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生—— by空梦
空梦  发于:2023年09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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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姜也从不掩饰他想杀了自己的意图。
就算是现在,姜益也在布局,他很想通过这些不断的示弱,让殷姜得到实实在在的好处,从而麻痹殷姜,让殷姜重拾对他的感情。
这是投入,姜益不知道会不会有一天打动殷姜,但就是这份不确定性,让他无法把眼睛和心神从殷姜身上移除开。
这让他每天斗志昂扬。
姜益是不信命的,通过一些事情他是信了,但骨子里他还是有两分不信,他信是他的那份对殷姜的专注力让生命力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上,但他不信,这是他亏欠殷姜的,他得一辈子巴着殷姜才能活。
他最终要把命运牢牢把握到自己的手里。
心里的狠,姜益从不从嘴里说出来,他知道人们喜欢看像他这样的人示弱,殷姜以前也喜欢,他说两句软话,这人就一身的不忍,从心到身,都会回归到他的身上,哪怕上个小时他们还打得天昏地暗,下一刻殷姜就能和他上床。
现在殷姜不吃这一套了,但那是殷姜暂时吸取了教训,时间久点,谁会不同情一个他曾经花了很长时间去爱的男人呢?
时间久了,石头都长心,何况是殷姜这种曾经自诩为他的救世主的人。
殷姜有殷姜的自负,只是那种自负曾经遭到了打击,焉了下去,姜益现在要做的,就是把它再次助长起来。
姜益心里盘算着以后的每一步下棋的棋法,在早餐后和高层把会开了。
会一开,高层对他的信任和信仰就恢复了,会后CEO罗昆仑最后一个离开,和姜益道:“老板,我觉得你目前对殷老板的策略就挺好的,你也不缺钱,殷老板想要什么就你给就是了,你们也走到这份上了,也有点岁数了,你说是不是?”
姜益又给公司开了两个版块,是两项针对国内乃至国际未来五到十年的新需求新开发出来的业务,他没放出来之前,罗昆仑这个公司的CEO都不知道他在布局,现在局势已成,老板才把既成的业务交给他们这群打手,这战略能力,不怪吕瑞这种以前被圈养在特殊领域的天才都跑出来跟他干。
“没用,给点吃的他就会满足吗?”姜益淡淡道:“公司新策略一出,殷姜就会对我制定新策略,他现在我看是打不服了,那我就往他身上加筹码,一层一层加上去,加到他背不动为止,到时候他就算不被我控制,也得求着我控制。”
他不怕殷姜贪婪,他就怕殷姜不够贪婪。
“你算他,他会不会在你算他的基础上算你?他要是真走了怎么办?他可比我们跟你的时间久,他比我们懂你的软肋多了,我看有时候他比你都最懂最真实的你。”执行官不能说废话,也不能说假话,但又不能简单粗暴把真话说出来,这真话还得包装一下才能讲,罗昆仑哪怕只是嘴里简单说起他们的事都觉得他的心好累。
姜益没说话,他从兜里掏出殷姜吸剩下的小半包烟,小心翼翼地从里面掏出一根,给自己点上,慢慢细细地小抽了一口。
他现在确实不知道殷姜最终会怎样了,但有一点,他知道他的:他不知道他爱不爱殷姜,但这些年加上这两年,殷姜这个人和殷姜的气息,已经长在了他的命运和呼吸里了。
他要殷姜。

姜氏传出了要进军新领域的消息,于之弦一得到消息,就抄起了手机,边给老板打电话边往老板的办公室走。
殷姜正在考虑工作上的事,没看电脑没看手机,晚了于之弦一步得到消息。
于之弦一进办公室,都没放下手机,对着手机就道:“他从来没跟你说过?你一点蛛丝马迹都没看到?”
老板之前就在电话里回答他了,他不知道姜氏要携重金开拓新领域的事。
“没。”相比CEO的火急火燎,殷姜显得很淡定。
“不可能啊,这么大的事,他们肯定私下已经盘算很久了!”老板怎么可能不知道?老板天天跟人睡在一起!
