觅春光—— by岁迟 CP
岁迟  发于:2023年09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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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斯愚的调香技术着实高超。
方衍将脸埋进枕头里深深吸了口气——没有什么气味,甚至连洗衣粉的味道都没有,却清爽到让人格外安心,薄纱窗帘外明媚的阳光并不足以照亮整个房间,为了防止自己继续犯困或者吵醒陈斯愚,他伸手去摸被陈斯愚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
结果刚动弹了两下,身后就传来点布料摩擦的动静,腰间也搭上了一只手,在睡梦中将他拉了回去。
方衍惊诧地睁大了眼,像是一只无意路过又突然被抓进怀里的猫。
陈斯愚紧紧贴着他的后背,温热的体温隔着衣物透过来,他浑身僵硬,刚退下去的高烧仿佛又卷土重来。
——陈斯愚在睡梦中,亲昵地用嘴唇蹭了蹭他的后颈。
宛若一个无意识的吻。

第43章 “方衍的那朵桃花”
陈斯愚原本没想睡的,他在方衍睡着的期间重新洗了个澡,又翻出新买的小米放进电饭煲里,这才重新回到房间里,准备处理一下工作。
不过他昨晚确实没怎么休息好,昏暗的环境让他不由重新被困顿占据了理智,方衍抱着一角被子睡得正香,陈斯愚犹豫了下,还是轻手轻脚地爬上床,礼貌地跟方衍保持了一段不短的距离。
就睡一会儿,他想,反正大家都是男的。
结果他睡得今夕不知何夕,醒来时怀里似乎抱着什么柔软温热的东西,鼻尖的暖香熟悉得要命,陈斯愚睁开眼时还有些迷茫,又很快地反应了过来。
完了,他在心里哀嚎,我怎么把方衍当抱枕了!
手下的腰肢温暖而坚韧,他甚至能感受到方衍平稳的呼吸频率,陈斯愚小心翼翼地抬手转身,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听见方衍那儿传来窸窸窣窣地动静。
“你醒了,”方衍微微有些沙哑的嗓音在耳边炸开,“现在快两点了。”
陈斯愚忍住想抹脸的冲动——好不容易攒下来的好感肯定已经败得一干二净了。
“嗯,”他闷闷地应了声,没敢转头,“抱歉,我睡相不是很好。”
方衍看着他这副拘谨认错的模样,突然生出一点坏心思。
“抱一下而已,”他用最淡然不过的声音说,“都是朋友,我相信你不是故意占我便宜的。”
等待陈斯愚醒来的这段时间里他边玩手机边想了很多事——包括付酽的那句“陈斯愚一定喜欢你”。
是真的吗?他决定自己寻找一下这个答案。
可惜陈斯愚的表现看不出来什么问题,他只是笑了两声,坐起身问他:“你什么时候醒的?”
“半小时前,”方衍也跟着坐起身,“不确定你中午想吃什么,所以还没有点外卖。”
他不动声色地观察着陈斯愚的神情——自然的,真诚的,熟稔得刚刚好,完全看不出什么端倪。
看来这是一个需要长期观察才能得出的结论。
陈斯愚同样在看他,他不明白方衍为什么要用这么……漂亮的眼神看着自己,就好像在看一束花,一朵云,透亮而清澈,无暇得好似一个刚开始探索世界的孩童,令他心头痒痒,想要俯身吻一吻那双眼睛。
“我煮了小米粥,”他不动声色地别开视线,嗓音干哑,“你还烧着吗?”
方衍摇摇头,说:“已经好了,不是什么严重的感觉,就是淋太久雨了,但付酽应该比我严重。”
“那要不要叫他过来一起吃?”陈斯愚说,“还是给你带点回去?”
“给他带一点就好,”方衍看向依旧没有收到回复的聊天框,“他估计还在睡觉。”
陈斯愚了然地点点头,又问:“那你怎么进门?”
