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异事件簿—— by荒木泽代
荒木泽代  发于:2023年09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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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算格调,而是……某种信号。一名修行者,无论水平如何,都要保持外表的洁净。要是这都做不到,就是真的已经完了。”薛锐徐徐解释道,“只需一个照面,外表狼狈的修行者,气势上自然会落在下乘。”
熊乐晨想了想:“但我看这个世界的一些艺术作品,说外表邋遢、乱七八糟的,也未必不是高手。修行者里有这样的人吗?”
“有。但就算很强,也会被看不起。”薛锐说到这里,有些嘲弄地笑了一下,“这么看来,确实也算‘格调’,一些没用的表面功夫罢了。”
“也不单纯是表面功夫。”熊乐晨靠近他,在他身上嗅了嗅,“你就适合看起来干干净净,甚至带着一股幽香的样子。”
“幽香?你想说的是酒香和灵能溢出的丹药香气吧?”薛锐一笑,捏了捏他的鼻子,“不过你现在也帮我吞东西,也和以前没什么区别,是吧?”
熊乐晨现在能明白他说的一些话,内里是带着某种方向的暗示或者调侃了。而熊乐晨是不会羞于接这些话的,于是他径直回道:“嗯,都可以吞,随时随地。”
“随时随地”这个词一出,薛锐都差点被噎了一下。
他定了定神,先惯例说了句“又学怪话”,然后道:“走吧,去找方家人。”
好在熊乐晨没调戏傲娇的恶习,点头应了。
两人很快落到了方家的别墅屋顶。
题外话,自从薛锐故意“嫌”熊乐晨的速度慢之后,两人一起在空中行进时熊乐晨就基本没自己飞过了。他总是自觉趴到薛锐身上,薛锐也欣然接受,从来不提出什么异议。
两人落在屋顶后,熊乐晨往下看了一眼,说道:“我们都这么近了,他们都没任何反应,看来那股异常力量没给他们增加太多能力。”
薛锐并不奇怪:“一般普通人类,想要跨越力量的阶层,本来就是异常困难。签了奇怪的契约也一样。”
熊乐晨又道:“那个东西的感知力量,还在不断靠近方糖,可向她父母探查的相比之下少很多。果然,方糖和她父母的情况并不一样。”
薛锐道:“现在把方糖抓出来?”
“半夜抓小孩,我们不像土匪,像传说中的半夜出没吃小孩的怪物。”熊乐晨一眨眼,“要不我们进她房间吧。”
“半夜爬小姑娘窗口就不可怕了?采花大盗也是你整天看的法制频道常客吧?”薛锐低笑一声,“不过你想进就进吧。你记住他们家的摄像头位置了吗?会拍到的话就提前遮一遮,省得以后又要和普通人解决这些没意义的小事……你想经历的话另当别论。”
“嗯,我也已经确认了所有的摄像头位置。”熊乐晨道,“他们家的摄像头基本都是朝外或者对准大门门口的,家里没有。我们之前见到的那种装在室内看孩子的摄像头,在这种大房子里、这种以前父母都不怎么在家的家庭里,反而没装啊。”
“不知道。”薛锐懒得探究一般人类的心理,随口回道,“或许他们以前就是不重视。现在下去吗?”
熊乐晨点头,薛锐就抱着他,落到了方糖的窗前。
小姑娘的房间现在只关了纱窗,上边虽然有锁,但对于薛锐来说就是一个念头的事,那纱窗就自动开锁、自动滑开了。
薛锐和熊乐晨跳了进去。
方糖的房间布置还是很可爱的,这里也有很多娃娃,桌上和墙上还放着或者布置着她画的画。那些画看起来不算旧,熊乐晨就认真“端详”了一下,随后道:“这画上有一个房子,两个女孩,应该就是代表方糖自己和那个她口中的最好朋友——花花吧?”
薛锐刚掏出了“吐真剂”,闻言转头看去:“是吗?”
“我猜的。不过这画上的两个看起来都很正常,有正确的身体、四肢和五官。”熊乐晨想了想,“地下室那个,如果放置不管,也会变成完美个体吗?”
“问她不就知道了……”薛锐话没说完,床上的方糖忽然醒了。大概是因为熊乐晨和薛锐说话没压着声音,方糖被吵醒了。她睁开眼,虽然室内昏暗,但适应黑暗的双眼没多久就发现屋里多了两个大黑影,方糖张嘴就要哭!
