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赏识,但我还是不想上镜。”熊乐晨看到他的短视频平台主页,粉丝确实接近百万了,下面还有很多时尚男男女女的街上走路视频。这男人说的话应该没大问题,可熊乐晨不想过于引人注目。
“……那好吧。名片不用还给我了,改变主意就给我打电话。”男人笑了笑,干脆地转身离开了,也没过于纠缠。
薛锐虽然没过来,但也当然在第一时间询问发生了什么,熊乐晨就给他转述了整段对话。薛锐听完,评价道:“算他有眼光。”
熊乐晨回道:“今天看我的人变多了,应该就是你给我炼的这套确实好看。”
“是你穿上它好看。”薛锐这么说,也不单纯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熊乐晨的这张脸偏平淡,但塑造可能性很大,和那种略带特殊风格的、扎眼的衣物装扮很相称。薛锐在给他炼过一件白T之后,转而给他炼比较“花里胡哨”的东西,是真的认真考虑过审美的。
摄影师走开后没一会儿,苏莱纳就出来了:“刚刚有人找你?”
“一个街拍摄影师,想拍我,我没同意。”熊乐晨把名片放在桌面上,“你也挺帅,他可能也会来问你拍不拍。”
“我?我就算了。”苏莱纳转头看了一眼薛锐,“怎么没去问他?”
熊乐晨:“不知道。”
其实应该有人远远偷拍薛锐了,不过这也不是第一次,薛锐都懒得管了。
苏莱纳坐回来之后,熊乐晨就问:“还有什么事要说?”
“这就想赶人?”苏莱纳似乎是稍微调整了状态,说话也恢复了镇定,“至少让我喝完咖啡吧?”
熊乐晨道:“我已经喝完了,没事我就和薛锐去玩了。”
苏莱纳只好道:“还是跟你提过的那些方法,我不跟你浪费时间在论证到底存不存在了,直接点吧。你们开个价。”
“嗯?”熊乐晨觉得这个话题有些突兀,“我们不缺钱。”
“我知道。许先生知道你们和云隐门走得近,那些人,再厉害能有什么好东西?许先生那里有些不错的,或许你们感兴趣。”苏莱纳道,“你们开个价,许先生愿意换。”
熊乐晨看着他的眼睛,忽而道:“你刚才进去,完全没掏手机,你耳朵里也没有耳机,你怎么忽然知道许宁愿意开价了?”
苏莱纳:“……”
熊乐晨的视线扫过他的脸,笃定道:“许宁的意识,一直附在你身上。”
熊乐晨这话一出,苏莱纳的表情顿时变了。
不是那种被猜中后的惊诧、忌惮、愤怒,而是变成了一种十分违和的、不像是苏莱纳会做出来的神情。
熊乐晨不会被这种诡异的情形吓到,他敏锐地观察了变化,冷静地开口:“……许宁?”
“是我。”明明还是苏莱纳的身体、苏莱纳的声音,但此刻他看起来就是另一个人,是那个许宁。许宁回头往薛锐的方向看了一眼,薛锐显然也注意到他了,眼神锐利地盯着他,但并未起身过来。
“真意外,我以为他会直接过来保护你。”许宁又转回来,看向熊乐晨,“或许,他没那么喜欢你。”
熊乐晨对这种低劣的挑拨离间没什么感觉,只回道:“没必要。”
“哈,是吗?”许宁嗤笑一声,“那为什么他还要跟来?不就是担心我会对你如何?”
这问题的正确答案,应该是“因为我们不会分开”。但熊乐晨没说这么直白,他用更婉转、也更“秀恩爱”的句式,他说:“因为我们等下还要一起去逛婚礼用品。”
“……”许宁果然被噎住了。
他大概万万没想到,薛锐那样一个风光霁月、冷如冰霜的人,竟然愿意陪这么个人类做这些。不过薛锐愿意和一个看起来没多大本事的人类在一起,这本来已经很出乎许宁的预料。
薛锐倒是在后面低笑:“我们要‘一起去逛婚礼用品’,嗯?我怎么不知道?”
熊乐晨回得坦荡:“我骗他的。”
“拿我骗人还这么理直气壮?”薛锐回道,“不怕我当面揭穿你?”
熊乐晨还挺逻辑自洽:“反正理论上你应该听不到我们的对话,我说什么都行。”
“那为了让你不骗人,待会儿真去逛逛吗?”薛锐道,“最近好像都没怎么让你去街上逛,观察人群了,去吗?”
