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教徒像是要窒息一般,痛苦地从喉咙中挤出呻吟,但又发不出清晰的声音。他浑身都在抽搐,但又好似被钉住了难以动弹,所以就是又抽抽又僵直的古怪状态。孟巍看得心底发寒,但他也看到了咒术里能量的流动。
很复杂,他不仅看不懂,看多了还眼晕。熊乐晨注意到他的身形微晃,说道:“看不了就别看。”
孟巍听话地转开脑袋了。
这时,薛锐忽然道:“魂魄损毁了。”
孟巍下意识又转回来:“这才几秒,这么快就……?!”
“不是搜魂术造成的。”薛锐收回手,“……来了。”
孟巍:“什么来了???”
下一秒,他得到了答案。
原本已经目光涣散的邪教徒忽地脑袋一正,直直盯着薛锐,声音沙哑地开口说出了某句话!
孟巍听不懂,但薛锐听懂了,他说的是:“师兄……终于再见到你了!”
薛锐盯着他,目光冷冽:“你是谁?”
“我是……”
对方正要说,可邪教徒的这具身体如薛锐所料,承受不住主人太久的附身。外加薛锐之前的搜魂,邪教徒的双眼变得彻底浑浊,然后眼皮也合上了。
他的主人没把他炼成死亡也能说话活动的傀儡。他死去了,他主人再强大也无济于事,意识无所凭依,只能离去。
而死亡也导致了邪教徒体内的异常能量溃散消失,他的尸体很快变得更加干瘦蜷缩,而且奇臭无比,身上还出现了许多腐烂的伤口。孟巍看得直皱眉,但他还有收拾现场的自觉,忍耐着问薛锐:“薛先生,这尸体……”
薛锐瞥他:“你想要?”
孟巍回道:“不要,我就拍个照就行。不过总得处理的,总不能放一具这么怪异的尸体在这里……”
薛锐道:“拍。”
孟巍于是掏出手机拍了,还边拍视频边做了一些口头解说。拍完后,他收起手机:“好了。”
薛锐一点头,指尖一弹,一道极高温的白色火星就掉到了尸体上,瞬间席卷整具尸体!
孟巍被热得连连后退几步。
熊乐晨还讲了个不怎么合时宜的冷笑话:“这下真是‘熟人’了。”
薛锐配合地轻笑一声,也可能只是看着尸体嗤笑了一下。
这烈火很快将尸体燃烧殆尽,只剩下一层灰烬徒留在原地。北风一吹,灰烬就消散在了夜空中。
孟巍有些呆滞地看着这一切,后悔没把这个过程一起拍下来。他随后看向薛锐:“薛先生,刚刚那到底是……?”
“如果再有这种玩意来抓你,通知我。如果你还被抓到了,就跟他说你知道我在哪,然后带来找我。”薛锐淡淡道,“你们处理不了他背后的人,对上只会送死。”
孟巍有点听懂了:“邪神背后还有人?还在……找您?”
薛锐瞥他一眼,孟巍凭借着月光和手机电筒的散光,看清了这眼。
他自觉地闭上嘴,不问了。
直到回到家里,熊乐晨才开口问:“那个人,你真的不知道是谁吗?”
薛锐刚把窗关上,闻言回头看他:“怎么,怀疑我刚才在装傻?”
“不确定。”熊乐晨想了想,“你也可能是装作不知道那是谁,故意提问逗TA的。”
“我逗那些不相关的人干什么。”薛锐嗤笑一声,“我确实不肯定是谁,有点猜测罢了。”
“猜测?”
“我原本在门派里关系还不错的,也就那些。排除最后那次对我刀剑相向的,剩下的也不过两三个。这人约莫就是在这其中吧。”薛锐说完,又自嘲一笑,“我小时候还觉得自己在门派里呼风唤雨的,结果最后可能没和我反目成仇的人,一个巴掌都不够,多可笑。”
熊乐晨过去贴住他,抱着他的腰。
薛锐对他的自觉很满意,拢住他,垂下眼道:“没事,都过去这么久了,我也没什么可在意的。再说我早就对那个门派的人恩断义绝,当初对我毫无表态,现在跳出来说找我,未免可笑。”
熊乐晨道:“这人比我都不如,我都比TA先第二次遇到你。”
“你和TA比?这人就算当初真心实意待我,现在也不可能如你。”薛锐道,“你自降这个身价干什么?”
