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生—— by空梦
空梦  发于:2023年09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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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姜刚进去地下车库的电梯,电梯门又开了,姜益在外面和他道:“我和你一起去吧?”
姜益穿了一身和十分钟前殷姜所见到的他不同的衣服,他换了身上的家居服,穿了一身休闲服,衣服有点潦草,脚上还穿着拖鞋。
殷姜眼皮上下一撩,看了个全貌,姜益有些紧张,重复道:“我和你一起去吧?”
他用的还是祈使句。
姜益不是那种会对人唯唯喏喏的性格,以前不是,现在也不是。
只是他和殷姜复合才两年,以前他霸凌殷姜,精神控制打压殷姜,甚至嘲笑一样的纵容别人在他面前仗着他的势羞辱殷姜,殷姜忍耐他多年,暴打他而去,再复合,姜益总觉得这种悲剧会在他身上重演,他不可控制地畏惧殷姜。
中年的殷姜,气势大开,姜益是用的钱求他回来的,但很显然,气势已开的殷董并没有再惯着他的打算。
他上下眼皮一张,冷冷看向再次重复的姜益,一身的无动于衷,就在姜益失望以为不能跟着他去看康小胜的时候,殷姜一手拦住了即将要合上的电梯门,一手拿出了手机。
殷姜打了过去,那边接起,他在这边问:“姜益想过来,见吗?”
康小胜在那边猛咳嗽,然后诧异问:“为什么?”
“没问。”
“为什么?”
“为什么要问为什么?”殷姜的声音更冷了。
康小胜却懂他,他以前不懂他这个朋友的很多事情,甚至也不懂殷姜的为人,但临到要死了,很神奇的,他居然懂了殷姜。
他这个人到中年把自己活得像一把利刃的朋友让他把他问“为什么”背后的原因说出来。
于是,康小胜笑道:“是很奇怪他过来想干什么,我以前打着你的名号让他给我投资,他挺厉害的,让他们投资部的老总过来见我,你知道那老总干什么了?”
“干什么了?”
“他让我脱光给他看。”康小胜在那边笑着道。
“嗯。”殷姜不想再听了,他挂了电话,然后直视姜益,道:“我今晚不回来了。”
“为什么?”姜益着急,挤着进了电梯,“康小胜跟你说什么了?我过去是跟他道歉的。”
他之前所有有关于康小胜的腹稿,在殷姜这句话后荡然无存,姜益无法再跟殷姜徐徐图之,一句话就把自己的意图一时之间就道明。
“道什么歉?”殷姜冷淡,却理智,他没拦姜益,也没跟姜益着急,他就冷然地站在那,毫无情绪波动地跟姜益说话。
姜益害怕这样的殷姜。
但他却无法离开这样的殷姜。
他跟殷姜牵扯得太深了,他年少的时候和这个人相爱过,年轻的时候他也疯狂地伤害作践过殷姜,而在他们彻底分手后,姜益前所未有的两次面临生死危机,前后两次生死关头的时候,他是靠想着殷姜这个人才活下来的。
殷姜就像是他的保护神,人到中年,经历过一次又一次的死亡,姜益太怕死了,他开始迷信,他想让殷姜回来,于是,他不惜一切,无所不用其极地把这个人求了回来。
因为害怕,所以显得贪婪又自私,还卑微,姜益也不喜欢这个在殷姜面前过于谨小慎微的自己,但面对强势冷酷的殷姜,他胸口心悸又疼痛,两年过去,他们还是即熟悉又陌生。
但他又疯狂地想再靠近殷姜一点。
再靠近一点,就可以更温暖一点,姜益乞求着得到那种温暖,哪怕那是殷姜的施舍,他也想要。
因此他昏头昏脑,再也不复理智。
“我为以前羞辱过他道歉。”姜益冲口而出。
很显然,他知道他做过什么。
他可以为他底下的高管养的小三投资几千万不在话下,但殷姜从小玩到大的朋友来跟他要几百万,他甚至没把人当狗,连根骨头都没给。
那确实是羞辱,他当时看不起殷姜,更看不起比殷姜还卑贱的小戏子朋友。
如今,康小胜即将死亡,姜益怕再不拔掉这根不知道是不是已经埋在了殷姜那已经不对他展开的心里的刺,他怕再也无法再靠近殷姜半步。
他要去道歉,请求原谅、弥补。
“不用道了。”殷姜按住开门键,语气依旧平缓、冷漠,“出去,不要让我再说第二遍。”
“殷姜。”姜益哀求地叫着他。
“不要让我说‘滚’,那很不文明。”殷姜淡淡道。
姜益不想出去,可他还是怕了,他扶着门走了出去,但在电梯门要关的那一刻,不满又不平的他冲着即将合上的电梯门大吼:“可他也居心不良,心术不正,错的不止是一个我,你不能把所有的错都归到我身上!”
