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生—— by空梦
空梦  发于:2023年09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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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生气能折算成现金吗?”
“……”
“那算了。”黄德尚不回答,殷姜一口烟抽进去吐出来,道:“我是有脾气,不过我这人擅长忍耐,喜欢一次性清算,你们看着办。”
就像当年,姜益不放他走,在他忍了又忍,姜益把他的忍耐当成是软弱和再一次的妥协后,他就钝刀子割肉,悄无声息地干掉了不少姜益身边那些真正能做事的人。
等姜益回过神来,公司大乱,他再看殷姜的眼神,就跟恶鬼看着恶魔一样,眼睛都是腥红的。
后来殷姜就更狠了,他把生意给姜益的对手做,姜益之后拿这个不断打压已经出走成功的殷姜,问过殷姜无数次后不后悔,殷姜都回之以看傻叉的眼神。
殷姜有殷姜的狂妄和不屈,黄德尚也间接尝过这人的苦头,听殷姜这么一说,顿时收敛了笑意。
过了几秒钟,他在思索后过后平静道:“你其实挺能忍的,为什么不再忍忍,装一装?装得他顺心了,等他以为他又牛逼了,又找到新鲜货,你那个时候再走也不迟。你们又折腾了那么多次,说难听点,你年纪也大了,他不可能再像这次鬼迷心窍一样缠着你不放,等他的心气用完了,你套的钱也到位了,你们想找什么样的找不着,想过什么样的生活过不了?尤其是你,你比我们更清醒,欲望也比我们清瘦,你会比我们活得更好。”
黄太子说人话的时候挺像个人的,殷姜找到了当年和他做朋友那段时间相互之间能沟通的流动感,他点点头道:“那你认为,一个不断退让的人,他会拥有正常的心智和心理幸福过后半生?睡觉做梦梦到自己的窝囊会幸福地笑醒?”
黄德尚立刻抿紧了嘴唇。
大家心知肚明,就没必要多说了。
人能平静,是因为身上就没有压抑恐惧,他之所以能是殷姜,是因为他一直对自己全力以赴。
他善待自己,为自己战斗,他对自己的每一步都有所交待。
他的心是安的,也就无所谓碰到任何事情。
没有人会因为委屈自己而伟大,只会因为过度压抑自己而疯掉。
那些每一刻都在放大自己的欲望的人,来劝已经够节制的人要再节制再退让一点,说的时候理所当然,自信得就像在说真理一样。
姜益的朋友,和姜益是差不多的。
自信是有光环的,殷姜当初看上姜益,也是看上了姜益的不可一世所代表的勇猛和力量,年轻的时候没那个分辨出这种假光环形成的原因的能力,只是为了爱的感觉,爱上了光环,为自己的心动一往无前。
其实当年真不是姜益有多好,有多值得他爱,而是那个爱人的殷姜太好了,他纯真真挚忠诚,想把其实是自己想得到的那些东西,都投射到了姜益身上,以为他对姜益如此,姜益也会这样对他。
他以为他安慰姜益的脆弱、满足姜益对他的依赖、期望,这个人也会如此对他。
但爱情,其实是一个人的一厢情愿,经历过,再碰到新的人,就如周宁君,爱情的本质倒是显现出来了。
它存在,但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在过一种怎样的生活,他是怎么对待生活的。
他怎么对待生活,生活就会怎么对待他。
他对生活诚实,生活对他也诚实。
“还有事吗?”黄太子不说话,殷姜手里的烟也快灭了,他要也去扔烟蒂了,于是他淡淡道。
“有。”收敛了笑意的黄德尚抿着嘴,道:“姜董说他醒来之后,第一个想看到的人是你。”
“你押送我?”
“对。”毫无感动的殷姜让黄德尚无计可施,一个已经彻底不在乎感情了的人,你让他怎么感动?
