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斯愚顿时失笑,方老板坏起来时也能逗得人抓心挠肝,恨不得抓住他的手问个一清二楚。
“喜欢什么?”他直戳了当,非得要个答案不可,“喜欢这个地方,还是喜欢我的衣服?又或者是这场表演?”
他隐去自己心里最渴望的答案,桃花眼里的期待却明晃晃地露了出来,方衍笑眯眯地看着他,只说:“都喜欢。”
故意得太明显,陈斯愚暗暗惋惜,却还是得寸进尺地问他:“所以是愿意给我机会的意思吗?”
方衍只是沉默不语地笑着,陈斯愚从他眼中看见了肯定的意思,也愉快地笑出声。
“那我就当你是同意了。”
Rebbeca在旁边欢呼拍手,举起酒杯就要跟他们碰一下:“可喜可贺!我们今天能看见陈斯愚的表演,全是沾了你的光!”
玻璃杯碰撞的声音清脆悦耳,方衍抿了口果汁,终于开口:
“其实我刚才是在觉得可惜——原来你之前不是在追求我吗?”
陈斯愚被喜悦冲昏了脑袋,一时间竟然没意识到他在表达什么,还认真地思考了下,说:“怎么不算?当然算啊。”
话刚说出口他就反应了过来,懊恼得哭笑不得,Rebbeca倒是笑得开心,捂着肚子直拍大腿。
“居然还有人自愿延长考察期的!”她抓着好姐妹的手,笑得眼泪都出来了,“陈斯愚你要不来我家厂子上班吧,我爸就喜欢你这种脑子不好的老实人!”
付酽同样笑得险些背过气去,陈斯愚掩着脸懊丧摇头,夸张而戏谑,等他们停下来后才转头故作懊恼地问方衍:“我能撤回吗?”
“不行,”方衍的笑容明快至极,“我妈说了,言而无信的男人不能要。”
行吧,陈斯愚只能含泪跳进自己挖的坑,不过好在前路并不算太漫长——因为他得到了方衍的喜欢。
飘飘然的感觉涌上大脑,或许是酒精在生效,又或许是方衍身上的暖香不住地飘过来,他将剩下的酒一饮而尽,终于敢光明正大地凑到方衍身边。
“要再来一杯果汁吗?”
“嗯?”
方衍刚才正在和Rebbeca聊天,转过头时眼神落在了陈斯愚水红的唇上,微弱的酒气从对方身上传过来,他恍惚了瞬,竟然不自觉地探过头,又很快地停住。
在那一瞬间,方衍想的是陈斯愚的嘴唇会是什么味道——是否还留有酒精的苦涩和冰凉的触感,像是一块刚拿出冰箱的草莓布丁。
“不用了,”他迅速恢复了平常的模样,心虚地咳了声,“Rebbeca说她们要回家了。”
于是陈斯愚站起身去买单,方衍想跟他一起,却被陈斯愚按住了肩膀。
“今天我请客,”陈斯愚财大气粗地一挥手,“给Rebbeca他们沾沾喜气。”
方衍听他这么说,也不抢着买单看,Rebbeca托着下巴笑嘻嘻地看着他,问:“那你们这事成了之后,我去你那儿买旗袍,能打折吗?”
“给你打七折,”方衍也心情很好,“量体裁衣。”
“那我要多做两套,”Rebbeca说,“还要和我的朋友们一起穿闺蜜装!”
方衍听懂了她的暗示,爽快道:“你们都打折。”
陈斯愚走近时就听见Rebbeca欣喜的欢呼声和清脆的击掌声,不由好奇地问:“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聊一些姐妹之间的秘密,”Rebbeca冲他撇嘴,“说了你也不知道。”
陈斯愚早就习惯了她现在的这副嘴脸,坦然的耸耸肩,说:“那我们先送你们回去?”
Rebbeca站起身,细高跟哒哒响了两下,微笑着说:“我有直男接,不需要男同送,谢谢。”
她的姐妹在一边解释道:“付酽说要送我们回去,免得当你们之间的电灯泡。”
方衍讶异地挑着眉,给了付酽一个眼神。
——什么时候的事?
付酽给了他个得意的眼神:秘密,哥们如此帅气,当然能有漂亮妹妹愿意给个机会!
方衍转过头,遮掩住自己嫌弃的眼神。
“那你们路上注意安全,到了记得给陈斯愚发条消息。”
付酽眼睛一瞪,质问他:“是不是不相信哥们?我是正经人,往上数三辈都是遵纪守法的良民!”
