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娉婷了然地点了点头，说：“确实挺巧的，对了，今天不太好打车，要不我们拼一下？”
“我们自己开车过去，”陈斯愚指了指停在对面的宝石蓝帕拉梅拉，“先走了。”
谁知旁边始终默不作声的王云洲突然开口：“那也能拼一个，反正顺路，你们载我们一下。”
怎么敢说的这么理直气壮的？
方衍无声冷笑，一句不方便刚到唇边，就看见许娉婷连连摆手，满脸的羞窘尴尬：“不用不用，我已经叫到车了！你们玩得开心！”
可王云洲还是不依不饶，甚至满脸的无所谓：“打到了再取消不就好了，反正都顺路，花这个冤枉钱干什么？你蠢不蠢。”
许娉婷丢脸地扯了扯他的袖子，不敢再看方衍和陈斯愚：“你别说了。”
方衍在心底叹了口气：好好一个姑娘，怎么偏偏就长了个恋爱脑？
他转头看向陈斯愚，本意是让对方拒绝王云洲的无礼要求，谁知陈斯愚跟他对视了眼，却笑着说：“没事，上车吧，都是邻居。”
方衍：“？”
他难以置信地瞪着这人，陈斯愚却给他递了个稍安勿躁的眼神，他只得抿着唇看向许娉婷，微笑着点头。
“陈斯愚说的对，快上车吧，晚了说不定到处都要排队。”
许娉婷看看他们，又看看身边的王云洲，最后只能嗫嚅着说了声谢谢，脸涨得通红，羞愧又沉默。
“你看那家伙的表情，”陈斯愚在转身时快速低语，“我敢跟你保证，但凡再多等一分钟，他就得抛下自己的女朋友回家睡大觉。”
这的确是王云洲会干出来的事，方衍面无表情地点点头，脑海中闪过许娉婷说起那个游乐园时眼中的期待之色。
虽然不是什么好鸟，但好歹不能让人家姑娘扫兴。
载许娉婷一程也没什么，要是没有王云洲，他早就主动开口了。
所幸一路上倒也算是风平浪静，王云洲一上车就塞着耳机开始打游戏，而许娉婷还在为他的不合理要求感到羞愧，话都不敢说一句，方衍坐在副驾驶上慢悠悠地喝豆浆——是陈斯愚上车前特地给他买的。
“到了。”
陈斯愚转头对后座的两人道：“这里下车后过个马路就是大门口了。”
许娉婷这才紧绷地抬起头对他笑了笑：“辛苦你了，谢谢。”
“客气了，”陈斯愚只是笑了笑，“玩得开心。”
王云洲早就下了车，连句道谢的话都没说，方衍冷着脸坐在前头，等许娉婷下车后才不满地道：“他跟他妈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理直气壮得跟家里有皇位似的。”
陈斯愚一边找停车位一边调侃道：“这话可不能乱说，大清都亡了一百多年了。”
“他妈还让人家姑娘没结婚先生孩子呢，”方衍语气嫌弃，“都是心里没点数的。”
陈斯愚只是耸肩：“没办法，人家自己乐意跳火坑。”
的确，方衍沉默了下来，许娉婷也不知道在执着些什么，都这样了还非要嫁。
车内安静了片刻，等陈斯愚找到车位的时候，身边的人才再度开口：
“我宁愿做不成这笔生意。”
这话给别人听到少不得要被说一句心肠不好，但陈斯愚点点头，赞同道：“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
方衍转过头，跟他对上视线时忍不住微微一笑。
“这话可不能在外面说。”
“我知道，”陈斯愚捏了捏他的手掌，飞快一眨眼，“我只跟你说。”
狡黠得像只狐狸，方衍心跳有点快，边解安全带边说：“下车吧，刚才路过的时候我看了眼，门口已经在排队了。”
陈斯愚定定地看了他会，才心情极好地收回视线。
“嗯，走吧。”
事实证明，周末出门玩是无论如何都无法避开人挤人的状况的，方衍艰难地穿过人群站到稍显空旷的角落里，对陈斯愚挥了挥手。
“这里！”
陈斯愚原本打理得整整齐齐的长发此时略显凌乱，他小心翼翼地让开面前奔跑过的孩童，花费了不少的时间才走到方衍面前。
“下次还是工作日再来吧，”他无奈地说，“是不是很吵？”