熊乐晨的黑烟快速划到了她面前,还顺道把薛锐手上的药剂瓶带了过去。薛锐立刻说了句“一滴”,下一秒熊乐晨就拔盖、掰嘴、滴药,一气呵成。
方糖有点懵,下意识吞咽了一下,过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吐真剂”可不是迷幻人类的药,方糖正想接着哭,薛锐就突然开始问:“你和谁签订了契约?”
方糖不得不回答问题,于是第二次被“起手打断”,哭声一噎。
可她一时间也没理解薛锐的问题:“契约……是什么?”
“你和谁做了条件交换?”薛锐问得更直接了,“你让谁改变了你的父母?”
这回方糖知道答案了,她的声音在害怕和颤抖,但回得很清晰:“是花花。”
熊乐晨问:“花花,是你那个朋友吗?”
方糖没回答他。
“她只会回答我。”薛锐解释了一句,随即复述了熊乐晨的问题,“花花是你之前的好朋友吗?”
方糖回道:“对。”
“她是怎么出现的?”薛锐问,“你怎么认识她的?”
方糖其实知道这部分不能讲,但她不由自主地回答了:“她……是我造出来的。”
薛锐和熊乐晨对视了一眼。
薛锐说:“你怎么造出来的?去哪里造出来的?”
随着薛锐一个个问题的提出,方糖或简单或带着细节的回答,“花花”的来历终于在方糖嘴中形成了一个完整的版本。
一切事情的起头,是几个月前,方糖一个人太无聊,避开保姆偷偷溜到了院子外的树林后,发现了那扇门。
她当时为了打开那个金属门,还把带着的娃娃和吃了一小半的苹果,直接放到了旁边的地上。然后,她就成功地开了门。
她看下面黑漆漆的,就打开了挂在脖子上的手机手电筒,接着抱起自己的娃娃壮个胆,就这么下去探险了。
当时的方糖,在第一个牢房里,看到了围栏另一边的怪东西。
一个在墙边奄奄一息的、只比她两个拳头大一点的,肉块。

第146章 ——花花
方糖进到地下室的时候,隔壁垃圾桶里根本没什么大肉块。她也爬不上、开不了通风管道,所以并不知道那里面有什么。
但她看到了第一个牢房的围栏那边,有个在蠕动的东西。
方糖也不知道那是什么。她有些害怕,又有些兴奋,因为她以为那是个什么小动物,只是自己在黑暗中看不清楚罢了。除了想要父母和朋友的陪伴之外,她其实很想养只小狗的。不过她父母似乎有一套自己的奖励机制,虽然玩具买了不少,却向来不太认真听方糖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小狗?”
方糖进不了围栏里,但她的手可以轻松伸进去。她招了招手,总觉得那个东西也在回应她,但就是没挪动过来。
“你饿了吗?我给你找吃的!”
方糖自告奋勇地跑出了房间,回到地面,在门口旁边找到了她扔下的大半个苹果。她也不清楚什么动物不能吃什么,反正她就把这个苹果带回了地下,然后抛给了那个东西。
它果真吃了。
没什么啃食的过程,就是蠕动着盖了上去,方糖既觉得它应该是吃了。方糖朝它招手,又用娃娃砸到它身上吸引它的注意,但它好像就是一直趴在苹果上边,不怎么动弹了。
“我再回家给你拿!”方糖觉得它还是饿得没力气,又跑回家,千辛万苦地抱了三个苹果过来。期间保姆还瞥到过她,问她跑这么急干什么,她只说要去后院玩办家家。
她的保姆好像嫌猫猫狗狗那些东西脏,不太喜欢,她也不敢说出自己好像碰到了某种小动物。保姆也习惯了她在家里、院子里到处跑得不见人影,捉迷藏,有时候甚至都懒得马上找她。
等方糖回到地下室的牢房栏杆前,发现了一件神奇的事。
那个东西……好像钻进自己的娃娃里了!
它应该是从娃娃背部撕裂的口子进去的——方糖并不知道那个口子是怎么出现的——几乎把自己完全埋了进去。大概因为它的存在,娃娃自己“坐”了起来,就是姿势非常扭曲。方糖也不害怕,只是道:“这个娃娃是我的朋友,叫‘花花’,你想当花花吗?”
娃娃晃了晃,说不清是在点头或摇头,甚或只是里面的东西姿态不稳定。
方糖却觉得这是认同,于是她道:“那你就当花花吧。你还想吃吗,花花?”
