觅春光—— by岁迟 CP
岁迟  发于:2023年09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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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十二岁就认识了,五十八年过去,那位先生在提起自己太太的时候还是会露出幸福的微笑。”
陈斯愚说到这后顿了顿,才在许娉婷羡慕向往的眼神中总结:“他们让我相信,科学家说爱情是激素分泌造成的短暂错觉这句话就是狗屁。”
许娉婷却说:“这种事不是每个人都能遇到的。”
“确实,”陈斯愚点头,“但人可以选择拥有很多段短暂的爱情,而不是甘心守着爱情的坟墓愁眉苦脸地过完后半生。”
许娉婷沉默了,她用一种新奇且难以言喻的目光看着陈斯愚,良久后才说:“这不就是渣男言论吗?”
陈斯愚失笑:“是我没有解释清楚,但一段感情走到陌路后,总是该结束的,从一而终的确是桩美谈,但不应该成为像贞节牌坊一样的束缚。”
“主动说分手,给自己走出来的时间,再去谈一段新的,健康的恋爱并不羞耻,也不是有罪的,从一而终只是因为对方是一个正确的人,而不是因为他是初恋或者别的什么东西。”
许娉婷笑了笑,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没有云洲的话我也不会活到今天……我是乐意的。”
她嘴上说着乐意,可陈斯愚却没有错过她倏然暗淡的瞳孔,他顿时了然,抬手喝了口茶。
“说到这个,你猜方衍这次是怎么生病的?”
“什么?”
许娉婷对他突然转换的话题感到疑惑,陈斯愚不紧不慢地告诉她:“他去山上扫墓,刚好碰到大雨,被困了将近四个小时,最后是我先找到的他,所以,我算不算他的救命恩人?”
“算吧,”许娉婷隐约明白了他想说的话,呼吸微微急促起来,“你——”
“我喜欢他。”
陈斯愚坦然地告诉眼前的这个漂亮姑娘:“想跟他拥抱,接吻,不出意外的话能一起度过一生的那种喜欢,但我不会跟他说,嘿,我救了你一命,你以身相许吧。”
他说到这,像是觉得好笑般不住摇头:“因为我不能确定他喜不喜欢我,如果不喜欢,我说出这句话,就是道德绑架。”
许娉婷有些茫然:“那如果我……他,喜欢你呢?”
“那就更加糟糕了,”陈斯愚的口吻听上去很惋惜,“要是我们因此在一起了,说不定哪天吵架的时候他就会跟我说,如果不是你救了我,我根本不可能跟你这种人在一起。”
他又笑了声,诙谐地眨眼:“当然,也有可能是我说,我真后悔当初救了你。”
许娉婷沉默了,她垂着眼,攥着衣角的手指用力到发白,陈斯愚恍若未觉,长长地叹了口气。
“可是我想跟他一直谈下去,成为那个有幸从一而终的幸运儿,所以绝对不能用这种事要挟他跟我在一起不是么?喜欢一旦掺杂了别的不好的东西,总是会出事的。”
许娉婷微不可查地点点头,嗓音有点哑。
“你真的很喜欢他,你们认识了很多年吧?”
“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这回轮到陈斯愚做出讶异的表情:“我和方衍是今年才认识的,但这不妨碍我这么喜欢他,不是么?”
他给许娉婷倒了杯茶,唇边的笑意柔和至极。
“时间啊,是最不能用来衡量喜欢和爱的东西。”

第46章 “身偿行不行?”
