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请问找谁?”电话那端传来非常苍老的声音,不知是不是老式座机音质不好的缘故,对方的声音听起来很遥远,甚至有点失真。
祁究:“您好,请问您是何想的家长吗?”
电话那端足足沉默了五秒钟,才用听起来不甚友好的语气问:“你是谁?”
祁究早编好了台词,顺口就来:“冒昧问问您是何想的外婆吗?是这样的,我看到你们张贴的寻人启事,想起见到过的一个小婴儿,和寻人启事里描述的非常相似,所以立刻打电话给你买确认一下。”
对方又是短暂的沉默:“那你一定是弄错了。”
对方的反应让祁究觉得有蹊跷,他立刻装得像模像样道:“诶?不会吧?我看到的孩子身着白色棉布连体衣,和寻人启事里描述的一样,脚上也穿着卡通小鞋子,是个女孩,大概也是50厘米高左右…”
他故意顿了顿,佯装成突然想起什么急忙道,“对了,那个婴儿待在一辆蓝色的婴儿车里,我看寻人启事里没提到婴儿车的颜色,所以想跟您确认一下。”
祁究想起梦里在501门外看到的蓝色婴儿车,顺口套了进来。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你一定看错了!”出乎祁究的预料,电话那端的人情绪突然失控。
祁究不为所动:“这样吗?那非常抱歉呢,请问是您的孩子已经找到了吗?”
对方的声音越来越嘶哑,也越来越遥远:“何想…再也不会回来了…”
祁究握着手机的手指微微收紧,立刻追问:“发生了什么事吗?请问需要我的帮助吗?”
对方又沉默了下来,似乎在斟酌犹豫什么,直到半分钟后才用冷淡的语气回答说:“不需要,这事已经解决了,你不用再打电话过来了,谢谢——”
“嘟嘟嘟…”电话就此被挂断。
祁究收好电话,琢磨着这通古怪的电话。
从对方的言辞里,他推断,失踪的何想确实是被找到了,因为接到电话的家长并没有表现出急切,这不是一个丢失孩子的家长应该有的态度。
可事情又没有这么简单,对方先说了“何想不会回来了”,又说“事情已经解决了”,两相矛盾的言辞只能说明一件事——
何想确实被找到了,但她被找到的时候,很可能已经不在人世了。
第206章 年(25)
而且从电话那端的人的态度来看,那人对何想的事很清楚,并且似乎在试图隐瞒什么见不得光的事。
系统发出提示音——
【恭喜您找到相关线索,目前支线「不应该回家的纸人」进度:30%】
系统的进度提示倒是让祁究有点意外,这就说明,许太太忌讳的纸人,与失踪的小婴儿何想有关联。
看来回来了个危险的纸人呢……
简单的洗漱收拾后,祁究和祁小年前往四楼吃晚饭。
405的门虚掩着,祁究轻轻叩门,得到许太太的“请进”后才推门而入,房间的客厅已经收拾好摆上大圆木桌,桌上放着一大盆热腾腾的饺子。
祁究迅速扫了眼屋内情形,圆桌旁总共坐了十二个“人”,其中包括三位纸人、许太太以及幸存下来的八位玩家,406那位精神受到严重污染的中年男玩家果然“消失”了,上午坠楼时发出巨响的死者就是他。
祁究也迅速辨认出来,出现在餐桌上的纸人只有许民新夫妇、以及许太太的妹妹秦瑞兰,住在502的念念、还有早上拍门求助的小女孩并没有出现。
挂在电视柜上方的合照变了。
照片里坐在许太太身侧、与她非常亲昵的蓝旗袍女性有了脸,正是几乎和许太太生的一模一样的秦瑞兰。
原本站在许太太身后的许民新、许之念的脸也重新愈合,原本坑坑洼洼的空缺部位生出了五官。
六人的合照已经出现四张脸,看来每“回家”一位纸人,合照上就会有一张脸愈合。
原本脸部被撕掉的人像,则象征相应的家人已经逝去。
虽然因为年深月久照片已经不甚清晰,但毫无疑问,这是许太太和自己的妹妹、还有儿女的合照,他们灿烂的笑容被镜头记录了下来,只会变得模糊,或者被撕毁,但永远不会消失。
“我的多喜多乐过来啦,那今晚人齐了,快过来,坐这儿,挨着我坐。”
看到祁究和祁小年推门进屋,许太太原本绷着的脸露出笑容,就连混沌无机质的眼神都变得慈祥,她挪了挪位置,将自己身旁左右的位置给祁究和祁小年空下。
许太太说人齐了,但明明还有两位“家人”没到场,有意思。
“抱歉,我们好像来得有点迟了,大家都到了。”祁究非常自然地坐在许太太身边,礼貌致歉道,“让大家久等啦。”
405那位早上叨叨不停的玩家愣了一下,随后抬起手不礼貌地指向祁究和祁小年:“他们怎么回事?为什么他们…”
“什么怎么回事?”许太太打断了他的话,唇角抽了抽。
玩家:“他们怎么坐那儿,作为客人他们不应该和我们坐一块儿吗?”