“就是想问问。”熊乐晨道,“这人既然和邪神搅和在一起,怎么上次我们没发现TA的力量?”
“我推测,TA的地位比邪神更高,甚至邪神可能只是TA用来驱使人类的工具。只有在邪教里等级足够高的人,才能获得TA的力量。或者说,获得TA的印记。”薛锐道,“这是以前那个门派里常见的手法。有些普通人类终其一生也难登大道,能够作为修行者的奴仆,倚仗主人的力量而变得与其他普通人类不同,是一部分普通人的夙愿。”
熊乐晨闻言锐评:“像是狗仗人势,或者狐假虎威。”
“的确,形容得非常准确。”薛锐轻笑,“我出事后厌了这套,就再也没标记过谁。遇到你的时候,倒是动过这个念头——我和你说过的——不过你注定打不上任何印记。当时觉得遗憾,现在却觉得是万幸了。”
熊乐晨又问:“既然你已经感应到TA,TA也感应到你,还无法找到TA吗?”
“TA能找到那个邪教徒化为灰烬的地方,但要找我的行踪,没那么简单。隐匿行踪是修行过程中基础的基础。”薛锐道,“TA会察觉我的存在,可能也是因为之前我出手破碎了一尊邪神像。如果这人去过现场,或者有邪神的残破部分逃回TA身边,TA就有可能像我们今天这样,分析出我的所在。”
熊乐晨顺着他的思路,说道:“那么孟巍被盯上,就可能是因为他们最近调查邪教的动作比较明显,被那个人注意到了。那个人认为要么调查者当中有你,要么和你有关系,所以挑了个孟巍想逮起来,目的是为了找到你的线索。”
说到这里,熊乐晨忽然明白了什么:“你刚才和孟巍说,要是被抓了,就跟对方说可以带路来找你,是因为你已经想通了这一切吗?”
“差不多。”薛锐掐了一下他的后腰,“你要是在意,我想办法尽快收拾就是了,不会让TA来骚扰我们。虽然那个人肯定也会隐匿,但掐算的方法还是可以试试的。”
熊乐晨有些疑惑:“你说这话,是觉得我吃醋了吗?”
薛锐反问:“不是吗?”
“我不知道。”熊乐晨老实回道,“我想问就问了。”
“很好,就是要想问就问。”薛锐一笑,又把他拢紧一点,“还有,我们也是经历了很久很久才重新相遇的。非常艰难,历经千辛万苦,不要觉得你比TA幸运。你觉得幸运,我还觉得苦得不行。你就算自己没感觉,你想想我遭的罪,那个人算哪根葱?”
熊乐晨被他说服了,“嗯”了一声。
薛锐又道:“还有,如果我们一起碰到了那个人,你不要到前面去。门派教授的咒术众多,也不知道这么多年过去那人的水平深浅,也不知道TA找我的目的,你要小心些。”
熊乐晨道:“我只要有一点还在你身边,就不要紧。”
薛锐冷哼一声:“TA要是拿个法器来吸你,把你全装进去,看你还敢不敢大意。”
熊乐晨听出他这话是在半开玩笑,没怎么在意。又在薛锐怀里待了几秒,熊乐晨看他没别的话了,转而问道:“出去之前的事……还继续吗?”
薛锐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不由好笑:“我跟你讲性命攸关的事,你问我这个?”
“啊,还没说完吗?”熊乐晨抬头看他,“那你继续。”
薛锐抬手捏他的下巴:“说完了。”
熊乐晨有点搞不懂他的意思了,茫然道:“说完了?那……?”
“那就听我男朋友的,继续出门前的事。”薛锐说着,掏出一颗丹药吞了下去。他体内的灵能开始隐隐波动,像个“发车信号”,熊乐晨一下就注意到了。
他往男朋友身上一蹦:“我要练习一下视频里新学的动作!”
天亮后,云隐门那边送来了薛锐救孟巍的谢礼。带队来的还是孟巍,不过伴随来的多了一个人。而且据说他们三人身上的宝贝更多了,至少这世界一般的魑魅魍魉估计是不敢接近。
薛锐开门看见是他,说道:“又出来活动?”
“呃,我带了更多防身的东西,还多了人陪我一起行动的。”孟巍推了一下黄色墨镜,“总不可能怕被邪教徒抓走我就不出门吧?邪不压正,我可不能怵。”
薛锐不置可否,让他把东西拿进门了。
孟巍一进门,就看到熊乐晨正坐在电视前的沙发上玩游戏。他穿的衬衫明显比他的身材要宽大许多,虽然现在也有很多人故意穿OVERSIZE,但孟巍记得熊乐晨似乎没有追潮流的习惯,所以这件衣服……
薛锐忽然走过孟巍身边:“傻站在这里干什么?”