许娉婷沉默着,手中的茶杯从烫手逐渐变得温热,她终于开口,轻声说:“但吵架时候的口不择言是可以被原谅的,不是吗?两个人在一起生活,总会有小摩擦的。”
陈斯愚只是微笑:“你说的没错,每个人在感情里看重的东西都不一样,自然取舍不同。”
话题进行到这里已经没有聊下去的必要了,好言难劝该死的鬼,陈斯愚也不至于爱心过度泛滥,他看着许娉婷,神色认真地请求:“不过,我希望你不要把我刚才说的那些话告诉方衍。”
许娉婷疑惑片刻,还是点头。
“您放心。”
她站起身告辞,陈斯愚送她走出店门,笑着道:“情话还是得亲自对着他的眼睛说,否则总是不够真诚的。”
许娉婷了然点头,走了两步后又转过身,定定地看向陈斯愚。
“我很羡慕方老板,”她抿着唇微笑,“祝您早日心想事成。”
陈斯愚坦然地接受了这句祝福:“借你吉言。”
陈皮见店里没了人,这才喵喵叫着黏了过来,陈斯愚蹲下身拍了拍它肥硕圆润的屁股,换来爱子的一顿乱蹭。
“怎么了?又想你另一个爹了?”
陈皮眯着眼喵了声,像是在肯定他的话,陈斯愚笑了声,把它抱回店里。
“他生病了,过两天才能来看你。”
胖狸花呼噜了两声,爪子在他手臂上一踩一踩,陈斯愚摸着他的背毛,若有所思地看向桌上的檀香。
“不过说正经的,他还不能算是你新爹。”
陈皮的小爪子一顿,张开嘴不满地叫了声。
“喵——”
陈斯愚掂掂它肥硕的身体,低头吧嗒亲了口胖狸花的脑袋,陈皮的爪子嫌弃地按在他脸上,眯着眼睛喵喵乱叫。
“别着急,”陈斯愚笑着抬起头,“我马上把这事提上日程。”
陈皮嫌弃地闭上眼,懒得理他,陈斯愚则很轻地叹了口气,躺回了窗边的摇椅上。
他跟许娉婷说的那些话,竟然全都出自真心。
陈斯愚回想着那些太过郑重的话语,不由摇头失笑,连自己都觉得奇怪——他什么时候已经这么喜欢方衍了?
或许是因为方衍这人实在太独特,他三十多年的人生里从未见过如此……闪闪发亮的人,就连高烧昏迷时也是好看而惹人怜爱的。
他慢悠悠地晃着摇椅,眯着眼在天光下倏然一笑。
纠结这些做什么?喜欢就喜欢了呗,还不如想想该怎么把人追到手。
方衍的病在一周后彻底大好,他踩着清明后耀眼的阳光出了门,心情舒畅得不行。
“今年天气不错啊,”他喃喃自语,“后面一个月也不知道会不会下雨。”
这艳阳高照的天气在四月的柳城实属难得,他不由放慢了脚步,悠闲地享受这满地的好春光,走到巷口的时候许娉婷刚好行色匆匆地打开门,看见方衍时她愣了愣,而后礼貌而腼腆地笑了笑。
“方老板早啊。”
“早,”方衍没有错过她眼下明显的青黑和憔悴的脸庞,“去上班?”
许娉婷点点头,礼貌地跟他保持了段不远不近的距离:“是啊,我先走了。”
方衍跟他挥手道别,心中却有些奇怪——许娉婷的眼神怎么怪怪的?
他一时间也形容不出来这怪是怪在哪里,摸了摸脑袋继续往前走,没多久就在长阳古街上遇到了张姨和蔫耷耷的小豆丁。
“怎么了这是?”他好奇地停下脚步,“小豆丁今天不上学啊?”
张姨叹了口气,道:“这孩子,昨天偷偷拿零花钱去学校门口买雪糕吃,结果吃坏肚子了,上吐下泻的,这不带她去医院看看嘛。”
小豆丁大概是知道自己做的不对,盯着自己的鞋尖细声细气地说:“方哥哥,我好久没见到你了。”
方衍弯腰摸了摸她软乎乎的发顶,温声说:“方哥哥前段时间也生病了,一直在家里休息呢。”
小豆丁这才抬起头,关切地看着他:“也是肚子痛吗?”
“不是,就是普通感冒,吃了药就好了。”
“那我也要好好吃药,”小豆丁认真握拳,“我要比方哥哥好得快!”
