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易狠搓了把脸,这才看清是他爸打过来的,显然,也是为了这个事。
隋易很不想接这个电话,在这么难堪的时刻他没办法面对他爸,可是他知道他必须得接,他得求他爸,求他爸想法子,帮他把视频撤了,这样他才能保护齐钺。
隋易按着额头接了起来,低低叫了一声,“爸……”隋易自己都记不清有多久没喊过他“爸”了。
“隋易!那个视频里的人是不是你?!”电话一接通,电话那头的咆哮紧接着就传了过来。隋国强无论对内对外,无论生气与否,从来都是一副内敛沉稳的模样,这是隋易印象中他第一次这么不顾形象的咆哮。
隋易死咬着牙,缓了一缓,“是。”
“那个男的是谁?!”
齐钺听到了电话里的质问,紧张地一把抓住了隋易的手,哀求般摇了摇头。
隋易知道他心里的恐惧,忙回握住他,死死握住,回了他个安抚的眼神,“爸,你别问了,我不会说……”
“好,好,你很好……”电话那头的隋国强被他气得心口剧痛,许久才说出来话,“隋易,我不管你现在在哪,你现在马上回家!别逼我亲自去找你!”
挂了电话,隋易痛苦地抱住了头,难受得几乎要哭出来,喉头狠狠哽了两下硬是忍下了。许久才又抬起头来,看向齐钺,强迫自己笑了笑,“齐钺,我得回趟家……我去求我爸帮忙处理。”
齐钺急忙抓住他,“易哥,你会不会和别人说的对不对?你别说出我去……”
“瞎想啥呢?”隋易一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低低地说,“你放心,哥哥我嘴巴严得紧,就算打死我我也不会说。”
说完,隋易就急匆匆地起身穿衣服,“你乖乖地在这哪都不要去,冰箱里有吃的喝的,实在不行就点外卖,钱就在客厅那个抽屉里……明天一早我就回来,等我回来就什么事都没有了,我一定会处理好,你乖乖在家等我……”隋易故作轻松地说着,临出门前,抱过他的脑袋来,在他嘴上狠亲了口。
看着隋易强装淡定却又近乎狼狈的背影,齐钺清楚地知道,事情不会是像他说的那么简单。
齐钺独自站了一会儿,抱着头慢慢蹲坐在了地上,狠狠把头朝后砸在墙上,陷入了深深的懊恼和自责。他那天为什么会胆大成那样?他当时在想什么啊?他怎么敢的啊?!
或者还没有那么糟,齐钺只能自我安慰,只要隋易不说,没人会知道是他,只要隋易不说……
想到这,齐钺再也坐不住了,匆匆起身收拾自己的东西,他不能再和隋易混在一起,他得抓紧走,抓紧和他保持距离。
他不能在这个当口上出事,他还没能拿到保送资格,他的人生不能毁在这。他顾不上隋易了,他只能选择自救。
逃也似的走到小区门口时,齐钺发现手腕上还带着隋易送的那串佛珠,忙惊恐地一把扯下来丢进了垃圾桶里,如同是杀人犯毁灭罪证般迫不及待。
可是刚走出两步去,心口却是被撕扯得生疼,泪也不受控制地掉了下来。?
第四十三章
再回到学校,齐钺心虚得就像是个过街老鼠,既不敢抬头看人,也不敢和人说话,只能远远地躲着人走。
饶是如此,学校里的那些闲言碎语还是一一飘进了他的耳朵里。几乎所有的人都在窃窃私语那个视频,窃窃私语隋易,窃窃私语那个和隋易发生性关系的男生……齐钺听见一次,难受一次,恨不能撕碎了这些催命的喧嚣。
江秃子找他谈了一次话,很隐晦地问他和隋易有没有超越一般友谊的感情。齐钺紧张得头皮发紧,仍是面色如常地说他没有,还信誓旦旦地说他之前不知道隋易是个同性恋,早知道的话压根就不会和他接触。
江秃子也就没再说什么。
齐钺悬着的心还没来得及放下,就又被王斌堵在了厕所里。王斌上来就问视频里的那人是不是他,齐钺一听就恼了,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恐惧和怒火,恶狠狠地推了他一把,咬着牙说:“不是我!凭什么怀疑我?!我和他没关系!别他妈的什么脏事都往我身上扣!”