熊乐晨当然回:“去!”
他们这边甜蜜蜜地定下了约会,许宁那边还在想方设法恐吓熊乐晨。
“你现在不怕我,不代表永远不用怕我。多我一个盟友,又有什么坏处呢?”许宁说道,“如果你们本来就有能叫人延年益寿的办法,分享出来也不会吃亏。我不仅会给你们报酬,还会尽量保守这个秘密。这种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我很清楚。”
熊乐晨把之前那个问题又问了一遍:“你要不行了?”
“……防患于未然罢了。”许宁的语气听起来有些不悦,但他没真的发火,恰恰相反,语气还是比较平静的,“隔了近千年,难得有缘相逢,有个交流机会也没什么坏处。我在万罡宗了解的咒法比薛师兄少,师兄那里应该有更多更好的办法,我也可以把我这近千年的感悟告诉你们。你们在这个世界才多久,我在这里多久?我总归知道更多,也掌控更多这个世界的好东西。”
熊乐晨跟薛锐吐槽:“他要是真有很多好东西,早就能建立比云隐门还装X的门派了,而且肯定会拿出来炫耀,不至于总这么躲躲藏藏的。”
薛锐道:“正如你之前所说,活得久未必活得智慧,他活得久也未必活得有钱。他没有经营和组织的本事,门派就很难壮大。”
熊乐晨道:“他活了那么久,保存一些古董再拿出来卖,造个唬人的山庄、宫殿,不算难事吧?”
薛锐低笑:“你当那么简单?他要是没有看东西的审美,就算保存下来可能也就是普通物件,哪里比得上价值连城的古董瑰宝。而且就算有,你看他耗了近千年,也是需要很多金钱支持的,恐怕早就消耗殆尽了吧。”
熊乐晨道:“那我探探他。”
于是许宁面前的熊乐晨狐疑表示:“你能拿出什么好东西来?薛锐看过云隐门的宝库,说这个世界的所谓顶尖宝物,也不过如此。”
“……我可以列单子给你们,但不能给你们看到实物。”许宁回道,“我知道师兄不是那种不讲理的人,可我也习惯谨慎了,毕竟近千年只有我一个,师兄应该理解这点。”
薛锐:“错了。我经常直接抢东西,有时候有些世界不讲道理就是讲道理。”
熊乐晨附和他:“我也经常和别的实体一照面就张口吞噬。”
另一边熊乐晨却没当面吐槽许宁的所谓“谨慎”,转而道:“但你明明是要问薛锐要东西,却让人找我出来聊,是觉得我能说动薛锐?”
“师兄既然愿意为你使用咒法,就有可能因为你而分享咒法。反正他已经叛离师门,说出来对他来说也无所谓的,不是吗?”许宁缓缓道,“就算他不说,你也已经经历过了,而且我知道你过目不忘。你只要把师兄用的东西、念的咒语、使用的过程……我这么说吧,但凡你看到过、听到过、感受过的,全部告诉我就可以。”
说完这些,许宁还身体前倾了一些,压低声音道:“而且你想过吗?我已经活了近千年,对于你一个普通人来说,那也算得上无穷无尽的岁月了。师兄会宠爱你那么久吗?你看看人世间,多少人短短几日就分分合合。何况你和师兄还相差那么多,新鲜劲过去了,还剩什么?”
熊乐晨看着他,蹦出一句:“你经历过?”
“……多久之前的事了,不值一提。”许宁嗤笑一声,随后又道,“你现在已经被他带得一脚踩进修炼的世界,若是他不理会你了,你当如何?”
熊乐晨反问:“难道你要理会我?”
“我,至少能把我活得这么长久的方法告诉你。”许宁看着熊乐晨的眼睛,像是在注视,又像是无声地做些什么,“就算没有师兄,你也能长寿到近乎永生,这样的保障,不是很好吗?”
“如果不是要和他在一起,我活那么久做什么?”熊乐晨一眨眼,“彭祖八百,最后说能升仙。可你都近千年了,也没升仙,继续活下去,是为了等到全息游戏吗?”
“什么‘全息游戏’?”许宁疑惑了一瞬,但随即又回到自己的话题,“你现在年轻,还不懂青春永驻和延年益寿的好。等你的身体不再处于巅峰期,不再能做出你想要的反应,当你病痛缠身,你就懂了。”
熊乐晨道:“所以,你身体不再处于巅峰期,不再能做出你想要的反应,还病痛缠身了?”
