深,更何况义警杀人会同样波及到其他超级英雄的风评。所以他换上了一套维修工人的衣服,提着工具包走进酒店。
踏上大理石地板的一刻,马特突然意识到,这大概率是场他没法活下来的战斗。
弗吉的建议变得明智起来,该死,马特早该清楚弗吉永远是他们中聪明的那个。在他穿越酒店的人群,走上楼梯台阶时,喷着香水的男女从他身边走过,气味和声音穿过他的躯体,杀意和暴力催促他向前,爱意和理智在撕扯着他的双腿。或许逼他杀死菲斯克不止有对逝去之人的悲愤,还有对现实的无可奈何。
人要怎样才能阻止一头野兽?
当良知毫无作用的时候道德是否还应当存在?
可悲又可笑的是,当马特想到与菲斯克一同迈入地狱的结局时,他竟然久违地感到了轻松。他身边的人都因为他遭受了悲惨的命运,看看雷,假如不是夜魔侠深夜拜访的劝阻,他的妻子应当还有爱人,他的孩子应当还有父亲。
或许玛姬修女当初抛弃他,便是冥冥之中上帝让她窥见了这种命运,所以她才离开这个给身边人带来不幸的孩子。
假使他不存在,神父不会躺在教堂的血泊之中被送进医院,玛姬修女不必为一个穿着奇怪的罪犯奔波——他身边的朋友更是如此!弗吉早就该拥有明亮宽敞的办公室和优质的客户,尼尔森律师的大名应当响彻法律界!凯伦也不会把被人追杀当成家常便饭,还有尼诺——
天啊,尼诺。
马特想,他究竟做了什么?他傲慢自大地以为拯救了尼诺的灵魂,可瞧瞧他现在,他只能给尼诺带来毁灭性的悲痛和打击。
这些爱他的人要怎么面对他的离去?
“嘿,出示身份证明。”
马特把顺来的工牌丢给对方,他脚步不停,菲斯克以为他掀翻了牌桌,沾在狩猎者的一方看着马特挣扎。这个男人实在低估了马特的能力,现在马特还没靠近那条暗道,他就闻见了金属的味道——前面有人配枪。
他的父亲注定要对马特失望。这么多年了,哥伦比亚大学的双学位没有改变他,圣经没有改变他,暴力终究变成了他最后的孤注一掷。
只一个照面,那些人就被马特放倒。他跨过地上的躯体,感知放到最大,二楼的保安打了个哈欠,菲斯克房门站岗的人正低语关于晚餐的事项,一辆汽车飞驰而来,菲斯克语气不满地询问他的手下:“神父没死?”
“默多克在哪儿?”
默多克在这儿呢。
男人的心跳变成了马特唯一能听见的东西,他压低帽檐,避开所有发出细微响动的摄像头。
“噗通,噗通。”
心跳声唤醒了他内心深处的恶魔,恶魔渴望菲斯克的鲜血溅满双手。
这是件错事,毫无疑问,他杀死菲斯克无疑证明了这世上唯有暴力方可得到正义。他是暴力的拥有者,所以他赢了,可那些受害者呢?教堂里哭泣的女人,街边的抗议者,那些失去爱人的,失去亲人的,没有超能力的普通人,难道就不配拥有正义吗?
“你叫什么名字?”有人问道。
“哦,”马特回答,“麦克。”
“嗯……”那人草草在纸上写了什么,“你是来维修什么的?”
“我是……”马特咬牙。
有个熟悉的声音穿过楼板在马特耳边嚷嚷,本来他不该听见那个声音,他的注意力全在菲斯克的心跳上呢。但这几乎成了马特的本能反应,因为尼诺·佩蒂特实在太爱招惹事了,他不得不时刻关注哥谭骗子的声音和心跳。
“马特!马特!”尼诺喘着气,声音听起来愤怒极了,“该死!下来见见我!即使要杀人那也是我的事——我才是我们中更坏的那个!”
马特沉默不答,负责登记的人见状疑惑道:“哥们,你怎么了?”
“我的鬼魂就在菲斯克旁边!马修·默多克!”尼诺的声音平静下来,他冷静道,“我绝对是先下手的那个,你再往前一步,就等着做我的辩护律师吧。”
这一定是马特人生中最不想接的案子。
他僵持了很久,久到工作人员又问了一遍,“哥们,你是不是有点问题?”
