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今日出去采办的时候,那些个商铺老板,也是这么个德行。”
欣妍接着说道,“他们还说王爷来这,就是为了帮助百姓的,自是要接济他们才对。”
覃修谨看向赵明熙,就见他摸着下巴沉思,“难不成是杨浩旷的意思?”
赵明熙徐徐说道,“父亲曾与我说起过他...”
‘判官?’
‘是啊...’
赵凌天拂髯,正色道,‘杨浩旷在坛渭郡判官的位置上,做了已有两年。’
赵明熙想了想问道,‘那怎么又成郡守了?’
‘你也听说过吧...坛渭郡流任了太多的官员,到那去的,不过一月便会请辞。’
‘是因为那留不住人,才让他胜任郡守一职?’
‘不错,但说来也是奇怪...’
赵凌天意味深长的说道,‘这郡守留不住...倒是能留得住小小的判官。’
“老爷,杨大人来了。”
随着,家丁的一声通报,杨浩旷应声走进会堂。
绕过富丽堂皇的紫檀木雕屏风,他走到里头。
精美繁贵的桌椅,错落的摆放着大气。
房间中央,翔腾盘曲的藏佛塔形的焚帛炉里,散出淡淡的热气。
坐在上位的男人,缓缓睁开双眼,看向杨浩旷,“杨大人来了...”
他轻指侧方的花梨木椅,随性道,“坐吧。”
杨浩旷应承着坐了下来。
“听说安王是昨日到的?”
仲崇凛转动着手上的扳指,意有所指的说道,“大人可将安王安排妥当了?”
杨浩旷喝茶的动作一顿。
他觑了仲崇凛一眼,放下手中的茶盏,愧疚道,“王府戒备森严,派出去的人...”
“是吗...”
仲崇凛打断他的话,继续道,“那便是失手了。”
杨浩旷顿时如坐针毡。
他抿着唇瓣,低语道,“是...是我大意了...”
‘嘭!’
玉质的扳指擦着杨浩旷的脸,被掷到墙上砸了粉碎。
“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仲崇凛黑脸厉声道,“我养你是做什么用的!”?
“不过是当了几天的郡守,还真以为自己长本事了?!”
仲崇凛指着杨浩旷,破口大骂道,“要不是我,你能坐上这个位置?!”
杨浩旷紧咬着牙关,被骂得不敢反驳。
只因仲崇凛在坛渭郡是一手遮天的存在。
仲崇凛来坛渭郡不过七八年的时间,可他却用短短的数年光景,逼走了十数位郡守,稳坐上地头蛇的位置。
他来坛渭郡的第一天,便以高价买下城中农户手里的田地。
农户本以为遇到了贵人,可没成想,当他们将田契交出去后,仲崇凛便人多粮少为由,肆意抬高物价。
导致城中百姓为了免受饥饿,开始哄抢粮食。
送给农户的钱,也就这么原封不动,甚至数以计倍的被他收了回来。
还有不少商铺也在仲崇凛手下的骚扰下,经营不下去,只能低价转卖给他。
自此,坛渭郡便有一大半的土地,被仲崇凛握在手里。
等到郡守醒悟过来,想要整治仲家时,一切都为时已晚。
百姓为了生存,只能在仲崇凛的手下干活。
可给他们的月钱,便是填饱肚子都难。
曾有人反抗,最后却被仲崇凛的手下,活生生的打死。
不是没人想过报官,求府衙的庇护,可那时的坛渭郡早成是仲崇凛的一言堂。
报官的结果,只会换来更加凶残的毒打。
府衙的官员不是被仲崇凛买通,就是看他的脸色行事。
仲崇凛的手下,也因此在城中越发猖獗。
打家劫舍,强抢民女,可谓是无恶不作。
郡城没有宵禁,可一到夜里,没人敢上街游荡,生怕被仲家的人逮到,备受欺凌。
但是仲崇凛早就不满足于行商而已,他开始渴望更高的权势。
想要做个稳稳当当的‘土皇帝’。
他便看中杨浩旷,将他培养成自己的傀儡。
对于,那些来到郡县上任的官员,他自是好好‘关照’了一番。
如他所料,坛渭郡的名声自此传播,无人敢来这上任。
杨浩旷也在仲崇凛的打点下,坐上了郡守的位置。
可仲崇凛刚得意不久,朝中便下旨,送过来个什么王爷。
他听说后,自是气得不行。
昨晚,本想给覃修谨一个下马虎,恐吓一番。
但没想到,被杨浩旷给搞砸了。
杨浩旷想要辩解一二,却被走上前来的仲崇凛,一把掐住了脖子。
“不过是让你杀他两个下人,以示警戒,可你倒好...”
