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最开始或许会有热度,但很快舆论风向就会发生转变,一个德高望重的制作人怎么会潜规则一个籍籍无名的小明星,只是因为‘我’没有拿到想要的角色,所以想跟制片人‘走捷径’,被拒绝后恼羞成怒反咬一口,故意给潘元德抹黑罢了。”
顾韩昭陷入沉默。
……信宿说的话是对的,如果真的把这件事就这么曝光出去,恐怕最后就是这样的结局。
黑白颠倒。
林载川低声问:“你是怎么说的?”
事实上走到这一步也是他们亲手促成的结果,潘元德在人前伪装的太好,信宿跟他接触、找到他人后的犯罪证据。
“我装模作样了一下,吊着他没同意。”信宿靠在车椅上冷冷一笑:“男人都这样,越得不到的东西越想不择手段的得到。”
顾韩昭:“…………”
他是不是忘了在座三位好像都是“男人”。
不过除了他以外,其他两个人完全都没有对号入座的意思。
“像我这种什么都不懂,在娱乐圈里像菟丝花一样的新人,是最容易被控制的。”信宿瞥了眼手机上的时间,语气笃定道:“三天内,潘元德肯定会再主动联系我,现在就等他自己送上门。”
顾韩昭这次学聪明了没接话。
信宿从后视镜里看他一眼,冷淡道,“你该回酒店了。”
顾韩昭一听这话,马上打开车门下车,一刻没停,很自觉没再当电灯泡,打车回了他订的酒店。
等车的时候,他又给邵慈打了一个电话。
“这两个警察在外面,该不该查到的都快查清楚了,潘元德估计也跑不了。回去以后他们恐怕会问你更多关于傅采的事。”
顾韩昭叹了一口气,“你好好想想要怎么跟他们说吧,把全部实情都告诉他们,还是打算怎么样……按照他们现在的进度,可能不到一个星期就结束了。”
顾韩昭心有戚戚焉:“我明天就走了,感觉这两个人也用不到我……主要是信总太吓人了。”
同一时间,“吓人的信总”正在车里跟他的男朋友抱怨猥琐男,声音黏黏糊糊哼哼唧唧的,“他还想摸我的手,太讨厌了。”
信宿从上了车以后就在用湿巾擦他的手,两只手被他搓的都不是一个肤色了。
林载川拉过他的左手,指腹在手背上微微擦过去,低声安慰:“擦干净就好了。”
信宿一副难以忍受的样子:“走吧,我要回去洗澡。”
林载川开车带他回到酒店,信宿一进房间就去了浴室,洗了快半个小时才披着浴袍走出来——
如果不是林载川在外面叫他吃晚饭,信宿估计还能在里面洗很久。
信宿拿着吹风机走到客厅,让林载川帮他吹头发。
他的头发又长长了一些,几乎快要跟最开始来市局报到的时候一样长了,带着自然卷曲弧度的乌黑发尾潮湿散落在颈侧,在雪白皮肤上勾勒缭绕着。
林载川做了几道信宿喜欢吃的饭菜,平时这个人向来很能吃,基本上是光盘,结果今天晚上胃口不佳似的,只吃了一点就停下了筷子。
林载川也放下筷子,问他:“不想吃了?”
信宿盯着他的手背,喃喃道:“我不干净了。”
信宿其实没有太在意这件事,只是出于生理性厌恶,那阵感觉过去就算了,现在基本上就是故意在林载川面前作妖,被这男人惯出毛病了,屁大点事也要小题大做,“不高兴要男朋友哄哄才能好”。
林载川起身走过去,抬起信宿的手,拉过来放在唇边。
信宿:“…………”
他看到林载川在他的面前微微低下头,嘴唇轻碰他的手背,沿着一根根骨节的纹理脉络,一路轻轻点吻上去,直到手腕的位置,在腕骨处停下。
林载川轻声问他:“现在干净了吗?”
信宿感觉半只手都有点麻,一路蔓延到心脏,也不作妖了,“……干净了。”
“那现在愿意好好吃饭了吗?”