吼完,他害怕得整个背都是僵的,脖子上寒毛倒竖,他生怕电梯门再开,殷姜冲出来,对着他拳打脚踢,再扬长而去。
可电梯门没有开,电梯悄然无声。
很久很久,殷姜都没有出现,姜益站在门厅内,感觉到一股令他绝望又恐惧的孤独从四面八方朝他包围而来。
殷姜没有对他拳打脚踢,但已对他施以了刑法。
PS:一个有点小悲伤的小故事,喜欢的同学可以看看,不喜欢点个x就好啦。
再PS:再祝爱我的同学们生活愉快,谢谢你们给予我的支持与爱,我还能写,写这么勤快,全靠你们默默又真挚的支持,我都能背下你们的ID啦,再次再次,谢谢谢谢你们!

康小胜住在A城最好的疗养医院,一年多前他找上了殷姜就住进了这里,钱是殷姜出的。
他得病已经很多年了,这两年他身体里各种大病齐发,离死不远,他反倒很怕死了,好几年不再找殷姜的人,也找上殷姜了。
殷姜这些年沉沉伏伏的,早年他为姜益打工,手上没什么钱,后来创业,公司被姜益搅和散了,也没什么钱。
这些年康小胜其实也没怎么放过殷姜,他爷爷奶奶相继得病要钱的那几年他也找殷姜断断续续借过几次钱,都没还,但康小胜在快死之际,求生欲望特别强的时候,他再次找上殷姜,殷姜还是救他了。
这时候殷姜就有钱多了,给康小胜安排了最好的医院和医生。
不过康小胜已经病入膏肓,再好的药打进入身体,也只是延长痛苦和微弱的生命。
康小胜以为他找到了真愿意给他花钱的“金主”,他会比以前更怕死,但这一年多的病痛下来,他反而释然了。
“挺奇怪的啊,我还以为我会巴着你一辈子不撒手了,但真走了,我还挺高兴的,不用受这苦了,真他妈的棒!”殷姜过来,坐在有脏病的康小胜面前,给康小胜调康小胜喜欢喝的蜂蜜水,康小胜就挺高兴地说。
他这几天精神很不错,话很多,医生跟殷姜说,就这几天了。
康小胜也要求医生给他打更大剂量的止痛药,想好受一点,医生来问殷姜的意见,殷姜也同意了。
康小胜是殷姜的小学同学,他从小没了父母,是做环卫工的爷爷奶奶抚养长大的,殷姜家境殷实,两人小学是同学的那几年,从小就身带侠气的殷姜带着康小胜玩,吃的喝的没少过康小胜,还把自己的零花钱分给了康小胜用。
后来两人不在同一个学校了,但康小胜还是有点巴着殷姜,不断找殷姜一起玩,用康小胜的话来说,就是从来没有人对他这么好过。
殷姜也厌烦过不断缠着他的康小胜,尤其是他和姜益在一起的那头几年,姜益很看不起康小胜,殷姜也觉得他这个不断找他的小学同学的朋友有点丢人。
不过殷姜后来也问过自己,要是没有姜益,他会不会接住康小胜对他的各种寄望?结果是不会。
他给予了康小胜很多,给出了很多远超朋友的帮助,他对康小胜是无愧的。
也可能康小胜认识自己是不幸的,因为这个生活在贫穷里的孩子小时候就认识了一个有钱的朋友,他跟着这个朋友早早就认识到了有钱人的生活,于是不甘平凡,所以为了金钱出卖身体和灵魂的时候,也没有什么挣扎,就走进了这种交易场。
但这也不是主要原因,主要原因是康小胜的一路太缺钱了,而大家都在过好日子,他却总是处在不幸当中,除了卖自己,他也找不到来钱快的方式,去养自己和那最后几年因为生病丧失了全部行动力的的爷爷奶奶。
这人不幸的一生,终于要结束了,殷姜也说不出自己的感受来,他这几年活得太没有情绪了,很难为别人悲伤。
他没有康小胜的贫穷,但这些年和姜益的纠缠,他也受了一些折磨,有几年活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用了好几年才摆脱掉这种情况。
自此,他还是能理解每一个人,但薄情了很多。
他还是会同情人,但不再与别人的命运共情,清醒的知道别人是谁,他是谁。
他以前就因为太过于共情生活在不幸家庭当中的姜益,从而隐忍了多年,把自己忍得都不像自己了,都把自己丢了。