好问题,方衍沉默片刻,无奈地叹了口气。
“看来还是得在你这继续待着了,能借用一下你的浴室吗?”
他现在浑身黏腻,难受得不行。
陈斯愚当然不会拒绝:“行,我去给你找一条新的毛巾,不过我觉得,你应该先下楼吃点东西垫垫肚子,不然等下晕在浴室里可怎么办。”
他说到最后一句时忍不住笑了声:“其实也没关系,反正都已经看过了。”
方衍脸上一热,没忍住瞪了他眼:“不会说话就闭嘴。”
这都什么不着调的话!
陈斯愚朝他举手投降:“我错了,方老板大人有大量,原谅我一次。”
态度很积极,但看不出什么忏悔的意思,方衍也懒得跟他计较,主动略过了这个话题,爬下床往外走去,走廊上的装修倒是不如房间内那么尽心,木地板上有着好几道明显的脏污,暗淡的白墙脱了漆,方衍跟在陈斯愚身后下了楼,在看见客厅里那张简朴老旧的木质圆餐桌时终于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这是你跟别人合租的房子吗?”
陈斯愚的声音遥遥从厨房里传出来:“是啊,你怎么猜到的?”
“我厉害,”方衍随口道,“你这个室友的个人卫生看起来不太好。”
一个能把房间收拾得整洁干净还熏香的人,不可能放任自己的客厅和走廊又破又脏。
陈斯愚似乎是笑了声:“也不能这么说,他只是比较——直男。”
行吧,方衍瞬间懂了,他抽了张纸巾仔细地擦了擦桌椅,又拉开两张椅子,坐下等陈斯愚出来。
“我以为你是自己租的房子。”
陈斯愚看起来就不像是个缺钱的人——能买得起付酽的梦中情车,别说单租了,买下这幢房子都绰绰有余,实在没有必要给自己增添一些没必要的烦恼。
陈斯愚将碗摆在他面前,说:“当时是没打算合租的,但这附近也就长兴巷子里街上更近,房东又不打算出手,只好合租了。”
他笑着补充:“早上多睡半小时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事。”
方衍对此深为认同,他同样是个讨厌早起的人。
但紧接着他就发觉了点矛盾的地方:“你平时不是起挺早的吗?”
不然也不会在那天早上看见在巷子口等车的他跟付酽。
“那是我的正常作息,”陈斯愚说得寻常,“我习惯在那个点出门锻炼,然后再回来洗澡吃早餐,如果住远了的话,我必须起得更早。”
方衍沉默了,这算什么,健康的晚起吗?
还真是重新定义了晚起的概念。
他慢吞吞地喝着粥,听见陈斯愚问自己:“那你们俩现在都病了,平时会不会不方便?”
“应该还好,”方衍并不把这当做一个难题,“吃饭可以点外卖,付酽都奔三的人了,总不至于照顾不好自己。”
陈斯愚放下勺子,笑着道:“我可没担心他,我是说,你会不会不方便?”
“你”字被咬得略重,方衍不紧不慢地咽下嘴里的粥,说:“我也是一个奔三的人。”
这句话实在有些似曾相识,陈斯愚回忆了一下,挑了挑眉。
“你上次这么说的时候,手被砸伤了,”他笑了声,“嗳,今年不会是你的本命年吧?怎么老是出事?”
“我今年二十七,谢谢,”方衍无语,“我宁愿相信是你儿子成精了。”
“怎么可能,”陈斯愚替自己的好大儿据理力争,“陈皮他只是一只弱小可怜的小猫咪罢了。”
哼哼,方衍在心底冷笑,陈皮一点也不弱小可怜,它庞大有力得像是一颗原子弹模型。
“以他的智商,确实不太可能,”他赞同点头,“我年初的时候给自己看流年,说是会多灾多难一点……不过照理来说,还会有桃花的。”
陈斯愚抬起头,对上方衍若有所思看着自己的目光,不知道为什么心头有点异样。
“是嘛,”他坦然自若地一笑,“那你有遇到吗?”