信宿喉结轻轻滚了滚,重新拿起筷子,继续开始他的晚饭。
第一百二十四章
信宿对嫌疑人的犯罪心理掌控可能已经修炼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他说潘元德三天内一定会主动找他,最后果不其然——
甚至没有等到三天,在这件事发生后的第二天下午,潘元德就主动给信宿打了一个电话,说他昨天只是一时糊涂,并没有冒犯他的意思,想要当面跟信宿道歉,态度诚恳,语气情真意切。
但这件事听起来就是相当不合理的。
金主潜规则不成、大不了一拍两散,最多就是永远不联系,或者觉得脸上挂不住、在背地里使绊子,再怎么也轮不到“大名鼎鼎”的电影总制片人给一个籍籍无名的小演员道歉。
潘元德打过来的这通电话,简直是把“别有用心”四个字贴在脸上了,明显不怀好意,但“林婵”是个没有一点心眼的傻白甜,他不会察觉到这些。
所以他很快心软原谅了潘元德的唐突,欣然赴约。
挂了电话,信宿对身边人摇了摇手机,不出所料的语气:“潘元德约我明天下午跟他见面,不出意外,他这次就会有所行动了。”
信宿现在正在经历的事,或许也是当年的傅采遭受过的,潘元德没能让心仪的“玩物”心甘情愿地跟着他,利诱不成,很可能会用一些其他手段。
人往上走到了一定高度,俯瞰众生的时候,有时候很多东西都不放在眼里——比如法律。
林载川看着他:“你打算怎么做?”
信宿弯了下唇:“我最后去跟他见一面,我们应该可以合法取证。”
潘元德那点拙劣的算计,在信宿面前根本不够看,两个人单独相处,只有他被信宿玩的团团转的份儿。
但林载川有些担心信宿的体能。
换市局任何一个刑警过来,就算是女警章斐,都能在面临人身危险的时候单手把潘元德按在地上、一秒拷上手铐,但是信宿……
实在不好说。
但现在临时换人也来不及了,让潘元德感兴趣的明显是信宿这张脸。
信宿看了一眼他的表情,身体懒懒散散往后靠到他的怀里,故意拖长了语调,“怎么了,林队长担心我啊。”
这个姿势,让他那一头有些过长的柔软的头发都散在林载川的身上,看起来莫名有些旖旎,林载川从后微微揽住他的身体,低声道:“信宿,我知道你不喜欢这样的环境,不喜欢接触这样的人。”
信宿笑了一声:“我不是跟你说过,我想不想做一件事,跟我喜不喜欢这件事,没有必然联系。”
他想了想,转身看着林载川的眼睛:“严格来说,我现在只想跟我的男朋友在一起,其他的所有事情都不喜欢——所以,你要每天把我绑在身上吗?”
没等林载川说什么,信宿又道:“我以前看过一个电影,男人把他腿脚不便的妻子放在竹篓里,走到哪儿背到哪儿。”
虽然信宿有手有脚、四肢健全,但是他很憧憬那样的生活,并且希望在未来的某一天林载川也能把他背在篓子里。
……如果他们能走到那么长的“未来”的话。
林载川打量他一下,道:“装你的话,可能要做一个大一点的竹篓。”
还要温软、舒适,足够养人。
顿了顿,林载川又低声道:“明天跟他见面,要注意安全。”
信宿不知道从哪儿变魔术似的翻出一片薄薄的刀片,锋利至极的刀刃贴在指尖熟练地飞舞旋转,他漫不经心笑了一声:“确实要注意,万一一不小心把他的喉管划开就不好了。”
信宿很会用刀,林载川知道这件事。
在家里,把他换下来的衣服拿去洗衣机的时候,林载川经常在他的衣服裤子各种口袋里摸到很多没有开叶的刀片,每一片都几乎锋利的见血封喉。
这人平时穿的一身“刀片”服,没有一次把自己割伤,也是很有本事了。
“等潘元德把地址发过来,你不放心的话,就在我们隔壁等我好了。”
信宿带着不太正经的玩笑意味,挑起一双凤眼看他,“如果我一个小时没有跟你联系,你就踹门而入来英雄救美,然后我顺势以身相许——怎么样,林警官?”