受过一次苦,这种苦他不想受了。
所以康小胜说不用受这种苦了,殷姜笑了一下,淡淡道:“吃太多了,不吃也挺好的,下辈子换个甜的活。”
他一句话,康小胜的眼泪簌簌往下流,过了一会儿,这个瘦得只剩骨头的男人流着泪笑着道:“是啊,换个甜的活。”
“你恨我吗?”这可能是康小胜这辈子在活着的时候最后一次见殷姜了。就因为这个人同情可怜自己,他巴了殷姜一辈子,康小胜也曾控制过自己不要去找殷姜索取,可他就认识这一个会真同情他的有钱人,他舍不得丢,他也不敢丢,这是他活不下去之后唯一的救命稻草,殷姜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才认识的他。
“不恨,”殷姜摇头,他一向对康小胜坦诚,现在也是,“你跟我要的太少了,一直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我给的并不算什么。”
“你烦死我了。”康小胜接过他递过来的纸巾,笑着道,笑容里有一点开心。
“烦是有点烦,在想着你什么时候才能火,才能找到自己的生活。”殷姜淡淡道。
只是他没想到康小胜的命那么不好,命运对这个人从无垂青的时候。
“你失望了?”
“嗯,失望了。”见康小胜的脸色暗淡,眼睛里那点微弱的光也彻底暗了下去,殷姜淡淡道:“失望这个世界怎么对你一点也不友善,怎么不把尊严给一点给一个最渴望自尊的人,怎么一口气也不让这个人松,怎么到他死了,还得让他怀疑自己是不是肮脏的,是被人嫌弃的……”
他说着,电子监测仪剧烈跳动了起来,康小胜滑到了枕头下,拿被子盖着自己的头,哇哇大哭。

康小胜在三天后的一个夜里走了。
这几天殷姜没有回姜益的家,他住在之前自己的一个住处,离医院也不算太远,不到一个小时,他就到达了医院处理康小胜的后事。
照顾康小胜的一个小姑娘眼睛里含着泪和殷姜说:“小胜哥是笑着走的,他说他很高兴,今天太高兴了,他让我转告你,他说,‘谢谢你,我最好的朋友’。”
小护士说到最后,泣不成声,咬着嘴唇转身走了,她越走越快,小跑着而去。
隔着很长一段距离,殷姜又听到了一阵特别大的呜咽声,小护士崩溃哭出来了。
殷姜没有哭,他没有眼泪,也没什么伤感。
他能为康小胜做的已经都做了。
康小胜因为病的原因,后事处理起来很麻烦,要配合疾控那边一起去处理,殷姜砸人情砸钱,算是用最快的速度把后事处理好了。
殷姜也不觉得他是为康小胜做了什么,他投入资源进去,只是为了节约他的时间,他不想在康小胜的事情上耽误太久,不想到一个月后,还来拿骨灰安葬。
他喜欢按他的步骤来。
他勉强也算死过一次的人,死而复生的人,更我行我素,全世界的声音都不一定能听到,但一定会遵守遵行自己内心的声音。
因为这是最节约能量活着的方式。
于是,在不回姜益的住处到处理完康小胜的后事,殷姜有一个星期没有去姜益家住,等姜益叔叔打电话来跟他寒暄了几句,就放平了声音,很温和问他,是不是和姜益有矛盾了,殷姜也毫不意外。
姜益的小叔叔,殷姜要叫舅舅。
姜家是殷姜母亲的娘家,不过他母亲所在的姜家跟姜益所处的姜家只是同一个村早就出了五服的同姓之人,他们有亲戚关系,但没有太近的血缘关系,殷姜跟母亲回娘家走亲戚,都是按他母亲的辈分叫姜家村的人的,所以他叫姜益的小叔叔一直叫小舅舅。
两人小时候认识,十几岁因为性向相同鬼混到了一起,那时候殷姜第一次谈恋爱,屁都不懂,只知道挖心掏肺让人呼之即来,挥之即去,跟姜益分分合合好几次,又滚到了姜益身边,到最后,姜家的人都好像对他于心不忍,有点偏向着他。
当然了,殷姜后来才知道,姜家的人不是偏向他,所谓的偏向他也只是因为他傻,他无条件地爱着姜益,他们最终是为了姜益的利益,从而有一段时间站在了他的身边而已。