“呵。”殷姜轻笑了一声。
这就是外人对姜益的不了解了。
姜益那个人,可能用好几年去想怎么完美处理掉一个人,但到他把这事说出嘴让人去执行,到那个人死中间都用不到一天。
不过殷姜已经不畏惧这样心思缜密谁都不信的姜益了,得益于这些年被姜益玩弄于股掌的经验,而且他想向姜益索取的那些东西已经不在了,爱啊,依靠啊,陪伴啊,这些都不在了,他就要个钱,还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他没什么怕的。
“那我们呢?我们要不要跟进?还是进去掺一脚合作?”于之弦扔掉手中手机,双手撑在老板办公桌前,眼神炙热。
“哪样都不能,拿我们拿得起的,吃我们消化得了的。”殷姜平静看着于之弦,“按我们之前定的,别我的胃口没被他养大,你的养大了。”
于之弦慢慢冷静,但姜氏所涉及领域后续的利益太大了,他告诉自己要冷静,但大脑控制不住地为那些可能的以后晕眩。
他是个商业人,他早就不缺钱过日子了,可有钱不挣,比让他去死还痛苦。
“啊……”于之弦坐下,仰天咆哮了一声长吐了一口气,甩了甩脑子,让自己清醒了些,低下头来和老板道:“妈的,姜老板这是有毒,他太知道人性的弱点了。”
“他会不会等着我逼你去掺一脚?”冷静下来,于之弦问。
“会吧,不过也可能知道不成功,他知道我不会找一个能控制我的CEO。”殷姜还是一如之前的平静,他打开电脑,搜了有关于姜氏这次新闻的所有新闻,边看边道。
“您和他到底会走到哪一步?”于之弦还是不死心,想榨取老板和那人关系期间所能得到的最大价值。
“随时会撕脸的那一步。”殷姜是个好老板,对下属的话有问必答。
“我知道您是为了钱回去的,”于之弦还是不死心,继续追问:“他是听大师的话为了保命。您是为钱我知道是真的,但我不知道他对您的需求到底是不是真的,这中间,难道没有您对您的感情吗?之前他确实挺对不起您的。”
他们这一圈人都知道,姜老板为了绚烂夺目的小三小四小五打过殷老板,还不止一次两次。
当然了,殷老板也是个手脚功夫好的,也把姜老板打得住过院过。
但两人打来打去,没人报过警,有警察看到新闻上门,姜老板躺在医院还嘲笑人家警察太闲。
这俩人之间要说没感情,鬼都不信。
CEO这是想拿“感情”这张牌变现的心不死啊,殷姜把心思从新闻中抽出,回答他这位他用诚心和高薪聘请回来就打算为公司鞠躬尽瘁的忠诚员工:“他从没有为对不起我愧疚过,他不是那样的人,他脑子里不存在这种对我有益的意识。”
“这么说吧,我可以是他爹,可以是他妈,甚至爹妈都是,你见过有几个打爹打妈还自己哭的坏孩子?这个不孝子,只会觉得我给他的不够,哪怕现在装成了一副痛改前非了的人样,但他内核里的东西没有变过,并且哪天他要是从我这里连本带利讨回了他要的,他还会把我踩在脚底下,洋洋得意跟我说:让你妈的得罪我。”
老板很淡定的说完,还朝于之弦笑了一下,笑得于之弦的心突突的,“在姜益那里,及时套现,套完就走,不要有任何侥幸心理。于总,相信我,我知道怎么拿好我跟他之间的那根我能全身而退的线。”
意思就是这事老板顶着上,下面的人就别自作聪明上去送死了。
姜益凶恶残忍的手段也是很多业内知情人心照不宣的事情,于之弦也是知情人之一,老板的话,让他看着钱发热的头脑彻底冷静了下来,他唏嘘了一声,道:“您也怪辛苦的。”
“不辛苦,”下属没问题了,殷姜继续看新闻,嘴里无所谓道:“二十年就打了一个怪,就算打不赢,但弄死他的招,我想了一肚子。”
老板神情淡淡,看起来无比的理性又淡定,但于之弦从他淡然的口气里,莫名听到了一股浓浓的血腥味。
这办公室是不能呆了,于之弦站起,想跑了,“那我回去工作了。”
“嗯。”
这晚殷姜在公司加班,晚上他父亲还来公司陪他吃了个晚餐,吃饭的时候老头儿没说话,要走的时候问到殷姜要加班,他欲言又止,等殷姜抱着他的肩膀送他到电梯门口,老头儿还是忍不住问了有关于姜益的事,“你大伯他们今天没找你吧?”
殷姜摇头,老头儿又问:“没找姜益去拍臭马屁吧?”