他跟姜益纠缠了那么多年,姜益对他的辜负与欺负那么浓重又刻骨,殷姜又是个强硬的人,他爱你的时候还可能为你妥协,但他不爱了,他要是不连本带利讨回来,那他都不是殷姜。
黄德尚在这一刻突然明白了姜益从来没说出来过的胆怯,殷姜会反噬姜氏的,只是姜益现在还强大,那一天没有到来,但冷漠的殷姜已经在一边等着了,这个从不肯认输的男人一直在等着拆解虚弱的姜益,姜益在活着的时候要么降伏他,要么弄死他,可他们对殷姜已经动手很多年了,殷姜可还是能生存下来,他还是有利润可观的公司,有一条非常明晰的在保他的路子……
他一直都知道怎么对付姜益,在姜益手下怎么生存下来。
“姜益对你是有爱的,”心神风驰电掣之际,黄德尚迅速调整了策略,道:“要不然,不会在知道周宁君怎么这一号人物之后慌了,哪怕以身涉险都要拆散你们之间的可能,他太慌了,又急又慌。”
他好像明白姜益为什么要动这么愚蠢的一子棋了。
必须得让周宁君对殷姜敬而远之,殷姜不能再有助力了。
工作状态中的黄太子有点难搞,殷姜就怕这些太子爷们认真,跟这些人打交道,能动手就别动嘴,动嘴会暴露自己太多,他没有就黄德尚的话说下去,而是左右看了看,道:“那我在这里面等着?”
“行,我去拿张椅子进来。”小房间里没椅子,黄德尚出去了。
殷姜现在因为公司的求大还受他们的控制,但周宁君来头太大,哪怕周宁君一声不吭,但只要让人知道殷姜背后的人是他,捧着金山银山上赶着给殷姜送好处的人,那就不少了。
今天这事必须控制在小范围之内。
有一点他失策了,他通知了姜家人,他之前是想拿姜家的那对跟殷姜还有点交情在的老夫妻牵住殷姜留在医院,但现在看来,他弄巧成拙了,事后他还得花时间管住姜家的大嘴巴。
手机也得收了。
黄德尚太多事要处理,干脆把殷姜关在了小房间里,但过了一会儿,突然有个很脸熟的人找到了他,和他道:“小黄先生,不好意思打扰一下,您知道殷姜先生在哪吗?我刚才给他打电话,他说他在一间小房间里,但我不知道那间小房间在哪。”
来的人西装笔挺,身形劲瘦,脸色发黄,相貌平平,但每个见到他的人,都不可以忽视他的职位所代表的权利,黄德尚也不能,“他在休息,外面人太多了,黎主任在找他?”
“对。”
“我带你过去。”
“好,谢谢,稍等一下,我叫一下周处。”
“周处?”
“对,周处,这边……”黎主任举着手机朝不远处的周宁君挥了挥手,看周宁君朝这边走过来了,放下手机,和黄德尚道:“周处有点担心殷姜先生的状态,他正好要回家,想问问殷姜先生要不要一道回去。”
抢人了,当着他的面抢?当他是死的,黄德尚笑了,眼睛看着周宁君走过来,嘴里道:“殷姜还在担心我们老板的安危呢,他是我们老板的爱人,周处长这时候说要接他回去,这,插手他人家庭的生活,不合适吧?”

第21章
“嗯……”黎主任温文尔雅,他沉吟了一下,朝黄德尚如沐春风般笑道:“要不,我们问一下殷姜先生的意见?”
当事人才有决定权嘛。
“非见不可?”黄德尚立即问,捕捉这行为背后的意味。
“什么非见不可?严重了。”黎主任保持着他身为对外联系官情绪稳定的良好风范,“我听周处说,他和殷姜先生是好朋友,这次事情听你们这边的人说也是因为殷姜先生和周处有点关系的原因。周处想和殷姜先生说几句话,沟通一下,我刚才在电话里问殷姜先生可方便说话,殷姜先生答应了,就是对他处在什么位置不太清楚。”
好朋友?黄德尚服了这些什么都说得出口的联系官了。
但听对方的意思,撇得还挺清楚的,“好朋友”三字足以说明。
只是见见吗?
黄德尚一时之间搞不清楚对方这次的意图到底是什么,是单纯见见,还是说,周宁君这个他们都搞不清真正职位的人其实对殷姜有那么一点昏头。
他挺怕这些个人头脑一热当情圣的,想必他老板也是。
不过,当周宁君走到他面前,黄德尚的这些想法就都没有了。
周宁君朝黎联系官一点头,然后就直接对上黄德尚道:“不能见?”