但姜益真要跟他对着干,置他于死地的时候,那时候表面上看似偏向他的人,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为殷姜说半句公道话。
让殷姜再次服软的话倒是说了不少。
所以人呐,尤其是容易被“甜言蜜语”蛊惑的人,不多栽几个跟头,不被人多砍几刀,不在爱恨里把头撞破,还以为那些好听的话是真对自己好。
不过,自己的利益只有自己维护,寄希望于一个别人维护自己的利益,这也太天真,殷姜也不觉得他支离破碎千疮百孔的过去有什么不好的,他只是一个笨学生,在人生路上付出了相对聪明人比较高昂的学费,学会了怎么照顾自己。
“没有,”殷姜回那边的姜润,他答应和姜益住在一起,算是联姻吧,姜益有钱,他这几年又急于用钱开拓事业的疆土,加之和姜益睡在一起,姜益不会天天琢磨着怎么搅散他吃饭的行当,殷姜天天看着这人,也知道怎么具体防备姜益这条毒蛇,一举多得,殷姜现在也没做好甩掉姜益而自己不受损的准备,他现在还没那个实力,姜益也在防着他,哥俩还在相互防备斗争的阶段,远远没到让表面上产生矛盾大家大干一场分道扬镳的时候,“我有一个朋友这几天走了,我在处理他的后事,老进出那种地方,怕影响他,这几天住在外面,等过几天身上干净点了,我再去庙里走一趟,这就回去了。”
殷姜的谎话张口就来,他就是不想回去,想自己静静呆几天,但听在对这些有所忌讳的姜润耳里,就是殷姜太会做人,太体贴周到了,马上就在那边回道:“你费心了,我会跟姜益说的,这小子又他妈的作死了,天天在家不吃不喝的,把保姆都吓得来我家哭来了,这王八蛋又不敢来找你,只好我来问你了,对了,要不要做个法事?我认识一个特别厉害的大师,你也认识的!”
殷姜知道他说的是谁,就是那个特别厉害的师父,跟姜益说,殷姜是他的守护神,殷姜在,姜益命就在。
那是殷姜的贵人呐,要是没这个师父一通吓唬,姜益那老王八蛋还在非要弄死他的路上狂奔着呢,那还可能像现在这样对他伏低做小,殷姜对师父充满了好感,和姜润道:“我认识,不过我这个事情太小了,师父那么大的法力和慈悲,用到这种小事上来,我觉得有点太侮辱人了,还得搭上你在他那攒的人情,不值得,您说呢?”
这倒是,人情可不好攒,一涉及到自己的利益,慷慨的小叔叔也不慷慨了,道:“也是,要不,你自己找个?”
姜益太会挣钱,也会笼络人心,对家族的掌控力非常强,他不是这两年在殷姜面前伏低做小的那般弱小,殷姜也从没被他麻痹,但看着姜润为了姜益这冲在前面的劲,心里也暗暗警惕警告自己,不要被姜益这两年在他面前的低姿态骗了。
毒蛇不咬人,但吐沫星子也是有毒的。
“好,我去找。”殷姜满口答应。
至于怎么找,找要用几天,那就是后面的事了。
他也知道什么叫做虚与委蛇了。
跟姜益学的。
这些年,他跟姜益学了不少利于生存的好东西,像没有感情,当面一套背后面一套,翻脸无情等等。
近墨者黑,跟成功人士学习怎么成功。
“快点吧,早点回。”姜润听着殷姜那油盐不进的口气,心里突生不忍,一时之间,他也不知道这不忍是为侄子,还是为眼前这个已经没有了感情只有虚伪圆滑的殷姜,“你们之间的事,再怎么样,也是有感情的,你们从小认识,说是青梅竹马也不为过,两家又都认识,知根知底,不管你们过去风风雨雨怎么样,你们都具备了能过一生的硬性条件,你又何苦抓着过去不放?那不利于你们以后的生活。他现在需要你,你在他最需要你的时候对他好,这才是他最记得住你的情的时候,才是最有益于你们谈感情的阶段,你怎么那么傻,偏偏要在最能培养感情和情分的时候跟他对着干?殷姜,你不要聪明反被聪明误,现在才是最有利于你的时候,在正确的时间做正确的事情才有正确的结果,你到底懂不懂啊?”