她把三个苹果都滚了过去。“花花”的姿态一下变了,它背朝下倒了下去,用背部啃食那几个苹果。方糖就这么看着它吃,不觉得怪诞,只觉得神奇且有成就感。而且随着“花花”的挪动,它原本待着的墙根露了出来,方糖感觉那好像是一本书。
方糖找了跟长长的树枝,把那本书扒拉了出来。她其实还想扒拉“花花”出来,但不知道为什么,以方糖的小力气着实很难挪动它,只得放弃了。
方糖拿到了那本书,准确来说是一本小册子。她也没嫌脏,当即翻了翻。
她大部分都没看懂。
但有一部分懂了。
——关于怎么喂食这个东西、哦、现在是“花花”了。
这本册子里写着,笼子里的生物叫做“触须”。平时喂食水果蔬菜淀粉粮之类的就行,食物干瘪、腐烂、过期了都没问题,但就是不能喂食肉类。册子里还写着可以每天教“触须”一些单词,量可以逐渐增多,一周后教句子都可以。2-3周后,“触须”可能会达到可以简单交流的水平。
再往后的周期,就没记录了。
方糖也没在意,她只注意到了“触须”可能会讲话,也就是说……她可能会获得一个会说话的“花花 ”,一个真正的朋友!
方糖一下就亢奋起来。她完全不知道眼前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这本手册的指导给了她一个行动方向——投喂“花花”,教她说话!
于是,方糖开始几乎每天都来看“花花”,拿自己小时候的单词卡来教给它,还和它说话。方糖说自己的生活,说自己的愿望,说想要爸爸妈妈像其他同学的家长一样经常回家,陪伴她、关爱她。方糖还说别墅区太无聊了,放学回家后都没有个朋友能一起玩,她很想要一个同龄的朋友。
她还说了她对之前的“花花”——也就是带出来扮家家酒的娃娃——的想象。她想着那是个喜欢穿红色小裙子的女孩,比自己大两岁,能像一个姐姐一样聪明、漂亮、关怀和包容自己。这个姐姐应该能知道自己喜欢的一切,接得上自己说的所有话题,和自己特别聊得来。她能完全理解自己,同意自己的想法,也能……很爱自己。
一天天的,“花花”听着她的话,从刚开始的只能简单动弹,逐渐变得灵活了。它对方糖的话也有了更大反应,仿佛真的能听懂方糖的话似的。而且从第二周的最后两天,它已经能简单复述方糖说的单词和短句了。即便不太通顺,方糖还是很高兴。
但有一个问题令她烦恼——“花花”越长越大了。
在第三周,它甚至长到了和方糖一样大,乍看还有了明显的人形,在昏暗中几乎就是一个小女孩了。娃娃“花花”的身体早已因为它的长大而被撑坏,但大部分娃娃残骸还稀稀拉拉地大致拼在它的身体各处,仿佛这么做,它就还在那个娃娃套子里。
问题就是,它变这么大之后,虽然行动能力是足够了,围栏又拦住了它的去路。方糖想要和它一起出去玩儿都不行,只能依旧天天来看它,来喂它,和它聊天及玩游戏。方糖也不能完全瞒住她多了的这个朋友,时不时就会忍不住和家里人、学校同学提到同“花花”玩耍的事,可谁都不知道这是谁。后来保姆表示“花花”是方糖之前最喜欢的娃娃,后来不知道带去哪玩儿不见了,众人这才觉得大概是方糖不舍得这个娃娃,所以总幻想着和它玩儿吧。
被困在笼子里的“花花”进步很快,在第三周中段的时候,就已经能和方糖顺利交流了。它好像真的变成了方糖理想中的“花花”,不管方糖说什么,它都能接上话、愉快地聊起来。而且它知道的东西也很多,很多方糖都不知道答案的问题,它也能回答上来。方糖问它“你怎么知道的”,它就笑着回答:“因为我还有……以前记忆的碎片。虽然这些碎片现在还不多,也不一定清晰,但随着我的成长,它们渐渐会变得足够清楚。你说的事,在这些记忆里有着答案,我就会告诉你。”
方糖听得晕乎乎:“你的话,我有点听不懂了。”
“没关系,你不用什么都明白,你还是个二年级的小孩子罢了。”“花花”回道,“对了,我还知道你真正的愿望,是想让你的爸爸妈妈回来陪你、真正爱你,是吗?”
