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答,等于没回答。熊乐晨还没想出个所以然,就听薛锐在旁边用气音道:“许宁派来的?”
于是熊乐晨转述:“是许宁让你找我?”
苏莱纳沉默了两秒。
“我们知道你肯定和许宁扯上关系了。既然你会因此辞去‘特美办’的工作,还会下定决心和过去断绝联系,那许宁和你一定关系匪浅。”熊乐晨有了薛锐点出的思路,逻辑推进得非常快,“他叫你约我单独见面,那他想做什么?他想单独见薛锐是吗?然后对薛锐做什么?”
这一连串问题连珠炮似地放出来,打得苏莱纳的思路一下就更乱了。他索性继续通通不回答,只是道:“许先生要是想见薛锐,随时都能见,不需要你同意,更不需要特意引开你。”
熊乐晨并不会因为他这种略带嘲弄的态度生气,而且这会儿,熊乐晨已经能清晰分辨他的态度了,于是笃定道:“你很听许宁的话,你变成他忠实的信徒了。”
苏莱纳终于正面回答了一次:“是又如何?”
“不如何。你以前是‘特美办’的人,不会不知道他和邪神是一伙的。他操控着四相神,还借助邪神来吸收能量,增强自己。”熊乐晨淡然评价,“从‘特美办’到邪神的同伙,你的转变真是一夜之间。”
虽然熊乐晨没什么特别的语气,可苏莱纳就是觉得他在嘲弄自己。可苏莱纳也反驳不了什么,只是强行把话题扭转回去:“这么说,你不敢跟我单独见面?”
“不敢。”熊乐晨在这些人面前,马甲还是批得很好的,所以回答也很“理直气壮”,“我只是眼睛能看到些别的,其他方面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我怎么敢和你单独见面?”
这话说出来,苏莱纳也不知道怎么说了。但他还是想办法争取了一下,说道:“那我们可以在公共场合见面,这样你不怕被如何了吧?”
“那不好说。”熊乐晨道,“卡斯蒂子爵说你的返祖血脉很突出,如果你忽然出手,就算在众目睽睽之下,我也未必能安全。”
苏莱纳居然还能一退再退:“那你让薛锐就在附近,这样可以了吧?我知道他瞬间移动成百上千米不在话下,那就让他接送你,但不让他听我们的话,如何?”
他顿了一下,似乎还想给熊乐晨来一把激将法,又道:“你不会连这点自由都没有吧?”
以薛锐的耳力,其实不开公放也听得到这些话。不过他反应不大,只等看熊乐晨的反应。
熊乐晨似乎还真思考了,思考完后的回话是:“那你老实回答我的问题。”
“什么?”
“你现在,是直接见到许宁本人了,还是依旧只能见他的那些……替身?”熊乐晨问道,“你们这些信徒,见过他本人吗?”
这个问题似乎问到了关键点上,苏莱纳终于开始追究问题的原因:“……你问这个干什么?”
“没什么。”熊乐晨回复道,“你就说你能不能见到,然后你和我谈完之后是不是直接向他本人回复,我就告诉你我去不去。”
苏莱纳犹豫几秒,终于回道:“我没亲眼见过许先生本人,但我和他直接对话过。”
熊乐晨:“电话?还是又用别人当替身?”
苏莱纳:“……都有。”
“那他还叫你来找我面对面?他自己藏头露尾的,连信众都不敢见,倒回堂而皇之地指挥信众出来见别人。”熊乐晨徐徐道,“他连我都不如。该不会,其实是他想和我面对面说话,但派你来当替身吧?”
“熊乐晨,你也知道你除了眼睛之外只是个普通人,说话还是留些余地吧。薛锐现在看你看得紧,但也可能什么时候就松懈了,是不是?”苏莱纳面对贬低自己的话还能忍,听到贬低许宁的,就忍不住语带威胁,“你已经问了这么多问题了,到底来不来?”
熊乐晨看向薛锐。
薛锐倒也不急着拦住,反正熊乐晨只是装弱,又不是真弱。于是他低声道:“你想去就去。”
熊乐晨便对着电话那头道:“可以去。但时间地点我来定。”
苏莱纳那头安静了一会儿,随后道:“……可以。不过我也有要求,薛锐可以来,但要离我们百米以上,我会屏蔽我们谈话的声音,他不能强行突破。”
熊乐晨道:“你连这个都学会了?你果真变成许宁的追随者了,他给你许诺抽掉你的血脉了?”