确实挺吵的，但方衍摇了摇头，笑着说：“热闹一点才有游乐园的感觉，我们先往那边走？”
远处的摩天轮缓缓转动着，陈斯愚收回视线，说：“在这之前，我们得先交流一些重要信息。”
“什么？”
方衍疑惑地看着他，陈斯愚问：“恐高吗？”
他认真思索了一下，说：“还好。”
“那怕黑吗？”
“不怕。”
“鬼？”
“可以接受。”
“过山车？”
“没有坐过。”
说到这里时陈斯愚没有错过他眼中一闪而过的纠结，于是他果断地把和过山车差不多的项目剔除出了清单，又问：“那你以前来游乐园的时候，喜欢玩什么？”
方衍沉默了下，有点羞于启齿。
“……旋转木马，里面那种跟马车一样的座位。”
陈斯愚低低咳了声，忍住了唇边扬起的笑意。
这个爱好简直就跟方衍本人一样可爱。
“那就先去旋转木马，”他捏着游园指南做了决定，“我看看是往哪边走。”
好消息是旋转木马并不需要排队，方衍面无表情地穿过周围的小孩和家长，带着陈斯愚往里走，耳边突然就传来一句天真无邪的童言：
“妈妈你看！那个哥哥那么大了还玩这个，好幼稚哦。”
方衍的背影明显一僵，但还是目不斜视地找到了自己的目标——旋转木马里的南瓜马车，可惜他和陈斯愚全都身高腿长，一起挤进去后居然还有些拥挤。
“咳，”陈斯愚装腔作势地抵着唇，“旋转木马怎么就幼稚了？这多好玩，那小孩儿长大了肯定后悔小时候没多玩几次。”
很有道理，方衍赞同点头。
“我小时候只去过一次游乐园，”他说，“方女士，也就是我妈，她陪我玩了半天，就又去忙工作了，那半天的时间只够我玩一次旋转木马，坐一次摩天轮，再吃一根冰淇淋，因为柳城这个小地方没有游乐园，她是在出差的时候带上的我，特意抽了半天的空带我来看看。”
可怜见的，陈斯愚想，那这童年还有什么乐趣？
他牵住方衍的手，说：“那我们今天可以玩到晚一点，不过说真的，我也没想到柳城这地方会建一个游乐园。”
毕竟是个年轻人全都往外头跑的地方，有可能是新区建起来后回流的人确实多了起来，这才将民生设施提上了项目、
木马伴随着音乐声开始缓缓转动，方衍看向外面热闹喧嚣的场景，突然觉得自己置身在一个巨大的，温暖的水晶球里，王子和公主手牵手在里面旋转起舞，就像小时候在校门口的文具店里看到的一样。
当然，我是王子，他想。
陈斯愚才是那个长发公主。
他们接下来又去了很多地方，比如说那个在网络上受到一致好评的冥婚鬼屋。
方衍刚走进去的时候还不觉得有什么恐怖，他甚至盯着吊在屋顶的新娘人模看了好一会，嫌弃评价：
“这衣服做得不好，感觉就是几十块钱买的。”
突如其来的职业病属实冲淡了不少的恐怖氛围，陈斯愚也认真地抬头观察了会，说：“这上面的血迹像是红墨水，有点假。”
这是怎么拥有那么多五星好评的？
这念头刚冒出来没多久，陈斯愚就感觉肩上突然搭了只冰凉的手掌，幽幽的嗓音在耳边响起：
“我美吗？”
方衍浑身一个激灵，拼命憋回了一声惊叫僵硬回头，只见同样穿着红嫁衣的女鬼搭着他的肩，染血的嘴唇笑得阴恻恻的，还僵硬地转动了下眼珠，对他说：“你好看，我要选你当我的新夫君。”
方衍僵硬地往后退了一步，顺手拉过陈斯愚。
“不行，”他面无表情地说，“我喜欢男人，你找别人去。”
女鬼咯咯一笑，又凑近了点，她的身体没有任何起伏，就跟飘过来似的。
“没关系……我喜欢你就好了，还有你，也一起留下来当我的夫君。”
她身上森然恐怖的气氛实在太逼真，方衍居然还真的有点怕——他想起小时候和外婆看电视，里头的红衣女鬼披头散发地朝着电视屏幕爬过来，简直给他幼小的心灵造成了巨大了阴影。
他现在真的很想转头就跑。
可他还没来得及牵着陈斯愚一起跑路，周身就倏然一暖，陈斯愚搂着他，不容拒绝地往后退了一大步。
“抱歉，”他朝女鬼礼貌一笑，“我也喜欢男人。”
“你要是收了我们，我们可不保证会不会避着你，做一点——秽乱后院的事情。”
女鬼：“……”
方衍：“……”
陈斯愚这戏精瘾犯的是不是有病！