方衍一言难尽地嘶了声,说:“不是不相信你,就是怕万一出事了……你不抗揍。”
Rebbeca捂着肚子咯咯大笑,付酽无语凝噎,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能不能讲点好的?再说了,我好歹也是个爷们!什么抗不抗揍的,能让她们先走不就好了。”
陈斯愚也站在一旁无声地笑:“放心,Rebbeca是专业的散打选手,她很厉害的。”
“是啊,”Rebbeca哥俩好地拍拍他的肩,“放心,姐姐保护你。”
三人就这么嘻嘻哈哈地走了,陈斯愚目送着他们上车离开,才转头问方衍:“离得不远,要不我们走回去?”
他身上的酒气十分明显,但并不会难闻,方衍竟然有些醉,他在路灯下眨了眨眼,轻声说:“但你好像醉了。”
“这才一杯酒,”陈斯愚笑了声,嗓音低低哑哑的,“不过确实有点醉。”
话音刚落,他倏然凑近了些,方衍不自觉地屏住呼吸,语气都有些磕巴。
“怎、怎么了?”
陈斯愚一瞬不瞬地和他对视着,嘴角轻轻一勾。
“你知道吗?”他说,“方衍,我只看着你的眼睛,就做了一场春光明媚的梦。”
砰砰,砰砰。
方衍僵硬地仰着头,呼吸急促手心冒汗,耳边尽是喧嚣的心跳声,他第一次听见别人对自己说出如此直白的情话,语气缱绻到仿佛怕他被吓跑,连手掌都只是克制地背在身后,只余垂落的长发被夜风带着抚过他的脸,冰凉而柔软,让方衍想起陈斯愚的唇。
大概也是冰凉的,柔软的。
他视线往下一瞥,又看向了陈斯愚薄而精致的唇,形状完美,看起来就很适合……接吻。
鬼使神差地,方衍朝他靠近,夜色中却突兀地响起一声喇叭响,惊醒了路灯下暧昧到粘稠的气氛,陈斯愚同样有种如梦初醒的恍惚感,他往后退了一小步,抬手碰了碰自己的嘴角。
“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方衍尴尬到脸上发烫,视线飘忽地落在他们长而亲昵的影子上,低低嗯了声。
“走吧。”
他们并排走向深沉而柔软的夜色,陈斯愚转过头,在晚风中无声勾了勾唇角。
真可惜,他想。
差一点点就能一亲芳泽了。
第49章 “此猫不得入内”
付酽回来时就看见方衍跟个傻子似的坐在客厅里,衣服没换鞋也乱糟糟地踢在玄关处,就抱着个手机在傻乐,他嫌弃地啧了声,不忍直视地别过头。
“行了,知道你快有男朋友了,快把口水收一收。”
“你才流口水,”方衍头也不抬地怼他,“眼睛都快凑人家腿上去了,礼不礼貌?”
付酽大大咧咧地在他旁边坐下,嗐了声:“你可别瞎说,我就看了两眼而已——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看看黑丝怎么了!”
“低俗的直男,”方衍嫌弃地捏着鼻子走开,“你身上的酒味真的很臭,也不知道Rebbeca是怎么忍下你的。”
付酽朝他吹鼻子瞪眼:“我哪里臭了?你不也一身的酒味!”
“我都没喝酒,”方衍笑着骂他,“喝不了就别喝,才一杯脑子就不行了?”
付酽却猥琐地嘿嘿一笑,跟在他屁股后喋喋不休:“谁说只有喝了酒才有味道?方衍你这二十七年都错过了多少有趣的事啊——”
方衍顿时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脚步走得更快了点,权当自己没听到这话,付酽则不停地大笑,损得要命。
“快跟哥们说说啊,到底怎么沾上的这身味道?”
“烦死了,”方衍没什么震慑力地吼他,“回你的房间洗澡睡觉去!”
砰的一声响,付酽连忙往后退了两步,抬手摸摸险些被撞到的鼻子,笑声更加猖狂。
“别害羞啊,”他站在门外朝方衍喊,“说说嘛,我当年谈恋爱,你不也天天喊我讲讲是什么体验吗?方衍,你不能这么双标嗷!”