“……你加我这个手机号,把时间地点发给我。”苏莱纳再次开始躲避他的问题,只硬生生地回复了这句,随后就是道别、挂电话。
熊乐晨也放下电话。
“他肯定是代表许宁来的。”薛锐当先开了口,断言道,“苏莱纳和你没有直接关系,之前甚至没和你说过几句话,他也不知道我们已经碰到了他氏族的人。他会找你,只能是许宁的吩咐。”
“我知道肯定是许宁,但他找我做什么?”熊乐晨疑惑道,“不管想说什么、做什么,之前我和你一起去见他的时候,他怎么不说不做?就算这次只是我们单独说话,可你就在附近,他觉得他能动什么手脚?”
薛锐略一沉吟,神色严肃地说出了一句:“或许,是因为我们结婚了。”
熊乐晨:“嗯?”
“我们结婚了,照片发了状态,谁都能看见。”薛锐说道,“苏莱纳虽然已经从‘特美办’离职,难保没听到别人透露出来的风声。而且有些人就是纯粹的生意人——如连骐之流——会把消息走漏出来,然后给许宁那些乱七八糟的门徒知道,也正常。”
“他因为我们结婚了,所以要见我?”熊乐晨想了想,“那他说的追随你而来,实际上是喜欢你的意思吗?”
“不知道。”薛锐淡然回话,看起来一点也不在意许宁对自己的想法,“以前还在那个门派的时候,追随我的人数不胜数,多他一个不多。不过就算他喜欢我,那时候他也决计不敢肖想我。且不论我们的层次相差太多,光是那个世界里的世俗压力,在没有实力的情况下是很难把喜欢同性说出口的。”
熊乐晨道:“所以他现在觉得自己强大了,可以说了?”
“不清楚。上次我们见他的时候,他基本没把你放在眼里,对我说的那一大堆乱七八糟的话里,没听出有什么明显的爱慕。”薛锐微微一眯眼,“他那个态度,与其推测他爱慕我,不如说他是想把我拉到和他一边。然后借助我的力量,他自己也能更上一层楼。”
“那就是上次见面时,他以为我就不过一届普通人,你早晚都会把普通人扔掉的。所以即便当时你已经表现得挺看重我,他也不真正把我看在眼里。”熊乐晨推测道,“但我们的婚讯传出来后,他开始真正把我视作‘情敌’‘对手’,所以想和我面对面谈谈?或者他就是想再看看我本人,试图搞明白我到底有哪点与众不同,因此能得到你的青睐?”
“他要是真把你当情敌,那他跟情敌挑衅,还会同意我本人到场?这要是真如你的推测,那他就是真的脑壳有问题。”薛锐嗤笑一声,“他不会以为,我对他还会残留同门情谊吧?这可不是加分项,而是减分项。”
“不管是什么,我去看看就知道了。”熊乐晨道,“找个白天,然后露天的咖啡厅见面?你可以在楼上或者旁边的其他店铺等我。”
“好。”薛锐回答得挺干脆,但又问,“真不给我听?就算不破坏他那种三脚猫一般的隔音结界,我也能想点别的法子来听到。或者,你就开着手机让我听。”
“哪用那么麻烦。”熊乐晨道,“我直接分身给你‘语音直播’不就行了。”
这方法太作弊了,许宁想破脑袋也想不到还有熊乐晨这种随便分身的存在。薛锐听熊乐晨主动提出“同步直播”,满意了:“行,那就这样。对了,你那天穿我炼的衣服吗?”
熊乐晨打量了一下他的神色,给了一个他想要的答案:“……穿吧。”
还确认了一句:“哪件?”
“就长袍那件吧。”薛锐看似淡然地回道,“那件平时也能拿出来穿穿的,反正这个世界,经常有普通人类也穿奇装异服,你不会突出。”
熊乐晨点头:“……好。”
要自己穿订婚礼物去见“情敌”——熊乐晨察觉薛锐的小心思了。
第196章 ——日光下的见面
熊乐晨答应了苏莱纳的见面,倒也没拖着他。隔了一天,两人就要按照约定见面了。
熊乐晨选的见面时间是下午两点,地方是一个商场一楼咖啡店……的室外位置。
虽然这个地方也有商场大楼的屋顶挡着,也不算完全露天。可毕竟是室外,在这商场已经普遍开空调的季节,还是午后,其室外热度可见一般。也就是在这种令人难耐的热度当中,苏莱纳来赴约了。
他停在咖啡店的桌边,看向坐在桌边手拿平板的青年,戴着墨镜都遮不住他紧皱的眉头:“……你不嫌热吗?”