第52章 “给男朋友赔罪”
陈斯愚的插科打诨让恐怖氛围瞬间烟消云散，以至于方衍在后续的路途中看到断肢僵尸、满身都是浓稠血迹的白衣鬼魂、还有用四肢仰面爬行的工作人员时毫无情绪波动，脑子里只剩下陈斯愚的一句“秽乱后院”。
真是太可怕了。
他嘴角抽了抽，嫌弃地远离了点——那穿着红嫁衣扮演女鬼的工作人员还跟在他们身后呢，跟这厚脸皮的家伙站在一块，他脸上实在有些臊得慌。
陈斯愚也不觉得有什么，优哉游哉地跟在他身后，还有心情左顾右盼，对着四周的恐怖场景连连称赞：
“嗳，你看那断手，是不是很逼真？跟刚砍下来的一模一样！”
“哦豁，那里还有团蛆呢，我有次不小心掉了块肉进柜子底下，翻出来的时候就长这样。”
“这鬼屋真做得挺好的，要不我们再重新逛一圈？”
方衍面无表情地拒绝：“不要，我要去玩别的。”
这家伙是没看到身后满脸写着八卦两个字的女鬼吗？！
他一脚踏出了鬼屋的门，天光倾泻而下，刺得双眼一阵酸痛，他才刚闭上眼，眼前就覆上了一片温热的手掌。
“叫了好几声都不理我，”陈斯愚在他耳边无奈叹气，“好了好了，我玩笑开错了，方老板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一次呗？”
方衍在他的手心里眨了眨眼，微弱的痒意划过掌心，陈斯愚的指尖微微一动，终于松开了手掌，方衍转头看向他，却只说：“我有点饿。”
陈斯愚笑了笑，自动把他的话当成原谅的意思：“行，那我们现在去找东西吃。”
结果刚吃到一半，方衍右眼皮突然一跳，几缕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他偏头往外一看，果不其然地发现了什么。
“那是不是许娉婷？”
陈斯愚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熙熙攘攘的人群外有个漂亮姑娘站在角落抹眼泪，鼻尖都已经哭得通红，手里还死死攥着手机。
“是她，”陈斯愚几乎一下就明白了什么，“我出去看看？”
方衍点点头，心里有些感慨：“她不会是跟那玩意儿吵架了吧？”
“估计是的，”陈斯愚无奈地放下餐具起身，“那玩意儿做得出这种事。”
方衍目送着他出了餐厅门，拨开熙熙攘攘的人群朝着许娉婷走去，两人也不知道说了什么，许娉婷抬头朝这边看过来，对上他的目光时还感激一笑，跟见了救命恩人似的。
有点肉麻，方衍搓了搓自己的手臂，有些不习惯，略一点头后就收回视线，很专注地盯着自己面前没怎么动过的午餐看。
不过没等多久陈斯愚就回来了，他身后跟着眼睛红肿的许娉婷，手里拿了一盒不知道去哪儿买来的雪糕，说：“她被那玩……咳，王云洲丢下了，没吃午餐，又不认识路，我就把带回来了。”
话音刚落，许娉婷就诚惶诚恐地对他鞠躬：“打扰你们了，真的不好意思，等我联系到他就马上走。”
方衍立马站起身往旁边让了点，不太适应地微微皱着眉，礼貌地说：“不用，你坐下先吧。”
他不是很喜欢看姑娘家家摆出这种唯唯诺诺的姿态，搞得他像是什么坏人似的。
许娉婷坐是坐下了，表情却更加战战兢兢，没隔几秒就要偷偷瞄他，方衍目不斜视地打开陈斯愚递过来的雪糕，对上对方的目光时给了他一个无奈的眼神。
我难道是洪水猛兽吗？
陈斯愚明显是一副忍着笑意的模样，轻轻咳了声，说：“草莓味的，感觉你会喜欢。”
“味道不错，”方衍看向许娉婷，“怎么不给人家买一个？”
许娉婷顿时连连摆手：“不不不，是我不喜欢吃雪糕……”
陈斯愚笑了声，语气轻松地问她：“你那么怕方衍干什么？他这不是挺和善的嘛。”
许娉婷犹犹豫豫地看了方衍一眼，才内敛地笑了笑，说：“没有，我只是觉得不太好意思，毕竟打扰了你们的约会。”
没人想当那个闪闪发亮的电灯泡。
方衍听懂了她的言下之意，不由很轻快地笑了起来。