黄德尚因为这简单的三个字眉头直跳,马上道:“没什么不能见的,见不见是殷董的自由。”
可别给他们扣高帽子。
殷姜暂时听他的,纯粹是看在钱的份上。
那孙子为了钱,什么事都愿意干。
就是他妈的太狡猾,看看,坐在小房间里放几个屁,他就有控制人家人身安全的嫌疑了。
黄德尚知道周宁君是干什么的,但之前只知道他姓周,是监察员,连名字都不知道,名字还是他们老板从殷姜嘴里知道的,这样一个保密工作人员,真他妈的怕他往身上扣些让人不敢戴的帽子,被人明明白白按在地上打,太憋屈了,这些人没什么干不出的。
“麻烦带我们过去一下。”
“行吧。”周宁君身上有那种深沉淡漠的味,再加上他职业自带的威摄力,黄德尚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老板还在抢救的时机跟人对着干。
要不老板白干了。
小房间是一个置物间,就在医院尽头的拐角处,黄德尚是真怕殷姜逃,是拔了钥匙走的,但他脸皮厚,当着人的面拿出钥匙开门也是老神在在,一打开门,他就朝面里的殷姜摊手,“完了,姜老板醒来怕是见不到你了,我他妈的又得挨批了。”
殷姜从他肥硕的身后看到了两个人,一个人眼熟,另一个人眼熟,一个人眼熟是曾经睡过,另一个人眼熟是在电视上看到过。
就是刚才都给他打了电话说了几句话问他在哪的人。
没想到,几分钟后就见到了。
“我还锁了门,我现在跳进黄河能洗得清不?”黄德尚又开口了,问他。
殷姜笑笑,朝他走去,把他的手按下,道:“难说,正常人可能也懂咱们这些变态们玩的虐恋情深。”
说着,他越过了黄德尚,朝人走了过去,留下黄德尚在心里骂:妈的,孙子连自己都骂。
“什么事?”殷姜走过去,朝旁边的黎主任说了句“您好”,不等人给回应就转头向周宁君说话。
“我要回去了,问一下你要不要顺道回去。”见到了人,周宁君冷酷的神色稍微缓和了点,引得旁边的同事黎主任不断看他。
“不了,我这边还要等人醒。”殷姜拒绝,他毕竟是拿了钱的,生意人,职业操守还是要有的。
周宁君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他当初既然看上了殷姜的无情和无所谓,就从来没想过这个人是个深情的人。
他能懂殷姜对他的不在乎、无所谓,也尊重殷姜现在对他的疏远。
到底是没有缘分,这就是喜欢和不喜欢,欣赏和不欣赏的区别,你喜欢和欣赏的,必不会迷恋你。
“那行,我先走了。”周宁君沉默了几秒,然后道。
他寡淡冷漠,倒是他身边的黎联系官这时候温和朝殷姜开了口,“周处听说你不知道在哪,就让我跟你联系了,他怕你出事,有点担心你。”
这点感情,殷姜是相信周宁君对自己是有的,坦白说,按他自己的感应来说,周宁君对自己的喜爱要比这点担心深多了。
但大家都是有自己信念和信仰的人,喜欢算不了什么。
他朝黎主任也很温和回道:“谢谢关心。”
至于周宁君,用不到说谢谢,他们不能继续睡,但还没陌生到这个程度。
“那,我们走了?”周处长说了要走,但还在原地站着看他们说话,黎主任有点小尴尬,两边的人都看了看,道。
“回吧,”殷姜面向周宁君,他看了周宁君两眼,见人比前几年瘦了点,看起来这几年过得不算很好,应该是打了场硬仗回来的,但两人关系不同了,有些问候和问好就不方便说了,他朝周宁君笑了起来,道:“你们那边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还有兴安那边,我不准备回去住了。”
他和周宁君一开始就是简单的睡睡,他是个市侩的生意人,做什么都喜欢计较得失,但拿人生当生意处理就太没意思了,所以姜益算计的,计较的那些,从来不在殷姜的计算里面。
他一开始就知道周宁君不是普通人,要是是个普通人,他也看不上,但睡就是睡,心动就是心动,爱情就是爱情,碰上了就享受,拥有不了就离开,非得利用做点什么,他不至于活得那么的不堪……
那是很美好的一段恋情,但殷姜不打算拿来做点什么。
之前是,现在也是。
至于姜益怎么想的,你能指望阴沟里的老鼠相信地上的人是生活在光明处的?