熊乐晨抬头看他,神情淡然,好似一点没被热气影响到。他不仅面容干爽、头发蓬松,身上的衣服居然还是叠穿。一件白T恤打底,外面套着一件中袖外套,和这种热风习习的天气好像有些不搭调。而且外套的风格看起来还挺奇怪,花纹神秘且繁复,配的腰带也有着很复杂的吊坠。配上耳钉、戒指和金色手环,熊乐晨今天的整体形象又前卫又带着些异域风情,一下就和苏莱纳印象中的他大相迳庭。
“我不热。”熊乐晨就是故意这么选的,反正他和薛锐都是寒暑不侵,“你觉得热?还是日光令你不舒服?我记得卡斯蒂子爵说你们并不怕阳光,但好像你是返祖血脉比较明显的那种,所以还是会对日光过敏?”
“他们是他们,我是我,不要混为一谈。”苏莱纳语气有些冷硬,明显是对卡斯蒂这个氏族没什么好感,“不过我确实不怕阳光。我只是作为一个正常人,觉得天气热。你看周围除了你,和那边的薛锐,基本没别人在这时候坐外面。你这杯不会还是热咖啡吧?”
是的,薛锐其实也坐在室外,不过是隔着好几家店的另一家店外场。从熊乐晨这里可以凭借肉眼就看到他,苏莱纳过来的时候甚至还路过了他身边。薛锐这样冷淡的人,愿意一直在这种地方等熊乐晨,苏莱纳感觉每次见这两人都会刷新自己的认知。
熊乐晨并不解释自己的选择,只是反问:“那你需要有空调的阴凉室内吗?”
这话放在平时好像问题不大,放这时候,好像就在说苏莱纳“其实就是怕阳光”似的。苏莱纳为了证实他确实不怕,索性拉开对面椅子坐下了。
熊乐晨见状就把平板按灭:“找我聊什么,说吧。”
苏莱纳道:“不让我先点杯喝的?”
“随你。”熊乐晨不会因为他那颇带戏耍意味的行为而生气,淡然回道,“反正不是我请客。”
苏莱纳当真脱下墨镜,拿手机刷了桌上的二维码点起饮料来。熊乐晨见状,当真不继续催他了,又点开自己的平板看起来。
苏莱纳快速点完,一抬头看熊乐晨又开始云淡风轻地玩平板,就跟闲聊似的问道:“你在看什么?”
熊乐晨语气淡然地回了一个爆炸性的答案:“看婚礼方案。”
“……婚礼方案?!”苏莱纳怔了一下,“哦,你们结了婚,但没顺便在国外办婚礼?还是之后还计划再出国办婚礼?”
熊乐晨抬眼瞥他一下,冷不丁蹦出一句:“你怎么知道我们结婚了?”
“嗯……?”苏莱纳被他问得懵了一下,随后回道,“你们不是发状态了吗?”
“是发了,可我们都没有你的好友,我们的状态仅好友可见。”熊乐晨看着他的眼睛,“是谁给你看的?”
苏莱纳没回答。
“左右不过是海岛‘特美办’的人。你说是要和过去断开联系,实际上还在利用‘特美办’的关系搜集信息?”熊乐晨说出口的是个问句,实际上并不需要答案。他掏出手机开始滑动:“我似乎该提醒一下……”
“等等!”苏莱纳立刻阻止道,“他们只是好心还关心我,偶然和我闲聊,毕竟我也认识你们的。我并没利用他们探听什么!”
“你说没有就没有?你也是‘特美办’待过的人,了解保密条例,你觉得他们会你说什么就信什么吗?”熊乐晨已经在低头打字了,只抽空瞥他一眼,“我有义务、也有权利汇报这条信息,你应该很清楚这点。”
苏莱纳就是清楚,所以才真有点急着阻拦他:“但你不汇报也不会有人将你如何。如果你汇报了,反而有人轻则丢工作,重则违规犯法!”
“是我害的吗?”熊乐晨抬头,目光直直地于他对视,“你以前就抢胡倩的手机给我们发信息。如果胡倩这次丢了工作,被立案调查,是我的错吗?”