方衍故作惋惜地摇头。
“没有,估计是还没到时候吧。”
陈斯愚垂下眼,玩笑般地说:“有没有可能,是你还没有发现?”
“能发现谁?”方衍翘着嘴角看向他,“我今年都足不出户的,除了在家就是在店里,除了你也没认识别的人。”
他顿了顿,不紧不慢地吐出后面那句:“不会是你吧?”
陈斯愚也笑,桃花眼里仿若浸着剔透的水光。
“能成为你的桃花,是我的荣幸。”
方衍被他勾得好一阵脸红心跳,再也不敢和他对视,低下头闷头喝粥。
还真是朵桃花!他想,陈斯愚才是建国后成的精吧?!
气氛顿时沉默了下来,难言的暧昧感让他有些坐立难安,陈斯愚倒是心情极好,姿势放松地往后一靠,刷起了手机。
音乐声从他手里传出来,方衍听了两耳,才反应过来是什么歌——
电吉他版的《好运来》。
他眼尾抽了抽,险些被粥呛到,转头给了陈斯愚一个奇怪的眼神。
“怎么了?”陈斯愚笑着抬头,“是不是也觉得好听。”
方衍沉默两秒,艰难地点了点头。
“你的品味,挺独特的。”
手机适时地震了下,付酽终于回复了他早上的消息:
“哥们发高烧了,睡到现在。”
好,终于不是有家不能回了。
方衍三两口喝完碗里的粥,跟陈斯愚说:“付酽醒了,那我就回去了。”
“好,”陈斯愚抬起头,“那我先洗个碗,然后送你过去。”
“不用,就几步路的事。”
但陈斯愚很坚持:“你还病着,万一摔了怎么办?我不放心。”
方衍沉默了下,道:“我今年二十七,不是一个会平地摔的年纪。”
“嗯嗯嗯,”陈斯愚敷衍点头,“我相信你,其实主要是因为我舍不得,想多跟你待一会。”
“……”
方衍张了张嘴,耳根一热,居然没找出句能合适回应的话,陈斯愚笑了声,也没再说什么,收拾好碗筷进了厨房。
雨后明媚的阳光落进屋内,他回头看了眼,方衍乖乖地坐在座位上,略显松垮的衬衫露出了一截细白后颈,让他迅速地想起那个传统的,却在此刻显得浪荡的词。
——温香软玉。
很好,陈斯愚心情愉悦地勾了勾唇。
看来我就是方衍的那朵桃花。

第44章 “龙生龙凤生凤”
方衍这场病断断续续烧了三天都不见大好,倒是付酽在床上躺了一天后就重新变得生龙活虎,还有心情嘲笑他。
“怎么回事啊方衍,我这常年坐办公室加班的人身体都比你好,你这两年不会完全没锻炼过吧?”
“闭嘴吧,”方衍皱着眉翻了个身,“你比那奔丧的乌鸦还要吵。”
付酽坐在他床头怪笑:“陈斯愚每天早中晚地来给你送饭,你怎么不嫌人家吵呢?”
方衍脑子还昏着,嘴也不收敛了,头也不回地说:“他什么身份?你什么地位?心里没点数吗?陈斯愚每次来看我还带粥带汤呢,你怎么不学学这个。”
“一天天的,比又要比,做是什么都没做,回去睡你的觉吧!”
付酽嘿了声,理直气壮地反驳:“那你自己说说,家里的地是谁扫的?碗是谁洗的?衣服又是谁晒的?方衍,你重色轻友!”