方衍没理他,热着脸进了浴室,花洒一开就再也听不见那点嚣张的动静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付酽的那句调侃,方衍在床上翻来覆去好不容易睡着后,又梦到了那角寂静昏黄的灯光和站在自己身前的陈斯愚,这一回终于没有了那讨厌的喇叭声,他睁着眼,一点点吻上了陈斯愚的唇,昏黄光线迷离了视野,梦中的陈斯愚没有抽身,反而揽住了他的腰。
而后周身骤然一空,猝然清醒时外头已经是天光大亮,麻雀在院子里叽叽喳喳地跳来跳去,方衍躺在床上发了会呆,心脏在胸膛内急促地跳着,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从床上爬了起来。
付酽正坐在客厅里打游戏,听见他下来的动静时飞快地抬头看了眼,嘴里的话阴阳怪气的:
“哟,少爷难得起那么早。”
方衍转头去看墙上的时钟,八点不到,确实很早。
“好多天没认真工作了,”他冠冕堂皇地说,“我要重新调整自己的生物钟了,免得我妈回来的时候骂我。”
“呦呦呦,”付酽酸得不行,“多大人了,还怕被妈妈骂?”
用屁股想都知道这只是个借口。
方衍懒得理他,拾掇好自己就出了门,他顺手在街边买了两个酸菜肉包和一杯豆浆,不紧不慢地穿过重新抽芽的银杏和墙上郁郁葱葱的爬山虎,走进了早晨清清冷冷的街道。
这是他第一次比陈斯愚来得早。
这么想着方衍居然因为自己的怠惰而愧疚了瞬,虽然他今年的打算就是好好休假,但三个月没做出一件旗袍……未免也太颓废了点。
他这么想着,往陈斯愚紧闭的店门那儿看了眼,只见依旧胖得像团球似的陈皮生无可恋地挤在玻璃门后,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生无可恋地望着他,张开嘴发出无声而绵长的叫声。
看起来十分想出门晒晒太阳。
要是放在之前,方衍必定会想想办法——谁忍心让小猫咪难过呢?它只是想晒晒太阳而已。
不过现在他只是目不斜视地转身离开,无视了这只两面三刀记仇猫的求救,管它装得怎么可怜兮兮,他都不会再信了。
天知道方女士得知那匹烂花绡被扯烂的时候骂了他多久!
方衍冷笑一声,泡好茶坐回工作台后,不紧不慢地开始改许娉婷的旗袍,陈斯愚那件做了一半的衬衫扔在了脚边的竹筐内,他时不时就要往那看一眼,心里痒得不行。
要不……先做陈斯愚的?
但许娉婷这个再不做就改不完了。
他最后还是克制地收回视线,一颗颗地往旗袍上钉珍珠,蕾丝在阳光下泛着微弱而漂亮的珠光,方衍专心致志地凝着视线,连门被推开的动静都没听见,直到终于抬起头活动了下酸痛的肩膀,才听见身后猝然响起的声音:
“刚才去找你,付酽说你早就出门了,没想到是过来加班的。”
是陈斯愚的声音,方衍吓了一跳,按着胸口转过头,就看见陈斯愚抱着胖狸花笑盈盈地站在自己身后,他不太待见地瞥了眼陈皮,语气都冷淡了许多。
“你怎么过来了?”
这态度险些让陈斯愚以为昨晚的一切都只是自己的一场梦,他哑然一笑,说:“想见你,就过来看看了。”
方衍只是用微妙的,略显审视的目光盯着他怀里乖巧甩尾巴的陈皮,隔了几秒才开口:“那你把它带过来干什么?又想给我转钱?”
陈斯愚这才明白自己是被迁怒了,他连忙将陈皮抱紧了点,笑着道:“给你转钱还需要那种事吗?想要多少,我直接转给你。”
方衍才不要他的钱,他很轻地哼了声,警告陈斯愚:“以后别让它进来。”
陈斯愚还没说话,陈皮倒像是听懂了,委屈巴巴地“喵”了声,尾音拖得长而甜腻,在自己老父亲的怀里扑腾了两下,跃跃欲试地想要朝他怀里跳,但方衍只是冷酷无情地瞪了它眼,大有你敢跳我就敢让你摔地上的意思。
陈皮不动了,他扭过脑袋,整只猫都埋进了陈斯愚的怀里,只留给方衍一个自闭的背影。
仿佛方衍是个负心大渣男。
方衍将冷酷贯彻到底,直接跟陈斯愚说:“你要是再抱着它过来,就跟它一块儿站在外面说话。”
行吧,陈斯愚摸了摸鼻子,同意了他的这个要求。
只是他眼睛一转,看向门外明媚的春光时脑中居然真的浮现出一副场景——方衍坐在窗边专心工作,而他和陈皮站在门边罚站。
“噗。”
方衍奇怪地看着他:“你笑什么?”