奇奇怪怪的比较心让方衍露出个轻快的笑容来,张姨则关切地问他:“怎么病了这么久?”
“之前上山的时候淋了雨,”方衍说得轻巧,“回来的时候就开始发烧,大概是那天穿少了。”
许姨点点头,说:“这天还是冷的嘞,平常还是得多穿点,小方你又那么瘦,要吃多点饭,晓得伐?”
“好,劳烦您关心了,”方衍笑着和她挥手道别,“您快带小豆丁去吧。”
小豆丁依依不舍地牵着妈妈的手走了,方衍目送着她离开,一转头又看见了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自己身后的陈斯愚,他顿时笑了声,说:“你怎么也在这儿?”
这一路上全是熟人,也不知道是什么运气。
陈斯愚专注地和他对视着,很愉快地勾着唇:“还能为什么,来打工啊。”
“打工还有空在街上散步?”方衍跟他并排往前走,“对了,陈皮这段时间瘦了吗?”
三句话离不开店里的逆子,陈斯愚有些不是滋味地想,怎么不问问我有没有瘦?
他不动声色地跟方衍靠得更近,说:“瘦是瘦了点,毕竟到换毛季了,我那里没秤,天天对着它也发现不了什么明显的变化,不如你亲自去看看?”
方衍慢吞吞地说:“也行,不过要等我把今天的事情忙完,将近十天没来干活,我怕赶不上进度。”
“行,”陈斯愚笑着说,“那我中午吃饭的时候再带着它来找你。”
刚好他店陈皮最近掉毛掉得满地都是,店里看着难免邋遢了点,还是不要让方衍看到比较好。
告别时方衍细细地打量着他,而后皱了皱眉,说:“你怎么瘦了?”
陈斯愚微不可查地愣了瞬,而后轻快地笑了笑。
“没有吧,”他说,“大概是最近没偷懒,锻炼得比较勤快。”
其实他也感冒了几天——前段时间忽冷忽热,一不留神就中招了。
方衍将信将疑地收回视线,说:“那你最近还挺空的。”
又是上门送饭又是锻炼身体的,难不成是没生意做?
陈斯愚哪里不知道他在指什么,但只是笑了声,说:“时间嘛,只要有心,总是能空出来的。”
暗示意味太浓,方衍镇定地看着他,点了点头。
“那我先进去忙了。”
陈斯愚应了身好,等他的身影消失在店门后时才转过身,陈皮默不作声地蹭过来,眼睛一直盯着对面看,陈斯愚弯腰拍拍它的屁股,心情十分舒畅。
“回来了,”他对自己的逆子说,“中午再带你去看新爸爸。”
方衍没有先去忙活许娉婷的单子,毕竟想法已经有了,钉珠缝蕾丝的活慢慢做就好,倒是陈斯愚的那件衬衫,他到现在还没开始动手。
这个比较重要。
不过陈斯愚拎着保温盒过来时还是看见他在专心致志地修改着那件远天蓝的旗袍,柔软精致的蕾丝绕着绲边镶了一圈,更添了几分优雅,珍珠镶的袖口在方衍的指尖发出细碎的轻响,陈皮甜腻腻地叫了声,陈斯愚这才回过神,对方衍扬起一个微笑。
“吃饭吗?”
方衍放下手里的东西,先转去了屏风后洗手,陈皮立马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始终围在他脚边蹭来蹭去,方衍擦干净手后才蹲下身把它抱起来,小心翼翼地掂了掂。
“好像是瘦了点,”他摸得陈皮呼噜噜叫,“看来你爹有在用心控制你的伙食。”
陈皮眯着眼翻了个身,陈斯愚的声音从屏风的那一头传来:“它最近掉毛得厉害,你别抱它,当心等会儿吃一嘴的毛。”
“喵!”