许太太不满地扬了扬眉:“你在说什么胡话?我的小孙女当然要坐在我身边,不然呢?”
玩家:“你把这么两个大男人叫孙女,怪恶……”
他一句话没说完,许太太和其他纸人都十分不友好地朝他瞪来,感受到强烈视线压力的他堪堪闭了嘴。
许太太混沌的眼珠子转了转,直勾勾看向这位被迫闭嘴的玩家:“这位客人,请问你对我的座位安排有什么意见吗?”
“别忘了,我说过,我和我的家人喜欢有礼貌的客人。”许太太裂开僵硬的笑,眼中却丝毫没有笑意,她提醒了一句。
这位玩家刚想说什么,就被身旁的林沛澜用手肘猛地撞了一下,他只得讪讪闭嘴。
林沛澜:“抱歉啊许太太,是这位客人失礼了,您的孙女多喜多乐当然应该坐在您的身边。”
说着,她朝祁究和祁小年投来视线,祁究朝他微微点头,算是承认了对方的猜测。
很显然,林沛澜已经猜到了他们身份变更的情况,也猜测到了玩家身份转换背后副本最核心的机制。
原本他们以为的牺牲其他玩家换取许太太家人回家,并非唯一解法。
林沛澜不知从哪里弄来两个红包,她将红包递给祁究和祁小年:“红包钱不多,新年讨个彩头,希望多喜多乐不要介意,去买点零食文具。”
许太太一愣,忙推辞道:“这怎么好?你是来陪我这个老人家过年的,怎么好让你破费呢?”
林沛澜:“这是我作为客人的一点敬意,也不是多少钱,希望多喜多乐务必要收下,我们家乡的风俗规矩,过年递出的红包可是不能退回来的,否则不吉利。”
说着,她朝祁究递了个眼色。
祁究猜到了林沛澜给“红包”的用意,他看了眼身侧的许太太,许太太并没有做出明确指示,收不收红包的决定权全然交给“孩子”。
“谢谢这位姐姐,新年快乐。”祁究收下了红包,礼貌地拜年道。
祁小年看哥哥收了红包,也略有犹豫地拿了红包:“新年快乐。”
林沛澜一套戏演得全,还笑模笑样地叮嘱了一句:“新的一年快长快大啊,多喜多乐。”
祁小年:“……”
收下红包后祁究转问道:“对了,奶奶,思思晚上不来吃饭吗?”
“何思又生病了,今晚不来吃饭了,大家不用等。”一直没作声的纸人秦瑞兰开了口。
原来思思的名字是何思,从她的名字以及秦瑞兰的语气来看,何思应该和何想一样,都是秦瑞兰的外孙女。
既然许太太这边不愿意多说,祁究打算从秦瑞兰这边找切入口,他顺势问道:“姨奶奶,上午思思来敲我的门了,说有人要打她,让我帮帮忙,但我最后还是没来得及开门,你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吗…”
突然“铛”的一声响,许太太用筷子敲了敲瓷碗边缘:“小孩子好好吃饭,别乱讲话。”
祁究这个懂事的“小孙女”只得乖乖闭嘴。
纸人秦瑞兰微微垂头,迟疑了数秒才低低开口:“姐,吃晚饭前…我接到了个奇怪的电话…”
许太太皱眉:“什么电话?”
秦瑞兰:“是个陌生人打来的,他看到了寻人启事,说遇到一个孩子…像何想…”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低到自己都不信的程度。
许太太脸色沉冷下来,又敲了敲碗:“小婴儿总是相似的,一定是他看错了,过去的事就不要提了,大过年的,好好吃了这顿年饭比什么都重要。”
“该回来的家人,都会回来的,会回来的…”
许太太动筷子后,玩家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犹犹豫豫动筷夹起了饺子。
也不知是饺子太滑还是他们手抖,好几个玩家很艰难才能将饺子送入口中。
“林主播,你说今晚的饺子会不会又出什么问题?”