林载川没有说什么,神色不像信宿那样轻松,只是一言不发把他转刀的手握进了手心里。
林载川其实并不想走到这一步,让潘元德上钩、原形毕露的办法总会有很多,只是时间问题,即便这样可以在最短时间里抓住潘元德的狐狸尾巴,他也不愿意把信宿当做那个“饵”。
林载川已经不太想让信宿接触到这些东西了,他对潘元德显然有一种明显超过常人的厌恶,林载川不知道是不是跟他以前的经历有关系,但总归是有原因的。
……只是信宿想要这样做,林载川也不愿意强行阻拦他。
潘元德很快发来了见面的地址,是一家收费堪比六星的酒店顶层。
这家酒店的顶楼是特供给“上层人士”的,很多男人都把外面的小情人养在这里,保密性非常强,没有房卡连电梯都进不来,信宿稍微用了一点钞能力,买下了潘元德隔壁那间房间的一天居住权。
——虽然信宿觉得没有必要,但是怕林载川担心,还是让他在离自己最近的地方。
下午五点,穿着简单白衬衫的信宿准时推开门,走进了这一场“请君入瓮”的局。
潘元德面色如常招呼他进门,好似几天前的不愉快从来没有发生过。他在信宿毫无防备走向客厅的时候,反身把房间落锁,房卡扔到了鞋柜里面。
他若无其事微笑道:“前天你走的太急,有些话都没来得及跟你说,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应该跟你再见一面。”
信宿转过身,同样温和无害地看着他,“没关系的潘监制,您有什么话直说就好。”
同一时间,隔壁房间。
林载川轻靠在墙壁上,微微垂着眼,一条笔直单腿撑地。
没过多久,放在口袋里的手机无声震动了起来,林载川神情一凝,猝然把手机拿了出来——
看到来电人是“魏局”。
“………”林载川眉眼间神情放松些许,接听电话,轻声道,“魏局。”
魏平良那边开门见山问道:“走了也快一个星期了,你们那边调查的怎么样?”
林载川看了眼跟隔壁连在一起的雪白墙壁,低声说:“今天应该就会有结果了。”
“那还挺快,”魏平良问:“打算什么时候回来?”
“目前还不能确定,顺利的话,三天内可能回去。”
魏平良又叮嘱道:“你们两个人在外面注意安全,毕竟不是自己家的地盘,一举一动都别太惹眼,不要被什么人盯上,以个人安全为先。”
林载川“嗯”了一声。
魏平良语气有点头疼,“案子查完了就早点回来,这两天你不在,局里那些小崽子有事没事就往我办公室跑,吵的我脑子都大了一圈。”
“……嗯。”
顿了顿,魏平良忽然敏锐道:“怎么了,你今天怎么心不在焉的?”
林载川向来是不动声色的人,他的情绪从不表露一丝一毫,就算跟他朝夕相处的同事很多时候都不知道他的心里在想什么,只有对他有一万分熟悉的人,才有可能从细枝末节的反应里窥见一二。
而魏平良就是其中之一。
林载川现在并不是正常的工作状态,而这种情况出现在他身上是非常罕见的——在魏平良的印象里,他的这位年轻的支队长,总是有一种非人的理智冷静。
林载川犹豫了一下,还是把他们的计划跟魏平良如实汇报了,信宿现在一个人跟潘元德单独相处,一小时后二人汇合。
魏平良在手机那边睁大眼珠,声调都抬高了两个度,“一个小时!”
——万一信宿在房间里出了什么事,等一个小时黄花菜都凉了!
可能是为了某种便利,客房的隔音效果相当好,房门关上,房间里一片安安静静,什么都听不见。
一开始,林载川本来想让他带着监听设备进去,但是信宿拒绝了。
用后脑勺想想,潘元德那张嘴里也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信宿不太想让林载川听到那些。
魏平良完全没想到,最后羊入虎口的人竟然是信宿,声音听起来都不太对了——
“信宿那个小身板,入职的时候体测成绩就是十年来所有录用人员的倒数第一,今年春天市里的体测都不一定能过,上次让他帮我办公室里抬个水桶都抬不起来——你让他一个人面对可能有强奸前科的嫌疑人,啊?”
而且这两个人还不是简单的上下级关系,林载川那滴水不漏的性格是怎么放心信宿一个人跟潘元德相处的!