“激怒我对你没有好处。”许宁眯了一下眼,可还是忍住了脾气,“我不知道师兄对我有什么误解,总之,我认为我们并不是敌人。就算我与邪神有什么瓜葛,也伤害不到你们,何必为了这点小事将我视为洪水猛兽?师兄现在听不进我的想法,你可以自己好好想想。就算你是他的伴侣,也是个独立的人吧?可以有自己的想法吧?”
说完,许宁居然站起来了,一副要走的样子。他背对着薛锐,居高临下地朝熊乐晨伸出手,一副要握手的样子:“如果你什么时候想通了,欢迎与我联系。”
熊乐晨和他握了一下手。
许宁一副高人模样地点了一下头,这就真转身要走了,临走前还最后抛下了一句:“哦,师兄居然真的没打破我的隔音结界,所以他还真给你面子……嗤。”
留下个莫名其妙的嘲弄音,许宁就转身离开了。
没走出去多少步,他忽然又顿住脚步。他先扭头看了一眼熊乐晨,又转头望了一下薛锐,这才转回去继续往前走。
薛锐也在这时候来到了熊乐晨身边,手上还拿着自己点的一杯咖啡,熊乐晨就直接张口和他说道:“许宁又把身体交回给苏莱纳了。他是不是不认识路啊?”
高深莫测地转身就走,走出去没多远又交还身体控制权。除了不认识路,没有别的理由会让他不把这个X装到底。
“他都没走远,小心他听到记恨你。”薛锐说是这么说,他自己却毫无顾忌地笑了,“不是说去逛街,走吗?”
“嗯。”熊乐晨站起来,扫了一眼桌上苏莱纳点的咖啡,摇摇头,“浪费一杯咖啡,他们这装X也太失败了。”
“那我也算装X也太失败吗?”薛锐举了举手里的咖啡,“我只喝了一口。”
熊乐晨拿过来,咕咚咕咚喝完:“这就不算浪费了。”
薛锐觉得他实在可爱,有点隐忍地用手指抹掉他嘴边的咖啡痕迹,然后牵住他的手,边走边细细形容起咖啡的味道来。
他们一个异域风长袍且黄金饰品加身,另一个黑直长发、长相俊美,难免被路人多看。虽然又来了两个摄影师询问拍摄且被拒绝,但街上一些路人,还是忍不住远远拍了好些他们的照片。
后来有人发上网后,还有网友认出了这就是之前火过一阵的“怪谈猎人”以及他的“挂件CP”。一些圈地自萌的网友纷纷在评论区猜测,黑长直贴自己CP那么近,是不是在说什么情话。
实际上,薛锐当时说的完全不是情话。
“你想让我编一套咒法,拿去骗许宁?”
第199章 ——更珍惜自己
薛锐倒不是认为帮熊乐晨“造假”麻烦,只是觉得熊乐晨难得对什么恶作剧这么上心,因此多问了一句。
“嗯。”熊乐晨现在“本人”在他身边了,就不再用分身在他耳里讲话,而是同样凑近他低声道,“主要是他应该在我身上施展了什么手脚,但这些在我身上又不可能生效,那我就假装配合一下?”
“他给你下咒了?”薛锐一下就想起最后许宁和熊乐晨握的那个手,当时他就觉得太刻意了。现在又说起,薛锐就径直抓住熊乐晨的右手,仔细看了看。
“可能吧,我猜的。他和我握手,以及前面好几次看我的眼神,我总觉得有点违和感。”熊乐晨任由他翻来覆去看自己的手,回道,“但我不知道是他的咒术对我无效,还是你炼的衣服保护了我,总之,我没感觉到什么力量想要入侵我。”
“如果他真的对你下咒,这衣服上的阵法会反噬他。”薛锐看他的手其实也没啥意义,装模作样看了一会儿,就放下去牵着,“理论上也能追溯到他的方位。但上次他就能抹掉我的玉石追踪,这次估计也行。”
熊乐晨是不会在意大街上手牵手这种事的,只挨着他问道:“那反噬也有可能被他抵消?”
“如果他真敢在我面前对你下手,那就是起码有能防身的自信。”薛锐道,“他活了这么久,可能不是因为他有多厉害,而是他藏得好。”
“所以,我想就答应他,然后送给他一套咒法,甚至把其中一些看似必要的道具也给他。”熊乐晨缓缓道,“他藏得再好,最后也肯定要亲手拿到东西。借由这个东西,我们就能找到他。”
薛锐觉得有点不对劲,重点问道:“找到他……你想让我在道具上下个更强大的追踪术?”