马特叹气,后退一步,回答负责登记的人,“没事,我只是想起有件工具忘记拿了。”
菲斯克的心跳逐渐离马特远去,他内心的一部分,如同童年跪在父亲身边的自己,正不间断地,哀哀哭泣着。
但另一部分,他为自己感到庆幸——他还是成为了他父亲能为之自豪的人。
作者有话说:
完结倒计时!!! *感谢在2022-10-20 23:19:18~2022-10-23 01:49: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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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诺·佩蒂特的步伐急促,那双手工皮鞋踏地的动作又重又快,他几乎是跳下车的那一刻就开始了奔跑。他推搡过人群,目的极为精准,动作毫不迟疑,只在经过被马特打晕的那几人时略略犹豫了些——紧接着哥谭人发现他们仍有呼吸,便继续向马特奔来。
尼诺穿着羊毛西装,酒店用的干洗剂气温柔和,或许在尼诺本人都不清楚的时候,马特发现他已经会下意识地避免任何具有刺激性气味的东西。尼诺微微出了点汗,在冬日呼出的热气里还带着蛋糕的甜蜜气息,和他身上的其他气味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种能让马特重新提起力气缓缓迈步的魔法。
脚步离马特越来越近,尼诺大踏步迈入楼道时接通了电话。
“菲斯克?”他笑着问道,马特清楚,在尼诺最生气的时候,他总是会摆出笑脸。
“你把凡妮莎怎么样了?”电话那头是男人饱含怒气的嗓音。
“她?她怎么了?”尼诺反问道,“凡妮莎小姐脸上被人打开了花?还是无缘无故就在教堂里中弹了?菲斯克,你总得说明白。”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你需要我做什么?”男人问道。
“恰恰相反,我要你什么也不做,菲斯克。”尼诺说,他已经走到了马特附近,他特意挂断了电话,放轻脚步,像是避免惊扰一只流浪动物那样小心。尼诺甚至没有走到马特身边,他隔了很长一段距离,在楼梯拐角处就停下动作。
马特说不出话来,他只是闭着眼,把脑袋靠在布满灰尘的墙壁上。“咚咚,咚咚。”他旁边是尼诺的缓缓平静下来的心跳和呼吸,生命力也仿佛重新靠着这些声音重新回到马特本已经干枯的躯体中。夜魔侠重新支撑起身体,衣物摩擦的声音在静悄悄的楼道里,连尼诺普通的听力也能辨认出来。
“我是做足了给你收尸的打算来这儿的,或者是替你报警,介于你是个死脑筋的家伙——这一路上,我连辩护词怎么写都想好了,甚至找什么记者来解决舆论,怎么帮你掩盖你的夜生活都正计划着,亲爱的。”
马特僵在楼道里,他的声音干涩嘶哑:“你失望吗?”
“对于菲斯克没死?有点,”尼诺说的全是实话,“我的后备箱里连他的裹尸布都准备好了,嗯,我今天专程开的红头罩的车。”
“抱歉。”
马特不知道自己除了抱歉还能说点什么,让人失望是他生命中一件习以为常的事,这就像人们离开他一样,都是同呼吸般自然的事。他现在只是觉得有点孤单,还有点冷,楼道里灰尘的味道让他又想咳嗽,又想流泪,还想静静地躺在地上。
可尼诺没有离开,他的爱人对他的审判还没完成,他现在只能留在原地。
“但我更多是庆幸——这么说实在有点无耻,菲斯克杀了雷,他让神父中枪了,是的,玛姬修女刚刚同我打了电话,”尼诺舔了舔自己干燥起皮的嘴唇,“但我……马特,我希望他还活着,是因为你。比起复仇比起他死了后我的快乐,我更希望你能……完好无损,你就是那种杀了人一辈子都会自责的蠢蛋。”
谁能想到这是尼诺·佩蒂特会说出来的话?倘若在场有第二个同尼诺共事过的人,这会恐怕都得惊掉下巴。尼诺不从怜悯别人,他不屑于和旁人共情——共情有什么用?掉几滴眼泪就能胜诉了?但他往往善于利用别人的共情,这样一个精于算计的人,要不是马特能剖开尼诺的内心,怕是他这时不会下意识地提起嘴角,而是也会忙于质问自己的耳朵。