他的语气冷静,在苏莱纳的耳朵里却是堪称冷酷。
确实,熊乐晨是汇报的人,他的行为会引发一连串的后续。但究根到底来说,不还是苏莱纳导致别人违规在先?他这时候把责任一股脑扣到熊乐晨头上,是非常颠倒黑白的行为。
“他真是蠢得可以。”
在不远处通过黑雾分身全程听“语音转播”的薛锐,如此锐评:“要不是他犯蠢非要和你聊我们的婚礼,你根本不会延展到告发通知他的人。这是他招惹出来的下场,他还想倒打一耙,不过是想利用你的同情心来把他犯的错糊弄过去罢了。”
熊乐晨的分身就贴在他耳边,回应道:“我没有同情心。”
“是啊……他最大的失误,就是把你看作一个普通人类。”薛锐说道,“他还有古怪的自尊心,以及自以为能处理好一切的误解,注定无法用语言陷阱从你这里得到什么好处。”
果真如他所料,苏莱纳这人毕竟要面子,被熊乐晨定性为一个“极度不负责的人”后,一时间没想出反驳的话来。
安静了好几秒后,苏莱纳只得眼睁睁看着熊乐晨把手机又摁灭,放下去。他带着些希冀问道:“你没真发吧?你只是想吓唬我玩玩罢了,是吧?”
“发了。”熊乐晨淡淡回答,“你怎么想都可以,你信不信也无所谓。有朝一日你会看到结果的,看到你就知道我是不是想吓唬你玩玩了。”
苏莱纳:“……”
熊乐晨又补了一句:“对了,你现在还和邪神扯上了关系,你觉得‘特美办’会有什么联想?”
苏莱纳再次皱起眉:“你……!我和邪神又不是一伙的!”
“但你们都受制于同一个人,你自己觉得是不是,有什么意义?”熊乐晨道,“所有人都觉得你们是,那就是。”
苏莱纳还想反驳,但熊乐晨没留给他说话的间隙,立马又接着道:“进入正题吧,如果你要一直和我废话,我不想和你一起浪费时间。而且你扯的闲话越多,被连累的人可能也越多,建议你直奔重点,在误伤更多人之前先把你今天的目的说出来。”
他这么说,苏莱纳也不太敢再来一句“等我的咖啡来了再说”,只得当真开始说这场见对面的主要话题。
他问:“你的异常能力,到底怎么来的?”
熊乐晨回得自然:“你问这个?你既然还有‘特美办’的途径,就该知道我是车祸之后获得的。”
“不对吧?一场车祸,你能这样因祸得福?”苏莱纳盯着他,说道,“我以前就查过,那场车祸里车辆严重损毁,司机不仅当场毙命,身体还严重变形、甚至断了。这种车祸里,你能只是轻伤,还自己在路上走、求救?‘特美办’调查你的身份干净,而且你的指纹对得上以前,他们就核定了你的身份。但他们或许没想过,你的身份还有另一种可能。”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熊乐晨正在和薛锐讨论:“许宁看出我的真实身份了?”
“不太可能。”薛锐回道,“如果我不熟悉你的力量,而且我第一次见你你就是人形的话,我最多就会猜测你不是普通人类,可能是妖族、魔、或者其他拟人态的异常生物。我不会马上知道你的本体。而且上次见面,许宁就猜你是傀儡或者僵尸,没说别的。”
“那他在诈我吗?”熊乐晨这么回了一句薛锐,随后苏莱纳对面的那个青年就问,“什么可能?”
“你应该,不是那么后面才认识薛锐的吧?”苏莱纳说了个反问句,但语气是笃定的,“薛锐不会这么轻易就对一个只是眼睛异常的人类另眼相看。你们应该早就认识,甚至……你的异常能量,都是他赋予你的。”
熊乐晨给薛锐“转播”了这些话,然后评价:“这几句居然全对了。”
“不是他猜的,是许宁说的,之前许宁就这么猜你。许宁自以为了解我,自以为是的臆测罢了。”薛锐道,“他让苏莱纳来找你说这些,肯定有目的。”
他俩在这边承认得爽快,在苏莱纳面前,熊乐晨却回的是:“想象的故事,我不予置评。”
“不必在我面前装。我就算知道你的底细,也不会像你那样跟‘特美办’告密。”苏莱纳的语气意味深长,“我和你不一样。”
薛锐评论:“确实天差地别。”
熊乐晨对苏莱纳则是回应:“你也不用装,铺垫这么多,还不说目的?”
苏莱纳认为这是熊乐晨在默认自己的话,感觉自己已经真的抓到了熊乐晨的把柄,于是还真提出了最接近目的的问题。
“你的超常能力,是薛锐用手段赋予你的吧?