“不用。”熊乐晨淡然回道,“我‘亲自’去。”
“什么?不行!”薛锐下意识就反对,“他虽然以前只是无甚天赋的外门,可毕竟已经钻研那些邪术多年。为了隐藏起来,周边必定布下重重机关……不、应该是重重阵法结界。你别以为去到他身边,和潜进云隐门一样简单。”
“分一小部分出去罢了,又不是我全过去。”熊乐晨看了一眼薛锐忽然攥紧的手,解释道,“我的大部分还是在你身边啊,就算分出去的部分被消灭了,也无法影响我在你身边的部分。而且目前来看,你们修者的方法是不能通过我的分身追踪到我的,许宁就算发现分身,也想不到是我。所以,问题不大。”
“你可真是……”薛锐当然知道他说的这些。可相处的时间越长,薛锐越觉得不能让熊乐晨这么理所当然地“说拆就拆”下去了。诚然,黑雾是能这么分开,反正分身被消灭也没有“受伤之痛”。可熊乐晨现在已经在更高的境界了,也开始以人形修行了,应该要更珍惜自己的每一部分才对。
熊乐晨没有五感,不会痛,自然不会把这些放在心上。薛锐就觉得自己有这个责任,慢慢教他懂,教他去珍惜。就像这个世界有些人会患上“无痛症”,监护人就要教这些人避开原本依靠“疼痛”就能趋避的危险。
不过,薛锐也知道这种教导急不来。熊乐晨的所有观念都是一个模拟的过程,有时候他就算能推出逻辑,他本性里也未必认同那种观点。薛锐只能利用自己被他重视的这点,慢慢去感化他,让他认同自己的观点,再形成习惯。
“这事,我们回去好好谈一下。”在大街上,薛锐也不打算当着大庭广众的面说教熊乐晨,只是捏了捏他的手指,低声提醒他暂放关于此事的讨论。
熊乐晨看他的表情认真严肃,猜到他大概有事要说,回道:“那我们现在就回去?”
“不急。”薛锐答应他今天久违地到街上观察人类,也不想因此又打断这个行程,只道,“先逛街,我要说的事不急于这一时。”
熊乐晨看他神情不似作伪,想了想,点头应了。
然后这俩就真在外面待了一个下午,反正熊乐晨是不会有“心里有事,心不在焉”的状况的,该干什么干什么。
他们到一个新开的餐厅吃饭,餐厅的主菜还是烤鳗鱼。这大热天的来吃这个,虽说有空调,但炭火的炙热还是叫人有些难耐。只有薛锐和熊乐晨,跟感觉不到扑面而来的烟火之气似的,就淡定地坐在那儿看服务员帮他们烤鳗鱼。薛锐吃第一块的时候,还要细细形容口感。当他面无表情地说出那一长串描述时,烤鱼的店员还以为遇上了严厉的美食家来探店,一直有意无意打量对面熊乐晨是不是拿什么机器在拍摄。
直到两人结账后相携出店,店员才暗暗松口气。
熊乐晨和薛锐还不知道自己在店里引发了小骚动,他们回家后,熊乐晨就主动问起了薛锐要谈的事。
“是要谈怎么应对许宁吗?”
“不是。他值得我说回家了再详谈?待会儿顺便说说就行了。”薛锐看熊乐晨在解腰带,就过去帮他解,“我主要想谈谈你。”
“谈我?”熊乐晨张开手给他解开自己的腰带,还让他脱那件华丽的外套,“谈我什么?”
“一些你需要纠正……不,最好是稍微改变的地方。”薛锐把外套收回自己的空间,又帮他下了黄金手环,“我想和你谈的事,并不是说觉得你以前都做错了。我只是认为,既然你已经到了现在这个层次,那也应该注意一些以前没注意过的方面了。”
“你直接说吧,跟我不用做这么多铺垫。”熊乐晨如今已经很清楚人类说话的手段了,婉转起来前面一大堆都是前奏和铺垫,网上称之为“叠甲”。熊乐晨平时也不在意别人这么跟他说话,可换到薛锐身上,熊乐晨就觉得不需要这些。
他说:“我不会误解你的。你想要我做什么?”
“我……”薛锐看他坦荡且直接,忽然觉得自己的犹豫有点可笑了。
——他都不在意按照我的意志来行动,我自己在这瞻前顾后的,倒是想太多。
——既然他愿意坦诚,我有什么不能坦诚的呢?在他面前有什么好端着、假装的?