“该不会又有新的眼球吧…?”
玩家们说着悄悄话,许太太和她的家人就好像没听到一样,兀自津津有味吃着皮薄肉厚的饺子。
“不会的,放心吃吧,大年初一要吃除夕夜剩下的饺子,钱币只有一个,昨晚已经被试出来了。”林沛澜道。
年初一要吃除夕夜剩下的年夜饭,寓意去年的东西吃不完,今年还有富余。
众人终于陆陆续续动筷,年初一的聚餐在沉默中进行,碗筷碰撞的声响有些格格不入,乒乒乓乓将这份令人坐立不安的沉默放大。
似乎为了缓解沉默带来的不安,许太太打开了电视机。
屏幕里在重播昨晚的晚会。
纸人们端着碗扭过头,开始津津有味地看向重播晚会,祁究趁这个时候拆开饭前林沛澜递给他的红包。
许太太用余光瞥了他一眼:“多喜,专心吃饭,这样多不礼貌。”
祁究:“我就看看,不耽搁。”
毕竟规则里只提到了许太太及其家人喜欢有礼貌的客人,并不要求其作为家人也“讲礼貌”。
许太太笑着叹气:“这孩子真是惯坏了。”
如祁究所料,红包里并没有钱币,取而代之的是一张被歪歪扭扭剪下来的旧报纸——
「女教师涉嫌杀害██被判死刑!」
「2月12日上午,xx市女教师秦墨涉嫌故意杀人一案已做出一审判决,判处被告秦墨死刑。
据悉,三个月前,秦墨的██在家中离奇死亡,接到报案后警方随即展开了深入调查。
在多重证据的指向下,秦墨进入警方视线并被逮捕。
起诉书显示,在杀害██后,秦墨尝试自杀未遂…我们将持续关注并报道这个事件的后续情况,对于所有受到这起事件影响的人,我们深表同情,并希望他们能尽快从中恢复过来。」
祁究将这份被剪辑的旧报纸看了三遍,眉头深深拧起。
他记得秦墨这个名字,不久之前这名字出现在他意外获取的寻人启事上,她是失踪女婴何想的母亲,也是秦瑞兰的女儿。
所以██被隐藏的内容究竟是什么?这起谋杀案和何想的失踪有什么关系?那位寻人启事上缺失的父亲角色又是怎么一回事?
秦墨是否已经回家了?许太太对第二个回家的纸人充满忌惮,是否与这起谋杀案有关?
随着副本剧情碎片渐渐浮出水面,线索也变得越来越错综复杂。
【恭喜您找到剧情重大线索,目前支线「不应该回家的纸人」进度:50%】
支线剧情推进了,说明祁究的推断方向是正确的。
此时饭桌上的饺子盆已经差不多空了,祁究迅速将碗里饺子扒拉干净,对许太太说:“奶奶,我去厨房再盛点饺子出来吧,今晚人多,这点饺子大概不够吃。”
许太太犹豫片刻,点头:“去吧,小孩子干点活儿也好,仔细别被烫到了。”
“奶奶放心。”说着祁究朝林沛澜递了个眼色,随后起身前往厨房。
“许太太,我也去帮帮忙吧。”林沛澜随后起身道。
许太太:“你是客人,不需要干这些的。”
林沛澜作为主播,应变能力很不错,她笑道:“正是因为我是客人,才不能摆手坐这儿,多不像话啊。”
许太太笑了:“那就辛苦啦,正好我对多喜这孩子也不放心。”
得到了许太太的允许,祁究和林沛澜前后脚来到厨房。
林沛澜直切正题问道:“你知道秦墨是谁吗?”
祁究点头,也不废话,直接将那张寻人启事递给林沛澜:“我打过寻人启事上的电话,接通的应该是许太太的妹妹秦瑞兰,从电话里的信息基本可以证明,何想已经去世了。”
林沛澜皱眉,随后不可思议地看向祁究:“你认为新闻里被涂黑的部分,指的是秦墨的女儿何想吗?”