“对对对,”方衍敷衍摆手,“快去休息吧,别管我这个重色轻友的人了。”
付酽却只是换了个姿势,把脚踩在了他最心爱的红木八仙椅上。
“我就不,”他哼哼冷笑,“有本事你站起来揍我啊。”
方衍被他缠得精神了不少,坐起身朝他翻了个白眼:“来,你把脸凑过来,我高低给你一巴掌。”
付酽却笑嘻嘻地将水杯递了过来:“不急,你先喝口水再骂。”
柠檬的酸味冲进鼻尖,方衍嫌弃地皱着鼻子,问他:“你给我下毒了?这味道怎么怪怪的。”
“兄弟怎么可能害你!”付酽拍拍胸膛,“我自制的电解质水,补充能量!”
方衍狐疑地看了他两眼,捏着鼻子又喝了两口,诡异的口感让他很想把整杯水倒掉,偏偏付酽满脸严肃地坐在旁边监督,大有他不喝完不罢休的意思。
怎么整得好像我命不久矣了似的,他腹诽,天天就守在我身边,守灵都不至于那么勤快吧?
所幸窗外适时地响起敲门声,方衍放下水杯,状似无意地往外看:“不会是陈斯愚来了吧?”
他说着就披上外套站起身,付酽跟在他身后下楼,嘴里阴阳怪气的:“哎呀,儿子大了,心就野了啊——”
方衍冷笑:“我是你爹。”
他打开院门,许娉婷和她那许久未见的男友站在门口,看见他时漂亮姑娘抬手打了个招呼,腼腆地抿着嘴唇微笑。
“方老板,冒昧打扰了。”
站在她身后的王云洲没什么表情,也不说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方衍没把他那拽得二五八万的表情放在心上,只对许娉婷微微一笑。
“许小姐怎么过来了?快进来坐。”
许娉婷手里还拎着水果,细声细气地说:“我们刚刚去街上找陈老板了,他说你生病了在家躺着,我就想着都是邻居嘛,就带云洲一起来看看你。”
“一点小病而已,”方衍压住喉咙间的细微痒意,“陈斯愚已经把你们的伴手礼准备好了?”
“还没有呢,”许娉婷笑着说,“陈老板给了我们好几款味道,说是先挑着,后期还要继续完善,差不多六月就能做完了。”
方衍点点头,说:“挺好的,提前祝你们新婚快乐。”
许娉婷笑了笑,好奇地看向付酽。
“这位是?”
“我的朋友,”方衍介绍道,“最近借住在我家里,姓付。”
“噢,”许娉婷了然地点点头,对付酽一笑,“你好。”
付酽礼貌地颔首微笑:“你好你好,喝茶吗?”
“不用,不用,”许娉婷连忙说,“我们待会儿就走了。”
她在沙发上坐下,小声笑道:“刚刚在门口的时候,我还以为这位是你的男朋友呢。”
付酽被这句话吓得起鸡皮疙瘩,连连摆手:“别瞎说啊,我们就是兄弟。”
方衍也真情实感地反胃了下,沉默几秒后真诚地开口:“他和我的择偶标准刚好背道而驰。”
许娉婷没忍住,咯咯笑道:“我还为陈老板惋惜了下呢。”
付酽挑了挑眉,促狭地对方衍挤眼睛,方衍则低低地咳了声,说:“我和陈老板,也只是朋友。”
至少现在还是。
“这样啊,”许娉婷的表情看起来有点遗憾,“我还以为……”
一旁的王云洲嫌弃皱眉:“你能不能别天天想这些恶心人的东西啊,还挂在嘴边叫嚷,你不嫌丢脸,我还嫌丢脸。”
许娉婷尴尬地笑了笑,顿时沉默了下来,方衍面无表情地瞥了眼王云洲,很轻地冷笑一声。
“没关系,”他笑着对许娉婷说,“陈斯愚是个很优秀的人,不是吗?”
许娉婷赞同点头,却也没了继续谈天的兴趣——王云洲的话着实太得罪人,她没脸在这喝方衍的茶,于是随意地聊了几句,就带着一直在玩手机的王云洲起身告辞。
付酽对着茶几上的水果撇嘴:“这男的也太没礼貌了吧?”