陈皮不满地叫了声,方衍摸摸它的脑袋权当安抚,温声细语地哄道:“没事,我们不听你爹的,你哪里掉毛了?我手上一根都没有。”
他说着,抬头看了眼,金灿灿的阳光下全是纷飞的猫毛,方衍面不改色地在椅子上坐下,拍了拍胖狸花柔软的肚子。
“去地上躺着先,吃完饭我们再玩。”
胖狸花却抓着他的衣服不肯动弹,陈斯愚啧了声,伸手指着他的鼻子命令:“下去。”
我都还没抱过呢。
陈皮飞着耳朵,不甘心地从方衍膝盖上跳了下来,陈斯愚从口袋里摸出一方手帕,对方衍说:“伸一下手。”
方衍有点不好意思,手指蜷缩了下,低低咳了声。
“我自己拍掉就好。”
但陈斯愚已经走到他身边,不容拒绝地牵起他的手,将猫毛一根一根地擦拭干净,微弱的痒意在手心蔓延,方衍不由眨了眨眼,浑身都有些不自在。
这天气还真是热得慌。
暧昧而粘稠的气氛突然高涨,他们谁都没有发现陈皮什么时候离开了桌边,直到方衍吃完饭睡过午觉,准备好好工作时才突然发现了点严重的端倪。
——那匹方女士最爱的那匹烂花绡上又是抽丝又是划痕,活像被垫在猫抓板上经历了悲惨又绝望的三天三夜,直接报废掉一大段。
很好,果然是两面三刀猫,装了那么多天就是为了报嘎蛋之仇。
方衍气笑了,摸出手机咔咔一通拍照发给陈斯愚,接着就推开门直冲街对面而去,胖狸花刚好趴在门口晒太阳,他气得一把揪起陈皮后脖颈,气势汹汹地推开门,外头阳光灿烂,陈斯愚看着他这副模样,莫名就想到了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
他显然是看到了方衍的消息,还有心情站起身开玩笑。
“哟,这是被我的心肝寻仇了?
接着又在方衍冷若冰霜的表情里换了副诚恳的语气,说:“其实我可以解释一下的。”
这有什么好解释的,最近在长指甲所以爪子痒?
方衍冷笑一声,把陈皮往地上一丢,从兜里摸出了手机。
“这料子一米两百三,它抓坏了一米五。”
他边说边扣计算器,很快就把界面怼到了陈斯愚面前。
冰冷且无情,严肃提出了自己的诉求——
“给你的心肝宝贝付一下款。”
陈斯愚顿时笑了,心肝对上心肝,他实在不好偏心,只能做出一副随意又漫不经心的姿态,问他:
“身偿行不行?”

第47章 “风流倜傥玉树临风”
虽然知道陈斯愚是在开玩笑,但方衍还是心头一颤,有种心事被看穿的窘迫感,他抿着唇,冷酷无情地重申:“转账还是现金?”
陈斯愚举手投降:“转,马上转,我扣它的罐头钱。”
只是转完账还要坏心眼地做出惋惜的神情,问方衍:“真的不可以吗?”
方衍板着脸瞪他:“玩笑不能乱开,都是喜欢男人的,这都拎不清?”
他自认为十分严肃,但陈斯愚只觉得他虚张声势,活像陈皮飞着耳朵凶人却不敢伸爪子时的模样,他笑了声,转而问方衍:“你过两天有没有空?晚上的时候。”
方衍不自觉地松了口气,乱跳的心脏也平复了下来:“晚上都有空,怎么了?”
“没怎么,”陈斯愚笑得神神秘秘的,“带你出去玩,你去过酒吧吗?”
方衍嫌弃摇头:“太吵了,我不喜欢去。”
陈斯愚早就猜到他会这么说——毕竟一个小古板哪里可能会喜欢这种地方,但他只是跟方衍保证道:“我朋友开的,清吧,每晚限量接客,你绝对会喜欢。”
他这么一说,方衍倒还真的起了点好奇心,欣然应下了邀约才转身离开,陈斯愚看着他的背影,坏心思又冒了出来。
“要是我说,这不是玩笑呢?”