这个殷姜就不知道了,不过他估算了一下,应该是至少是打了个电话的,殷姜的大伯二伯对钱的热爱,也远远胜过爱他们的老婆情人儿女,于是他跟他爸道:“你这几天要是身体好,心情差不多,就去他们两家多坐坐,吃个饭。”
这是去了,又拿他儿子去套近乎,老头儿瞬间沉下脸,脸臭得不得了,青着脸进了来了的电梯,他很不高兴,进去后还非朝儿子挤出了一个笑,道:“你也忙吧,早点睡,不想回就到公司睡,你加班他还能来公司碍你的眼?来了也叫保安说你不在。”
老父亲下面还有事要忙,老了气性大对老头也有好处,憋屈了大半辈子,老了有儿子撑腰,各家都可以去闹,把前半辈子忍的气都撒了,这对身体好,殷姜淡定点头,“好,你先回去,司机在下面等了。”
“哦。”老头儿气轰轰地走了。
他走不久,楼下来了辆车,保安室的电话很快到了行政这边,行政这边很快转到了于总手里,下班回家陪家人的于总在听到电话的那一刻就往家里门边走,边走边跟行政道:“先不放,我先问一下老板,你等我消息。”
说着他就给老板打电话,出门那一刻他魂不守舍,穿着拖鞋就出了门,他老婆叹着气拿着他的皮鞋在后面追他。
殷姜接到电话,于之弦已经在车上了,殷姜听到他那边的动静,听到他已经往公司赶了,他笑了一下。
“他今天来,就是做给我,我们公司的人看的?”于之弦一听他的笑声,瞬间就冷静了下来。
“嗯。”这不是最重要的重点,殷姜问于之弦:“你确定你要回来?你要是今天跟他见面,后面你的事就要多了,我不觉得我给了你这份要直接面对他的钱。”
于之弦不知道,他叫帮他开车的老婆把车停到一边,他和老板道:“我想想。”
“好。”老板那边挂了电话,亲自给行政那边打去了电话,和行政道:“请他上我那边的电梯。”
“是是是。”
行政那边一通忙,诚惶诚恐把姜氏的老板和姜氏的两个高层送到了电梯里,电梯上面董事长总裁办公区,殷姜已经在电梯门口等着了,电梯门一开,姜益一看到他,脸色缓和,伸出手来搂着他的腰,嘴在他头发上碰了一下,道:“你没回家,我今天刚好去了公司一趟,打算回家的时候听到你没回去,想着你应该是在加班,就过来了。”
殷姜任由他搂着腰,和他身后的姜氏CEO和CLO一一握手。
他早上才问的法律问题,晚上姜益就把他们公司的首席法律官送来了。
他们公司这时候还在公司加班的也都出来了,站在走道里看着他们这一群人,姜益搂着他的腰,还朝他们微笑。
这局,姜董暂胜。

第10章
姜益的钱名,众所皆知,再加上他曾参与过两次有名的金融大战,名声在外,殷姜公司里的员工很多还是姜益的崇拜者。
要打破这种崇拜,就是姜益掉下神坛,殷姜从不在意一时得失,这曾经是他的短处,但有时也是他的长处,他完全不在乎一路带着姜益去他办公室,那些迫不及待朝姜益伸过来的手。
姜益在外面人模狗样,来手就握,还附送微笑和简单的问候,无比亲切。
他从来没来过殷姜新成立的地盘,这是第一次,但一出现,俘获人心,当着殷姜的面,告诉殷姜他以前对殷姜有多客气。
以前别说来殷姜公司了,他都不直接对殷姜动手,而是让手下人去办的。
殷姜人到中年,别的人他不敢说,但他真是最懂姜益,因为他不止和姜益分分合合很多次,受够了伤尝够了苦,也是因为姜益是在很多的某个时刻是他要爱一生的人。
在某次分手他心还没死透,但足够了解姜益的那一次,他还有一瞬间在想哪怕就是这么个狗东西,但老子就是还是爱他……
但那一瞬间也就一刻,一时的妄念,支撑不起已近枯竭的感情,等到感情磨光,痛苦也耗尽,人就成了意志的产物,已经无法被七情六欲所左右。
殷姜就不在乎他公司的人有多喜欢姜益,姜益搂着他的腰跟人握手不让他走,他也老神在在,任由姜益带着他跟他的员工谈笑风生,捕获人心。
姜董这一通亲驾光临,居然花了小半个小时才握完不断赶来的加班员工的手,最后大家还和姜董合了影,于之弦赶到的时候正好看到他们在合影,他面无表情站在人群外,一时觉得自己的眼睛着了火,有点看不清现状了。
等到进了董事长办公室,姜氏的CEO吕瑞过来和于之弦笑言:“我看我们合作得相当愉快嘛,大家都挺喜欢姜董的,看来在这么好的合作基础上,贵公司要是跟我们在N科版块上进行深度合作,我看你们公司的工程师也会很投入!”