王斌其实也觉着不大可能是他,齐钺是个很要脸面的人,不大可能做出那种事来。只是他前段时间和隋易走得实在太近了,而隋易又对他好得过分,除了他之外王斌实在想不到别人了,才忍不住跑来问他。
现下看他这么激烈地否认了,王斌也不好再继续怀疑,只是有些焦急地问:“那你知不知道易哥现在的情况?他都一个多星期没来学校了,会不会出了什么事?我们给他打电话都打不通,你能不能帮忙联系上?”
“我不知道。”齐钺心里其实也担忧得要死,他还偷偷跑回公寓看过一次,这才知道隋易一直没回去。
齐钺只能装出一副丝毫不在意的样儿,“他跟我没关系,他的事别问我。”
“齐钺,你怎么能这么说?易哥之前对你多好,你……”
齐钺听不下去,搡开他就匆匆走了。
齐钺盼着隋易别再出现,只要他不再出现,事情总会有平息的一天。可是心里又控制不住地想他,想再见见他,想再抱抱他。齐钺觉得自己矛盾得都快割裂成两个人了。
不光齐钺觉得隋易不会再出现,就连同一个宿舍的也都觉得他没脸再来,所以天天晚上在宿舍里大谈特谈。
“真没想到啊,隋易那么拽那么狂的人竟然是同性恋,还是被人上的那个。”
“就是啊,可太恶心了。听说,他们这种人十有八九都有艾滋病啥的,我们不会有危险吧?他的东西我们要不要都扔了啊。”
“估摸着他应该也不会回来了吧,这事都闹这么大了,他还哪来的脸回来啊,他的东西等过段时间就处理了呗。”
“哎,真是。你们说,上他的那个男的会是谁啊?”
“不知道,视频我也看了,那人只拍了半个背影,还真看不出来……”
人心善变,之前他们找隋易帮忙的时候也都一口一个“易哥”的亲昵叫着,现在见他一朝失足人人喊打了也就轻易地变了一副嘴脸。
耳听着这些贬低隋易的话语,齐钺面上若无其事,可心里却比针扎还难受,站起身刚想出去,门从外面推开了。
只见隋易正扶着门框,无声无息地站在门口。
所有人一看清是他吓得都住了嘴,纷纷忐忑,不知道他在这站了多久,也不知道刚才的话叫他听了几句去。
齐钺一抬眼,正对上了他的目光。
隋易瘦了很多,面色苍白,头发也长长了不少,一缕一缕粘着汗水搭在额上。他还穿着离开时穿的衣服,浑身皱巴巴的,还沾了些血渍。
隋易这人张扬又爱耍帅,平常穿的用的都是牌子货,特别讲究,特别爱干净,这还是齐钺第一次见他这么不体面。
宿舍里的其他人因为刚才的讨论都心虚得不行,没人敢主动上前和他打招呼,都低头各忙各的装没看到他。
隋易没说什么,只是慢慢扶着墙艰难地往前走了两步,齐钺这才注意到他左腿似乎有些跛。
看他好像在往自己跟前走,齐钺第一反应不是扶住他,而是下意识地想逃避。
“王晨,你是不是要去打水?我和你一块去。”齐钺慌张的抓起一旁的水壶,低着头,没有丝毫停留地从隋易旁边走了过去。
“啊?哦哦。”王晨还以为他也是不愿意和隋易待在一块,别的也没多想。
隋易看着齐钺对他唯恐避之不及的神色,心里狠狠一痛,独自站那愣怔了半晌。等他再回过神来,整个宿舍只剩了他自己。
整整一个晚上,全宿舍就没个愿意主动搭理他的,平常热热闹闹的宿舍在这晚鸦雀无声。
一夜无眠。
第二天隋易回校的事就传遍了整个学校。他的同学大都采取了敬而远之的态度,见了他就绕道走,还不忘指着他的背影再嘀咕上几句。
只有王斌和几个铁哥们儿啥话都没问,啥话都没说,不离不弃地跟在他身边,看他腿脚不便扶他两把,帮他跑跑腿买点东西什么的。
隋易只在宿舍住了那一晚,打那之后就搬回了公寓。
他那晚回宿舍其实只是想看看齐钺,并没想怎么着,但看到齐钺也那么躲着他,说不伤心肯定是假的。不过他也理解齐钺的心情,心里并没有怪他,只是想找个机会和他聊一聊。
一直等到上体育课,看到齐钺一个人在教学楼后看书,隋易才敢走过去。
“齐钺,我们能不能聊聊?”隋易的腿好了点,但走起路来还是有些不自然,很艰难地扶着乒乓球桌慢慢挪到了他面前。
齐钺先是十分紧张得打量了下四周,确定没别人才放松了下来。
“你怎么一直没回公寓?”隋易在离他三步远的地方站定,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的眼睛问。其实隋易更想问的是,他为什么把东西都收拾走了。
齐钺避开了他的目光,没说话。
隋易被他爸狠打了几天,又关了几天,生怕齐钺担心,一脱身就急急忙忙地赶了回来。没想到齐钺不仅不在公寓,就连东西也都收拾走了。害怕他出了什么事,隋易这才连夜跑回宿舍去看他。
隋易以为他还在担心视频的事,忙低声安慰他:“齐钺,你放心,没事了,网上的视频都撤干净了,没有人会知道是你。”
齐钺终于张了口,有些急切的问:“查出发视频的人了吗?”