顷刻间想通这些,薛锐便拉着熊乐晨到沙发上坐下,看着他径直道:“我确实对你有个希望。我希望——你能更珍惜自己。”
“……嗯?”熊乐晨理解了一下,“是因为下午我说要分一部分出去追踪许宁的下落,万一被消灭了也无所谓吗?”
“一半是这件事,或者说,这件事是我想跟你谈的起因。”薛锐垂下眼,抓过他的手,捏了捏他的指尖,“我知道你的实体特殊,分出去一些不会对你造成很大伤害。你反正没有感官,被削了一部分,也觉得不痛不痒。你之前跟我说你第一次穿过时空缝隙,被削弱了非常多,可你说这事的口气,听着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这都是你从没生成意识开始养成的习惯,不怪你。你的特性,使你注定要用断舍离的方式来逃脱危险;你没有五感,让你能够快速果断地做出决定。反正你就算被消耗得只剩一点,也可以慢慢重新恢复。”
说到这里,薛锐的拇指和食指轻轻抚过熊乐晨的食指:“而你这个人形,也会给你自己和其他人、包括我,造成一种错觉——放弃一部分分身也不要紧,反正人形是不会变的,哪里都不会缺斤少两。但我觉得,这样想就是不太对的。”
熊乐晨疑惑道:“不太对?但无论能量增加还是减少,我都要维持这个人形,不是你教我的修行方式之一吗?”
“确实。我教你这些的时候,是希望你掌控自身的水平有所提升。”薛锐道,“现在我又要教你一点了:不要轻易消耗自己的一部分。
“我知道你不会痛,但我想要你有类似‘趋利避害’的反应。如果你以后遇到了什么事,我希望你的第一反应应该是全须全尾地逃脱,而不是为了效率、有一部分抛弃就抛弃了。你该在尽可能的情况下,把你的每一丝每一毫都保全下来。实在需要‘断尾求生’了,再舍弃掉那部分。”
熊乐晨一眨眼:“我一般都是会凝聚回自己的所有部分的,也不是轻易就舍弃……”
“我知道你一般还是会凝聚回来,但我希望你能更重视,把你每一点都当做重要的部分。”薛锐望着熊乐晨的眼睛,“就像今天这样的事,我不希望你的第一反应是你要分自己的一部分出去,消耗就消耗了。好像你把你自己当做一个耗材,没了就没了。”
熊乐晨有些明白他的意思了:“你想要我重视我的所有黑雾,不轻易分出去,更不轻易舍弃?”
“对,我希望你做得比之前更重视。”薛锐捏了一下熊乐晨的下巴,“就像人类不会轻易舍弃自己的手脚那样,你可以不用到这么夸张的地步,但我们就从……不要总把分离自己作为第一方案开始,能做到吗?”
“……能。”熊乐晨知道薛锐是为了自己好,点点头,又道,“不过有一个分离我不能答应你收回来。”
薛锐如今已经知道他的套路了,低声一笑:“在我身上的是不是?允许你分这部分在我身上,我会帮你保住的。”
“我也会保护你。”熊乐晨望着他,“那不是我分离出去不要了的,是分出去做重要的事的。”
薛锐闻言,笑得更明显了一些,贴近他,吻过去的时候带了句低语。
“那谢谢你分了我一个保镖。”
第200章 ——他的审判书
被薛锐教育过“要珍惜自己”之后,熊乐晨就暂时搁置了派出分身追踪的方案。
薛锐也不想他失望,继续帮他出主意:“我记得这个世界能追踪信号的?”
“确实,这也是个办法,就是不知道许宁所在的地方有没有信号屏蔽。”熊乐晨说着,忽地想到一点,“好像比较高级的追踪系统可以绕开一般市面上的屏蔽,还能综合研判具体地点,张哥说这东西军用的最厉害……对了,他给你发信息,也可以查他IP!”
“IP?”
“就是一串数字地址,对应这个人在现实中的位置。以许宁的水平,应该不会谨慎到使用代理吧?”熊乐晨想到这里,又开始迟疑,“但这个权限,连‘特美办’都不能随便使用。如果要靠‘特美办’去查,那就要把许宁暴露出来,不然理由不够充分。”
暴露许宁其实没什么,主要许宁又关联着薛锐。等会儿一堆破事来找薛锐,许久不深入人类社会搅和的薛锐可能会很烦。
“所以,稳妥起见的话,要么‘特美办’要么‘军部’?”薛锐道,“军部,我可以联系。”
“嗯?”熊乐晨看着他,“但是军部更要有充足理由的吧?你真要把许宁暴露出来了吗?”