“没什么,”陈斯愚欲盖弥彰地清了清嗓子,“就是突然想到了点事。”
直觉告诉方衍这人没憋什么好话,但他还是忍不住问:“什么事?”
陈斯愚很专注地看着他,说:“我小时候闯过一次祸,在学校和骂我的同学打架,班主任叫了我爸过来,他把我带走后,夸我干得漂亮,还给我买了一根冰淇淋。”
“这事他瞒着我妈没说,结果没两天就是家长会,我妈回来后先把他骂了一顿,又让我们一起站在客厅边上罚站。”
说到这时他眼里尽是闪闪发亮的笑意,陈斯愚总结道:“我刚才设想了一下你的需求,发现还是挺相似的。”
什么相似?包庇儿子的老父亲和闯祸的熊孩子?
方衍被他这么一说,竟然也不自觉地想象了下那副情景,不由勾了勾嘴角。
陈皮耷拉着耳朵蹲在门口罚站的样子的确……很可爱。
如果旁边再站着双手插兜,同样蔫头耷脑萎靡不振的陈斯愚的话,谁又能忍心生太久的气?
“咳,”方衍故作严肃地板着脸,“总之,我这儿不欢迎它。”
怀里的脑袋拱了拱,陈斯愚不用看都知道陈皮是更加自闭了,他安抚地拍了拍胖狸花的背,郑重地跟方衍保证:“前两天那事只是个意外,真的,陈皮平时很乖的,它在我店里待了这么久,连桌子都不上。”
方衍才不信他的鬼话,他只是用凉飕飕的,根本不容商量的眼神看着陈斯愚,而陈斯愚根本无法和他的眼睛抗衡,只能举手投降。
“好好好,我马上把它带走,”陈斯愚笑着,语气柔和得像是在哄人,“那我中午再来找你?”
“行,”方衍将脚边的竹筐往里踢了点,“中午点外卖?”
陈斯愚没有异议,甚至还点了几道菜,这才抱着委屈吧啦的陈皮出了门,方衍看着他的背影穿过街道,唇边的笑意越扬越高。
还以为陈斯愚的追求会有什么不同的表现,他想,其实跟从前也没什么不同。
顶多就是直接了些。
他重新投入到工作中,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门框上的铃铛再次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你好,”年轻女孩的声音从门边传来,“我听别人说,这里可以定制古法旗袍。”
方衍站起身,来人是三位打扮时髦的年轻女孩,清澈的眼神看起来还是个大学生,其中一位手捧相机,在看见他说时眼睛骤然一亮。
“是可以,”方衍对她们露出礼貌的微笑,“可以先看看店里的成衣。”
为首的女孩却礼貌地双手递上一张名片,说:“是这样的,我们是在一个网站上做传统文化相关视频的博主,您介意我们录几段视频,向网友介绍古法旗袍吗?”
方衍并不意外她们的身份,他略微思索了一下,说:“可以,但我需要在你们发布前观看视频。”
“您放心,”女孩诚恳地保证,“我们可以让您全程参与到视频的制作当中。”
这样的话的确可行,方衍想。
他很乐意参与到这种传播传统文化的事情当中去。
第50章 “是你在追求我”
陈斯愚中午过来时就听见店里叽叽喳喳的讨论声不绝于耳,几个漂亮女孩围在方衍身边,七嘴八舌地问着问题:
“所以这家店已经开了大半个世纪了?好厉害……现在很多人都爱往大城市跑,老板是因为什么才坚守在这里的?”
“在机器大规模取代人力劳作之后,坚持手工制作肯定很难吧,毕竟成本就要高出不少,还不能量产。”
“我也不算坚守,”方衍的声音夹杂在其间,“柳城的这家店一直是我的母亲在经营,她今年在外面休假旅游,我刚好回来帮忙接管而已。”
“至于人力和机器,”他不带情绪地笑了声,“各有好处吧,机器的加入解放了生产力,而手工制作能满足客人的不同需求,完全可以按照个人喜好来选择。”
接着又有人问:“那老板自己的店是开在哪里?”
方衍笑了声,隔了几秒才开口:“这个啊……”
陈斯愚适时地咳了声,提高音量道:“方老板,今天这么忙?”
方衍瞬间就抬起头,跟好不容易等到救星似的拨开围在身边的女孩朝他走来:“是有一点忙,怎么了?”