方糖回道:“是呀。他们总是不回家,打电话也很快说忙、没时间说了,我觉得他们不是真正爱我。我想要真正爱我的爸爸妈妈。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爱孩子的爸爸妈妈吗?”
“我不一定知道得很清楚,但在你心里的‘爱孩子的爸妈’是什么样的,我很清楚。”“花花”回答,“我一直在‘看’着你啊,我知道你脑子里是怎么想的。你想要什么样的朋友,我就能给你什么样的朋友;你想要什么样的爱,我也能给你什么样的爱。”
它又问:“你想要你的爸爸妈妈也真正爱你吗?”
“当然想啦。”方糖问,“你有什么办法吗?”
“有。我们是好朋友,我就是要解决好朋友的烦恼,不是吗?”“花花”咯咯笑着,真的和方糖想出来的小姐姐的笑声一模一样,“只要你给我一些吃的,我就可以帮你。让你的爸爸妈妈不再总是出去忙工作,像其他家庭的父母一样经常在家陪着你,跟你一起玩,也知道怎么爱你,你想要吗?”
“想!”方糖道,“你要吃的?那我回家给你拿水果过来?”
“我不要水果了。我想吃肉。”“花花”回道,“我还从没吃过肉呢,拿来让我尝尝吧,好不好?”
“嗯……我可以把牛肉干零食拿过来给你。”方糖想了想,“这样就可以了吗?”
“还要做你爸爸妈妈的玩偶,把它们带来,我来帮你教训教训它们。”“花花”回道,“不好弄的话,你拿两个娃娃,分别贴上你爸爸妈妈的东西就可以啦。”
“嗯嗯,好!”方糖觉得这就和扮家家差不多,没多想就再次点头,然后当真回家做准备去了。
第二天,方糖带来了牛肉干,和两个绑了父母东西的娃娃。她把东西放进围栏:“给你啦。”
“好的,你等等哦。”“花花”先是津津有味地吃了整包牛肉干,接着一手拿着一个娃娃,又道,“方糖,你的手伸出来一下。”
方糖不明所以地将手伸进围栏。
昏暗当中,“花花”身后伸出了一根长长的似触须、似管子的东西。它缠到了方糖的手上,“花花”道:“可能有一点点痛,没事的,一下就好了。”
方糖还没反应过来,那触须尽头的尖端用力一扎,就扎进了方糖的手心当中!
汩汩鲜血,顺着这根触须,流向“花花”。

愿望、供奉和鲜血,熊乐晨都听出来这是“契约”的流程了。
薛锐当然更清楚,他径直问道:“然后,它对那两个娃娃做了什么?”
换别人来问,或许就直接问那“触须”对方糖父母做了什么了。但薛锐对这个仪式的过程更感兴趣,既然“触须”要了娃娃,那就得知道这个娃娃的作用。
遗憾的是,被迫知无不答的方糖也不太清楚答案,只是道:“‘花花’一手拿着一个娃娃,手上有长长的、弯弯的刺戳进去,我问她在做什么,她只说在帮助我。”
薛锐这才问道:“那它对你父母又做了什么?”
“她不让我看,但我碰巧看见了一点点。”方糖回道,“那天我爸爸妈妈回家了,但还是让我一个人先吃饭,他们有事要谈。我吃完饭去找他们,看到他们都在书房里,‘花花’也在。”
薛锐道:“‘花花’不是在笼子里出不来吗?”
“我不知道她怎么出来的。”方糖道,“我从门缝里看到她背后有个好大的黑影,像是那天拎起两个娃娃一样,拎起我的爸爸妈妈。还伸出了好几根扎在我手上的那种吸管,在我爸爸妈妈身边晃来晃去的。我刚看见,她就让我别看,她和我爸爸妈妈聊一聊。然后书房门就关上了。”
薛锐道:“当时你父母什么反应?”
“没什么反应呀。”方糖回道,“就站着,没说话。”
薛锐又问:“你什么时候再看到你父母的?”
方糖回道:“不记得了。反正我在游戏房里玩,还没到睡觉的时候呢,我爸爸妈妈来找我啦。然后他们就告诉我,他们再也不会出远门了,会一直在我身边陪着我的。”
薛锐和熊乐晨对视一眼。
显然,在这个节点,方糖的父母已经“出了点意外”。
薛锐继续问方糖:“你的父母出现了,那‘花花’去哪了?”