隋易摇了摇头,“是在一个黑网吧匿名发的,没监控。”
齐钺一听就急了,“隋易,这就是你说的没事?!万一那人再继续往外放视频呢?!万一他拍到了我呢?!到时候你让我怎么办?!要让我跟你一样被人指指点点吗?!”
听他这样质问自己,隋易终于压抑不住心底的难过,露出了一丝伤心的神色来,“齐钺,这是我的错吗?你一定要都怪到我身上吗?”
齐钺被他问得哑口无言。是啊,是自己先招惹他,是自己拉他下水走向这条路,那天也是自己冲昏了头脑,硬拉着他在小树林里做……隋易是唯一的受害者,何其无辜,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该怪到他的头上去。
可是除了他齐钺不知道还能怪谁,他惶惶不可终日,恐惧得要疯了。那滋味,就像是头上悬了一把吹毛断发的利剑,他不知道这把剑会什么时候突然掉下来,落在他的脖子上。
“隋易,保送的结果还没出来,我现在不能出任何问题。”齐钺痛苦的按住了眉眼,不敢再看他。
隋易也有些急了,生怕他信不过自己,一个劲儿地表决心,“齐钺你放心,我肯定不会跟别人说,我……”
齐钺打断了他的话,撇开脸,“隋易,你到底为什么还要回来?”
隋易愣住了。?
第四十四章
齐钺鼓足勇气又看向他,红了眼眶,“隋易,我没有别的选择,从始至终我只有这一条路。可你不一样,你还有那么多出路,你可以出国,再不济还可以转学。你为什么不走?你为什么非要留在这忍受别人异样的眼光?”
“齐钺,你说我为什么还要回来?”隋易听他这样说,不由得苦笑了出来,摸了摸鼻子,强压住鼻腔里的酸涩,“你们都想让我走。我爸这么说,江秃子这样说,我的好哥们儿这样说……现在就连你都这样说。齐钺,你问我为什么,那我告诉你我为什么,因为我舍不得你,就这么简单。我出国,你会陪我出国吗?我转校,你会陪我转校吗?”
齐钺抿着唇回答不出。
“你不会。”隋易替他回答了,狠抹了把鼻子,又往他跟前走了一步,“齐钺,就像你说的,你只有一条路,所以,我愿意选择让步,留下来陪你一条路走到黑。你能不能……能不能别说让我走的话了?”
齐钺心里涩得厉害,他哪里舍得真叫他走?看他再回来,他虽然担忧害怕,可心底的开心却是骗不了人。
隋易看他的情绪似乎有些缓和,凑近了他,伸出双手想摸摸他的脸,“齐钺,我想你了。”
齐钺下意识慌张地躲开了,警惕地打量着四周。
隋易的手僵在原地。
齐钺不敢看他,忙低下头转移话题,“你的腿怎么了?”
隋易过了好一会儿才把手放下,转了头看向别处,掩饰住心底的难过,故作轻松地说:“老爷子之前就嚷嚷着要打断我的腿,这回他终于如愿了。”
齐钺听得心一揪一揪地疼,低低地问:“要不要紧?”
“没事啊,养养就行了。”隋易很艰难地冲他笑了下。
齐钺攥着拳说不出话。
俩人一时无话,直到下课铃响了,齐钺才惊醒过来,看了隋易一眼。
隋易明白了他的意思,“你先回去吧,一会儿我再回去。”
“你的腿……你自己能回去吗?”