方衍赞同点头:“我很想给他一拳。”
他实在不明白许娉婷的脑回路,救命之恩还那么多年也该还清了吧,怎么就得非得把自己跟这种家伙捆在一块儿过一辈子。
中午的时候陈斯愚过来给方衍送饭,看见桌上摆着的水果时挑了挑眉,问:“这个季节,你们去哪儿买的芒果?”
“许娉婷送的,”方衍晃了晃昏沉的脑袋,“你要的话拿些回去吃。”
“不用了,我不太喜欢吃,”陈斯愚进厨房的姿势愈发熟稔,“你今天还在烧吗?”
方衍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说:“还有点低烧,明天估计就没事了。”
“没事了也得多休息几天,”陈斯愚说,“对了,许娉婷今天在我店里跟她未婚夫闹了点不愉快。”
“是吗?他们过来的时候还挺融洽的。”
方衍边说边往嘴里松了口汤,陈斯愚耸耸肩,说:“我感觉这位许女士不太像是乐意结婚的样子。”
“这我就更看不出来了,”方衍没把这话当回事,“她从第一次踏进我店里起就是一副——”
他顿了顿,还是吐出那个词:“恋爱脑的样子。”
至少从许娉婷刚刚离开时的表现来看,并没有陈斯愚所说这个想法。
“他们吵了两句,”陈斯愚的语气略显讽刺,“王先生说她最近下班了不及时回家,出门聚餐还喝酒,一点都没有备孕的样子,许女士则说自己最近两年都没有生孩子的打算,然后……你猜王先生怎么说?”
方衍给了他个继续的眼神,付酽则好奇地伸过耳朵:“说了什么?”
陈斯愚微微皱着眉,很嫌弃地说:“他告诉许女士,如果不怀个孩子的话,他妈妈会把婚礼取消掉。”
“嗯?咳咳咳……!”
方衍被这话恶心得不行,一口粥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呛得满脸通红,陈斯愚迅速站起身走到他身边,一下下顺着他剧烈起伏的脊背,笑着道:“怪我,不该在你吃饭的时候说这种恶心的话。”
方衍朝他连连摆手,咳得惊天动地说不出一句话,好不容易缓过来后就看见陈斯愚手里拿着水杯抵在了自己唇边。
“先喝两口水,待会再说话。”
方衍没拒绝,就着他的手喝了两口,旁边的付酽露出一言难尽的神情,牙齿酸得不行,而陈斯愚还顺手抽了张纸巾递给方衍,关切得让他想起自己一个在家伺候瘫痪老母的前同事。
可恶,凭什么方衍在家坐着不动都有人送上门来!
“看什么看,”方衍面无表情地质问他,“你不吃饭的话就自己去院子里玩。”
付酽暗暗嘁了声,收回视线,陈斯愚也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上,接上了原先的话题:
“反正许娉婷没同意生孩子的事。”
方衍压着嘴角耸了耸肩:“这换谁都不会同意吧?婚都没结就给妈宝男生孩子,可真够搞笑的,这么着急,难道王云洲家里有皇位要继承吗?”
陈斯愚也耸肩:“毕竟总有人没办法认清自己,说真的,我宁愿不做这一单生意。”
老人都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他这话要是被街坊邻里听到了,少不得要被老人们骂一句造孽,但方衍只是赞同地点点头,说:“王云洲实在太讨人嫌了。”
“可不是嘛,”付酽哼哼冷笑,“来我们这儿做客,一张嘴就是同性恋恶心,先恶心就别摆着一副纡尊降贵的嘴脸走进来啊!”
“还有这事呢?”
陈斯愚讶异地看向方衍,方衍不置可否。
“无所谓,我不把狗的话放在心上,不过他们看起来并不像准备分手的样子。”
估计许娉婷还是原谅了王云洲。
陈斯愚刚想再说些什么,院子外就再次响起了敲门声,付酽奇怪地往门口看了眼,主动站了起来。
“今天怎么那么热闹?”