来了,送大饼的来了,鸠占鹊巢,这一招是不是有点毒?
于之弦朝老板看去,只见老板那边和姜老板并排坐在一起,侧着脸在听姜老板说什么,他的眼神过去,老板也注意到了,神色如常淡然,朝他点了下头,就又收回了眼睛,还是之前一样听姜老板说话。
老板还是跟全家死绝了也没什么事一样的气定神闲,于之弦的心一下就稳了下来,淡定和吕瑞道:“吕总的好意心领了,我这边你也知道的,我向来以老板的意志马首是瞻。”
于之弦就是个老滑头,但他身上有一点让他在业内被各司老板趋之若鹜,就是他足够能为老板拼命。
他效忠谁就忠于谁,他前面两任老板在他离开后,对外界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我欠于总的”。
殷姜挖到他,想必也是费了工夫的,吕瑞笑笑,老朋友一样的搭着他的背,道:“早上殷董有些法律问题不解,这不,我们老板就把法律官给带过来给他解惑了,让他们聊,我们边上聊聊。”
细聊细聊,只要抛足了饵,于之弦会上钩的。
没有人逃得过利益的诱惑,要是能逃得过,那不是人的问题,而是筹码没加够的问题。
这是他们老板的原话,而吕瑞深以为然。
那边姜益平和地和殷姜说了很多话,从他今天开的会,到他版块给殷姜留了一个合作的机会,他都说得很平淡,就跟要送殷姜一束花那样平平无奇又平静,说完这些,他和殷姜道:“我叫老黄过来,一是和你道歉,二来你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问他。”
姜益很多以前的老部下,只要是跟殷姜结冤很深的基本上都换下了,但那只是基本上,还是有那么两三个的地位还是岿然不动的。
首席法律官黄德尚就是其中的一个,他是姜氏真正牢不可破的主要事务官之一。
可见姜益就算要做表面文章讨好殷姜,那也只是表面,那些人他早就想换了,不过是趁“殷姜”这个名头换一波血,传出去还能得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名头,要是殷姜是个爱虚名的,被感动得要死要活,那就更妙了。
可惜殷姜油盐不进,就算被姜家的小姑娘堵到他面前质问他为什么不感动,殷老板连脸色都没变过一下,连声嘲笑都不曾发出。
这世上最了解你的人,就是不间断一直折磨你很多年的人,而你最了解的人,也是那个一直折磨你让你磨光了爱恨的那个畜生。
这是殷姜认为的他和姜老板之间不用说出口的但心有灵犀的一个共识。
“对不起,”姜老板话一出,黄德尚不等殷姜说话,马上接着站起来弯腰道歉:“之前多有得罪,我也眼高于顶,没把除老板之外的的任何人看在眼里过,但以后我会注意,除姜老板之外,您的话和您的态度我的也会慎重考虑的。”
黄德尚这腰一弯,弯得很贵,因为他爹位高权重,有真材实学的太子爷只给姜老板打工,看不起殷姜理所当然,不给殷姜面子也很正常,因为值得他给面子的人没几个,这腰今天弯下来,那真是给足了姜老板面子了。
殷姜由此回头,朝姜益道:“你给他什么了?”
姜益当即笑了出来,还笑出了声,还在殷姜脸上亲了一下,笑道:“给了股权,还求了他。”
黄德尚被姜老板说得也笑了,坐下来正要和殷姜开个玩笑,却见殷姜转过头来,平静漠然的看着他,先开了口:“你们觉得很好笑?”
这就没意思了,黄德尚脸上的笑当即没了,冷冰冰回道:“要不呢?”
姜益脸上的笑没了,他正思考着是不是要撤的时候,又听殷姜刺激黄德尚道:“你爸知道你对姜益言听计从,连狗都做吗?”
