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边说边看向旁边的薛锐:“也是那个实体的作用?”
“有可能。它开始吸食尸体,就会延缓尸体的腐化。”薛锐点头,“不过它就算只吸了几年,居然还没吸完,看来这个吸食速度很弱。怪不得直到我们到那里,那个村子附近也没发生多少失踪案。”
苏莱纳还是头一次看到薛锐这么堪称温和地说了这么多话,看来这个冷冰冰的家伙,还真是挺喜欢他的男朋友。
熊乐晨也点了头,想了想,又问道:“那,会不会是田……的那种特质临时激发了它,使得它的力量一时增强了一些?我们遇到它的那个晚上,一下诱惑到三个人,不像是没能力捕猎的。”
“或许。”薛锐回道,“不过,反正都处理掉了。”
熊乐晨点头。
苏莱纳闻言,挑眉道:“要是再来一个一样的实体,可未必这么弱。”
“那就是你们的责任了。”熊乐晨吃了一口菜,淡然回道,“我们已经阻止了三个人的失踪,下次不管失踪了一个还是多个,都是别人该处理的事。”
他说得没错,但又让苏莱纳觉得有点刺耳。不过苏莱纳忍住了脾气,随口换了个话题:“说点别的吧。我听说阿吉和你们的官司已经结束了,你们应该赢了吧?”
熊乐晨瞥他:“关你什么事?”
“他现在好像患上了恐水症,看到水就开始无法呼吸。就算是喝水,他的喉咙也会闭塞,咽水都出现困难了。”苏莱纳看着两人,“明明往水里跌的症状已经消失,之前还只是看到水会窒息,没有喉咙闭塞问题的……”
“又怀疑我们?”熊乐晨瞥他一眼,“和我们无关。”
“……”苏莱纳有点不相信。但说真的,阿吉现在确实更像是心理障碍,心理医生也判断了他这种症状只能靠长期治疗。熊乐晨他们咬死不承认,苏莱纳也没辙。
他沉默许久,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熊乐晨和薛锐对此根本不在意,继续品尝着各种菜品。薛锐甚至在吃完后低声跟熊乐晨形容“这个比较嫩”“这个吃下去会有一种回甘”之类的话,看得苏莱纳都有点难以重新开口,感觉自己插不进那两人之间。
一餐饭就这么结束了,好像苏莱纳真是来汇报一个案件似的。
直到最后双方要道别的事后,苏莱纳才忍不住道:“其实,我想问……”
熊乐晨和薛锐停下脚步,看着他,等着他的话的下文。
苏莱纳再酝酿了一下,终于将心底的话问出口:“如果没办法洗掉我体内血族的血,那抑制它,可以吗?”
“抑制?”这种问题熊乐晨当然不知道,薛锐就回道,“你想怎么抑制?”
“想让我和别人没区别,那些异能者们也感应不到我。最好是,那些所谓的‘血族前辈’也无法分辨我的存在。”苏莱纳的声音莫名有些冷,又带着些自嘲,“我的血还可以继续作为‘清除剂’使用,不过这次跑这么远都没用,估计‘清除剂’的效果也可有可无吧。”
“你想只遮掩妖的部分,留下人的部分,这对于现在的你,做不到。”薛锐淡淡说着,随后从兜里掏出了一个玉佩,“不过,如果你足够虚弱,你的血脉能量被用于反抗这种削弱你的力量,就能短暂地让你的血脉感觉被弱化了一些。只是这种弱化,是伴随着你本人也变得虚弱的,你想试试吗?”
苏莱纳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了:“需要用什么来换?”
“不用换,这对我来说不值钱,你想拿走就拿走。不过它只要在你身上,你就会虚弱,不以你的意志转移。”薛锐拎着那枚玉佩,悬在苏莱纳的掌心上方,“想好了吗?”
“……想好了。”苏莱纳接下了玉佩,将其捏在手心。他的表情很慎重,但过了几秒,又疑惑了:“没什么感觉。”
“快了,十分钟内。”薛锐抛下这句,带着熊乐晨转身走了,徒留苏莱纳在原地。
直到两人已经远离苏莱纳,熊乐晨才问:“你为什么要给他那个?”