“不知道,”方衍站起身去开门,“估计是社区的人过来做调查吧。”
谁知道打开门后是个矮小精瘦,满头短卷发的中年妇女,她的嘴唇刻薄地抿着,眼球凸出好似金鱼,每一条皱纹都像是写着蛮不讲理四个大字。
“我儿子和儿媳妇是不是来过你这里?”
方衍挑了挑眉,心里有了个猜测。
“您是……?”
女人嘴一张,唾沫直接冲着他脸上喷过来:“我是她妈,许娉婷那个败家玩意是不是把家里的水果送过来了?我可没同意,你快点还回来!这么贵的水果,你怎么好意思要的啊?有没有点羞耻心!”
方衍没忍住,勾了勾唇,眼神冷冷地打量着眼前这个蛮不讲理的人。
有意思,他想,果然是龙生龙凤生凤。
——老鼠生的儿子,只配打洞。
Hela

第45章 “喜欢与爱的衡量”
泼皮女人的嗓门尖锐又大声,屋里的陈斯愚很快就走了出来,手臂一拦就将方衍挡在身后,笑意盈盈地对上女人市侩的目光。
方衍愣了愣,一时竟然对自己眼下的站位产生出了种生疏感,陈斯愚清瘦的身影挡在他前面,落了一身明朗日光。
“您这话就说的不对了,”陈斯愚的语气听着很和善,“送出去的东西哪儿有再让自己妈上门要回去的道理?不想送就别送,玩这么一出言而无信出尔反尔的,嫌不嫌丢脸呐?”
“这是她自作主张,又不是我同意送的!”
陈斯愚笑了声,音量又提高了不少:“我没记错的话,人家姑娘还没跟你儿子结婚吧?这水果是人家自己掏的钱,怎么就成你的东西了?”
女人眼一瞪,叉着腰唾沫横飞:“她都跟我儿子住一个屋了,不迟早是我家的媳妇,她的钱不就是我儿子的钱!”
方衍被这不要脸的话气得冷笑一声,还没来得及开口骂人,就听见陈斯愚讶异到夸张的嗓音响彻整个院子:
“您这是要逮着人家姑娘吃绝户啊?好不要脸的老虔婆!”
隔壁传来吱呀一声门响,女人脸色一僵,顿时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你瞎说什么?!懂不懂尊老爱幼啊,快把我的东西还回来,不然我喊警察来抓你!”
陈斯愚只是用清亮的嗓子笑着道:“行,您报警吧,要不要我帮您把电话打了?方衍,手机借我一下。”
方衍看着他这副淡然自若的模样,心里的火气奇迹般地消退,也笑着摸出手机,说:“这个我熟,我来打就好。”
女人见状,眼神跟要杀人似的扑过来,嘴里还嚷嚷道:“你干什么呢?住手!”
陈斯愚动作敏捷地一挡,将方衍严严实实地护在身后,接着视线往外一飘,抬起手笑道:“嗳,徐阿婆您怎么来了?”
女人歇斯底里的态度顿时一停,眼睛里挤出两滴眼泪转过身,正要开始诉苦,就听见徐阿婆笑眯眯地说:“我给小方拿了点早上买的水果,生病了要多吃水果才能好,你们怎么在门口吵架哇?”
“这不是遇见讨债的了嘛,”陈斯愚语气无奈,“让您见笑了。”
徐阿婆依旧笑得跟菩萨似的,扶着拐杖颤巍巍看着女人,一副随时都会倒下的样子,方衍不免有点担心——前段时日徐阿婆还硬朗得能徒手搬花盆呢,不会是生病了吧?
“哎呦,我年纪大了,”徐阿婆对他们连连摆手,“这外面一吵,心脏就难受,这样,谁送的水果,让谁回来拿怎么样?”
女人忌惮地打量着她满头的白发,生怕被碰瓷般往旁边让了点,最后悻悻道:“算了,也就点不值钱的东西,给狗吃还差不多,啐!”