黄德尚当下就笑了,他冷笑着,带着怒火看向姜益,“你看到了,只要给他一点机会,他就会把你身上的手脚都砍断。”
姜益点点头,和黄德尚道:“知道,因为我砍断过他的手脚,仇不报完,你和我身边的人都得受着,来之前我已经和你说过了。”
是说过了,黄德尚哑口无言。
姜益这时扭过头,看着嘴里说着似刀子一样的话,身上气息却无比冷静淡薄到没有什么情绪,没有什么人味的殷姜,他似乎感受到了殷姜那抹没有爱恨起伏的灵魂对一切的无所谓……
他们是怎么走到今天的呢?
姜益抓住了殷姜的手,用力的捏了捏,竭力感受着殷姜手上的温度,他嘴角往上扬了扬,自嘲般地道:“我这几年好像变得软弱了太多,确实是孽造太多了。”
他吻了下殷姜的手,放下,心平气和与黄德尚道:“和殷董谈合同吧,按他的意思来,不要埋伏笔,把我们今天来的份,再加上一点以前我欠他的,一起还给他。”
黄德尚死死皱着眉,看样子是不想答应。
殷姜心中毫无波澜,他看着这老板下属的联袂演出,心思却跑到了另一个地方。
他在想,攻破一个像他这样的人,是不是很有意思?
想想,确实很有意思,这向来是姜益的爱好。

对姜益的行为,殷姜无可无不可,无所谓。
黄德尚拿出纸质合同来给他看,他还真看起来了,看完合同给了黄德尚,和姜益道:“你这个光我就不沾了,你要是真觉得想给我点什么,折现就挺好。”
姜益想跟他绑死,绑到他无路可退,殷姜可没有把下半生绑在姜益身上的打算。
总有一天,他会和姜益清算完毕,分道扬镳。
爱这种事太小了,恨也是,清算完就去过下半生。
姜益过不到更好的生活,他殷姜可以。
有些人在某些阶段注定是要被抛下的,一如之前的姜益抛下他,也如以后的他抛弃姜益。
时光饶过谁。
姜益脸上一直带着温情的笑在看着他看文件,等殷姜说完,他脸上的笑也没了,他看了看对面朝他耸肩的黄德尚,又转回头,朝殷姜温和道:“这事不急,你再考虑,现在可以下班回家了吗?”
殷姜本不想回,他也可以不回,拒绝就是,但拒绝只会让姜益拿出更多的心思来琢磨对付他,这没什么意思。
工作回家再处理就是。
只要姜益挣钱的能力没有衰退,也没有犯致命错误的一天,他跟姜益还有得纠缠。
这纠缠的时间里,冷冷冰冰的就不错,没必要你爱我我恨你,心上有起伏,眼里有爱,脸上有笑,那都属于有情人间,不适合他和姜益这种早就过了那个时间的中年人。
姜益想把他拖入那种情境,用情感这种天然附带软弱与脆弱的东西再次让他屈服,那只能是做梦了。
在其中尝过一遍这般滋味走出来的人,可能比没尝过还试图拿这个控制别人的人要清醒一点。
要知道,尝过了的人,只要肯长点记性就好了,没尝过的,可能老了,身体不健康了,魂魄虚弱了,不坚韧了,就会不由自主地依赖情感还有命运这种柔软又软弱的东西了。
现在的姜益不就有点?
但骨子里自私的人,是不可能承认自己的虚弱的,殷姜也不是慈悲的人,不可能看着一直想弄死他的人误入歧途,还助人远离漩涡,重新强壮。
要是有亲眼看着姜益在他面前一步步步入深渊的机会,不也不错?
殷姜没跟于之弦说假话,从这次回到姜益身边,他一直在把握着那根他在姜益这里“全身而退”的弦。
“行。”对姜益言语之间的退让,殷姜果断说了好。
没多久,众人离开他的办公室。
要进电梯时,于之弦喊了老板一声,殷姜跟着他走到了后面,听他公司的执行官不掩焦虑地和他道:“真的不参与吗?目前看来他们很有诚意,他们今天都来了。”
“套现吧,”殷姜看着前面让人按着按扭不进电梯等他的男人,姜益也回头在找他,看到他就笑了一下,这两年气质大变的男人身上多了几许清明的雍容华贵,更是众人目光所齐聚的焦点,他们公司在外面走动的员工这时候都不怎么动了,这么个东西,不值得他浪费任何一点他宝贵的时间,他也不想让这个人再过多的参与他后面的生活,他扭头回来平静和于之弦说道:“老样子,随时做好割裂的准备。老于,你大半辈子给别人打工为别人冲锋陷阵给别人做嫁裳,我也不想一直活在别人的阴影之下,我们攒够了钱,自己冲一把,怎么样?”