“没事,就是走得慢点,慢慢就挪回去了。”
听他这样说,齐钺如获大赦,不敢再作停留,抓起书逃也似地走了。
从那天起,隋易对别人的嘲笑和鄙视充耳不闻视若无睹,每天只是窝在教室里学习,跟玩命似的学。
隋易也闹不明白自己是在跟谁较劲,或许是跟他爸,或许是跟齐钺,或许是跟流言蜚语,更或许是跟他自己。
他坚信自己没做错,他只是喜欢上了一个人,仅此而已。
他想证明给自己看,也想证明给别人看。
薛毅扬和王语丹出国之前来找过他好几次,苦口婆心地劝他一块走,隋易都拒绝了。
最后那次薛毅扬实在憋不住火了,让王语丹先回去,自己一把揪住他的衣领,语气很冲地问:“小隋,冲咱俩这么多年的感情,你跟我说句实话,那个让你鬼迷心窍的人到底是不是齐钺?!”
这话薛毅扬其实已经问过很多次了,每次都被隋易否认了,可薛毅扬仍觉得就是他,不可能再有别人。
“不是。”隋易掰开了他的手,不悦地蹙了眉头,“我说过很多次了,不是他。”
“那还能是谁?!你说!还能有谁让你连性取向都变了,连脸面都不要了?!”
看隋易扭开了头仍是不肯说,薛毅扬按着头原地踱了两步,“好,好,就算不是齐钺,也不管他是谁,他替你出头了吗?!出了事了就叫你一个人出来顶,他倒躲得没影儿了,这样的人能算得上个男人?!他值得你这样?!”
“不用他,我自己扛就行。”
“隋易,你多大人了?你到底能不能懂点事啊?!为了个不值得的人非得这么执迷不悟吗?!”薛毅扬气得推了他一把,“你爸现在压力很大你知不知道?!你就算不为自己想也要为他想想啊,能不能别在这个节骨眼上给他添乱?”
隋易被他推得踉跄了一步,对他的话感到困惑,“我爸?他怎么了?”
“没什么……”薛毅扬忙改了口,粗喘两口气缓和了下,“我的意思是,你家老爷子都快退二线了,趁他现在还没退,还能替你谋划,你就听他的吧。不管多深的仇多大的怨,哪有亲老子不盼着自己儿子好的?你现在和我们一块走,还来得及。”
隋易也就没再往心里去,摇摇头,“我不会走。”
“你!”薛毅扬重重叹了口气,“小隋,你将来肯定会后悔。”
隋易没说话,只是在心里较着劲儿地想:没什么好后悔的,路是自己选的,就算前方是刀山火海,他照样能趟出条血路来。
那天薛毅扬费了一下午口舌,愣是没能说动他,见他铁了心执意要撞南墙,最后只得由他去了。
隋易虽然较着劲儿地就是不肯走,但他心里其实也挺没底儿,他闹不明白齐钺对俩人的关系到底是怎么想的,更不知道齐钺还愿不愿意和他一块走下去。
隋易很想缓和缓和他和齐钺的关系,可齐钺一直刻意躲着他,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那天他和王斌他们正在食堂里吃饭,看到齐钺买了饭正往这边走,隋易看着他就有些挪不开眼,很想挨他近一点,和他好好说说话。
隋易紧张地捏着手,在心里暗暗给自己打气:自己旁边又不是没别人,让他坐过来也不突兀,就当好哥们儿似的一块吃个饭呗,说不定关系就缓和了。
这样想着,等齐钺快走到他身边的时候,隋易终于克制不住,往里面挪了个位置,抬头温声而诚恳地说:“齐钺……那什么,要不要……坐这和兄弟们一块吃?”
隋易刚说完就紧张得抿了抿唇,忐忑又期待地看着他。
齐钺只是稍一停顿,什么话都没说,什么表示都没有,就匆匆掠过他,坐到了后面离他两排远的位置上。
“妈的!给脸不要!”王斌在一旁瞧得真真切切的,觉得特别看不过去眼去,就忍不住出言大声嘲讽:“有些人可真是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之前易哥对他多好啊,他可倒好,现在躲得比谁都快!真他妈的没良心!”
“瘦猴,算了……别说了。”隋易垂下了头,很艰难地打断他,“吃饭吧。”
王斌仍是气不过,扭头朝齐钺的方向重重呸了一口,“呸!什么狗屁玩意儿!”