“可以。就和‘特美办’说,四相神背后还有一个存在,现在还藏着,所以要把他找出来。”薛锐回道,“找到他的机会只有一次,要是‘特美办’的技术不足,我就要去和军部合作了。”
熊乐晨道:“在这个国家,如果最后‘特美办’自己搞不定但又一定要搞定的话,会自己联系军部的。你不用自己去。”
薛锐很果断:“那就找‘特美办’。”
熊乐晨还是有点犹豫:“但这样的话,肯定会有很多人因为这事来烦你……”
“我只是不喜欢再随便参与到那些杂事里,又不是恨得完全不能沾。”薛锐捏了捏他的手,“如果让人来烦我,你就不用随意分出去一部分,那你就该狠狠压榨我,这么点事有什么好犹豫的。”
“可许宁要是把他和你的关系抖搂出来,那些人研究的精神冲着你来,你真的愿意吗?”熊乐晨道,“我也不太清楚‘特美办’和军部会怎么研究你,但要是会总来骚扰你,那……不如就不要管许宁的事了。他生老病死,和我们没什么关系。他要用四相神来干什么,四相神又会对这个世界造成什么影响,说到底也和我们没关系。”
薛锐听了好笑。他知这就是熊乐晨的无情,也知这就是熊乐晨的纯粹。把多少人的性命抛之脑后,就因为不想让薛锐烦心,这对于熊乐晨来说才是正常的逻辑。
“你啊,要是我以前修行,肯定不会同意你这么做。”薛锐轻声嗤笑,也不知是在笑熊乐晨还是笑自己,“以前的我,还以为功德是及其难能可贵的东西。就算对那些普通人没什么感情,也会尽量考虑大义和苍生。好像救多了人于水火,上天就会给我与众不同的恩赐,让我一生顺遂、修行之途通达坦荡。”
熊乐晨反握住他的手:“后来呢?”
“后来?后来你都知道了,我亲生父亲、同父同母的哥哥,只把我当做修行精进中的耗材。对于躺进阵法的我来说,根本没什么未来。”薛锐嘲弄一笑,“也就是这一躺,把我之前那些年享受过的、经历过的,全还回去了。我的人生就跟归零了一样,要从头再来,但重新开始的时候比上一次更困难。因为我出生的时候还是所谓的‘名门之子’,无数资源向我倾斜,逃出师门的时候,却身无长物。”
熊乐晨想了想:“就像我玩游戏二周目的时候,选择了困难模式开局。”
“……是。”薛锐被这个不太恰当的比喻逗笑了,表情也松开了些,“总之,后来就不信什么‘上天’、什么‘功德’了。等开始穿越时空缝隙,发现所谓‘功德’这套彻底在我身上失效,我就更加懒得多管闲事。”
熊乐晨想了想,说道:“或许就是你之前那些年的功德,支撑你撑过了仪式,还逃过亲哥的灭口呢?当然,最主要还是你自己的努力,你意志的坚持,和你当年随手保存的丹药。可就算一切看起来进行得很顺畅,也需要冥冥之中的好运来保佑你一切没差错,不是吗?”
薛锐听得好笑:“怎么,帮上天说话?”
“只是想说,你以前做的所有事,都不会是白费。”熊乐晨抓住他的手,拉到自己的脸侧,主动贴到他的手心里,“就算前面的都让你觉得不值,那还有我呢。就算我也不值,以后我会让你觉得值……唔。”
薛锐掐住他的下巴,径直吻了过去。
好一会儿后,两人才徐徐分开,薛锐心底那股隐隐的躁动也被安抚下去。他笑了笑:“你说得对,你是最值得的。现在值,以后更值。能赚到一个你,我以前遭的罪就没白受。”
“我也不想你以后还遭罪。”熊乐晨居然把话题接回了正题,“所以,许宁的事,就不管他了吧。”
“不。”
“嗯?”
“就决定跟‘特美办’说了。”薛锐的拇指稍稍用力摁了一下熊乐晨的下巴。熊乐晨越说不要,薛锐就越觉得要给。熊乐晨难得对一件“吃”以外的事这么感兴趣,居然到了试图主动推动的地步,薛锐觉得怎么说都得支持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