林载川喉结轻微滚动,轻声道:“魏局,我相信他。”
听了他的话,魏平良沉默了一会儿。
这个信宿就是看着花瓶,玩心眼子十个人加起来也玩不过他,以他的智商,总不可能把自己主动置于危险的境地中,信宿敢这么做,就一定有自己的打算。
现在的年轻人,越来越不好揣摩了。
魏平良叹了口气:“别出什么事就好,那就等一个小时,你接到人打个电话给我。”
“明白。”
信宿坐在沙发边缘,潘元德站在客厅背对着他,从自动过滤饮水机里接了一杯水。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很欣赏你,总是觉得你身上有一种很特别的气质,很吸引人。”
“所以那天在你面前情不自禁说了那样的话,还希望你别介意。”
“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继续在圈子里演戏。”
“我可以给你很多资源——当然,不用交换什么条件。”
信宿垂眸低声道:“谢谢您,其实我那天去试镜只是机缘巧合,还没有做好进娱乐圈的打算……我很喜欢钟婧导演,才想要试试她拍的戏。”
潘元德道:“这两天她都在外地,过段时间等她回来,我带你去家里见她。”
他说话的时候神情相当坦然,好像前几天背着原配在外面养情人的烂人压根不是他。
信宿眼神微亮:“真的吗?”
“我骗你做什么,”潘元德失笑,递了一杯水过来,语气自然:“我这边没放什么好酒,一路过来,先喝杯水吧。”
信宿双手接过,看了一眼杯子里的水。
温暖、清澈,波纹荡漾、一眼见底。
带着温热的余温。
信宿眼睫微动,在潘元德的目光注视下,将那杯水一饮而尽。
第一百二十五章
潘元德看他将那杯水全都喝下去,眼底的笑意愈发加深,他含笑道:“说起来,现在就有一个剧本很适合你,你跟我来看看。”
他推开卧室的门,率先走了进去。
信宿不疑有他地跟在他的身后,语气略微迟疑说:“是什么剧本?”
潘元德转过身看他,目光里带着某种图穷匕见的恶欲,他微笑着慢条斯理道:“林婵,你的第一部 电影,拍摄地点就选择在这里,你觉得怎么样?”
信宿微微一怔,有些不解地看着眼前的人,“……什么意思?”
潘元德兴趣盎然道:“我写了一个很好的剧本——如果你来当男主角的话,那就再完美不过了。”
“只不过,这部电影只有我一个人观看。”
“主角是你和我。”
信宿错愕两秒,终于反应过来他的意思,神色微变,转身就想离开这个地方,但他还没来得及走出门,身形突然摇晃了一下,脚下踉跄,站不稳似的,单手扶住了墙壁。
“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觉得你是一个天生的艺术品,非常适合放在屏幕上被人观赏。”潘元德一步一步向他走过来,话音也逼近,“所以,我很期待最后的成品。”
信宿面色苍白向后退了一步,难以置信地望着他。
他艰难低声道:“你不是说,只是想要跟我道歉。”
潘元德:“当然,我是想跟你好好‘道歉’,我会给你很多东西。”
信宿呼吸轻微颤抖,被抽空力气似的,在潘元德逐渐逼近的脚步里,眼睫无力睁开,慢慢倒在了地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信宿终于睁开眼。
他仰躺在床上,就在身边不远的地方,用支架固定着一个摄像机,镜头正对着他,红色呼吸灯诡异地一闪一闪。
“醒了?时间比我预计的还要早一点。”
潘元德就在卧室里,见到信宿醒了,就坐在床边,挑起他的发丝握在手里把玩,甚至还想去摸他的脸庞。
信宿微微一偏头,将手臂抵在身前,声音极为虚弱,带着低低的恳求:“不要这样,潘监制、我不想这样。”
他用力咬着唇,示弱道:“您放我走吧,我会离开这里、不会再出现在您的面前。”
信宿的眼里覆着一层湿润的水光,长长的眼睫有如蝉翼般颤抖着,泛着一种让人勾起嗜虐心的脆弱。
潘元德听了低笑一声:“只要你听话,等我觉得可以结束的时候,就会让你离开。”