仲崇凛面目狰狞的说道,“真是个废物!”
看着面色涨红,不断挣扎的杨浩旷,他轻嗤一声,随手将人甩在地上。
杨浩旷捂着通红的脖子,俯趴在地上,大口急促的喘息着。
“他们手上握有重兵,这次失手...”
仲崇凛不屑的俯视着他,“下次就不知道要等到何时。”
“是...是小的不好...”
杨浩旷转趴为跪,他卑微的恳求道,“还...还请老爷...再小的一个机会...小的定会不负所望...”
“再给你机会?”
“覃修谨被安排到此,虽...虽不知是何缘由,但应该不是...什么好事...”
杨浩旷窥视着仲崇凛的脸色,见他没有打断,继续道,“小的...已经派人去都城打探消息了...怕是犯了什么忌讳,才会沦落至此...”
仲崇凛施施然的坐下,“若真犯了事,缘何能让他带着将军?”
“齐昌胤与覃修谨乃是血脉之连...”
杨浩旷分析的说道,“听说...齐家已经退出朝廷的纷争多年...这次临危受命,怕也算不上重用...倒像是...”
“发配至此。”
仲崇凛悠悠的叹道,他下意识的摸向手指,却摸了个空。
他随之将视线落在杨浩旷的身上,“你当如何?”
“覃修谨乃是天生的痴儿,即使好转...”
杨浩旷低敛眉眼,“也不过尔尔罢了...”
他谨慎的奉承道,“这样的人,如何能与老爷争权谋势。”
仲崇凛端起茶盏,淡声道,“可那齐昌胤...”
“齐昌胤不过是为了保护覃修谨而来,但若是覃修谨没了...”
杨浩旷掩去眸中的幽光,狠绝的说道,“那齐昌胤怕是也轮不到我们来处置了。”
仲崇凛死死的盯着他,冷声道,“可昨儿你已经失过手了。”
“小的在府衙办事,总会机会接近覃修谨。”
杨浩旷磕着脑袋说道,“还请老爷再给小的一个机会,将功补过。”
仲崇凛并未出声,会堂的气氛一时静了下来。
“哟,这不是杨大人吗?”
妩媚动听的声音从廊道传来,一个莺惭燕妨的女子款款走来。
她路过杨浩旷时,不屑的睨了一眼,便径直走向上位的仲崇凛。
“可是杨大人惹爹爹不开心了?”
仲天娇侧靠在仲崇凛的肩膀,抚着他鬓边的白发,娇俏的说道,“看把我爹爹气的,脸都黑了。”
“太阳都快落山了,你才想着起来?”
仲崇凛一改方才的强硬,语气宠溺的责怪道。
“昨儿,女儿找来的人,可是厉害的紧呢...”
仲天娇顺势坐到了他的身侧,她笑得娇媚腻人,“这才不小心起晚了些。”
“你养在后院的那些还不够使唤的,非要去外头寻人?”
“那起子人,我都腻了,总得换着玩玩。”
仲天娇侧依在位置上,指尖玩趣似的拨弄着头发。
“你也不怕后院装不下?”
仲崇凛把桌上的桂花糕,顺手推给了她。
“改明儿,我就把那些人送去绛云楼伺候。”
仲天娇捻起糕点,轻咬一口,调笑道,“也算是物尽其用。”
仲崇凛有一儿一女。
因着是少有的龙凤胎,俩姐弟打出生起,便是在父亲的宠溺庇护下长大的。
仲天娇生性放荡,养在后院的面首,可有不少。
她弟弟仲天赐,更是不逞多让,年仅二十,但后院的大小姨娘,都已经多得塞不下了。
就是这样,他还时不时上街,强抢民女入府。
仲崇凛哈哈大笑起来,“你怕不是跟你二弟学的‘物尽其用’?”
仲天娇翘起嘴角,窃笑两声。
“你也起来吧...”
仲崇凛心情有所好转,他转而看向杨浩旷说道,“就按你说的去做,若是还像这次一样...”
“不敢!”
杨浩旷连声正色道,“不会再有二次!”