祁究沉默一瞬,随后自语道:“如果是秦墨杀了何想的话,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刊登寻人启事呢?难道是为了混淆视听吗?但新闻里提到死者是在家中离奇死亡…”
他预感事情没有这么简单,毕竟还有很多互相矛盾的疑点没能捋顺。
报纸里提到的死者究竟是谁?
“对了,你是从哪儿找到这张报纸的。”祁究问林沛澜道。
林沛澜模棱两可笑了笑,答非所问:“从你‘扮演’许多喜开始,我就猜到了副本的另一种解法,在搜集家人线索时自然也不能懈怠,今后我们多交流交流手头线索,如何?”
看来对方不愿意全盘托出,但无所谓,合作最重要的是彼此能提供的价值、以及最终目标的统一。
“那请多多指教了。”祁究笑道。
两人简单交流了几句话,就盛好饺子重新坐回餐桌。
“大家多吃点,昨天饺子包得多,不用客气…”许太太边说边给家人盛饺子。
“咚咚咚!”
突然,405的门被毫无征兆敲响,正起身盛饺子的许太太动作顿住,面色明显一僵。
会是谁呢?
祁究记得在开饭前,许太太说过,今晚吃饭的所有人都到齐了。
第207章 年(26)
况且,这期间所有幸存的客人都聚在餐桌旁,没有客人因为规则和精神污染死亡,按理说不会有新回家的纸人才对,敲门的会是谁呢?
系统“滋啦”一声响,发来紧急提示音:
【请注意,因为目前支线「不应该回家的纸人」进度已过半,相应情节已被触发】
“咚咚咚”——
看来门外这位不速之客是支线情节进度过半触发的状况,祁究突然有点期待了。
许太太手持筷子僵在原地:“谁?”
她的声音沙哑急促,像一根绷到极限的弦。
许太太的疑问激不起半点水花,石沉大海。
门外的人没有回答,就连敲门声都暂时停止了。
可消停了不到十秒钟,“咚咚咚”的声音再次响起。
对方的动作不粗鲁也不急躁,敲门的频次和力道甚至可以算得上礼貌,只不过房间内实在太安静了,所有声音都被无限放大,一下一下敲打着众人紧绷的神经。
许太太放下碗,厉声道:“我们已经开饭很久了,恕不待客。”
她下了逐客令。
“姨婆,我们也被算作是客人吗?”隔着门扉,一位小女孩的声音幽幽传来。
许太太脸色登时一僵,祁究注意到,秦瑞兰浑身猛地一哆嗦,捧着饺子碗的手颤抖不停。
祁究和祁小年迅速交换视线,他们都辨认出来了,这是上午来拍他们房门的何思的声音。
敲门还在持续。
祁究:“奶奶,需要我去帮忙开门吗?”
许太太沉默一瞬:“我们家的规矩,迟到的人就不能上桌了,当然,小孩子除外。”
“思思,你进来吃饭吧,别人就算了,”许太太吩咐道,“多喜,你坐好继续吃饺子,门我来开就好。”
许太太话音未落,突然“咯吱”一声响,405的门被推开了。
除了早上从猫眼里见过的纸人何思之外,门外还站着一位画得文质彬彬的中年男性纸人,它对许太太笑了笑,画在脸上一对眼睛随之细细弯起:“许姨,我们就不用这么见外了吧?大过年的有什么比一家人团聚更重要呢?您是长辈,应该很清楚团圆的意义。”
许太太没言语,用一种复杂的眼神上下打量他。
那个看起来文质彬彬的中年纸人转向秦瑞兰:“岳母新年好。”
秦瑞兰不语,手上抖得更厉害了。
祁究看向这位似乎不怎么受欢迎的男纸人,从那声“岳母好”就可以判断出,他是秦瑞兰的女婿,如果秦瑞兰只有一个女儿的话,那么它的身份也是报纸上刊登的那位杀人女教师秦墨的丈夫。
同时,这个纸人也是寻人启事上缺失的父亲的角色。
男纸人看起来是个做学问的人,手里提着几个礼物纸袋,它将纸袋放在秦瑞兰面前的餐桌上,笑道:“岳母,我买了几件新衣服过来给您和许姨,希望你们能喜欢。”
秦瑞兰:“……”
男纸人:“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
许太太将纸袋往男纸人的方向推了推:“我的衣服够多了,要这些衣服做什么。”
男纸人脸上的笑扩大了:“除了那间房外,我们这栋公寓没有洗衣机,近来天气湿冷,手洗衣服干不了,我想给长辈们多置办几件衣服,这样方便换洗。”
洗衣机?听到对方这个词,祁究面色微微一凝。
多喜多乐那份《不存在的朋友》琴谱后的诡异涂鸦,正是和洗衣机有关。
听男纸人这么说,许太太原本就铁青的脸色更难看了。
秦瑞兰看也不看那些礼物纸袋一眼,冷声道:“用不着。”
“哥,这位男纸人明明表现得文质彬彬的,给人一种学校中年教导主任的感觉,但不知为何,他给我的感觉不是很舒服。”祁小年凑到祁究旁边,小声说出自己的感受。
“思思,过来坐吧,坐在我旁边。”许太太叹了口气,示意祁究挪个位置。
男纸人一把抓住何思的手:“思思坐我旁边就好,思思,你说对吗?”