孟巍猛然回神:“没什么,就看熊老师在玩什么游戏……”
他边说边和师兄弟一起搬东西放好。临走前,薛锐给他递了一个两指宽的小布袋,说道:“随身带着。”
孟巍接是接了,但左看右看这小布袋上什么标记都没有,他也不敢扯开绳子往里掏,只好问道:“这是……?”
“一个感应符。”薛锐淡淡道,“如果下次那人的奴隶再接近你,我会知道,也会知道你当时在哪。”
孟巍的期许落空:“只是警报器么……”
“你想要我给你护身符?”薛锐瞥他,似笑非笑,“今天你问我要一个,明天你们追查邪神的别人也问我要一个。我个个要保护,个个要定位,我怎么不干脆自己收拾邪神去算了?”
孟巍面露尴尬。
薛锐一般不插手追查邪神的事,这是众人的默契,因为孟巍他们一开始就想要邪神有关的功德。孟巍他们也知道,薛锐其实对邪神无所谓,但只要他想出手,消灭邪神应该不是太难的事。
本来他昨天去救孟巍,已经仁至义尽。孟巍眼下要是还问要护身符,那就有点“既要又要”的意思,着实有点不要脸了。
当然,买估计也行。但薛锐说得也没错,那么多人、组织联合起来追踪邪神,就算只给云隐门的买护身符,那些不少了。而且薛锐的东西向来唯一的缺点就是“贵”——哦,这不是薛锐出品的缺点,是买家的——天知道要是买几个,又得花多少钱。
云隐门家底厚,但也不够他这么一个高阶修行者掏的——他还看不上呢。
好在孟巍正要尴尬退出的时候,薛锐又补了一句:“多出来的那个人,我来处理。”
“好的,我明白了,多谢薛先生。”孟巍老实回应,然后带着人出了门。
关上门后,熊乐晨才回头看薛锐:“他们想问你要东西,怎么还支支吾吾的,直接问你卖不卖不行吗?”
“自认聪明的人就是这样。”薛锐嗤笑一声,“要是他们敢直接问,我还懒得说那些冷嘲热讽的话。说句不卖就完了。”
熊乐晨道:“他还盯着我不说话,可能是看出我穿的是你的衣服了。也没敢问。”
“这他肯定不敢问。”薛锐好笑,“其他人谁敢当面说我这些?更不可能像你这样自由自在地和我说话,又不是不想活了。”
熊乐晨道:“我还想着,他要是敢开口问我这件衣服是不是有点不合适,我就说是男朋友的。”
“玩上瘾了是吧。不仅玩我,还要玩别人。”薛锐过去捏了一下他的鼻子,“你到底是穿给我看的,还是知道他要来才故意选的我的衣服?”
“给你看的。”熊乐晨伸了伸手,但袖子长了一截,他再扯了一下才露出手腕,“网上说穿男朋友的衣服会显得可爱,男朋友会喜欢。不过你好像只是疑惑我为什么要穿你的衣服……是我们的体型差不够大,所以我穿起来也没那种感觉吗?”
“你还想要我有什么感觉。”薛锐抓住他的手腕,俯身将他拽进怀里,亲吻他,“我已经忍着了。厮混了一晚上,又马上回到床上,总归是太放纵了。”
熊乐晨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薛锐又咬了他一下,低声问:“我给你炼点衣服,能保护你的……你以后多穿那个,好吗?”
“好……唔。”
第141章 ——一家三口
薛锐和熊乐晨还没等到下次孟巍被抓,倒是之前给他们打性骚扰案子的律师先来了电话。
“一家人变得奇怪?”
熊乐晨公放着电话,问道:“具体怎么个奇怪法?”
“嗯……我说不清楚,是一种感觉。”律师回道,“我这么说吧,以前他们夫妇俩都是那种事业型的,一出差经常一走半个月一个月。不回家是常态,家里小孩都是保姆在照顾。但是最近吧,这两人忽然开始顾家了。不仅天天回家,还经常带孩子出去玩儿,据说连一些要出国的会议都推掉了。”
熊乐晨问:“顾家不是好事?”