“他既然喜欢你,就不会让你轻易死去——他用什么给你洗筋伐髓、延年益寿、青春永驻了?”
“洗筋伐髓、延年益寿、青春永驻?”
薛锐听到熊乐晨的转述,敏锐地发现了其中不对劲:“许宁之前觉得你是没有生气的傀儡,是我让你活着的,怎么现在又觉得你是个活人了?”
“或许他进一步了解过我了?又或者是苏莱纳跟他再次描述过我。”熊乐晨道,“我查过,虹膜检测属于活体器官检测,要动态认证的,可以证明一个人是否还活着,扒死人眼是不能通过的。而指纹检测,也需要生物电,实际都要证明我‘活着’。这两点都要录入‘特美办’,所以苏莱纳有把握确认我是活人。”
薛锐有些好奇:“这么细致的检测,你怎么拟态出来的?”
“我查了很多资料,然后去街上那些有虹膜识别和指纹识别的地方慢慢测试出来的。其实也不是百分百能模拟成功,那些机器经常无法识别我的虹膜。”熊乐晨回道,“好在虹膜锁用得不多,据说是本身比较贵、而且相对便宜的又精确度没那么高,所以一般只用指纹锁。”
“然后‘特美办’还是靠这些认定你是个人,现在导致许宁也以为你是个活人,只是被我改造了……”薛锐的语气里带着嘲弄,“他的学艺,可太不精了。”
另一边,面对苏莱纳带着明显威胁的话语,熊乐晨的神色当然丝毫不变。
他将那三个词完全复述了一遍,随后道:“‘洗筋伐髓’,不是你之前向薛锐提出过、又被拒绝的请求吗?你追随许宁,应该也是因为他用帮你达成这个目的作为诱饵吧。怎么又回过头来问我们?”
“不是问你们,就是问你。”苏莱纳已经发现,这个青年讲话很容易带节奏、把人绕进去,于是他果断截断了这个势头,“而且我为什么追随许先生,也与今天的话题无关。”
“怎么无关?”熊乐晨盯着他的眼睛,徐徐道,“你原来根本没有延年益寿、青春永驻的愿望,现在却加到了你的目的里。而你又是代表许宁来的,这么说……是许宁想要‘延年益寿、青春永驻’?”
他这些话,基本都是一心两用听了薛锐的猜测,再改变了一下句式问出来的。薛锐还在分析:“许宁说他来到这里已经近千年,如果他没撒谎,他的寿命已经远远超过之前在门派里的其他外门弟子。结合他和邪神的关系,他肯定是用了些手段来延长寿命。对这个世界的人来说,就是歪门邪道。”
熊乐晨跟上他的思路,推测道:“他之前那样求着和你见面,都不用真身见你,他是不是……要不行了?”
薛锐道:“有可能。他上次见面只想拉拢我,现在却要明确地拿到实施在你身上的咒法,这都是因为他如今以为你是被我成功改造的活人。你再试探一下苏莱纳。”
于是苏莱纳还在那头说“我警告过你,不要妄论许先生”的时候,熊乐晨就径直道:“许宁是不是不行了?”
苏莱纳被这个搞得怔了一下,像是被掐住喉咙,说到一半的话也噎在那儿说不出来了。但他反应很快,很快又反驳道:“你在瞎说什么?!你一个强行从普通人洗成异能人士的,根本不了解许先生那个层次的修行者!”
“你们这些追随者才不了解他。他已经活了多久,你们知道吗?反正他自称是近千年。”熊乐晨直接就把许宁的底细抖了出来。这些信息会给苏莱纳之类的信众带来多大震撼,熊乐晨才不在乎。他还要继续道:“许宁的寿命,已经远远超过他原本能活的日子。他肯定是用了歪门邪道才延长了自己的寿命,比如,利用邪神源源不断地抽取人命,填到他的性命里。”
苏莱纳脸色难看,但他竟然没跳起来反驳这些话。熊乐晨怀疑他其实早就隐隐猜到这些,所以也不至于太震惊。不过前面说许宁“快不行”的猜测,却被苏莱纳立刻反驳了,熊乐晨觉得可能是他即便已经隐约察觉,也无法接受这点。
熊乐晨把这点猜测告诉了薛锐,薛锐回道:“他要靠许宁脱离血脉,如果许宁倒下了,他的希望就再次落空了。而且他现在已经为了许宁抛弃了很多,当然不想自己这么多付出都打水漂。”
果然,苏莱纳对熊乐晨的猜测,只是采取无视策略:“不管你说的是真是假,这都不能证明许先生的状态如何,你别想绕我。”
“我不是绕你,只是简单地理解了你的话。”熊乐晨回道,“他明明自己能‘超长待机’,但还是让你来问我,薛锐有什么‘延年益寿、青春永驻’的方法,这不就是他自己的方法要失效了吗?他要是自己就能‘延年益寿、青春永驻’,之前上赶着求薛锐见面时,为什么不亲自来见他,而是派出了他的替身、强行意识操控那人来见面?哦对了,那个替身倒是看起来很青春、很有活力,许宁是想借他的形象,让薛锐觉得他还‘青春永驻’吧?”