信宿只是抗拒地摇了摇头。
“醒了的话,我就准备开始了。”潘元德看了眼正在工作的摄像机,自以为温和的承诺道,“不用怕,不会让你感到任何痛苦。”
他伸出手,解开信宿衣服最顶端的一枚扣子,轻轻一挑就散开。
“时间还有很长,我会慢慢来。”
信宿垂着眼,轻声道:“别碰我。”
潘元德完全没有理会这句话的意思——信宿的反应比他料想的要平静许多,没有那么歇斯底里的反抗,不过这样也好,省了他的麻烦。
衬衫领口向外散开,可以看到一段清晰凹陷的优美锁骨,漏出来的皮肤好像白瓷,在灯光下微微泛着温润的荧光。
眼前的人不管哪里都完美的好像精雕细琢的工艺品,潘元德的眼里露出浓郁的欲望色彩,他的手指向上,想要抚摸那片雪白细腻的皮肤。
但下一刻,潘元德的神情骤然一僵。
信宿右手抵在二人之间,指尖一枚刀片悄无声息贴在潘元德的脖颈,最锋利的地方已经切近肉里,划出一道浅而清晰的血线。
一滴鲜血“啪嗒”一声落在床单上,迅速洇成一个血点。
潘元德看着从刀身滴下来的血,身体急刹车似的猝然停在了原地,心脏顿时不受控制狂跳了起来。
信宿抬起眼皮,用看一个死人的眼神看着他,脸上的神情极度漠然,不见一丝方才恐惧慌乱的影子。
他保持着这个姿势坐起身,把伤口深度精准把握在皮下一毫米的位置,神情淡淡道:“说了让你别碰我了。”
信宿好心提醒道:“奉劝你最好不要乱动,万一不小心把脖子碰到刀刃上,割开了大动脉,我可救不了你。”
潘元德直勾勾盯着他,脖颈一线发凉,身体一动不敢动,额头上细细密密的冷汗渗了出来。
信宿看他这幅浑身僵硬的模样,嗤笑道:“如果你表现的强硬无畏一点,说不定我还愿意看得起你一分……被权利和财富架起来的懦夫,骨头都是烂的,真是让人恶心。”
他转过脸,看向架在旁边的摄像机,愉快笑了一声:“喜欢拍视频是吗,所以刚才你的所作所为应该都拍的非常清楚了吧,送上门的证据。”
信宿眼底带着细微模糊的笑意,话音听起来非常愉悦,好像心情极好。
但如果林载川在这里,就会有一个人知道,他的心情几乎差到了极点,情绪在暴怒的边缘。
信宿站起来,收回手里的刀,走向摄像机,操作结束录制,将里面那将近十分钟的视频录像保存了下来。
“吸毒,下药,强奸,说不定还有其他犯罪前科。”信宿神情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讥讽道:“潘制片人,五毒俱全啊,在娱乐圈真是屈才了。”
潘元德回过神,浑身一软,抬起手抹了一把脖子,伤口传来一阵针扎般的刺痛。
面临死亡的恐惧褪去,浓重的愤怒随即涌了上来,从来没有人敢把刀放在他的脖子上。
潘元德终于披不上那层体面伪善的人皮,一脸阴冷,身形将近爆起,被激怒的野兽般扑向信宿——
信宿的手指微微一动,甚至胳膊都没有大幅度动作,一道银光从他的指尖闪出。
潘元德只感觉有什么破风切来,下意识往后一躲,闭上了眼——
刀片的尾端从他的眼皮扫了过去,旋转着飞出一段距离,轻微当啷一声落到了地板上。
潘元德:“………”
如果不是他反应快、往后躲得及时,那枚刀片就会直接从他的眼珠上划过去。
右眼皮泛起一阵火辣辣的疼,潘元德瞬间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怎么敢!
“你最好在那里老实呆着,别乱动,否则我不能保证你身上不缺什么东西。”信宿语气冰凉道,“或者你有什么器官不想要了的话,我不介意帮你摘下来。”
那种力道绝对不是一个站立不稳、身体虚弱的人能打出来的,潘元德脸上难以置信,信宿明明当着他的面喝了那杯“水”,全都咽了下去、一口都没剩下——
那杯水当然是掺了药的,是市面上买不到的一种强效精神药物,那种药物可以让人在短时间内意识清醒、但是全身没有一丝力气,任人摆弄。
潘元德在其他人身上屡试不爽,信宿怎么可能会这样行动自如。
他双眼发红地盯着那一双灵巧修长的手,倒回床上,捂着不住流血的脖子惊疑不定问:“怎么可能,难道你没喝那杯水?!”