仲崇凛挥了挥手,杨浩旷便颔首退下了。?
他轻叹一声,面上没有一丝的松懈。
仲天娇窥着父亲沉重的神色,难得好奇的问道,“可是出什么事了?”
“不算什么大事...”
仲崇凛翘起腿来,慢悠悠的说道,“爹爹前几日不是同你说,有个王爷要来吗?”
“是啊...”
仲天娇点了点头,问道,“已经来了吗?”
“昨儿就到了。”
“到了就到了嘛,像那些人一样赶走不就好了?”
“哪是这般容易的?”
仲崇凛转佛珠的动作一顿,他侧首说道,“那可是新覃的王爷,可不像那些郡守弄起来容易。”
仲天娇闻言,紧张了起来,“那他们可会对爹爹不利?”
“他们便是想也没有证据。”
就算是王爷又如何,若是没有证据,也只会落个师出无名的结果。
顶多罚他些银钱,就是连牢,他都坐不得。
仲天娇安心的拍了拍心口,“那爹爹担心什么的?”
“爹爹是怕...”
“老爷!老爷...”
家丁慌乱的跑了进来,“少爷...少爷被王府的人给扣了!”
仲崇凛倏然拽紧手里的佛珠,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他起身厉声道,“怎么回事!”
家丁赶忙说道,“少爷吃完饭后,就到街上去闲逛...”
仲天赐吃饱后,如往常一般,带着几个手下,到街上溜达散步。
坛渭郡城无人不识仲家人。
百姓瞧见仲天赐后,都是能避就避,能躲就躲。
“这郡城里的东西,我都快玩腻了...”
仲天赐踢了踢脚边的石子,无趣的说道,“都没点子新鲜的玩意儿。”
手下斟酌的提议道,“若不是小的陪您去底下的县城瞧瞧?”
“县城又小又破,有什么可去的。”
“那去别的郡城看看?”
仲天赐叹息一声,“也成,那就...”
不经意的抬眼,他瞥见从布庄里头出来的女子。
那女子身材高挑,模样明艳大方,她身着简朴束身的劲装,身上并无半分装饰,只一根普通的木簪,束起如墨的长发。
她气质落落大方,举手投足间,尽显洒脱之意。
仲天赐看着她,不禁看呆出神。
平日里,看到的大多是些小家碧玉的女子。
这般气质不凡的女人,倒是头一回瞧见。
仲天赐的脸上,瞬间露出了几分淫邪之意。
跟在他身旁的手下,自是能看懂少爷的意思。
早已嚣张惯了的几人,快步上去拦住齐靖英的去路。
“这位美人看着眼生啊,可是头一次来坛渭郡啊?”
那些人只以为齐靖英是从县城,亦或是其他郡城来的姑娘。
齐靖英单手搂紧手里的布匹,她如实说道,“是头一回来,有事吗?”
“没什么大事...”
一人指了指身后的仲天赐,笑道,“就是我们少爷想找你谈谈心。”
齐靖英看了看几个手下,又看了看往这里走来的仲天赐,“不必了,我还有事。”
“诶!别走啊!”
手下见她要走,赶忙将她围了起来。
几人这会儿也没了耐心,嚣张万分的说道,“有空没空可不是你说的算的,今儿你就是不想留,也得留下!”
“你们想强抢民女?”
齐靖英算是听懂了他们话里的意思。
她威严的警告道,“你们还有没有王法了?就不怕我告官吗!”
众人被她的气场震慑得心头的一颤,可互相对视后,便又哄堂大笑了起来。
“王法,你去打听打听,在这坛渭郡,谁才是那个王法!”
“小娘子,我就劝你乖乖的跟我们少爷回去,也能少受点罪!”
“若是你能伺候好我们家少爷,可是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呢!”
“咳咳...”
仲天赐轻咳两声,众人赶忙让开条路。
“姑娘莫怕...在下不过是想与姑娘认识认识,并无什么恶意。”
他努力维持着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
可他装腔作势的样子,让齐靖英好似吃了苍蝇一样恶心。
她越发感受到她的表弟媳妇,是多么的珍贵了。
同样都是‘温文儒雅’的作派,一个是美若谪仙一般的飘逸宁人,一个却是惺惺作态的做作讨厌。
人跟人,果然不能相提并论。
齐靖英紧皱的眉头,面露嫌弃的说道,“我说了不必。”
她的教养不允许她破口大骂,只能尽可能委婉道,“还请你们让开,我娘还在家等我回去。”
“你想敬酒不吃,吃罚酒吗!”