周宁君听懂了他的意思,殷姜也在让他不要搅和,也在说他们没有以后了。
这本来是很正常的事,他们也是一直这么处理他们的关系的,但周宁君站在那,发现自己走不动。

这不是干周宁君那份工作的人能沾的。
姜益在社会地位上是处于微弱势的地步,但姜老板这种人,有他立足的手段和优势,要不也不可能直到现在事业还蒸蒸日上,还有胆子敢撞周宁君。
周宁君撞回去,给了个教训,足够了。
“要不,还是回去休息一下,我送你。”周宁君往前走了一步,走到殷姜跟前,低头低声道。
他有些舍不得。
之前什么都不说,甚至是有意藏着殷姜,是因为他即将要开展的工作连他自己的生死安危也保证不了。
现在回来了,知道殷姜和前男友复合,他也接受,他也没想过殷姜非他不可。
但他还是想示弱,想求一个机会。
“走吧,”周宁君的上前,殷姜始料未及,但看周宁君低着头抬着眼睛看着自己,殷姜柔软的心就像被尖针扎了一样在此刻细细麻麻地疼着,周宁君这一步上前,是他被这个人爱着的证据,他神色温柔了下来,也放低了声音,和周宁君温声道:“我有我的事情要处理,好好休息。”
殷姜不走,周宁君顿了一下,朝殷姜点了下头,这一次,他回过头去,离开了。
“再会。”陪伴他而来的黎主任和殷姜握了下手。
殷姜的眼睛从周宁君的背影回到了黎主任的脸上,他笑了起来,英俊又迷人,在握完手后又松开,朝人开玩笑地道:“虽然见到您很荣幸,但我还是希望我们见面的机会少一点。”
“我倒是挺希望能多见你几次。”黎主任对他非常的亲和,神色诚恳语气亲切,“这几天才听说你,你比照片上和视频上都帅多了。”
“谢谢。”
“那我们先走了,我们还要回局里接受后面的审查。”
“再见。”
“再会。”黎主任又跟殷姜握了个手,这才走。
殷姜没送,不过黄德尚上前走了两步,意欲要送,被黎主任抬手阻止,然后快步离去。
黎主任大步流星走了,黄太子看着他的背影,当着殷姜的面长吐了一口气,然后他回头,朝殷姜道:“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你打算怎么处理,但有一点,我是真的要提醒你一下,姜益现在的重心都在你身上,我招惹你,他都要收拾警告我,要是让他知道你跟姓周的走得太深,他妈的他就是真斩断条腿断条胳膊,也会一劳永逸。真的,殷姜,别让他看到,你像刚才那样看姓周的那个样子。”
看姓周的样子?
殷姜懒得跟他掰扯这些,黄太子没那个资格和他讨论他的感情,他走回房间,把椅子拖了出来,坐在走廊里,打出电话,和于之弦讨论他还没处理完的工作。
他没理黄德尚,黄德尚也不跟他多说,招手找来两个保镖,让他们一左一右守着,然后黄太子沉着脸,匆匆离开去处理事情了。
姜益是在晚上的九点醒的,殷姜吃过晚饭后就被请了进来,之前他忙了一天,也累了,进来就躺在沙发上睡觉,是等病房里进来了人,有人说话,他被扰醒,这才坐起来,发觉姜老板已经醒了,并且在病床上坐了起来。
姜老板的头部做了两处大缝合,腿部也伤得很重,手术做了很久,麻药也打得很重,医生说估计他明天才能醒,他这个点醒了,不久就一堆医生护士都过来了。
殷姜嫌人多,去了阳台。
他身上带的烟白天抽完了,没去买,他也故意不去买,在这种时刻,他需要格外的冷静,不想借助外物来厘清心神。
长年跟姜益对抗,他早就学会了怎么处理好自己内在的情绪去应对外界的变化。
成功和胜利永远只属于意志坚定者,但凡软弱,就容易被外界吞噬。
殷姜在阳台慢步走动着松动身上有些僵硬的筋骨,他小睡了一觉,神智清明,头脑很清醒,公司的事在他脑子里过了一遍,有关于姜益的公事私事也在他脑子里过了一遍……
大概半小时后,头发乱糟糟的黄德尚推开玻璃门,神色不善探进阳台,“检查完了,进来吧。”
殷姜进去,他一进去,姜益的眼睛就看着他不动,直到殷姜拉着椅子坐到他面前,这男人的眼还在殷姜的脸上。
“德尚说你吃过饭了。”姜益开口就是这一句。
殷姜点点头。
他做过检查,胃有一点不好,和姜益一起吃饭又吃的少,但吃得少,不妨碍姜益非要和他一起吃饭,还在乎他吃不吃得多。