“不是说不好,就是转变得太突然了。”律师叹道,“他们身上也没发生什么大事,忽然行为优先级变化得这么大,实在令人疑惑。我也是刚好认识两位,不然也不会动这门心思来试探试探。”
熊乐晨又问:“你没和他们本人谈谈?”
“谈了,他们只说是觉得还是女儿最重要,不能错过她的童年,要让她知道他们是爱她的。”律师回道,“我问他们怎么忽然有这种想法了,他们就说也不是忽然,其实一直爱女儿的。前阵子回家看到女儿那么乖,就觉得还是陪伴她更重要。然后他们夫妇俩之间说起这件事,才知道对方的想法也是一样的,就一拍即合了……”
熊乐晨听着听着,摁掉了麦克风,扭头看旁边的薛锐:“其实我没听出什么问题。人类经常做出更匪夷所思的事,怎么他遇到这种逻辑上说得通的事,反而还会怀疑出了异常?”
“可能是那对夫妇过去给人的印象太根深蒂固,导致出现这种理论上合理的转变时,亲近关系的人觉得不可置信。我们不是当事人,无法与他感同身受。”薛锐平时话不多,面对熊乐晨时的话语详尽,像是把说话配额都用在熊乐晨身上了似的,“你要是不想去,那就回绝他。”
说话间,律师那边已经说到了那两个人的女儿:“……对了,他们的女儿,就是我之前提过一嘴说有个幻想朋友的那个,最近倒是不怎么提这个朋友了。大概是父母互动多了以后,她也不需要再幻想那些了吧……熊老师,你在听吗?”
熊乐晨打开话筒:“在。你说的情况里,那两人都觉得自己没问题,还会配合我们看?”
“呃,所以就需要劳烦二位辛苦装一下了。”律师回道,“他们周末要在家开一个party,亲戚朋友都去的。也不是我侄女的生日或者什么纪念日,纯属开来让她开心一下,全年龄向、不会有不干不净的东西,也不用带礼物。二位就当是也想买别墅区的房子,刚好又是我朋友,所以就跟我一起参加聚会,顺道去看看实地?当然,我妹妹他们做生意还是挺成功的,在场也有点人。二位愿意交朋友的话,我也可以当介绍人,都没问题。”
熊乐晨又按了麦克风,看薛锐:“别墅party,我还没看过实景。”
薛锐哪里不知道他的意思,好笑道:“那就去。”
熊乐晨于是跟律师应了这个邀约,定下了时间和碰头地点,这才挂了电话。律师很快还发来了那一家三口的照片,画面中三个人都在笑,看起来就很像是那种典范型的快乐家庭。说实话,单看这张照片,不会有人觉得这有问题。
“一家三口……”熊乐晨看着那张三人都笑意盈盈的照片,看向薛锐,“如果真的有问题,而我们又解决了这个问题,让这个看起来挺圆满的家庭重回那种分道扬镳的状态。在世俗的眼光里,这算好事还是坏事?”
“你问了个很深刻的问题。”薛锐笑了笑,“如果一个人生活在虚假的幸福中,让他认清现实,还是继续沉醉下去比较好?”
熊乐晨望着他:“这让你想起了在门派里的日子吗?”
“是啊,他们说我那时候每天都意气风发的,很是得意。但只要别人轻轻一戳,这个泡沫就破碎了。”薛锐轻声一笑,略带深意地回道,“换做是我,我宁愿早早知道真相。被骗的感觉太痛苦了,那段日子,很难评价。真正难受的不是外在物质生活和身体损伤,而是心理创伤。”
“但他们的女儿,据说才小学二年级,或许就愿意这样?”熊乐晨想了想,“说到底,律师就是个外人,他妹妹一家未必不愿意这么过下去。”
说到这,他还想起了一句话:“装一时是装的,装一辈子,那就是真的。”
“那我们就去看看。”薛锐道,“要是真有什么,要不要解决,都之后再说。”
“好。”熊乐晨应了一声,又继续看着那一家三口的照片。
薛锐一开始没管,过了几秒,忍不住问:“还看什么?你不是扫一下就能全记下来吗?”
“没什么,就是在想人类……不,大部分动物、甚至植物的匹配模式,都是一个雄性、一个雌性,然后再加上后代了。”熊乐晨扭头看他,“你……就算你已经和门派切割了,但你还是有亲生父母的。所以,你不考虑后代的问题了吗?”