他说得大声,方衍却像是没听到般,背影顿了顿,又加快脚步往外走去,没一会就穿过街道回到了对面,陈斯愚收回视线,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
“儿子啊,”他抱起地上蔫耷耷的陈皮顺毛,“你替爹干了件好事!”
胖狸花委委屈屈地喵了声,爪子踩在他胸口上,陈斯愚抓起来亲了口,带它往楼上走。
“爹给你开个罐头,不过你下次得记得,你新爹店里的东西绝对不能乱抓,不然他会把你抓走做成炖猫肉的,知道了吗?到时候我可救不了你。”
“喵——”
付酽对于方衍要去酒吧这事表现得十分讶异。
“你不是最讨厌那种灯红酒绿的地方吗?”他痛心疾首地指责方衍,“你变了,你彻彻底底地变了,陈斯愚在你心里到底是什么地位?”
方衍面上波澜不惊,裁剪布料的手又快又稳,说:“你不是知道吗?我喜欢他啊。”
他这会又说得坦然了,付酽做作地搓着手臂,嫌弃道:“肉麻死了,你真的要去?”
“为什么不去?”方衍终于抬起头,“陈斯愚还能把我卖了不成。”
“那这有谁知道呢,”付酽在他身边嘀嘀咕咕,“都还没在一起呢,你可千万别恋爱脑。”
方衍无语地放下剪刀,神色认真地看向他。
“首先,我不是恋爱脑,其次,我今年不是十八,不太可能被人骗去嘎腰子,你要是想跟我一块儿去就直说,别扯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都是兄弟,我会不让你跟着吗?”
付酽这才嘿嘿一笑,说:“还是兄弟懂我,明晚去?”
“我跟陈斯愚约了周末,”方衍说,“对了,你最近在找工作?”
他昨晚在客厅里看见了付酽的简历,再一想他最近早出晚归的行程,顿时就明白了付酽在忙什么。
“不再休息一段时间?”
付酽嗐了声,说:“也休息够了嘛,再说了,我就是慢悠悠先找着,跟休息没差。”
“你这行大部分的公司应该都在新区那边,”方衍说,“找个稍微离得近一点的吧。”
付酽却摆摆手,道:“都工作了还住你这里干什么?我在新区租个房不就好了,既不用早起也不用看你跟那小子秀恩爱,一举两得呢!”
行吧,方衍没再挽留他,只说:“还是慢点找吧,你头发还没养回来呢。”
付酽拨了拨自己的头发,自信一抬下巴:“怎么可能?这不已经重新变得风流倜傥,玉树临风了么?嗳,你说我跟你们去酒吧,会不会有小姑娘对我一见钟情?”
方衍翻了个白眼,没理他。
怎么可能会呢?他想,有陈斯愚这么一号人物坐在旁边,谁能看得到付酽。
对比实在太惨烈了。
果不其然,方衍带着收拾得簇新的付酽站在巷口等人的时候,还是没能比过晚了五分钟才过来的陈斯愚,他的长发打理得整整齐齐高束在脑后,身上则穿了件丝绸的黑衬衫,靠近领口的两颗扣子却不翼而飞,露出一线白皙胸膛和脖颈上戴着的细银项链,宽松的下摆扎进牛仔裤里,小牛皮的鞋面擦得锃亮,却不如那双长腿惹眼。
付酽被打击到了,缩在方衍身边嘀咕:“闷骚,实在是太闷骚了。”
方衍没听到他的这声吐槽,从陈斯愚出现在视野中起他就不可遏制地愣住了,那双本来就足够摄人心魄的桃花眼在夜色中显得更加勾人,他听见自己的心脏在砰砰乱跳,竟然有些口干舌燥。
“打扮得这么隆重,”他不动声色地咽了咽干涩的喉咙,“有人在那边等着?”