“他明明已经依靠那个力量强壮了许多年,现在竟然想主动拔除这种血脉力量,那就让他体验一下真正的虚弱是什么样的吧。”薛锐垂眼,轻声嗤笑。
“体验过真正的虚弱,他才会知道,弱的人可没法像他这样,连自己的根都想拔了。”
与苏莱纳吃完饭的第二天早上,熊乐晨再次接到了卢萍的电话。
“苏莱纳?”熊乐晨对她提的问题有些疑惑,“不在我们这里,昨天和他吃完饭就分开了。发生什么了?”
“H岛那边的‘特美办’说,从昨晚开始给他发信息,到现在一直没回复。今早他们打电话找苏莱纳,他的手机关机了。”卢萍回道,“那边办公室问我们,是不是苏莱纳在屏蔽区里。苏莱纳昨天下午就走了,我们上哪知道去。我想起你们要吃饭,就问问是不是喝酒多了和你们一起休息到现在,手机也没电了。”
“昨天晚上,我们九点半就在XX商场门口分开了。”熊乐晨将信息说得更细致了一些,又道,“查他的手机移动痕迹了吗?”
“还没。没到那份上,就是电话问问。查移动痕迹要确认他失踪。毕竟他是成年人,还是血族后裔,去哪玩到手机没电了也正常。”卢萍回道,“我会向H岛‘特美办’反馈这件事。如果他们要找人,后续会再推动这件事。”
熊乐晨“嗯”了一声,挂掉电话,转头和薛锐说了苏莱纳联系不上的事。
薛锐略一沉思:“他可能就是想试试脱离现在身份的感觉。他办不到马上隐姓埋名,就在远离原生活地的情况下,断开和其他人的联系,造成一个短暂的新身份。”
熊乐晨听完,表示:“我能明白你的话的表面意思,不过不理解里面的逻辑。他想要切割自己的血脉和原来的身份,是因为什么?像你那样和父母反目成仇了吗?”
“或许。我们不知道他的过去,难以推测这种行为产生的原因。”薛锐回道,“极端点想,也可能是他遭遇了意外。他平时比一般人强大,但拿到我给他那块玉之后,就变成一个弱势的人了。而命运正好在觊觎这个机会,就趁着他虚弱的时候安排了一场偶然的袭击。他因为往日的习惯,不把这种袭击放在心上。但他忘了自己变得虚弱,反抗失败,就失联了。”
熊乐晨想了想:“他遇袭的时候不能先把玉扔了吗?”
“就算扔了,恢复也需要时间。恢复速度根据个人能力不同,按照他那样只比一般人强一点的水平,最快也要半小时。”薛锐回道,“半小时,对于一场袭击来说太久了。如果是像你我这样的袭击者,他瞬间就没命了。”
熊乐晨一眨眼。
薛锐道:“怎么,你觉得他要是出意外了,是我给他那块玉的错?”
“不。”熊乐晨摇头,“他自己选择拿走的,后果由他自己承担。”
薛锐问道:“那你在想什么?”
“我只是觉得,如果是他的自我否认导致他出了大问题,甚至丧命。在临死前的一刻,他会不会后悔。”熊乐晨道,“人类生而能感知,生而与万物联系,却又因为千奇百怪的原因否认自我,否认联系。我看一些节目的时候,说有些是因为大脑发生了病变,导致这个人控制不住地去想一些事。如果这种病变也是在人出生的那一刻注定的,那是代表着,他的出生即代表了不可避免的死亡吗?”
薛锐道:“死亡本来就不可避免。”
熊乐晨道:“我知道,我的意思是……”
“我也明白你的意思,是带着那种病变的人注定难以善终,是吧?”薛锐道,“我不知道苏莱纳有没有这样的病变,但无论如何,我们没有义务帮他治疗和关怀他。”
熊乐晨道:“你给了他玉,已经是在回应他的请求了。”
“他两次问我血脉的事,而且还不远万里也要来再次确认,我想看看他对此到底有多执着。”薛锐轻声嗤笑,“而且那块玉确实不算什么,给你当零食我都嫌能量不足。”
熊乐晨回忆了一下,评价道:“如果他真的想脱离这个身份,至少要从脱离‘特美办’开始。可上次胡倩问他,他连自己不想要妖族血脉都没承认。这次来找我们,他也不说最重要的理由——他很不坦诚。”
“他是怂,所以不坦诚。”薛锐道,“他想先拔掉血脉,再以此为理由不得不退出‘特美办’。这样‘特美办’就不会怪罪他。”
“啊,那他真的有点……‘绿茶’了。”熊乐晨徐徐道,“他有使得他强大的血脉,但他只想享受血脉带来的好处,不想承担责任和坏处。人类的大脑使得人类生而六感俱灵,但人类又无法理解、无法承担大脑病变后带来的后果。”
薛锐听他说了两遍“人类生而感知”,有点意识到了什么,长臂一伸将他捞近:“很多生物都生而感知,只是人类表达得比较明显罢了。你怎么忽然对这件事这么在意?”