仲天赐被拒绝后,懒得装模作样下去,他怒喝道,“把她给我绑回去!”
“是!”
几个手下应声上前,想要抓住齐靖英。
齐靖英见他们竟想强来,脸色一沉。
她拽紧手里的布头,用劲甩开手中的布匹。
将木片狠狠的砸在身前的两人头上,两人紧捂着眼睛,瞬间疼得龇牙咧嘴。
指尖攥紧裙摆,她高抬起长腿,翻身踹在身后手下的胸口上。
齐靖英伸手一拽,布匹覆在两人的脑后。
寸劲一挥,长布勒住两人的脑袋,顺着她的力道,狠狠的撞到了一起。
不过眨眼之间,几个手下便哀嚎着摔在地上。
这下周遭百姓的目光都聚集了过来。
他们看着痛苦倒地的仲家手下,有觉得解气的,也有看着齐靖英,觉得可惜的。
这姑娘是彻底惹着‘太岁爷’了,也不知道会受什么罪呢!
已经被磨平棱角的他们,只敢偷瞄着看看,没人敢凑上前来帮忙说话。
仲天赐没成想齐靖英竟身怀武功。
他顿时方寸大乱,慌乱的后退几步,警告着说道,“你...你知不知道我是谁啊!竟敢...”
“竟敢光天化日,强抢民女!”
齐靖英直挺着身板,高傲的审视着他,“新覃律法,诸强奸者,流三千里,配远恶州;未成,配五百里;折伤者,判决绞刑。”
她眉眼憎恶的环视一圈他的打手,“我虽未折伤,但看你的手下...”
齐靖英丢掉手中的布匹,一步步逼近仲天赐,“折损在你手里的女子,怕是已有不少。”
赤褐的眸中染上点点猩红,她狠戾的斥道,“若真是如此,其罪当诛!”?
第108章 先帝钦封的乐寿县主
仲天赐被齐靖英肃穆强大的气场,吓得脸色惨白的愣在原地,手脚更是软得发颤。
他想像往日一样警告威胁,可话在嘴边,却如何都张不开口来。
“少爷!”
不远处,赌场的几个打手听说这里的情况,火急火燎的追了过来。
看着躺在地上的几人,他们赶忙拦在仲天赐的面前,目光凶狠的看着齐靖英,“你个小女子也敢动我们家少爷?!”
仲天赐看着他们,一下就有了底气。
他狐假虎威的威吓道,“你也不去打听打听,这坛渭郡到底是谁说的算!”
“你这女人当真是不识抬举!本少爷瞧上你,那是给你的脸!”
仲天赐先前的害怕散了个干净,“你要是听话,我就让你好受些,你要是不听...”
他淫笑的说道,“我就把你跟那些个硬骨头一样,赏给兄弟们,等玩够了,就送你去绛云楼,开门接客!”
此话一落,仲天赐周遭的手下都放声大笑了起来。
“那小的可要先谢过少爷的赏了。”
“听说少爷前些日子送去的,已经接上客了。”
“还是跟着少爷好啊...”
他们好像早就习以为常一样,各个都谄媚的奉承着他。
仲天赐本想看到齐靖英惊慌失措的模样,可她却甚是平静的看着他们,眼底没有丝毫的温度。
“这么看来,我倒不是冤枉了你们...”
齐靖英摘下头顶的木簪,任由瀑布一般的长发,顺垂而下。
长发随风而动,凌乱之中又多了几分破碎的美感。
仲天赐双眼紧盯着她出神。
他看着齐靖英不断走近,来到自己的跟前。
“你...你这是...”
“律法在前,尔等却视而不见...”
齐靖英眼底逐渐涌上狠绝的冷冽,她轻启薄唇,厉声道,“那便就地正法吧!”
手中紧握的木簪,下一瞬间,狠狠的扎入了一个打手的脖颈,又猛地拔出。
鲜血顷刻间喷涌而出,溅上明艳的脸庞。
那一刻,齐靖英就犹如玉面修罗一般,带着嗜血的肃杀之气。
身侧的男人,捂着脖子的伤口,闷声倒地,他费力的挣扎几下,便咽下最后一口气。
“啊!”