“我们没有在约会，”他告诉许娉婷，“不用担心这种事，快看看要吃点什么。”
许娉婷结果菜单，左看看右看看，最后疑惑地看了眼草莓冰淇淋。
“可是陈老板刚刚说，买草莓雪糕是要给男朋友赔罪的啊？”
方衍：“……”
“我说不是就不是，”他狠狠瞪了眼陈斯愚，“他自作多情。”
“嗯？那陈老板说的赔罪是什么意思？”
许娉婷一脸迷茫，陈斯愚则勾着唇角不住地笑：“对，他说的没错，是我自作多情，事实上我们还没有在一起，赔罪是因为上午的时候发生了一点小事情，所以严格意义上来讲，你并不是电灯泡。”
“这样啊，”许娉婷将信将疑地看着他们，“那……你们这是？”
“我在追求方老板。”
陈斯愚说得坦然而轻松，对她耸了耸肩：“没办法，他太难追了，我还在努力。”
许娉婷不说话了，她眼中的羡慕却十分明显，陈斯愚看在眼里，没有说什么，而是转头跟方衍说：“你吃慢点，凉的吃急了容易难受。”
方衍看着剩了一半的草莓雪糕沉默了下，说：“其实我已经有点吃不下了。”
陈斯愚一副早就猜到的样子，伸手拿过他面前的雪糕和勺子，自然而然地送进了嘴里。
方衍看着勺子沉默了下，耳根有点热，而许娉婷则是一脸惊讶，看向他们的视线明显有点……激动。
也不知道是在脑补些什么。
于是方衍轻轻咳了声，故作严肃地问他：“你没拿多的勺子吗？”
陈斯愚却坦然回他：“没必要，我又不介意你的口水。”
许娉婷捂着嘴发出声小小的惊叹，方衍权当没看到，板着脸低下头自顾自地吃饭，等差不多解决完的时候抬起头，却发现许娉婷面前的东西几乎没动，漂亮姑娘不停地打电话发消息，急切得好像又要哭出来了。
“别着急，”他主动开口，“他不理你，你下午就跟着我们一起玩。”
或许是方衍的语气太过缓和，许娉婷眼眶一酸，眼泪就落了下来。
“我、我……”她哽咽了声，“我刚才真的很害怕……”
方衍吓了一大跳，连忙起身去抽纸巾，陈斯愚立马将纸盒塞进他手里，还顺手将水杯往许娉婷面前推了推。
“你别哭，”方衍苍白地安慰着她，“这个，嗯，就是他的错。”
许娉婷压抑着自己的哭声，肩膀一抽一抽的：“我只是想让他陪我去坐一下旋转木马，他说太幼稚了，我真的很想去，就……多说了几遍……然后，然后……”
她再也说不下去了，方衍却能猜到后续发生了什么，无非是王云洲把她一个人丢在了这里，她又不认识路，这才在路边哭着打电话。
陈斯愚在旁边添油加醋：“那他可太过分了，旋转木马怎么了？我也喜欢啊。”
许娉婷还是咬着嘴唇哭，抽噎了好一会才能重新开口：“我、我怕他……要跟我分手……”
“……”
方衍和陈斯愚同时沉默，他们对视了眼，最后还是方衍没忍住开口道：“那就换一个男人，这年头，男人还不好找么。”
许娉婷沉默不语，陈斯愚不出意外地挑了挑眉，也开口了。
“没事，他不理你就算了，出来玩就得开开心心，我们下午陪你去玩旋转木马？转个十圈八圈的再下来。”
“还能去坐摩天轮，”方衍流利接话，“在最高的地方帮你拍照，气不死他。”
许娉婷噗嗤一笑，含着眼泪点了点头。
“谢谢你们。”
陈斯愚不以为意地摆摆手，又递给她一张纸巾：“小事情，好了，快吃吧。”
许娉婷这才放下手机开始吃饭，方衍和陈斯愚耐心地等她塞饱肚子，这才开始了下午的行程。他们先陪许娉婷玩了两次旋转木马，又去旋转茶杯前排了半小时的队，等再出来的时候方衍已经晕晕乎乎，险些一头栽倒。
“小心，”陈斯愚稳稳地扶住他，“要不要坐着歇会？”
方衍虚弱地摆摆手站直，说：“没事。”
他看向旁边的许娉婷——她刚才把茶杯转得飞快，边尖叫边笑，仿佛彻底地把狗男人和烦恼一起甩出了脑子，此时已经变得精神奕奕，抓着手机在一旁笑着自拍。
陈斯愚扶着他慢吞吞往前走，笑着道：“怎么感觉今天下午要一直转圈圈？”
“转圈圈无所谓，”方衍双眼无神，“但她为什么能把茶杯开得跟过山车一样？”
他差点吐出来。
陈斯愚有点心疼，牵着他有点冰凉的手掌低声说：“那坐完摩天轮我们就走？”