姜益是挺关心这事的,这两年,他就像过去殷姜关心他的身体一样关心殷姜的身体,温情脉脉,不声不响。
就是很奇怪,殷姜从来没有被打动过。
有时候甚至姜益向他展示软弱,乞求爱意,他都不为所动,殷姜还以为自己感情枯竭麻木,早就没有了健康的情绪健康的情感了,但其实也不是。
他看周宁君的时候,心里就是柔软的。
所以也不是他不对,是人不对。
“医生说我这两天会有明显呕吐,不能进食,你饿了就叫人,医院这边我请了两个饮食专家,也包括你的饭了。”姜益又道,声音虚弱又柔软小声。
殷姜还是不为所动,他看着姜益说着话,姜益可能是说着话头疼了,忍着疼痛,眉头都憷到了一块,但殷姜发现自己的心还是一动也不动。
这曾经是他最爱的人呐。
是曾经他为之破碎过一次又一次,还是想去爱的人呐。
“姜益,”殷姜坐在边上,头脑清醒,他静静听姜益说完所有的话,看着姜益道:“我早就走出来了,你也走出来吧。”
不是他能助姜益,是现在的姜益一直在扯着那个过去的那个姜益和殷姜不放,是现在的这个病重的姜益一直在羡慕那个以前和殷姜在一起得到殷姜照顾的姜益,但他们大了,老了,过去已经过去了。

第23章
殷姜曾想要的爱情是相互取暖,只是,他是暖和了姜益,让姜益变得健康强壮,头脑灵活,拥有无穷的精力和斗志去征战事业和生活。
殷姜把姜益喂养得很好,但姜益并不打算平等地对待他,姜益只是想让他成为精彩生活的一部分,一个听话的附庸,一个以泪洗面但还是离不开他的蠢货。
但殷姜既然有喂养他的能力,哪又可能当个真正的废物,压抑久了,谁都会疯的。
殷姜很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一发现不对,就拼命往外逃,也因为逃得太急太猛,手段狠辣,不顾一切,但那是一个人求生的意志,殷姜从不为那段时间姿势不漂亮的自己后悔。
也因为逃得迅猛决绝,他发现他居然不爱姜益了,连一点留恋也没有,因此,他也丧失了对姜益所有的心软。
再回过头看,就能很清晰地看待姜益和自己的以前,能从中发现,这个人只是在依恋,他借助依恋过去的那个殷姜,在恢复他自己。
他也想回到过去,让殷姜再拿出爱意,让他再次变得强大。
姜益缺钱,也缺喘息的时间,和他一拍即合,但他毕竟还是有职业素养的,知道雇主的毛病在哪,还是提出来了。
但显然,金主老兄很不喜欢听到这种话,他在沉默片刻后,直视殷姜,道:“见过人,又心动了?”
床上的人,腿上打着钢板,脑上缝着针,直视殷姜的眼神阴鸷又有力,还真不像个病人……
妒意也是能量啊,殷姜有时候真信那个大师的话,他妈的他是真旺这欠弄死的王八蛋。
“我不会让你们在一起的。”殷姜淡淡,沉默,不说话,姜益看着他,嘴角往上一翘,说话的声音很小声,还带着一丝丝的笑意,“我既然能提前做到这一步,你就知道,我的目的必须达到。”
姓周的一出现,他就开始布局,把这两个人鬼混在一起的可能性全部掐灭,但凡这两个人有一丁点藕断丝连的可能,他妈的他就让姓周的连工作也保不住。
就当他没说吧,殷姜看着冠冕堂皇的姜老板顿了顿,随即转身去了隔着陪护床那边的沙发处,躺下继续睡觉。
姜老板没好之前,看来两个人是没有沟通的必要了。
姜益的成功得益于他固执自我的性格,但也因为这种性格,别人的意愿和意思在他那里,永远都只是一坨屎。
殷姜曾经理解他,包容他,跟随他,但现在殷姜已经能耐心地,不急不缓地冷眼看着他在固执的死海里游泳,沉湎,死去。
又不说话了……
姜益直直看着前方,等了很久,也没有等到任何声响,他撇过头去,看着那仰躺着没有任何动静的殷姜,脑海里全都是那个大笑着朝他飞奔而来的少年殷姜。
那是一个只要他一声召唤,就会出现在他面前的人。
殷姜什么都愿意为他做,他爱着自己,哪怕自己犯错,这个人也会哭着跟他说“我又拿你有什么办法”。
他爱那个为了他能委屈自己的殷姜,而不是现在这个看他两眼,就回过头去,再也不说话了的殷姜。
那个爱他的人,死了吗?