“不知道。我再也没见过她了,我又去了几次那个地下室,她也不在里面。”方糖回道,“而且我爸爸妈妈回来后,我也不太自己出院子玩了。他们说不安全,还把后院的门换了锁,我打不开了。”
至此,“花花”消失,方糖的父母回归家庭,一切的怪事都说清楚原因了。
薛锐最后确认了一件事:“你后来再去地下室的时候,看到其他的类似‘花花’的东西了吗?”
方糖回道:“没看到。”
薛锐没什么想知道的了。
他再次看向熊乐晨:“你还有问题想问吗?”
熊乐晨想了想:“……有。”
“什么?”
“她知道这样的父母,已经算不上她真正的父母了吗?”
薛锐有些意外。他以为熊乐晨会问一些很理性的、很实际的问题,没想到问的却是一个近乎“问心”的话题。
但薛锐还是替他问了。方糖如果平时在自己骗自己,那么现在喝了吐真剂的她,就不可能说假话。
然而,方糖的回答也很出乎意料,不肯定也不确定,只是道:“他们就是我的爸爸妈妈呀,又不是别人,怎么会不算真正的呢?”
熊乐晨又问:“那你知道这样下去,你和你的父母会变成什么样吗?”
问题通过薛锐转了一道手,方糖又回道:“我会长大,他们会陪着我长大呀。”
熊乐晨不问了,只道:“我没问题了。”
“那让她把那本喂食手册给出来,就走吧?”薛锐道,“按照这个状况,问她父母估计也没什么用了。如果‘触须’已经改造了他们内部的思想,他们的回答也不会有什么意义。”
“但要是‘触须’本身能回答问题呢?”熊乐晨道,“还是去看看吧?”
“那就去。”薛锐没什么原则地听从了对象的话,随后让方糖说出了放手册的地方。方糖说的地方居然还有个小锁,但薛锐一个念头,那个锁就脱落了,手册自动飞向薛锐。
薛锐正要伸手接,熊乐晨扯了一下他的袖子:“这你不嫌脏了?”
确实,这个本子可是在那个地下室和“触须”体内都待过的,薛锐嫌这两样都脏,怎么又能直接接触那个手册?
薛锐闻言一笑:“我本来就没打算亲手碰。”
说着,他掌心一翻,用一块丝巾包住了册子,将其收进了自己的储物空间里。然后他不再看方糖,也不再限制她,而是朝熊乐晨伸手:“走了。”
熊乐晨有些疑惑地看看方糖:“就这么放着,不做任何处理了?”
“吐真剂会在十二小时内失去效果。”薛锐轻描淡写地回道,“至于她会不会之后向别人告状,诉说我们的存在……”
说到这里,薛锐又回头瞥了一眼方糖,徐徐道:“我们可知道她的父母是怎么回事了,你以为她真的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吗?她好不容易得到的称心如意的父母,她还舍得失去吗?”
被解开束缚的方糖所在床上的一角,紧紧抱住自己,不敢反驳、也不敢动弹。
薛锐也懒得多看他,只拉住熊乐晨,说道:“走吧。想从门走还是窗户?走廊上有监控吗?”
“有两个,电梯里也有,不坐电梯就要走楼梯转上去。走窗户快。”
“那就从窗户走……”
两人都旁若无人一般,边聊边跳出了窗口。
方糖痴痴望着窗口的方向许久,才猛然回神,飞也似的扑到床头拿起自己的手机。她下意识想打电话给父母求救,或者像老师教的那样报警,可薛锐的话在她的脑海里盘旋,她拨号的手指久久摁不下去。
她行动自由了,却不敢出门,也不敢打电话。她甚至不敢大声哭泣,害怕薛锐和熊乐晨还在自己家里,哭声会把他们再次引来。
她只能祈祷天亮之后还能一切如常,看到爸爸妈妈的笑脸。
薛锐带着熊乐晨夜闯别人夫妇的卧室。
这种魔幻的事,薛锐做起来得心应手。他如法炮制地控制了夫妇俩,滴了吐真剂。然而也正如他所料,这俩成年人的回答里有用的部分还不如方糖的。他们就像是——不,就是完全以方糖的父母自居。他们会质疑薛锐和熊乐晨到底是什么人,怎么闯进来的。当被问起方糖的时候,他们就十分紧张地质问薛锐对方糖做了什么,就像真正的父母在关心自己的孩子。
至于“触须”以及“花花”,他们知道得非常少。他们只模糊记得自己见过“花花”,但是那小女孩从哪来的、到哪去了,他们通通没印象。不管薛锐怎么问他们为什么忽然要回归家庭、陪伴方糖,他们的回答都还是那一个核心——他们忽然意识到了自己应该把对女儿的爱表现出来,不要错过她珍贵的童年。
要不是他们身上泛着和“触须”同源的力量,或许还真能唬唬人。
薛锐和熊乐晨没继续在他们身上浪费时间,很快离开了。方家夫妇俩确认他们翻窗出去之后,没像方糖那样傻坐着,而是立刻蹦起来开门,冲下楼去找方糖。
儿童卧室门“嗙!”地一声被打开,夫妇俩一眼看到床上惊魂未定的方糖,忍不住跑进去拥抱她:“方糖!”