伴着一声凄裂的尖叫声,护在仲天赐身前的手下,都惊恐万状的撤开步子。
有点功底的人,都能看出齐靖英这一刺的功力,是多么的深厚。
且她动作狠绝果断,不过一息,便能夺人性命。
直勾勾看着男人,死在脚边的仲天赐,双腿紧打着颤,更有一股热意从身下传来。
他想要逃离,可双腿却像是被锁在了那处,让他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齐靖英迈向自己。
齐靖英随性的转动着手里的木簪,嘴角笑得戏谑嘲弄。
在她高举着木簪要刺下去的那一刻,清冽如山泉的声音响起。
“表姐?”
齐靖英身子一耸,瞬间脱离方才剑拔弩张的气场,嚣张妄为的气焰,霎那间消失殆尽。
她收起木簪,转身之际,还不忘理了理头发。
“明熙啊...”
齐靖英笑得‘和蔼可亲’,“出来买东西吗?”
赵明熙是看着人群中的身影,很是眼熟,才带人过来一探究竟。
走近之后发现那人确实是齐靖英。
可是...
“你这血是怎么回事?”
赵明熙顾不上男女有别,急切的拽起齐靖英的手腕,上下打量着查看。
见她笑笑不说话,他便看向四周的人。
重步崖得了示意在第一时间带侍卫,将那几个想要逃跑的人给围了起来。
当然还有双腿猛打哆嗦,不知是冷是热的仲天赐。
“真的没事...”
听着府门外的声音,覃修谨挥退身侧的侍卫,放下茶盏,起身走了出去。
只见,齐靖英半边身子渗着血,还满脸讪笑着跟赵明熙说着解释。
她瞧见覃修谨走近后,像是见到救星一般,喊着他,“修谨,你看这...”
覃修谨二话不说就上手,用指尖擦过齐靖英的脸侧。
力道之大,把脸都剐偏了过去。
覃修谨无视齐靖英震惊且无语的表情,指腹轻捻两下,揶揄道,“还挺新鲜,刚死不久?”
他看向她,从容淡定的问道,“你干的?”
齐靖英瞥了眼被重步崖拖进府门的仲天赐几人,如实跟他们说起方才的事。
覃修谨原本淡然的眼神,在听说仲天赐屡次强抢民女,甚至将她们送妓院接客后,变得阴冷凌冽。
赵明熙的脸色,也变得阴沉可怕。
院中所有人的目光,都犀利憎恶的投射在仲天赐身上。
仲天赐被侍卫们架住身体,恐慌的情绪下,他变得敏感警惕。
他感受着众人审视的眼神。
清晰的听到一道低沉的声线,阴森可怕的响起,“你应该当场就处决他,而不是留到现在。”
仲天赐倏然抬头看去,就见少年的眼眸中氤氲着深不见底的阴霾。
‘他想杀了你!’
这句话,仲天赐脑海中突兀的响起。
恐惧的寒意自脚底蹿起,他惊恐的大吼道,“你不能杀我!我爹...我爹可是仲崇凛!你不能唔...”
覃修谨一脚踹在他的脸上,狠狠的踩着碾着。
仲天赐发不出任何声音,就连躲都躲不开。
他呜咽的挣扎着。
赵明熙嫌恶的瞥了仲天赐一眼,他转而对其一的侍卫吩咐道,“送表姐回将军府,剩下的事...”
他视线扫过跪在地上的几人,冷眼相待的说道,“就交由安王府处置吧。”
‘安王府’三个字,让那几个打手,顿时吓软了腿。
他们就说几人怎地这般眼生,原是昨儿才进城的安王!
谁成想,今儿就被他们给碰上了...
那几个打手被吓得赶忙磕头认错,求着覃修谨放过他们。
覃修谨松开脚,走到赵明熙的身边,他看着齐靖英离开的身影,悠悠的说道,“知道方才那人是谁吗?”
几人颤抖着身子,抬头看向他。
“那是本王的表姐...”
覃修谨一字一顿的说道,“是先帝钦封的乐寿县主。”
他三言两语便将几人打入了十八地狱,深处炼狱一般,“你们犯下这般大祸...”
“莫说是杀你们一个,便是屠了尔等满门...”
覃修谨面色不善的冷声道,“你们也得受着!”?