纸人何思的眼睛僵硬地转了转,随即幅度非常轻微地点头:“我听爸爸的。”
祁究不动声色地看着纸人和许太太之间的互动,心里在盘算着之后的行动。
看样子,何思是被男纸人“控制”着的。
要想方设法转移男纸人注意力,找机会和何思对话才行。
祁究现在获得了许多喜的身份,和这一桌子纸人成为了一家人,也就如林沛澜所言,在纸人眼里现在的他是家人,也就理所当然获取与纸人对话的权力。
祁究琢磨片刻,突然有个“调皮”的实验想法。
“表姑父,奶奶和姨奶奶都有礼物,那我和多乐的新年礼物是什么?年前你说过要给我们准备惊喜的,我和多乐很期待呢。”祁究突然做出一副不懂人情世故的样子,笑嘻嘻对男纸人道。
男纸人登时愣住了,许太太和在坐的所有纸人也是。
在令人如坐针毡的尴尬中,祁究笑得眯起眼睛,尽情享受着作为一个得宠“小孙女”的特权。
根据祁究日常的观察,死皮赖脸对于这类表面看起来文质彬彬的人最管用,特别是要面子的男性长辈。
他现在是晚辈,即使新年礼物是他杜撰的,但在家人团聚的饭桌上,要面子的男纸人是不会当场揭穿的,一来揭穿本身伤了他们的脸面,二来反驳一个小孩子显得过于小气了,硬着头皮也要装下去。
果然,这个新出场的男纸人上钩了。
他僵硬地扯了扯唇角:“抱歉啊,年前太忙礼物我没时间挑,我为你们准备了新年的红包,不过现在红包…”
祁究立刻伸出了手:“表姑父新年快乐。”
他立刻打断男纸人“不过”之后的托词,让自己掌握对话的主导权,做出小孩子和大人讨要红包的动作。
许太太显然对这个男纸人不待见,对于祁究不太礼貌的讨红包行为不置一词。
事已至此,男纸人只得讪讪从座位上起来:“稍等,红包我忘在房间里了,这就去给多喜多乐拿来。”
“谢谢表姑父!”祁究提高声音道,目送不得不回房取红包的男纸人离开。
纸人何思坐在桌边,轻轻叹了口气。
许太太和秦瑞兰不言语,但显然有点小开心。
把男纸人支开后,祁究抓紧时间与何思了解情况:“思思,抱歉,下午没能给你开门。”
何思低低地摇了摇头:“抱歉吵到你们休息了。”
祁究:“当时你想告诉我什么?谁回来了?谁要打你?”
何思愣愣地看着碗里变凉的饺子,不响。
祁究换了个话题:“你知道那首歌吗?就是你上午敲门时,多乐正在弹奏的曲子。”
何思微微一怔,点头:“《不存在的朋友》,我非常喜欢这首歌。”
祁究:“为什么?”
何思诚实道:“因为很安全,这首曲子被弹奏的时候,不会有人打我。”
何思的说辞让祁究留了个心眼:“平时有谁在打你?”
这个问题又让何思沉默了。
但从之前何思拍门求救的话语来看,这位对何思使用暴力的家人已经回来了。
祁究换了个问法:“下午你都是和爸爸在一起吗?”