她扭头走远了,徐阿婆立马放下捂着胸口的手,笑眯眯看向方衍:“来来,这都是阿婆早上去菜市场买的,小方你拿回去吃。”
方衍看着她如今这副精神抖擞的样,没忍住笑了。
“好,谢谢您,”他往旁边让了点,“进来喝口茶伐?”
“不咯,我回去睡觉,你们也进去吧。”
徐阿婆说完,摆摆手拄着拐往自己家走去,方衍目送着她进了门,这才转身和陈斯愚相视一笑。
“她来给你撑腰的,”陈斯愚说,“对你跟对亲孙子似的。”
“她只有个孙女,”方衍告诉他,“和她儿子一块儿在外头生活,逢年过节才回来一趟,老人家一个人住难免孤单,喜欢多跟年轻人说说话。”
不单是徐阿婆,长兴巷子里差不多有一半都是老人家在住,子女在外讨生活,他们平时只能聚在一块打打牌下下棋,偶尔也会感叹几句对儿女的思念。
陈斯愚若有所思地问:“所以他们是看着你长大的?”
“我妈都是他们看着长大的,”方衍随口道,“你要是问他们我小时候干过什么糗事,他们能拉上你说两个小时。”
一个不错的建议,陈斯愚决定下回有空的时候去试试。
他们进了屋,付酽坐在餐桌旁玩手机,抬起头时哟了声,调侃道:“吵架赢回来的苹果?”
方衍没好气地回他:“对,你没参与,所以你不能吃。”
付酽理直气壮地说:“陈斯愚一个都能骂三个了,我总不好出去干扰他的发挥吧?”
陈斯愚谦虚地保持了沉默,转而看向许娉婷送来的那袋水果。
“不过我的建议是,把这袋水果还给许娉婷。”
的确,虽然王云洲他妈上门来闹的这一出她是不知情的,但方衍还是不太好意思拿着这些东西了。
“等下给她送回去,”他说,“先吃饭吧。”
许娉婷拒绝拿回自己送出去的东西。
“云洲他妈妈的事……我不知道,”她看起来十分尴尬,“这些水果是我自己买的,大概是云洲跟她提了一嘴,误会了,你们拿回去吃就好!”
陈斯愚坐在她对面,做出一副无奈的模样:“他也是觉得这些太贵重了不好意思收,不是在怪你,但我要是原封不动地拎回去了,肯定会被他骂。”
许娉婷看着他愁眉苦脸的样子,掩唇一笑。
“那我只好收下了,”她说,“你让我想起了我父亲,每次我妈要求他扫地的时候,他也是这种表情。”
“可惜我和方老板不是夫妻,”陈斯愚对她微微一笑,“但还是感谢你的仁慈。”
许娉婷对于这句感谢有些心虚和不适应,她抿了抿唇,沉默两秒后还是说:“其实我以为你们是——前段时间有个晚上,我出门倒垃圾,看见你们站在路灯下说话。”
她眼中浮出明显的羡慕和怀念:“云洲以前也是用这种……会发光的眼睛看我的。”
陈斯愚眉尾一抬,说:“你这么说,我还挺意外的。”
许娉婷疑惑地问他:“意外什么?”
陈斯愚却不肯说了,笑着摇头:“不行,这话太得罪人了,我不敢说。”
“但我现在很想知道,”许娉婷执着地追问,“我不会怪你的。”
“好吧,”陈斯愚为难地妥协,“那我先给你讲个故事燙淉。”
“我在国外留学的时候,邻居是一位七十岁的夫人,她是一个……刻板印象里的法国女人,短卷发,染成银白色,每天都会打扮得时髦又漂亮,花园里永远开着不同的花,她的先生是一位退休的乐团指挥家,他会在每天清晨帮自己的太太剪下花,然后装进篮子里,一起走到街边卖,不为了赚钱,只是想分享自己的花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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