“你想说什么?”薛锐眼睛微微一眯,“别告诉我因为你没有道德感,所以我出去找别人生个孩子你也无所谓了。”
“我没有道德束缚,不过我会用比较高标准的交往规则来约束自己,同时也这么看待你。”熊乐晨道,“不过,我想说的是,其实我一开始选身体的时候没想太多。性别、年龄、外貌……这其实都可以改变。如果你其实更喜欢什么样的,我都可以变。至于孩子,诞生过程模拟不难,分一个出来也……”
薛锐捏住他的嘴。
“你觉得我原来喜欢女的,中间不信任别人了,最后不管你体现成什么性别,我即便勉强也只能接受?”薛锐在捏嘴的手上用了力气,体现出他的丝丝不悦,“你觉得你改成个女性外貌,模拟一下怀孕生子的流程,还给我变个你的分身出来模拟小孩,我就能满足原来的爱好?”
其实熊乐晨只是想说他能改成女性的外貌,反正他自己是不在意的。后面的那些,都是添头。
不过薛锐现在的语气明显不高兴了,熊乐晨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虽然他还不太确认薛锐到底是针对哪个点生气的,但他自觉安静下来听训。
薛锐其实也能大概猜到熊乐晨无法完全理解自己,毕竟情感方面的事,熊乐晨一部分懵懵懂懂刚有萌芽,另一部分毫无感觉、全靠推理。有些时候,熊乐晨仅凭逻辑问出来的问题,很难自己一下明白情感上有什么不妥之处。
薛锐只得轻叹一声,又把他松开:“我不想听你说你为了我的喜欢,去完全模仿谁、变成个什么样的人。甚至用分身捏出个孩子,你和孩子其实都是一个意识在控制,听起来就很毛骨悚然,你明白吗?”
熊乐晨明白了他不需要自己捏孩子,但是喜好问题,还想确认一下:“可我们成为伴侣后,我在很多方面都测试了你的喜好……”
“那些都是伴侣生活的添头,只要你还是你,我讨好你、你讨好我,这都是正常乐趣。”薛锐只得又给他揉碎了、掰开了讲,“但要是你为了我的想法,去专门塑造一个人,那我不需要。我爱的是你,不是变成了我过去某时幻想中的形象的你……不,我该这么说,你要是变成了曾几何时我想象过的伴侣模样,我可能真的会觉得恶心。”
熊乐晨:“嗯?”
“我还很小的时候,那时候那个门派的掌门和我生母还关系不错——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挺和谐。我看他们那样,自然会觉得以后也会娶个像我生母一样的女修行者,出身匹配、性格稳重温和,简单来说就是‘门当户对’。”薛锐徐徐道,“不过后来长大,我渐渐就不太想了。在我逃出那个魔窟后,更加觉得那个掌门和我生母的当初极其虚假。不管生母的死是不是和他们有关,我都觉得以前那种融洽的场面恶心至极。娶个女修的事,找伴侣的事,自然再也不会想了。好像一去琢磨那个场面,就会想起当初在门派里、被平和假象蒙骗的日子。”
熊乐晨有点明白了。这有点像是……触景生情?
“所以,我现在这样的形象,和你想的完全不一样,更好一些?”熊乐晨问,“让你不会想到以前更好吗?”
“不完全是。我的意思是,你就是你,你自己想要什么样子、变了什么样子,我都可以接受。”薛锐回道,“但如果你想要按照我的意愿来变形,其实我没有什么意愿,你也不要想着为了伴侣就完全变成伴侣想要的样子。别人喜不喜欢这样我不知道,反正我不喜欢。”
“……我明白了。”熊乐晨彻底明白了他的想法,“我按照我自己的想法变化可以,不用问你要设定。”
“对。”薛锐拿开他的手机,靠近缓缓道,“而且实话实说,我也不想要孩子。我心里放进来一个你,已经是极限了,别人我无法信任。生父尚且能食子,孩子背叛父母又有何奇怪?”