第109章 国之根本
先帝覃景霂(mù)在世的时候,与齐老爷子,也就是当时的‘忠武将军’,私交甚密。
滕安雁怀孕的消息传进宫时,覃景霂已是久病卧榻,处于弥留之际。
便是如此,在得知这个喜讯后,他还不忘撑着病弱的身子下榻,亲自下旨册封她肚里的孩子。
若是男孩便封为武安侯。
若是女孩便封为乐寿县主。
世袭罔替。
滕安雁甚至被封为了一品夫人,而当时的她,不过才十七的年纪。
可见,覃景霂对齐家的重视。
但就在齐靖英出生前半年,覃景霂就撒手人寰。
覃景霂崩殂后,齐家因着覃宏朗喜文厌恶的作派,以及他多疑的试探,渐渐的淡出朝政。
齐靖英从不曾端过县主之衔,更是鲜少提起此事。
就连为官两年,重生一世的赵明熙,都对此事一无所知。
“表姐还未出生,便得了‘县主’一位,自是惹人羡慕。”
覃修谨下令将几人关押起来后,揽着赵明熙往前厅走去,“可她向来洒脱,不喜束缚,总觉得县主的身份,让她别扭,像是以权压人一般。”
他细心的解释道,“她不提,也不许旁人提,久而久之,众人也便渐渐忘了此事。”
“就算是如此,礼部的人也不曾记得了?”
赵明熙问道,“既是县主,那她的亲事也该由宗室操管才是,如何现在都...”
“宗室自然是想管的,可覃宏朗却不愿。”
“为何?”
“县主之位,不算高,但也绝不低。”
覃修谨扶着赵明熙坐下,拿过桌上的茶壶,给他斟茶,“倘若这亲事找职级高的相配,只怕是对齐家的助力,覃宏朗自是不愿...”
“可若是职级太低,那些曾侍奉过皇祖的老臣们,怕是要撞柱明志,指责覃宏朗不孝...”
他将茶杯递到赵明熙的手里,继续道,“更何况,表姐本就不愿拘泥于后院的三寸之地,她要的是策马于蓝天之下的自由洒脱。”
赵明熙轻抿一口热茶,浅笑着,“你跟你表姐,倒是相像。”
覃修谨闻言一顿,随后苦笑的摇头道,“我可比不过她。”
“我不过是与人相争,为的是所有人都趋之若鹜的皇权。”
他沉声道,“而她却是与世俗相斗,要的仅仅是一份能支配自己人生的权利。”
与她相比,他所承受的一切,便显得如尘埃般的轻渺。
“人之所想所念,或许轻于鸿毛,但也能重于泰山。”
赵明熙起身走向覃修谨,拂起他的脸颊,笑着说道,“且表姐说了,她想成为你的将军...”
覃修谨仰头看向他,听他继续道,“若想完成她的夙愿,那便要去争。”
赵明熙轻柔的磨蹭着他的脑袋,语气平淡却掷地有声的说道,“有权之人,才配说话。”
覃修谨想起他们之间的誓言。
‘新覃定会河清海晏!’
‘不负国,亦不负民!’
若是只为皇权而争,便是坐上了那个位置,也不过为权,而非为民。
“‘想他人之所想,急他人之所急’,这便是上位者需做的。”
赵明熙与覃修谨对视,柔声道,“国之根本,不就是利国利民吗。”
覃修谨仰望着明朗的眼睛,像是突然领悟什么。
或许,‘权势’并非为苦难,而是救赎。
“怎么回事啊?”
滕安雁抓过齐靖英的手,急声问道,“这是...还不快让去找大夫...”
齐靖英赶忙拦住那个下人,“不用叫大夫,我没事...就是我买的布匹没了...”
“这时候还在乎什么布匹的事,你这到底是怎么了?让娘看看...”
“这不是我的血,是别人的...”
齐靖英毫不在意的笑道,“但是我得先去洗洗了,一会儿该不好洗了。”
说着,她就瞅准滕安雁松懈的时机,从她的手下,一溜烟的蹿了出去,急得往后院。
“娘,等我回来跟你解释!”
“慢些跑...”
滕安雁对下人急切的吩咐道,“快去看着点小姐!”
最后,还是跟着齐靖英到将军府的侍卫,与滕安雁解释起事情的经过。
正巧此时,齐昌胤从军营回来,身后还带着数十个亲兵。
他一进府门就瞧见夫人阴沉凝重的面色,“这是怎地了?”
滕安雁没有说话,侍卫只能跟齐昌胤又说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