姜润的话听起来很苦口婆心。
殷姜以前有一段时间把这当做是好意过,但后来有一次姜益做局弄他,执行的人就是姜润,而事后姜润就跟丧失了这段记忆一样,若无其事跟殷姜像以前关系还好着的时候那样相处,就好像他从来没捅过殷姜刀子,自此之后,这些人表现出来的面孔,殷姜就从没当真过。
姜家人也教会了他很多。
“还有事吗?”那边苦口婆心,这边殷姜没事人儿一样。
姜润在那边沉默了一下,接着道:“殷姜,你是个聪明人,大家是怎么活的,你心里有数,你没必要把每个人当作是你的敌人,大家都有自己的活法,凑合凑合,这辈子就能过。你非要眼睛里容不下一粒沙了,非要当个蠢货,那谁也帮不了你,想帮你也帮不了你。”
小舅舅挺能说的。
现在是风水轮流转,十年河东,十年河西,现在的大势是在殷姜这一边,姜益怕死,死赖着他,这么明显居于优势的处境,姜家小叔叔都能睁眼说瞎话,话里话外都透露出了一种他们给殷姜脸而殷姜不要脸的趋势。
殷姜这人都到中年了,人生过了一半,这老东西都还敢这么纯粹把殷姜当傻逼一样地忽悠。
这看不起谁呢。
殷姜也不动气,这些罪他早就受够了,早没情绪了,他只知道姜润打这通电话的目的是什么,跟他有没有关系,利不利于他,他要做出什么反应就行了,于是他在这边依旧冷静重复:“还有事吗?”
姜润在那边哑口无言,过了几秒,他砰地挂了电话。
电话传来嘟嘟声,殷姜毫不在意,继续处理电话没来之前的事。
不到半小时,公司CEO来了他办公室,来说了一些公事,说完也不走,对殷姜几番欲言又止。
殷姜察觉到他还有话要说,直接说:“说。”
CEO叹了口气,道:“刚才姜老板给我打电话,问我下次资金的注入日期是不是还是原来那个时间,要是时间有变的话,提前点也没事,让你回家跟他说一声就行,他按我们的计划走。”
CEO说完又接着说:“我琢磨着不对,这不是合同上都已经写好了的事吗?他问这个干什么?然后我犯贱嘴快问了一句,您是不是有几天没回家了?姜老板在那边没吭声。”
COE说完两手一摊,“事儿就是这么个事,电话打到我这,我又嘴贱把事招了,不来走这一趟,我怕姜老板卡我们下个月的钱,按合同来说,他卡我们十天半个月是没事的,他当初就埋了这一招收拾您和我们。”
合同里埋的阴招太多了,有一半他们剔除掉了,有一半是剔除不掉的,老板也默认了。
相互制衡嘛,也不可能便宜让一方都占了,反正跟姜老板那种凶恶的老饕餮打交道,这次双方的合作,他们老板已经是很压制姜老板的那一方了,至少于之弦在这个行业内从业二十多年,他就没见过姜老板对人如此“卑躬屈膝”过。
他们老板也不是个善茬,又狠又绝,他们老板是从姜老板手里吃亏吃过来的人,很知道怎么拿捏姜老板。
于之弦很信任他的老板。
他的老板也没有让他失望,底下人解决不了的问题,老板解决,老板道:“你去回他,说我本来不想回的,不过你说了,我明天回。”
“好,”可以加工一下,他是多费力才劝说老板回去的,可以要点好处,和姜老板打交道,能套现一次就套现一次,不要留到什么以后,以后老板跟人翻脸了,好处就要不到了,于之弦对老板的话心领神会,朝老板笑道:“我知道怎么说。”
姜润来过电话,公司老总也来了,老总那,他请的这个老总最讲究公平,我做事你付钱,姜益想必也是做好了付出代价的准备,殷姜这不回也得回了。
殷姜实际不喜欢去姜润那。
殷姜以前是不信命的,但这两年,他稍微有点信,因为这次回到姜益身边后,姜益那个这一次回去他一进去就能闻到臭味和潮湿的家,在这两年居然变得清爽干净了。
姜益别墅里去年冬天里好几年不开的梅树都开花了,姜益那个死气沉沉的人,从前年的卧床不起,到今年的健步如飞,也是很神奇,就跟起死回生了一样。
姜家的人因此一半对殷姜产生了敬畏加讨好,另一半,择机拼命打压贬低控制殷姜。