于之弦一下子就沉默了下来,他定定的看着殷姜,嘴唇抿得死死的,但眼睛发出了一种比头上的灯光还要亮的光芒,他朝后面退了一步,朝殷姜点点头:“好。”
“您回吧,我还有点工作要处理。”他要留在公司善后,把因姜老板而来的那些激动的人心安抚下来,转变成他们公司前进的动力。
看来于总这个人他是选对了,几经磨难过来,他的眼光总算好了不少,殷姜拍拍于之弦的肩,不再说话,朝那个一直等他的男人走去。
电梯到了地下室,姜益来牵他,殷姜也没动,他被姜益牵着手,看着姜益和两个老总说了点工作的事,他安静地站在一边不发一言,直到姜益和两个老总道再见要走,他朝吕瑞和黄家的太子爷点了下头,跟着姜益去了车旁边上车。
他们走后,黄德尚和吕瑞还没走,两人目送着车远去,等车子都不在他们眼前了,吕瑞先开了口,朝一直沉默不知道在想什么的黄德尚道:“这几年你都很少出现在他面前,你已经够退让了,老板心里知道的。”
黄德尚摇头,“谁在乎这种小事,我是在想,益哥现在这么依赖殷姜,殷姜现在你根本看不出他的深浅,城府跟我家老头子都差不多了,他要是放长线钓个大鱼,益哥能逃得出?他现在就有些身不由己了。”
“长线已经放了,老板给的钩,他一个都不咬。”吕瑞笑了笑,道:“我是觉得挺没劲的,换以前,姜董连多余的一眼都不会给。”
所以才把殷姜伤得那么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吕瑞比他们年纪大,不跟他们一起玩,不知道姜益和殷姜之间的不止是爱情,还因为他们认识得太早了,夹杂着长期相伴的友情和亲情,以前殷姜是把姜益当儿子一样管的,付出的心血和任何一个对儿女负责的父母对儿女的付出不差什么,别人看不懂,大学时期被姜益请上船的黄德尚却是很清楚的,他有时候懂姜益对殷姜付出的那种理所当然和依赖,也懂殷姜的万念俱灰与无所谓是怎么来的,所以这两年,和姜益同穿一条裤子的他也愿意为两人的合好而规避出现在殷姜面前。
但殷姜不领情,黄德尚也恼火。
同时也有点开始怕这个云淡风轻,轻易不表态甚至不动怒的殷姜。
他怕殷姜秋后算账,那个秋后算账里,也包括他。
他现在是真怕姜益软弱。
“吕哥,”黄德尚扭过头,靠近吕瑞,小声和吕瑞道:“之前让你找的人,怎么样了?”
“有好几个,”这事去年吕瑞都不上心,但今年他开始上心了,他和黄德尚道:“按你的要求找的,我给你看下。”
年纪小,捌字合,最好五官跟殷姜一样差不多,他找出来几个,有两个,甚至比年轻时候的殷姜还更完美几分。
吕瑞打开了手机,黄德尚马上接了过去,几十秒后,他长吐了口气,看着手机点头,“我来安排。”

第12章
姜益公司新版块的新闻甚嚣尘上,殷姜虽然没掺一脚,但也得了好处,因为姜益要去公司的时间多了,有时候还加班。
之前姜益拉着殷姜玩双休,他休息,殷姜也得休息,经常陪他去山林间小住,有时候姜益还不安排司机,让殷姜开车。
每次他都能给殷姜公司一点小好处,也就让殷姜耐着了性子。
这次他公司的事太大,他不得不加班,殷姜也不用按时回他那,星期六和星期日还能在公司加班,哪天要是没有人催,他还能在公司住下,或者去他父亲那里小住一晚,陪老头子简单吃个晚饭或者晚饭,也算是他繁忙的工作当中偷出来的一点闲乐。
但这样的好日子没维持一个月,在这个星期五的下午,姜益打来电话,在电话那边很温和问:“要不要我来接你?”
殷姜就知道他的好日子到头了。
于是这个双休日,他又被困在了姜益身边,星期六上午,他睡完懒觉起来,刚下楼就看到不经常在房子里出现的司机和保镖来来回回,还有厨师进进出去去,长时间没有进食有些饥饿的胃口一下子就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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