陈斯愚在他面前站住,微微垂着眼,很专注地看着他。
“确实有,”他说,“Rebbeca和她的姐妹要来,但我不是为了他们打扮的。”
那是为了谁?
方衍动了动唇,却没有问出这句话,直觉告诉他这件事或许很重要,但现在并不是开口的好机会,于是他转过身,故作镇定地说:“那我们走吧,别让她们等久了。”
陈斯愚在他身后笑着叹气摇头。
怎么有人去酒吧还穿长褂的?不过也没关系,方衍穿什么都好看。
方衍跟在陈斯愚身后进了门,付酽立马发出了声惊叹:“嚯,好一个纸醉金迷的好地方。”
可不是嘛,偌大的空间里尽是漂亮的琉璃和豪华的装潢,座位却没有多少,正中间的圆台上摆着三角钢琴,大概是没有到时间,因此并没有人在台上表演。
台下同样没坐多少人,方衍一眼就看见了坐在圆台周围的Rebbeca,漂亮姑娘今天依旧是黑丝配短裙,眼线妩媚得像是狐狸,她正在跟身边的好友说笑,等方衍他们走到时才抬起头。
“来得可真慢,”她嫌弃地打量着陈斯愚,“你今天这是在开屏呢?”
陈斯愚让方衍往里面坐,顺便回她:“反正不是穿给你看的。”
Rebbeca眼睛一瞪,板着脸质问他:“什么意思?虽然大家都喜欢男人,但出门好好打扮难道不是对朋友的尊重吗?”
“嗯,你说的对,”陈斯愚道歉的速度非常之快,“我下次一定会尊重朋友,绝对不重色轻友。”
“哦哟?”
Rebbeca画得锋利的眉毛往上一条,鲜红的嘴唇勾出不怀好意的笑:“怎么,这离我告白失败才多久啊?你就有情况了?”
她说着,视线往方衍身上一转,意味深长道:“不会是……方老板吧?你们不是朋友吗?”
方衍面不改色地回望过来,说:“确实是朋友,至于这重的色是谁,我也不知道。”
虽然这么说着,但他还是不争气地避开和陈斯愚对视的机会,低头打开了桌上的菜单,一只手从旁边伸过来,修长的手指在烫金的Logo上轻轻一点,好看得要命。
陈斯愚问:“你之前喝过酒吗?”
方衍当然喝过,他的外婆会在家里酿米酒和杨梅酒,还会趁着方女士不在偷偷给他喝上一杯,但他如今看着纸张上花里胡哨的名字,并没有什么摄取酒精的欲望。
“果汁,”他合上菜单,终于看向陈斯愚,“橙汁吧。”
和Rebbeca一起来的姑娘顿时咯咯笑了起来,好奇而不带疑惑地看着他:“怎么有人来酒吧喝果汁?”
“他前段时间才生了场病,”陈斯愚接话接得熟稔,“我喝杯花花公子——你好。”
他朝侍应生打了个响指,姿态是方衍从前都没见过的风流样,仿佛从前就经常光顾这种声色场似的,他不免心中酸涩,产生了点竞争意识。
这人究竟带过多少人出门喝酒?
侍应生记下他们的需求后就转身离开,Rebbeca这才接着说:“那怪不得陈斯愚要带你来这里,生病进过医院的人得到人气旺盛的地方逛逛,赶走身上的病气。”
“原来是这样,”方衍淡淡微笑,“我还以为他以前经常来呢。”
陈斯愚立马替自己辩解:“我可没有,偶尔两次局也是和朋友一起,我活了这么多年,连男人的手都没牵过。”
方衍挑了挑眉,向他表示着自己的讶异,陈斯愚坦然而诚恳地跟他对视着,明显不是在说谎。
但他其实不太信——这年头三十好几没谈过恋爱,着实是不太可能。
“至于为什么带你来这里,”陈斯愚又摆出那副神神秘秘的笑容,“等下就知道了。”
钢琴声从台上传过来,方衍喝着果汁,听着两个姑娘叽叽喳喳地讲感情八卦和近期股市趋势,付酽在不久后兴高采烈地加入了讨论,儿陈斯愚则在默不作声地喝他的花花公子,偶尔抬起头,也是朝他看过来。
方衍摸了摸自己的脸,奇怪地问:“我怎么了吗?”