方衍倒是想答应，他看了眼许娉婷，摇了摇头。
“算了，让她玩尽兴点。”
陈斯愚却神神秘秘地笑了声，说：“放心，离开这也能让她尽兴。”
方衍疑惑地看了他眼，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就见许娉婷对自己挥了挥手。
“快来——”漂亮姑娘高兴地说，“摩天轮不用排队诶！”
“来了。”
方衍应了声，朝她走去，陈斯愚走在他身边，在心里惋惜地叹了口气。
可惜了，还想在摩天轮里骗个吻的。
第53章 “从他看你的眼睛里”
方衍没懂陈斯愚为什么又把Rebbeca和她的姐妹叫了出来，他和陈斯愚凄惨地挤在餐桌最远的角落里默默吃饭，耳边全是姑娘们叽叽喳喳的兴奋声音；
“你这指甲也太好看了吧？在哪里做的？”
“就在古街旁边的一家小店里，价格也很划算呢，我把老板推给你！”
“贴钻加钱吗？”
“不加，全都不加钱，真的很实惠！”
方衍收回视线，转头对上陈斯愚含笑的目光，也不由笑了起来。
“我说的没错吧？”陈斯愚一副求夸奖的表情，“她今天绝对开心。”
他这法子确实好，有些事只要能说出来，也就不会那么伤心，但很多事他们又不方便问许娉婷，还不如找个热心可靠的姑娘出马，就算不能开解，好歹也能一块儿聊聊感兴趣的事，把王云洲那个狗东西暂时忘得一干二净。
不过……
方衍转头看了眼不远处聊得正高兴的姑娘们，问陈斯愚：“你跟Rebbeca说了她的事？”
他总觉得陈斯愚把这姑娘叫出来，是为了劝许娉婷回头是岸的。
“那倒没有，”陈斯愚风轻云淡地说，“我只是跟她说有个性格很好的姑娘在，她这人最喜欢交朋友，肯定会来。”
方衍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却不太能理解。
大概女孩子都是这么友善的吧？
陈斯愚侧过身，将声音压得很低：“而且这种事不能随便乱劝的，在西方神秘学的体系里，劝说恋爱脑是要替她接收业力的。”
方衍眨了眨眼，有点不太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于是陈斯愚换了个说法：“就是要帮恋爱脑承担因果。”
这下方衍懂了，他点点头，说：“确实有这个说法，别人的因果不能乱参与，各人有各人的缘法。”
“所以有时候稍微说两句就好了，”陈斯愚无奈地看着他，“归根到底，感情的事只有自己能做决定。”
就算是再怎么亲近的关系，劝多了也难免会变成故事里阻拦男女主幸福美满的大恶人。
方衍赞同点头，低声说：“那我们就坐这儿听着？”
总感觉她们会放不开。
陈斯愚笑了声，告诉他：“隔壁有家很有意思的手作店，我们可以溜出去看看，等Rebbeca发了消息再回来。”
方衍先是点了点头，而后又反应过来。
“你早就计划好了？”
陈斯愚坦荡地说：“我特地找的店呢。”
他才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好好的二人世界被破坏掉。
方衍没忍住翘了翘嘴角：“行，那走吧。”
他们一前一后地出了门，方衍看着周边的车水马龙，不由有些惊叹。
“新区这边真的很热闹，”他说，“这个点在老区那边已经全都打烊歇业了。”
陈斯愚推开门，说：“毕竟这年头也没多少人能九点钟就爬上床睡觉。”
鼠尾草的香气在冰凉的空间里蔓延，方衍很轻地吸了吸鼻子，被空调吹得有点冷。
“欢迎光临，”矮小的店主操着南方口音走上前，“可以随便看看。”
他有一张瘦而长的脸，满脸的皱纹，眼神却很和善，方衍不自觉地朝他点点头，往旁边看去。
满墙的明信片和干花细细地贴在墙上，他随意的扫了几眼，就看见不下十个“亲爱的”和“宝贝”之类的词语，看来是情侣约会时喜欢光顾的店铺。
“这里能做一些手工的银饰，”陈斯愚将声音放得低柔，“平时还会接待一些塔罗占卜之类的生意，这位老先生是得到过国外协会认证的。”