“也不是突然。”熊乐晨思索了一下措辞,如此表达自己的想法,“我有时候会想,既然我能从无意识当中诞生意识,那能不能从无感变为有感?我看了很多这个世界的文学作品,里面的一些……就算是实体吧,也能学会感情这种东西。可我现在还一点动静都没有,我不知道还有没有希望。”
“怎么执着于这个?”薛锐隐隐有所感,但还是道,“你现在不是挺好的,我也很清楚你的情况,不强求你一定如何。”
“但是,总是按照逻辑和学习来回应你,而不是因为自发的感情,甚至连亲密时候的反应,都是我模拟出来的。在长久关系来看,总是不公平。”熊乐晨道,“我在这个世界吞掉了‘蜉蝣’,吞掉了异界空间门那边的灵脉,能量是长了不少,感官方面却毫无松动。我可能就是跨不过那条线,毕竟我原本连生物都不算。”
“你愿意为我想这些,就是在乎我。你愿意去模拟那些内部反应,就为了让我高兴,这也是在乎我。我在你眼里与别人都不一样,就是在乎我。”薛锐知道熊乐晨其实不会有心魔,但他又忍不住解释,“甚至你想变成人,你穿过了这么多世界,也是为了我。我说我清楚你的情况,不是说清楚你没有感情、没有五感,是说我清楚你在乎我,只是你表达在乎的方式不一样。”
“是吗?”熊乐晨道,“你以前说我对你有‘占有欲’,我以为是说我是在占有我预定的身体……”
“你预定我的身体,你管我的情欲干什么?管我高不高兴干什么?管我们之间的感情公不公平干什么?你把我迷得五迷三道的不就行了。”薛锐一边说,一边将他抱起来,往沙发上放,“你想这些,管这些,就是在意我。”
熊乐晨望着他,没说话。
“别说你觉得你不在意我了。你否认这些,就像在否认我的认知。”薛锐俯下身,也望着他,“我知道你对我是如何的,还没达到的那些,我也不在乎。你单是一点,就已经赢过所有人类、所有活物。”
熊乐晨跟着问:“什么?”
“不告诉你。”薛锐咬了一下他的嘴,“你老想这些,害我也心惊胆战的,怕你觉得给不了同等感情就要为了公平而离开我。我也要让你一直猜我的心思。”
“我不会离开你的。”熊乐晨双臂抬起,搂住他的脖子,“我会一直猜你的。”
薛锐一笑。熊乐晨说话总是这么直白,总是能轻易就让他高兴起来。
他俯身压下去,低笑道:“那你就一直猜我吧,不要去猜别人。”
又过一天,卢萍给熊乐晨发信息:【苏莱纳还在失联中,H岛那边让我们协助找人,准备确认他的手机移动痕迹了。】
熊乐晨给薛锐看了这条消息,薛锐道:“真不见了?这些人不是擅长从监控找人吗?”
熊乐晨就回复卢萍:【失联?是不是手机被偷了?不查一下监控吗?】
卢萍:【手机被偷的话,应该会想办法尽快和别人联系,不会像现在这样杳无音讯。我们先看手机信号消失的地方,之后再想办法调监控。】
熊乐晨:【噢。】
卢萍:【他昨天和你们说过什么吗?是什么状态?】
熊乐晨又问薛锐:“说吗?”