齐钺只当没听到也没看到。
隋易埋头使劲往嘴里扒了几口饭,那饭却又如石子般梗在喉头,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
食不知味地吃了一会儿,忽然有人把餐盘重重往他们面前一放,溅起的汤汁洒到了隋易手背上几滴。
隋易一抬眼,看到郭常宇几个,正不怀好意地笑着,大摇大摆地坐在了他们面前。
“哎,大家伙快来瞅瞅,这谁啊?这不是上赶着被男人操的隋易同学吗?!”郭常宇伸长了脖子,故意拖长了调子冲周围大声说。
王斌他们闻言气得刚要起身,就被隋易紧紧拉住了手腕。
“易哥!他都这么说你了!你……”
隋易发狠般咽下口中的饭去,缓缓地摇了摇头。王斌他们没法子,只得狠瞪着郭常宇他们又坐下。
“哎,隋易啊,趁这会儿功夫来食堂吃饭的人多,你跟大家伙儿一块说说呗,那天在小树林里操你的那个男的是谁啊?”郭常宇抱着胸冲他一抬下巴,一副认认真真洗耳恭听的表情。?
隋易仍是默不作声地往嘴里扒饭,权当什么都没听到。
看他这副模样,郭常宇还以为他害怕了,越发得意,继续大声说:“隋易,你别不好意思啊,这么不要脸的事你都做出来了,还怕跟人说吗?哎,快说说呗,到底是谁那么有本事啊,竟然连你都能操,确实牛掰,说出来让我们都瞻仰瞻仰啊。”
齐钺远远听着,心一下子提了起来,忍不住抬眼看向他们。
“郭常宇!你他妈的滚不滚?!不滚老子叫你尝尝我的拳头信不信?!”王斌实在忍不下去了,狠狠地一拍桌子站起身。其他几个兄弟见状也都纷纷跟着起身。
“哎哎哎,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啊,今儿我可没想跟你们动手。”郭常宇忙笑着举起了双手,“我只是单纯的好奇嘛,你们急什么啊,难道你们就不好奇?”
“滚!”王斌一下子掀了面前的餐盘,汤汁朝郭常宇溅了过来。
郭常宇忙站起身躲了过去,也不恼,仍是笑嘻嘻的模样,“你看你急什么,我又没说是你。”又转而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视频里虽然没拍到,可我知道那人是谁。”
说着,郭常宇朝齐钺那瞥了一眼。
齐钺正对上他胡乱打量的目光,脸色一时变得煞白,一个念头瞬间冒上心头:拍视频的那个人有可能就是郭常宇!
郭常宇站直了身子,耷拉着眼又看了隋易一眼,“隋易,你真不说啊?你要不说,那我可就替你说了?”
闻言,齐钺整个人如坠冰窖,恐惧得浑身汗毛直竖。
隋易硬逼着自己吃完最后一口饭,抹了把嘴,这才抬起头来,“你让我说什么?”
郭常宇冷笑一声,“装什么糊涂,说上你的那个人是谁啊。”
“好啊。”隋易答应着,猛地站起身,起身力道大得带动椅子往后移了一大截,“吱”的一声巨响。
“既然你们都那么想知道,那我就说说。”隋易打眼看了看面前围着看热闹的人,一字一顿地大声说:“上我的人就是——郭常宇。”
郭常宇本来还在得意地瞧好戏,闻言吓了一大跳,“隋易!你胡说什么?!你他妈的血口喷人!”
隋易笑了,继续懒洋洋地大声对周围的人说:“他和我一共在学校里发生过两次性关系,一次是在小树林里。另一次是在教室里,上体育课的时候,趁教室里没人,至于细节么……”
“隋易!你住嘴!你他妈的别恶心我!”郭常宇看着周围人肆意打量的目光,急了,“我和他没关系,一点关系都没有!和他有关系的明明是……”
不等他说完,隋易忽然毫无征兆地抬脚狠狠一踹,踢得面前的实木餐桌正砸在郭常宇身上,菜汤米饭啥的哗啦撒了遍地。
郭常宇被砸得倒在地上痛呼一声,他那几个同学还想拉他出来,王斌和几个人纷纷抄起了椅子,拦在了他们面前,“谁他妈的敢动一个试试?!都退后!”
几个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看他们气势汹汹,一副要拼死命的架势,愣是吓得没敢上前。
郭常宇刚要痛苦地从桌子底下挣扎出来,隋易抬起一脚狠狠踩在了桌子上,又把他压了个结实。
“隋易,你要做什么……”郭常宇胸口被桌沿压得生疼,艰难地粗喘着气。
隋易随手从地上捡起个脏兮兮的馒头,笑了,弓下身轻轻拍了拍他的脸,温声说:“乖,张嘴。”
看着隋易猩红的眼神,郭常宇这才后知后觉地知道怕了,“你要……你要干什么?这是在学校里……隋易,你别胡来……”
不等他说完,隋易抬手狠狠甩了他一巴掌,甩得他脸重重磕在水泥地面上,粘了满脸的汤汁。
隋易又一把掰过他的脸来,死死掐住他的喉咙,狰狞着嘴角,“张嘴!”