尼诺等待了片刻,他不多的耐心已经被马特的沉默全然耗尽,径直走过楼梯拐角处,“天啊,马特,你就算站在原地变成盐柱——”
马特不知道自己此刻露出了什么表情,这才能让尼诺的后半段话全部吞进肚子里,手指颤抖几下,隔着衣袋捏了捏烟盒——他压力大的时候总爱这么干。
随后他的爱人冲过来,熟悉的气温包裹住他,马特被拉进一个羊毛西装味的拥抱,又被拉进一个尝起来像是橙子蛋糕和气泡水的吻。
这不能算是一个优秀的亲吻,尼诺的舌头精通辩论的同时也精通亲吻,往常马特内心会有一丝隐约的嫉妒,过去这张灵巧的嘴像这样吻过多少人?但尼诺这次的吻贴着唇都能让马特感受到他的害怕,牙齿重重地磕过来,磕破了他们俩人的嘴角,舌头颤抖着带满了血腥味。
尼诺死死地搂着马特,力度大到马特前两天受伤的肋骨又开始发疼,这根本不像是情人间的拥吻,更像是——更像是在雪夜里濒临冻死的动物挤在一起取暖,像是末日的旅人见到了天边的神迹。
马特崩溃了。
夜魔侠应当强大,但马修·默多克可以在爱人怀里稍微休憩一刻。
“我手上还沾着血,”他闷声说道,“那味道一直在。”
尼诺拉起他的手,用力搓掉他指缝里干涸的血迹,铁锈味也沾在了尼诺手上,他轻哼两声,“我就知道今天得来见见你,得了,马特,我怎么会因为这个指责你?”
“这不只是……菲斯克派来杀手的血。”马特把下巴搁在尼诺肩膀处,他靠着的人估摸觉得这个姿势太累,索性拽着马特一道坐在了地板上,一点不顾及他那身好西装。
尼诺贴着马特的侧脸,他柔软的皮肤蹭着马特的胡茬,安静又温顺地听着马特的发泄。
“还有神父的。”马特艰难地吐出来。
“我总是……连累了你们,”他茫然地睁着眼,眼中还是只有一片虚无,“我让弗吉离开了他的好前程,你知道,弗吉真是个很优秀的律师,人人都爱他,他大学时常同我幻想未来的模样,宽敞的办公室,昂贵的红酒,曼哈顿顶层的公寓。他完全可以做到,假如不是为了照顾我,他就是照片值得被摆上顶级律所官网的那种人。”
“他一点也不想当地检官,”马特重复道,“他一直想当个大律师来着。”
尼诺的手掌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我知道,我知道,他很棒。”
“凯伦。”马特说。
“你知道吗?凯伦刚刚来我们律所的时候,我们甚至连把像样的椅子也没有,我们那时候的存款只够负担起两间办公室的办公用品……”
尼诺低声咕哝:“这就是为什么我从不推荐别人裸辞。”
“我们从菲斯克手里救了她,而她想报恩,所以她就这么来了。她真的很优秀,尼诺,我都没法想象我和弗吉要是那时候没她可怎么办——她完全可以找到更好的工作,而不是和我们缩在地狱厨房里干着助理的活,但我想,我还是给她造成了点坏影响。”
“假如我当初没有接收她的简历,她肯定过的能比现在更好。”
“你是指不切实际的理想主义,还是一意孤行的固执?”尼诺问,“要我说,你可别小看她,她这种干蠢事的勇气估计和你一样都是天生的——但马特,人有时候总是得干点蠢事,才能避免自己在往后的几十年每天晚上都为过去的审时度势睡不着。”
“就像我。”尼诺小声地,害羞地补足了后一句。
“那神父和……玛姬修女呢?”马特咬牙问道,他像是在问尼诺,又像是在质问自己,但他抬头的架势又有点像是在质问他一直信仰的那位,“我的到来又给他们带来了什么好处?”
“神父现在还在医院里流着血,玛姬修女……她,她抛弃我后的平静生活又被我打破了,”说到这儿他怀里的尼诺受惊一般地蹦起来,惊疑不定地瞧着马特,马特自顾自地说下去,“我放任菲斯克活着,除了成全我自己以外还有什么好处?要是他死了,多少像神父这样的人能得到平静的夜晚?我根本就不该回到教堂,这都是——”
“那就带走我吧。”尼诺说。
“什么?”马特哽咽道。
“带走我吧,让我跟你一道,连累我吧,马特,”尼诺叹了口气,“我已经有点厌倦纠正你的负罪感了,所以假如你觉得自己总得给身边人造成什么不幸,那就和我一道吧,反正我这种人即使没和你相遇,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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