酒精冲进大脑,陈斯愚倏然一笑,说:“你好看啊。”
“谢谢,”方衍终于说出了今晚一直想说的话,“你也很好看。”
陈斯愚却朝他眨了眨眼:“待会儿更好看。”
他说完突然站起身,Rebbeca停下了话题,问他:“你不会要跑路吧?”
“别瞎说啊,”陈斯愚笑了声,“我待会儿就回来。”
方衍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某种直觉般的期待突然涌上心头,他无声地深吸了口气,拍了拍激荡的胸膛。
陈斯愚到底想做什么?

第48章 “一场春光明媚的梦”
这个疑问很快就解开了,陈斯愚去而复返,却没有回到座位上,而是抱着一把电吉他上了台,钢琴声戛然而至,他低头和钢琴师交流了几句,这才含着笑意朝方衍看过来,无声地做了个口型。
方衍觉得那应该是“看着我”。
身边的交谈声骤然停滞,Rebbeca发出一声惊讶的鼻音,问:“陈斯愚还会弹吉他啊?”
“不知道啊,”她身边的姑娘也很讶异,“我从没听别人提起过,不过看起来是很专业的。”
而下一秒,钢琴声重新响起,是一首连方衍都知道的英文歌,讲述了一个罗密欧与朱丽叶的故事,他专注地看着台上,在电吉他加入的一瞬间心跳也达到了峰值,喧嚣地在耳边跳动着。
原本活泼的曲调被陈斯愚演绎出许多的激情,鼓噪地像是勇敢追爱的朱丽叶撕掉裙摆跳下阳台举着手枪在向所有反对的人大声宣告自己热烈的感情,他看着台上闪闪发亮的长发男人,微不可查的声音从唇边溢出。
——那是一句歌词。
“I love you and that's all I really kno”
掌声和姑娘们的尖叫在四周炸开,方衍下意识地站起身,注视着陈斯愚一步一步朝自己走过来,最后停在一个礼貌却又略显暧昧的距离上。
“方衍,”陈斯愚从最郑重不过的语气呼唤他,“那天我说的话不是玩笑。”
他紧张到有些失语,心脏乱跳脸上燥热,像是喝了不少的酒,隔了几秒才干涩地说:“……我听到了。”
陈斯愚就笑,长发披散在肩头,温柔闪亮得好似神明。
“我知道,”他说,“但我还是要告诉你一件很重要的事。”
“我很喜欢你,能给我一个追求你的机会吗?”
付酽的怪叫声在耳边连绵不绝地响起,酸得要命:
“哟哟哟……情歌告白,给个机会,酸不酸呐。”
他说着阴阳怪气的话,眼眶却莫名红了些,方衍看见了他眼中的羡慕和欣慰,仿佛看着儿子终于娶上老婆的辛苦老父亲。
恶心巴拉的,我才是你爸爸!
他腹诽了这么句,嘴角却高高地翘着,站在陈斯愚身前很愉悦地弯着眼笑。
“所以,打扮成这样是给我看的?”
陈斯愚似乎是没想到他第一个问的是这个,愣了瞬后笑道:“是。”
方衍的眼中仿佛闪着细碎粼粼的光:“所以重色轻友的色也是我?”
“是,”陈斯愚朝他走近了几步,眼睛很亮,“在我心里,除了你外,没人称得上这个字。”
好甜的一张嘴。
付酽在旁边牙酸咋舌,Rebbeca则牵着姐妹的手捂嘴尖叫,方衍克制地抿了抿唇,语气却十分轻快:“虽然你今晚骚包得像是只开屏的花孔雀,但我不得不承认,我是挺喜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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