方糖这时才敢放声大哭,扑进父母怀里:“妈妈!爸爸!呜呜呜……”
一家三口拥抱许久,这才稍定心神。方家夫妇俩对视一眼,做了一个决定。
“报警!”
另一头,薛锐和熊乐晨离开了方家……其实也没去哪。
反正他们连酒店都没定,就双双飘在城市的上空,一边俯瞰已经熄掉大部分灯光的城市夜景,一边讨论关于“触须”的事。
薛锐掏出了那本手册,熊乐晨蔓延出黑雾,一页页“扫描”过去,就等于看完这本手册了。
熊乐晨还问薛锐:“你不看看吗?”
薛锐捞着他的腰,带着他在城市上空悠悠飘浮,回道:“你都看完了,还是你直接跟我说有意思的事吧。”
熊乐晨也没觉得这有什么,毕竟很多任务资料确实是他来看,然后总结给薛锐的。于是熊乐晨想了想,说道:“那个手册里,其实还写了处理‘触须’的流程。”
“嗯?”薛锐一琢磨,“用地下室的焚化炉吗?”
“应该是,里面写了‘焚烧’。”熊乐晨道,“而且册子要求2到3周就要处理‘触须’不许它成长到21天之后。以及,喂肉是被绝对禁止的,每个‘触须’的喂食人员必须固定,任何情况都不允许更换。如果喂食人员确实不能喂了,那就消灭对应‘触须’。”
“这么说,那个地下室的人在培育这种‘触须’。”薛锐道,“但是按照方糖的时间,‘触须’真正长成需要4-5周,为什么都要提前处理掉?‘触须’得等成长为基本完全体,才能通过吃肉和吸血,实现喂养人的愿望吧?”
“嗯。”熊乐晨道,“虽然没写必须提前处理的原因,但既然连喂肉都禁止了,那应该就是在防止有人签订‘契约’?”
“那他们养这个玩意儿干什么?”薛锐疑惑,“对了,方糖一直说不清楚‘触须’伸出去接触人类的力量是在干什么,这个册子里有吗?”
“没明说,但是有些条例规定或许就是在说这件事?”熊乐晨道,“有一条,要求喂食人员在去喂食的时候,必须按照项目要求,在脑海里不停地想一个形象。去喂食的时候也要尽量不想别的,只想那个形象。手册里既然强调了‘去想’的话……”
“‘触须’能感知到人的想法。”薛锐明白了,“就像方糖不断灌输的‘花花’形象,‘触须’也会因为喂食人员的思想,而逐渐成长为目标形象。”
熊乐晨又想起一件事:“这个世界在法律和道德上还是禁止克隆人类的,或许让‘触须’变成一个‘人类’违背了这种约定俗成,所以要在它即将成型之时消灭?”
“一个在居民区搞这种实验的组织,怎么还被你说得挺守规矩了?”薛锐嗤笑一声,“对了,你记得之前方糖说她想要一只狗当礼物吗?”
熊乐晨只需一瞬,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现在地下室里的‘触须’,可能会变成狗的样子吗?”

“或许你说得对。”
薛锐知道熊乐晨的思路:“距离那个空房邻居最近的还是他们家。他们家里的父母已经不会有那么单一的信念了,即便还有保姆和客人,这些人的思想都是杂乱而短暂的。相比起一个孩子长时间的专注的愿望,这些人的想法都不过是‘触须’的佐料罢了。”
熊乐晨想了想:“有没有可能,是方糖心底其实还在暗中期待那个地下实验室能回应自己的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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