姜家是烂到根了,但也有清醒的姜家人在平衡这个家族,姜益自己也平衡,他也做善事,只是这善事在过去的很多年里没做到殷姜身上,姜益对殷姜只有索取控制,他把他基因里的大半疯狂,都发泄到了殷姜这个少年恋人身上。
殷姜现在拿姜益的钱拿得总有种心安理得极其顺手的感觉,他有时候也审问自己是不是太过于不警惕姜益了,以至于在姜益这种人身边居然产生了放松轻敌的想法,但偶尔恍然回忆过去,他觉得就是姜益把整个姜家拱手给他,他把姜益活活打死也不犯罪,也无法弥补他过去那些因为姜益而所受到的那些悲苦与苦难。
不过那只是偶尔回忆,殷姜也不活在过去,生活在继续,他还有生活要过,家人要照顾,一直当个受害者,用受害者心理过日子,也不是殷姜的性格,他见过最恶毒的鬼,在他弱小又卑微的时候跟那个最恶毒的鬼共同生活了很久也没死,现在这个重塑自己重新再活的殷姜,也不可能恐惧再在恶鬼身边生活。
殷姜跟公司老总说的是明天回,但当天晚上他就回去了。
他一回去,就看到了一个喜笑颜开的男人。
姜益这几年因意外和病痛瘦了不少,老天也是过于善待喜欢这个人,之前这个男人因为经手的男伴太多,浑身带着股让人不舒服的色欲之气,加上这些年他参与过太多权利斗争,手上沾了太多事,养出了一身的气势,他只要一站在人面前,身上又尽显阴狠毒辣,根本不像年少的时候和殷姜谈恋爱的那个俊美少年,但这几年他不能动,又瘦了不少,简直就是瘦脱了相,居然把他身上的浮欲和阴狠都脱走了,反而显现出了一种清俊禁欲又高高在上的气质,表相极讨人喜欢。
姜益无暇关注自己的样子,但看在姜家人眼里,对他们这个掌权人更加敬畏。
姜益在姜家也日渐被神话。
而看在殷姜眼里,这个这两年时刻寄生在自己身上的可怜虫有点太吃人不吐骨头了,个把星期的自由都不给,真令他厌烦。
可拿人钱财,要与人消灾,钱不是那么好拿的,殷姜只能做好他自己份内的事。
回来看到狂喜的姜益,他扫了人一眼,接着去了卧室去洗澡换衣服。
他在冲澡的时候,外边传来声音,姜益在外面讨好地问:“殷姜,你穿哪套家居服?穿那套深蓝色的纯棉的行不行?那一套还是我放进洗衣机的,用的是你喜欢的薰香,我刚闻过了,还有烘干机烘干的味道。”
衣服是殷姜喜欢的颜色,薰香也是殷姜喜欢的味道,甚至是烘干机的味道也是殷姜沉迷的,但被姜益闻过,这就恶心了。
但不穿又怎样?换一套,也是变态闻过的。
殷姜没吭声,等出去后,他穿了放在凳子上很明显的那套深蓝色衣服。
换衣服时,他无视姜益认真盯着他身体的样子,只是等他抬腿穿好裤子站起来要把裤子拉到腰上的时候,身后多了一双手帮他拉住了裤头,殷姜的手还是僵住了,过好几秒,等姜益把他的裤子拉好,他回过头,看着身后那张和他年轻的时候谈过恋爱的那个少年有几分相似的脸孔淡淡道:“你去叫阿姨把饭弄好。”
“你饿了?”
“嗯。”
“我刚上来的时候就叫阿姨弄饭了,我也饿了。”姜益笑了,他在后面抱住了殷姜,瘦了也比殷姜要高大一些的男人把头搭在殷姜的肩膀上,像过去一样地跟殷姜撒娇:“你好几天没回来,我都没吃饭,我都快饿死了。”

殷姜总有种被毒蛇缠着的感觉,虽然不是时时都这么觉得,可他已经无法从姜益的触碰中感受到那种单纯极致的快感了。
他以前都不知道一颗心不动是什么样的,但面对姜益,他现在就能做到这点。
也许这是一种对不情愿的自己最好的保护了。
“你先下去。”殷姜刚回来,忙了一天的工作有点疲累,他还没调整好自己,完全进入那种进入姜益地盘、生活轨迹、气场的心态,他想让这个人暂时离开,调整一下。
但他这话一出,腰间的手紧了,紧得殷姜腹上猛地一疼。
殷姜当即扭过头去,只见姜益眼如黑渊,那墨色的眼珠浓得不像人类的眼睛,他冷冷地盯着殷姜,就像毒蛇盯着猎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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