“我那边有点要紧事想找你帮个手,”陈斯愚面不改色地说,“什么时候忙完?我在这儿等你吧。”
方衍就为难地回头看了眼那几个女孩,说:“应该还要一段时间吧?”
其中一人在看到陈斯愚时就双眼发亮,如今看到话题转到自己身上,连连热情摆手:“没事没事,这都中午了,我们刚好打算先去吃个饭,这位是?”
“一个朋友,”方衍回答得敷衍,笑容却很和善,“这样,你们下午两点再过来吧,我这儿中午不开门。”
陈斯愚站在他身边没说话,只是淡淡笑着对几人颔首,但那位姑娘并没有离开的意思,反倒指了指身边人捧着的相机。
“是这样的,我们是做视频的博主,您介不介意出个镜?可以的话我们先加个联系方式,到时候我们还能在视频底下给你引流……”
“抱歉。”
方衍抢在陈斯愚之前开口:“他不方便。”
这算盘珠子都快崩我脸上了,他想,陈斯愚这张脸跟弘扬传统文化能沾上什么关系?就凭他留了一头长发吗?
目的不要太明显。
女孩面露尴尬,还没来得及找补,就看见陈斯愚微笑着点了点头。
“他说的对,抱歉,我并不喜欢上镜,也没有做博主的打算。”
女孩们这才惋惜地走了,方衍长出一口气,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一上午没消停过,外卖都还没来得及点。”
陈斯愚往外头看了眼,那几个女孩还站在不远处没走,举着相机拍来拍去,时不时还回头瞄一眼,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去我店里点吧,”他示意方衍跟自己往外看,“这几个人看着像是没憋好屁的,你的新客人?”
方衍无语地叹了口气,告诉他:“你走后不久进来的,说是做传统文化相关视频的博主,想拍摄视频,我同意了,结果她们三个人凑钱买了一件旗袍,问了我八百个问题,根本没停过。”
他边说边收拾工作台,拿起块料子朝陈斯愚展示了下:“用的还是自带的料子,据说只花了五十块钱,跟窗帘布似的,估计买回去后也不会穿。”
陈斯愚却想到了另一个问题:“那她们之后发布了视频,有人慕名而来,也想自己买料子来做怎么办?”
方衍跟着他出了门,听见这个问题时并没有太担心。
“我的手工费最少也要四位数,”他说,“这个价位的手工费,不会有很多的冤大头带窗帘布来给我送钱的,再说了,今年这是特殊情况,我算是在休假,平常都是排单制作的。”
他自信一笑,说:“他们未必抢得到我的预订。”
也对,陈斯愚想,不是所有人都愿意花钱当冤大头的。
吃过午饭后方衍也没回自己的店里,他坐在窗边的椅子上眯眼打瞌睡,陈皮昂首挺胸满脸期待地蹲在他脚边,甜腻腻的叫声时不时响起来,讨好卖乖得不行。
“别吵,”方衍懒洋洋地抬脚碰了碰它,“我不想理你。”
胖狸花更委屈了,他走过来蹭方衍的腿,却依旧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最后只能气急败坏地跑开,蹲在门口不动了。
陈斯愚这时候才从楼上下来,他没注意到气鼓鼓的陈皮,而是问方衍:“楼上有床,在我这睡会?”
饭后的低血压让方衍昏昏沉沉地反应了片刻才点头:“好。”
他掩着唇打了个小小的呵欠,第一次踏足了二楼,充沛的阳光自窗外落进来,薄纱窗帘在风中轻轻荡漾,小床就摆在窗边,柔软的抱枕洒得到处都是,角落里则放着陈皮的口粮和逗猫棒,甚至还毫不违和地塞了个小冰箱。
“睡吧,”陈斯愚说,“到点了我叫你。”
方衍看着那张明显只能躺下一个人的小床,问他:“你不休息吗?”
“有笔订单要交样品了,”陈斯愚遗憾耸肩,“我都好几天没时间午睡了。”
方衍这才脱了鞋躺上床,干净清爽的味道混合着暖融融的太阳气息涌入鼻腔,他闭上眼,听见陈斯愚不急不缓下楼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竟然很快就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是手臂被人轻轻拍了拍,他睁开眼,看见陈斯愚弯腰站在床边,几缕长发垂落在眼前,镀着漂亮的金光。
“一点五十了,”他忍住伸手触碰方衍细长眼睫的冲动,“我泡了点茶叶,下楼喝点?”