郭常宇被他狰狞的脸色吓得浑身哆嗦,喉咙又被掐得喘不了气,下意识就听话的张大了嘴。
隋易一手掰着他的下巴,一手把那个脏馒头整个的按进了他的嘴里。
郭常宇被噎的瞪大了眼,脖子上青筋直突,胡乱地挥着手。
隋易丝毫不动容,见他咽不下去,面无表情的用一手死死捂住了他的嘴。许久,见他生生整个咽下去了,才松了手。
郭常宇脸色涨得通红,两只手死死挠着脖子,难受得大张着嘴说不出话来,那馒头卡在他食道里上不去下不来,那滋味就像是上吊的人濒临死亡般的窒息。
隋易尤嫌不够地从地上抓了一把汤汤水水,慢条斯理地糊到了他脸上、头发上。
隋易边抹边趴他耳边压低了声音,咬牙切齿地说:“郭常宇,我不管你是真知道也好,还是假知道也罢,管好你的嘴巴!要是敢再在别人面前说一个字,我一定割了你的舌头去!我可真没吓唬你,你说,我一个连脸都不要的人,还有什么好怕的?”
郭常宇好不容易才艰难地把那个馒头用力咽进肚子里去,又被他恶狠狠的眼神吓得出了一身冷汗。他这才惊恐地明白过来,隋易不是在吓唬他,是真的能豁出去。
末了,隋易拍拍他的脸,在他衣服上擦干净了手,直起身,踢了踢他的脸,“滚吧。”
这才有几个人敢大着胆子上前,拉出他来,慌里慌张地把他给架走了。
隋易状似无意地朝齐钺那看了一眼。
齐钺的神色很复杂,但终究什么也没说,低头急匆匆地收拾着餐盘走了。
隋易心里无奈的苦笑了一声,心说:他本来就躲着自己,这下可好,往后他肯定躲得更远了。
事后,隋易被江秃子喊进办公室劈头盖脸的一顿狠批。隋易本就破罐子破摔,也就一脸无所谓的听他训。隋易只是担心齐钺,他不知道怎么做才能让他不害怕,让他愿意再回到自己身边。
隋易只能盼着齐钺的保送结果快出来,说不定等他保送了,齐钺没什么好忌讳的了,俩人就又能在一块了。
那天晚上,全班人正上着最后一节晚自习,江秃子忽然进来急匆匆地把齐钺给叫了出去。隋易一抬眼瞧到了,隐约觉着可能是跟他保送的事有关,心里也跟着怪忐忑的。
果不其然,齐钺过了一会儿回来后,路过他身边的时候,忽然低声说:“隋易,下课后我想和你谈谈。”
隋易心里一喜,暗想他都好久没搭理自己了,现在竟然肯主动和自己说话了,那他肯定是已经保送成功了,说不定俩人就能和好了。
那节课隋易一直心不在焉的,只一门心思地盼着快点下课。好容易等到下课铃响了,人都走没了,隋易迫不及待地蹿到齐钺桌前,很开心地问:“齐钺,是不是你的保送结果出来了?肯定没问题吧?”
“你跟我来。”齐钺说完就起身径自往外走。
隋易忙喜滋滋地抓着包跟上。
齐钺找了个没人的偏僻角落才住下脚步。
隋易小心翼翼地靠近了他,看他没躲开,心里越发的高兴,试探着问:“齐钺,你都保送了,以后是不是就不用躲着我了?我们能不能像以前那样……”
齐钺冷不丁地开口打断了他,“班主任刚才跟我说,Q大的那个保送名额给你。”
隋易一愣,笑僵在了脸上,“你会不会听错了?怎么轮也轮不到我啊。”
“你说呢隋易?到这时候了你还要揣着明白装糊涂?你说为什么会给你?除了你爸还能因为什么?!”齐钺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痛苦和绝望,一股脑地朝他宣泄出来,“隋易,你知道我这些年怎么过来的吗?我没日没夜的学,就是为了这个机会!隋易,凭什么啊,凭什么你轻而易举地就能夺走?!”
隋易被他数落得呆愣了许久,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忙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按了个电话。等接通了就又急又气地对着电话里说:“爸,保送名额你还给我同学,我不会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