方衍再去看那位店主，这才发现他有一双深邃的绿眼睛，清明而睿智，让他想起一些电影著作中的神秘巫师。
见他看过来，店主咧着嘴笑道：“亲手制作饰品需要的时间比较长，里面有已经做好的挂饰，你们可以挑选一下。”
方衍点点头，穿过狭窄的过道朝里面走去，黑天鹅绒上随意地摆放着许多银饰，每一件都带着明显的手工痕迹，他摸起一块太阳形状的吊坠，莫名觉得这很适合陈斯愚。
等等，他沉默了下，我为什么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给陈斯愚买？
方衍也不知道自己是在较什么劲，放下吊坠拿起了旁边的海棠花发簪，耳边立即传来陈斯愚很低的笑声：
“很好看，给朋友买的？”
“我妈会喜欢，”方衍面不改色地说，“所以你带我过来，是想自己做点什么？”
“是啊，”陈斯愚回答得坦荡，“想送你一点东西。”
方衍成功地被他挑起了好奇心，他转头看向工作台，那里摆了非常多的……
他心跳不由有些加速——会不会太快了点？
陈斯愚和店主交谈了几句，用的是他不熟悉的语言，方衍猜测那是法语，因为陈斯愚曾在巴黎生活过，而那个店主笑着说了什么，点点头领着他走到工作台前，又给方衍搬了张椅子。
“我喜欢惊喜，”他站在方衍身边笑着感叹，“年轻真好啊。”
方衍只是笑了笑，没有说什么，店主却递给他一杯柠檬水，也坐下了。
“放轻松，我想你会喜欢这个惊喜的，”他乐呵呵地说，“从你走进来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你今天会很开心。”
方衍调侃地笑道：“从水晶球里看到的吗？”
店主却顽皮地对他眨了下眼：“不，是从他看你的眼睛里。”
这个他明显指的是陈斯愚，方衍突然就不好意思起来，低头安静地和柠檬水，陈斯愚那头叮叮当当的声音听起来十分熟练，店主又问他：“要过去看看吗？”
方衍摇了摇头。
“惊喜当然得保留到最后。”
时间一点点过去，最后有铃铛声轻轻一响，陈斯愚终于满意地抬起头，对他笑着招了招手。
“快过来。”
方衍紧张地咽了咽干涩的喉咙，脑袋里乱七八糟。
——我该说什么？我愿意？
但这进度真的很快……
陈斯愚没有发现他纷乱的思绪，而是笑着举起了手中的东西：“喏，今天时间不够，所以给你做了个书签。”
方衍：“……”
无端的尴尬涌上心头，他轻轻咳了声，为自己的自作多情感到脸热，主动伸出手去接过那张书签，整片的银片上錾刻繁复而漂亮的花纹，正中是很漂亮的月亮图腾，而底下坠着的月光石在灯光下泛着盈盈的光，惊艳得让方衍有些爱不释手。
“很好看，”他小心翼翼地抚摸过那些精致的纹路，“谢谢。”
手机适时地一响，陈斯愚看了眼，说：“走吧，Rebbeca在催了。”
他自然而然地牵起方衍的手，对店主点了点头，又说了句法语。
这回方衍听懂了，是再见的意思。
方衍也笑着跟店主说了声再见，走出门一转头就看见了几个姑娘，Rebbeca将许娉婷送到他们身边，快活地摆了摆手。
“好了，我们去赶下一场，下次再见！”
许娉婷明显开朗了很多，嗓音都变大了不少：“好，下次带你们去做美甲——”
她目送着Rebbeca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回头真诚地看向方衍和陈斯愚。
“谢谢你们，”她深深鞠了个躬，“今天的事情，我真的很感激。”
方衍连连让开，无奈道：“只是一点小事，好了，我们快回去吧。”
许娉婷点点头，眼中却有些黯然。
“云洲大概要跟我吵架了，”她轻声说，“他刚才给我打了好几个电话，我都没接到。”
陈斯愚笑着说：“接不到就接不到嘛，他下午不也没接你的电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