方衍含糊的唔了声,不甚清醒地抬手抓住了他的头发,柔软冰凉的触感在手心漫开,他这才猝然惊醒。
“咳,抱歉,”他坐起身,有些尴尬,“刚才没睡醒。”
手是松开了,但那种和想象中差不多的触感依旧在心底挥之不去,方衍忍不住多瞄了几眼,就听见头顶传来陈斯愚的一声笑。
“没事,”他说,“不过……礼尚往来一下,不过分吧?”
方衍不解抬眼,礼尚往来是什么意思?
这念头才刚钻出脑海,脸上就突然多出了点温热的触感——陈斯愚伸出手,不轻不重地捏了捏他的脸。
方衍:“……”
“好了,”陈斯愚心情很好地笑了声,“礼尚往来了。”
幼不幼稚。
方衍面无表情地下了床,背过身的瞬间抬手碰了碰自己的侧脸,那上面仿佛还残留着一点若有似无的香气,幽然而冷清,像是大雪下掩埋的玫瑰园。
很好闻,他想,大概是陈斯愚刚才在忙的那件“样品”。
毕竟这人从来不用带香气的东西。
他和陈斯愚一块儿喝了两杯茶,这才回到自己的店里,上午的那几个女孩还没过来,他松了口气,赶紧加快了手上的速度,等到快三点时门框上的铃铛才轻轻响了声,刺鼻的香水味和女孩叽叽喳喳的笑声一起涌了进来。
“这天气也太热了,这才四月呢。”
“是吧是吧,我刚才说要再多吹会空调,你们又不愿意。”
方衍揉了揉发痒的鼻子,麻木地端起礼貌的微笑,
“你们回来了?”
其中一人先是四下打量了一圈,这才失望地看向方衍,笑着说:“嗯嗯,我们快开始吧,录完最后一点我们就要去做别的事了。”
方衍面上不显,心里却长长舒了口气。
可快些走吧,问的问题一点分寸感都没有。
所幸她们真的很快就约好了拿旗袍的时间转身离开,方衍立马往椅背上一靠,累得大脑里全是浆糊,什么也不想做了。
“希望她们能好好做视频,”他轻声自语,“不要白瞎了我宝贵的时间。”
那几个女孩在开始拍摄前还给他看了看自己的账号,拍得确实很好,也的确是在努力宣传传统文化,但方衍实在没想到在实际拍摄的时候,这几个姑娘的表现和账号里展现出来的样子完全不同。
视频剪辑竟然恐怖如斯,他想,下次还是不要答应这种事了。
还好接下来的几天里都风平浪静,倒是陈斯愚忙得脚不沾地,连过来跟他聊天的时间都没有多少,直到周五的时候才拎着去隔壁街买的现切水果过来给他投喂,顺便从口袋里摸出了两张游乐园的门票。
“Rebbeca送的,”陈斯愚说,“这游乐园最近刚好开业,一起去玩玩?”
方衍接过门票看了眼:“周六?”
“嗯,”陈斯愚说,“只有两张票,你要带别人吗?”
话里的暗示意味不要太明显,方衍似笑非笑地抬眼,说:“付酽可没你这么幼稚,周六几点钟?”
陈斯愚笑着道:“九点,怕你起不来,怎么样?”
不错的时间,方衍点点头,又问他:“就我们两个人?”
“当然,”陈斯愚说得理所应当,“还能三个人一起约会吗?”
约什么会,方衍心想,都还没转正呢,可别乱用名词了。
但他唇边的笑意一点点地漫了出来,捧着茶杯吹了吹袅袅的雾气。
“这词你暂时还不能用。”
“明明就是你在追求我。”
第51章 “一把年纪这么幼稚”
只是陈斯愚打算得好好的“二人世界”终究还是没能实现,他带着方衍一块儿出了巷子,结果还没转弯就碰到了在路边吵架的熟人。
——许娉婷和王云洲。
“你不是说车叫到了吗?怎么现在还没来?磨磨唧唧的,让我陪你出门玩还得浪费我的时间。”
“司机取消了……我现在重新叫,再等等就好了,没人接单的话我加钱。”
方衍脚步一顿,想当做没看到,谁知许娉婷刚好一抬眼,就直接撞上了目光。
“诶?方老板,陈老板,”她对着方衍挥挥手,“出去玩啊?”
“嗯,”方衍对她略一点头,“你们也是?”
许娉婷笑得略显难堪:“新区不是开了个游乐园嘛,我有点好奇,所以准备今天过去玩一圈,你们这是去哪儿玩?”
方衍还没来得及说话,陈斯愚就笑了声,说:“这不是巧了?我们也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