听到他的话,信宿漫不经心地笑了一声,将桌子上的水杯拿起来,手腕一转,把里面的水慢慢倒在了地上。
“一滴红墨落在血液里,当然不会有任何颜色。”
信宿面无表情道,“你怎么会以为,用那种下三滥的东西就能对付我。”
“……你早就知道水里有东西。”
直到这时,潘元德的眼神终于变了,咬牙质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你还不配知道我的名字。”信宿轻声说:“你只需要知道,你很快会身败名裂、失去一切,用你能想到的最惨烈的方式。”
潘元德作恶多端,但脑子绝对够用,眼下的局面,他很快就意识到,从信宿一开始跟他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说不定就是一个局,一个彻头彻尾的圈套。
只等他自投罗网。
但是为什么?
有谁会在这个时候盯上他?
信宿又是以什么身份做的这一切?
就在二人对质的时候,外面突然响起了一阵极有规律的敲门声,连续三下。
信宿想起什么似的,匆匆看了眼时间,轻轻“啊”了一声,马上转身向客厅走去,喃喃自语:“竟然这么快就一个小时了。”
他站在门口,装模作样问:“什么人。”
一门之隔,信宿听到了一道他无比熟悉的声音,平静而沉稳:“客房服务。”
约定的时间已经到了,如果房间里的人不给他开门,林载川下一秒可能就直接破门进来了。
信宿的眼里终于有了一点笑意,从鞋柜里找到被潘元德故意藏起来的房卡,放在感应器上,打开房门。
下一瞬间林载川推门而入,看到开门的人是信宿以后,神情明显一松,又原地将他仔仔细细打量一遍,才低声问:“你没事吧?”
信宿道:“我当然不会有事呀!”
林载川点点头:“潘元德呢?”
信宿跟他一起往里面的房间走去,“被我锁在卧室——他应该没有胆子从三十楼跳窗逃跑。”
潘元德确实没有那个胆子,脸色铁青地在卧室里,怒火中烧,把十多万的摄像机砸了个稀巴烂。
信宿不高兴的时候,会让惹他不高兴的人更不好过,而有些人愤怒,就只能在房间里无能狂怒。
林载川推门进去,那相机刚好砸在他的脚边,外壳稀里哗啦碎了一地,镜头都碎的四分五裂。
他微微一皱眉,抬脚把碎掉的玻璃拢到一边,才让信宿走进来。
“……你们是一伙的?”
潘元德直勾勾盯着林载川看了足足五六秒,他分明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但是莫名其妙有一种直觉——
“你是警察?!”
第一百二十六章
林载川是这样一个人——他看起来严肃、古板、周正、禁欲,不苟言笑的时候身上有一种很正直的气质,随时随地都站姿漂亮笔直,像长竹,不像某些人,天生没有骨头一样。
如果在对林载川完全不了解的情况下去猜测他的职业,只看外在气质,他的确最像是一个警察。
林载川不知道房间里发生了什么、信宿的计划进行到了什么程度,没有回答潘元德的问题,只是神情冷漠地瞥了他一眼。
“你很快就会知道我们是谁,不过在此之前,恐怕要请你到警察局走一趟了。”信宿好像并没有暴露他们身份的意思,只是慢条斯理道,“上次跟你见面我没有留下证据,所以没有把你意图性骚扰的事曝光出来,但这次你特意出镜录下了视频,如果再不好好利用,未免有点太可惜了。”
信宿摇了摇手里的储存卡,“你在这里面说过的话,我会让该听的人都听到的。”
就算潘元德再蠢、再精虫上脑,这时候也反应过来,信宿完全不是他在自己面前表现出的柔弱无害的模样,甚至今天的局面,都是在他算计之内的。
潘元德恶狠狠瞪着信宿,一双充血的眼珠怒目而视,质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这么算计我。”
“我可没有算计你。”
信宿无辜地一耸肩,“是你自己主动邀请我来的,我最多不过是顺水推舟而已,没想到刚好看到了你这么令人作呕的真面目……不要含血喷人。”
他一副漫不经心的语气,这种态度让潘元德的愤怒烧到了顶点:“是你先勾引我的,你这个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