姜益不是很懂,有时候他看着那个一身沉静站在他对面的殷姜,就像看着一个让他心悸的敌人、对手,殷姜让他心悸、胆怯、害怕,人到中年,与他分手多年后再站到他面前的殷姜,就像一个对一切了如指掌的恶魔,站在姜益的对立面,让姜益心惊胆颤,又让姜益痴狂迷恋以及怀念。
他还是无比渴望着殷姜,渴望着回到过去,让现在的这个殷姜,用过去的态度爱他。
他需要殷姜陪他,他太孤独、太虚弱了。
他臆想的殷姜的心软和心疼没有到来,姜益安静地看着躺着不动的殷姜,很久很久后,他轻轻说:“殷姜,我还爱你,你还爱我吗?”
没有人回答他,姜益想着分手,却又是一阵撕心裂肺,那是一个在他最需要人爱的时候给了他爱的人,为什么非要背叛他?
他不允许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殷姜第二天一早趁着人多溜出了医院,一连几天,他正常作息,不过,他住的地方从姜宅换到了他自己在公司附近的住处。
那边不联系他,他就不去医院,好在姜氏那边和他的合作依旧正常,姜老板没在医院的这几天里作妖,殷姜也是能休一天假就休一天假,不去医院找不自在。
等他发现身边有人跟踪他,他过去确认过是姜老板派出来的人后,他也就没什么了,让人跟着。
姜益怕他得到周宁君的帮助,美其名曰是嫉妒,把事情弄得摆到了台面上,让周宁君想跟他走近点都不能,这人狠起来连自己都骗,殷姜不觉得这鬼能放自己再有跟周宁君接触的可能。
他也没那个心,于是随便姜益跟踪,不影响他工作就行。
过了几天,等于之弦过来和殷姜说,姜氏财务的人和他们说最近一次注入资金可能要推迟五天左右才能过来,殷姜就知道,到了他去医院看人的时间了。
“我去解决一下。”殷姜看了看他今天的工作安排,和于之弦道:“下午的会我就不参加了,我吃完中饭就去医院。”
于之弦只知道姜益进医院了,并不知道姜益干什么了,因为多种原因,他撞周宁君的事情连个小新闻都没有。
这几天,连为姜益打抱不平的姜家人都没有给殷姜打骚扰电话,可见这事整顿得有多干净。
“好。”
于之弦不知道出什么事了,但知道他们老板又需要牺牲美色了,他陪殷姜吃了中午饭,在送殷姜去地下停车场的电梯里,和老板道:“五年之内,我保证我们的投入会有盈利,你相信我一次。”
于之弦打工打得陪孩子都是老婆把孩子送公司来陪的,够拼命了,殷姜手下另一班科研人员也是,绝大部分吃住在公司,三四十岁的男男女女,正是组建家庭生儿育女的好时候,但他们毫无生活可言,殷姜也就出去卖身挣个钱,和这些拿生命拼成就的人来说,他那点输出真算不上什么。
当老板的就是这样,不能挣钱的时候得把搞钱的部分搞定了,殷姜也不知道于总是不是有些太过于心疼资本家了,口出豪言安慰他,于是笑道:“没有也相信你,我负责我的,你负责你的,我们尽全力就好。”
老板上了车,于之弦看着车子离开,一时之间,心里五味杂陈。
为了能摆脱姜氏的影响和控制,他们老板把自己送入了姜氏老板的口中。
与虎谋皮,哪是简单的事。
但老板从来没跟他说过任何一句负面的话。
只是在出事的时候,和他来一句:“我去解决一下。”
怎么解决的,谁又知道呢?
没有自家公司老总想得那么惨烈,殷姜一进姜益病房,就和姜益说了一句:“你们财务今天不给我们打钱。”
正在被护工喂饭的姜老板看了他一眼,然后朝旁边努力地探出手去,护工先把手机拿给他,他还礼貌地说了声“谢谢”。
很快,他联系上了对接殷姜公司的财务专员,那边在扩音里保证今天在下班之前会给殷姜公司打出款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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