苏莱纳感觉自己都快听不懂“延年益寿、青春永驻”这两个词了。
他缓了一下,才回道:“你说许先生上赶着求着薛锐见面?”
“爱信不信。薛锐面前,许宁也配称‘许先生’?”熊乐晨的语气轻飘飘的,“见面那天,问他为什么不亲自来,他说什么离得太远赶不到。你自己想想,这个年代,别说都在这个国家,就算在国外,搭飞机也能一天到位吧?这个借口,不仅透露了许宁的状态见不了人,还透露了他的无知。”
熊乐晨顿了一下,又补充道:“这么看来,一个人活了很久,未必代表他就充满智慧。也可能,他就跟不上时代,远远被时代抛下了呢?”
后面这两句,就有种纯粹嘴炮的感觉了。
薛锐在后面无声一笑:“你这话,差点把我们都骂进去了。”
熊乐晨道:“我可是到每个世界都努力学习那个世界的知识的。”
薛锐道:“确实,你天天看那么多视频,该学的不该学的,都会了。”
他俩在这很有闲情逸致地开玩笑,那边苏莱纳就沉默了许久。室外的气温热烘烘,苏莱纳却因为熊乐晨的话越来越觉得心里发凉。他其实也不是无脑信许宁的,是见过好些和许宁的门徒。只要许宁看重、提拔的门徒,确实也得到了一些与众不同的力量。其中有几个人,能力甚至超过了大部分苏莱纳的“特美办”同事。
所以苏莱纳是相信许宁是有真本事的。
可现在熊乐晨的话,又揭开了许宁一直遮掩着的问题。苏莱纳确实没见过许宁本人,都是从其他门徒嘴里听说的。这些门徒好像也没亲眼见过许宁本人,据说曾经和许宁最近的一个,也只是隔着帘子见的,连声音都听得不是很真切。不过许宁本来就在追随者面前装得很神秘,见不到真容,门徒们也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
现在熊乐晨很直白地说起许宁无论如何都不见人,还要问别人“延年益寿、青春永驻”的方法。那么“许宁需要保住寿命和青春”,这确实是个很有道理的推测。
熊乐晨看苏莱纳沉默,也不继续打击他,而是话题突兀一转:“你的咖啡还没好?”
苏莱纳哪有心情喝什么咖啡,但他确实想脱离一下熊乐晨的视线,于是立刻站起来进到店里去了,速度和姿势都带着些许狼狈。
熊乐晨喝了一口自己的咖啡,正要点开平板继续看,旁边却忽而走近一个男人:“不好意思,打扰一下。”
熊乐晨抬头看他,对方看着三十岁左右,头上绑着头巾,身着花衬衫、工装裤,脚下还套着一双靴子。他手上还拿着一台照相机,镜头很大,看起来就不便宜。
熊乐晨问:“有事?”
“是这样的,我是一名摄影师,经常在这附近拍一些街拍。就是找看起来时尚的人拍张照,越随性、越自然、越好。”男人边说边掏出自己的名片,递给熊乐晨,“我刚才路过这边,看到你这身打扮非常特别,很时尚、好看,还有异域风情。所以,我能邀请你拍张照片吗?你不需要做什么,站着、走几步就可以。毕竟你这身衣服有下摆,我想站起来的效果比坐着要好。”
熊乐晨扫了一眼名片,又给他递回去:“抱歉,我不拍。”
“呃,我不会拿照片去做什么的,就是放在我的社交平台上展示而已。有时候我的照片会参赛,或者有别的媒体买,我都会通知被拍的人的,获得同意我才送过去。”男人有些不甘心,还掏出自己手机,打开自己的社交平台页面给熊乐晨看,“你看,我的粉丝数量还可以,平时的主题也都是很正常的,不是那种拍来干坏事的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