何思点头:“因为…爸爸他回来了,比我早一步回来的。”
她的回答可以证明,何思的爸爸,也就是秦瑞兰的女婿,是先前一直没有出现的、令许太太忌惮的纸人。
既然对何思使用暴力的纸人已经回家了,而且何思日常必须和父亲待在一起,那么这个暴力者很大概率就是她父亲。
祁究试探道:“对了,我的琴谱背面多了个奇怪的涂鸦,这段时间我去比赛不在家,不知道是谁恶作剧画上去的,涂鸦画着一台洗衣机,洗衣机里是支离破碎的人体,很恶心……”
何思抬起头,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我记得是你自己画的啊,你不记得了吗?”
祁究佯做尴尬地挠了挠头:“诶,是吗?”
何思:“当时我去你那儿玩,还是你告诉我的呢,说附近的同学都在传,我们公寓五楼有个怪物,会杀女孩子,把她们捉起来进行肢解,然后扔进洗衣机里,打开洗衣机开关搅拌,把被肢解的女孩子洗得肿胀发白…”
祁究:“哦,你这么说我想起来了…”
原来琴谱后那幅诡异的涂鸦,描绘的是流传在公寓楼附近的都市传说。
公寓五楼杀女孩的怪物…这和502念念在梦里倒拜神、还有079那家伙指引自己看到的婴儿车有关系吗?
这会儿,祁究已经听到男纸人关门折返的声音,抓紧时间问:“你和你爸爸住在307对吗?好久没上你那儿玩,我差点忘记了。”
何思点头:“是的,之前这是外婆的房间,但后来给我和爸爸住了。”
祁究:“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可惜何思还没来得及回答,405的门就被男纸人推来了。
纸人何思的身体明显颤了颤,而后默不作声埋头吃饺子,男纸人走了过来,不情不愿把红包递给祁究和祁小年,祁究心满意足地笑嘻嘻道:“新年快乐!”
男纸人:“……”
就在这时,原本正重播着除夕晚会的电视突然闪了闪,雪花噪点将屏幕覆盖。
许太太抱怨了句:“这台电视机年纪大了,时不时就会这样,接收不到信号。”
说着她起身,走到电视机前用力拍了拍,“治一治就能好。”
在许太太的暴力“治疗”下,原本噪点遍布的电视停滞了几秒,接着就像突然断电了一样,所有画面消失了。
“咦,这次不好使了吗?彻底坏掉了?”许太太又拍了拍电视机。
许太太躬身查看了一番,约莫过了十秒钟,黑掉的电视屏幕重新亮起,晚会仍旧继续,但显然已经不是昨晚的重播晚会了。
一位没见过的纸人主持人拿着话筒,对电视机前的观众露出僵硬且夸张的笑——
“在这欢乐的大年初一夜晚,我们全体表演工作人员祝您阖家幸福,万事如意,我们会在今天的晚会上设置有奖猜谜,如果您有兴趣参与我们的猜谜活动,欢迎来电告知我们您猜中的答案,我们的有奖竞猜电话是:0079—0101011,请在电话接通的时候说出「春节有奖竞猜」这六个字,会有相应的工作人员为您记录答案,如果您的谜底正确,不但会获取新年最美好的祝福奖品,还能解锁第二个谜题。”
“今晚我们的谜语是:在您的家人里,谁,是杀人凶手?”
纸人主持人咯咯咯地笑了起来,原本消失的噪点重新遍布屏幕,电视机闪了闪,又切回昨晚的晚会重播。
不过,祁究已经记下了有奖竞猜的电话号码和具体规则。
第208章 年(27)
有奖竞猜的谜底导向已经非常明确了,谜底必须具备两个条件:第一是许太太及其家人,第二是曾杀过人。
看到过林沛澜那份旧报纸的玩家都很清楚,秦瑞兰的女儿秦墨因为涉嫌故意杀人被判死刑,所以在众玩家看来,这个所谓的谜底非常简单,闭着眼都能答出来。
可这个猜谜活动的参与有个前提:您的家人里,谁才是杀人凶手。
很显然,在座的玩家里,只有拿到家人身份卡的祁究和祁小年可以拨通有奖猜谜电话,推动这条剧情线。
祁小年与祁究确认道:“如果按照林沛澜给的报纸线索来判定,毫无疑问,凶手就是何想的妈妈秦墨没错吧?”
祁究反问:“是这样,但副本为什么要把报纸上的被害者信息隐藏掉呢?”
“说得也是…可这件事和猜杀人凶手有什么关系…?”祁小年陷入思考,如果是他自己过本,绝不会在需要猜测杀人凶手的环节纠结谁是受害者,因为这已经超纲了,谜语并不需要受害者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