熊乐晨抱住他:“我不会背叛你的。”
“我知道。”薛锐低声一笑,回抱他,“我一直都很清楚。”
第142章 ——幸福家庭
周末,熊乐晨和薛锐一起坐了律师的车,去邻市的近郊参加传说中的“有钱人的家庭聚会”。车程不到两个小时,反正比去云隐门都近多了。
这位律师姓唐,他妹妹自然也姓唐,妹妹的老公孩子姓方,因此孩子的小名叫“方糖”。方糖是独生女,父母“回归家庭”之前大部分时间基本只和保姆一起住在别墅里,平时校车接送去附近的国际私立学校上课。这样的生活,使得她以前会幻想出一个朋友来也不奇怪。
虽然唐律师说不用带什么、带人去就行了,但熊乐晨还是带上了一盒很受小孩欢迎的积木玩具。当然,这也不是他亲自准备的,是他问白嘉礼去这种聚会的常用礼仪之后,白嘉礼准备好之后送上门的。唐律师一开始看到礼物还有点诧异,不过他觉得这两位大概也就是礼数到位而已,之后自己在费用里默默加上这一笔就行了。
到了妹妹夫妇家,这里附近已经停了不少车了,其中大部分都是豪车。这对夫妇的别墅没有以前朱晓斐爷爷家里那么大,不过独门独户带院子,和邻居之间的间隔也不少,周围一片临时停车问题都不大。
熊乐晨下车之后,没先看眼前最近的别墅小楼,而是看向了隔壁三十米开外的邻居家。
从那家窗户紧闭,房门也关着,周围不见停车。从带着铁锈的围栏之间伸出来了许多植物的枝杈,有茂盛得乱七八糟的,也有干枯得光秃秃的。总之一看就知道是很久没打理了。熊乐晨盯着那院子几秒,又抬头看了看两家之间的天空,随后转头和薛锐对视了一眼。
薛锐明白他的意思:“想去看?”
熊乐晨用两根手指比划了“一点点”。
薛锐就道:“去吧,注意安全。”
于是一丝若有似无的黑雾从熊乐晨脚下蔓延出去,快速潜向了那个院子,没入绿植之间。
“两位在看什么?”唐律师从驾驶座那边绕过来,看两人往隔壁看,自觉道,“哦,那家,据说房子已经丢在那儿很久都没人住了。我妹妹他们搬来之前就这样。不过应该是有房主的,不是待售哈。”
熊乐晨问:“你妹妹他们搬来几年了?”
“我也不记得了,方糖幼儿园转学过来的,那有四五年了吧?”唐律师说着,他朝近处的别墅一摆手,“二位这边请。”
别墅的大门敞开着,唐律师带着两人进门的时候,有个坐在门口附近的年轻人站了起来跟他打招呼:“唐律师。”
唐律师一点头:“嗯。我带我朋友来玩玩,顺便参观一下别墅。他们呢?”
“在后院。”年轻人回道,“请了个会拧气球的人来表演,现在小孩都在那边扎堆,方糖也在,方总他们就一起在那儿了。”
唐律师点头,又带着人往里走。边走他边跟熊乐晨两人低声解释:“那是我妹夫的司机,今天人多,妹夫让他来看着门口,避免有奇奇怪怪的人混进来。不过别墅区本来就人少,小区大门还有保安,所以安保也还行吧……”
别墅一楼客厅放了不少吃吃喝喝的东西,等穿过后门到了院子里,能看到后院还有一大长桌。桌上放了不少孩子喜欢的零食,漂亮又甜蜜。后院还布置了一些气球,有滑梯、秋千、蹦床之类的游乐设施。院子的一边还有气球门,表演拧气球的人就在那边,旁边围了六个孩子,有大有小,其中穿着粉色公主裙的一看就是方糖。
方糖的父母就在她背后不远处,一边和别人聊着天,一边不时看向女儿,目光确实带着关怀之意。
熊乐晨的视线在这一家三口身上转来转去,和薛锐对了一个眼神。
两人此刻都看出了些什么,但现场人太多,他们没马上开口。
唐律师没注意他们的动静,只是引着他们到了方家夫妇面前,介绍了一下。不过除了名字,唐律师只说两人之前是他的客户,最近也想在这个小区买别墅。唐律师就带他们来玩玩,顺便让他们看看地方和装修。
方、唐夫妇最近是“和蔼可亲”人设,外加熊乐晨还给带了礼物,伸手不打、呃、拿礼物的人,于是夫妇俩笑着欢迎他们来玩。他们还把方糖叫了过来,让她亲手接了礼物。
方糖很高兴,先道了谢,然后还道:“我最近也在玩这个积木呢!但还没有这一套,我拼完现在的就拼这套!叔叔,你们要看看我正在拼的积木吗?”
唐律师还以为熊乐晨他们不喜欢社交,刚要帮忙拒绝,熊乐晨忽然道:“好啊,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