薛锐道:“就说他想试试当普通人,问我要了一个东西,戴在身上会抑制他的能力。”
熊乐晨依言回复了。
卢萍:【???????】
一排问号代表着她的疑惑,随后她又发来一条:【当普通人?什么意思?抑制能力的东西是什么?】
熊乐晨依旧在薛锐的指导下回复:【一个玉佩,戴上的人会感觉不到自己异于常人的能力,状态甚至比一般人都虚弱些。脱下后就会逐渐恢复正常。】
卢萍:【他为什么想当普通人。】
熊乐晨:【不知道,但他多次向我们表达过意愿。】
熊乐晨:【我们有时候会解决一些私人的烦恼。】
后面那句是熊乐晨自己加上的,薛锐亲眼看着他发出去,低笑一声:“厉害,你发了这句话,她就不好继续往下追究了。而且显得我们很有强者风范。”
熊乐晨:“我们本来就是强者。”
薛锐好笑:“你说得对,我们本来就是。”
又过一天,熊乐晨收到了田培舟送的两箱樱桃。
他给田培舟发了感谢的信息,顺手还给卢萍发了一条信息:【人找到了吗?】
田培舟一如既往没能马上回复,卢萍回了:【没。】
熊乐晨这下真觉得有些意外了:【还没找到?真失踪了?】
卢萍:【有可能。我们查到了手机信号最后出现的地方,但是那附近没有摄像头,找不到他最后去的地方。】
熊乐晨:【那现在怎么办?】
卢萍:【已经采用智能去从所有系统视频分辨了。智能会按照他的照片,找出这两天监控拍到的所有外貌特征近似的人。这样就只要他这两天出现在这座城市的其他地方,尤其是机场车站之类的,就能找到了。】
卢萍:【对了,既然薛锐给他送过东西,能有什么办法测算到他的所在吗?】
熊乐晨就去问了薛锐。
薛锐回道:“那种小东西,我未曾附着追踪的咒法。不过毕竟是在我这里待过许久的,我可以试着顺着我的气息寻踪。”
熊乐晨问道:“还有这种咒法?那岂不是从你手里出去的所有东西,你都能找到?要是你的敌人抢走了你的东西,你不是能追杀对方到天涯海角吗?”
“可以试着找,但不一定成功。”薛锐道,“而且能抢走我东西的家伙……自然也能掩盖掉物品上属于我的气息,很难靠这个办法去刺探有实力的修行者。”
“原来如此。”熊乐晨道,“那你能感应到我吗?”
“说起这个,还真有些神奇。”薛锐摸了摸他的脸,“可能是因为你身上无法附着任何咒法,我其实没法测算出你在何方。但是,当我来到这个世界,我就有一种直觉——我能在这里找到你。”
“‘直觉’?”熊乐晨望着他,“那是什么样的感觉?”
“就是一种……毫无理由、毫无征兆、甚至可能毫不相关的想法。”薛锐回道,“有些修行者认为,这是上天、或者命运给与的指示,也可能是生的本能给与的警告。所以越强大的修行者,越不会忽略这种直觉。”
“我知道这个词,但我没能太明白。人类的一些说法中,认为是一个人在经历过一些事后,他的大脑会对类似的情况主动反应。但这个人自己没清晰意识到大脑已经完成了这个逻辑链,所以就会像是突如其来的想法。还有一些说法,说的是其实这个人的感官已经收到了危险信号,可脑子没能清晰分辨原因,所以只能以‘感觉’的方式传达。”熊乐晨道,“还有就是,有些人在某些方面,确实比其他人产生‘感觉’的几率大,这也是灵感的一种。”
“有趣的说法。不过修行者的‘直觉’,和普通人类的还不太一样,所以不能一概而论。”薛锐回道,“不管怎样,我确实感觉到了我能在这个世界找到你。而真正到你附近的时候,我才感应到你的能量,才准确知道你在哪里。”
“所以你是感应我的能量本身?”熊乐晨看了看自己的手,“我不知道怎么收敛我的气息,这不在我的本能里。我能做到的,只有把自己极少的一部分分出去行动。少,就不容易被发现。”
薛锐道:“我给你炼的衣服,可以大幅度遮盖你的气息。不过不一定能完全屏蔽,毕竟只是件衣服,如果你的本体能量溢出,我也未必能找到什么方法遮住。”
熊乐晨贴近他怀里:“我这样变成人形,在你身边,也遮不住吗?”
“可以。”薛锐一笑,将他拢住,“我亲自把你遮住,别人就不能扫到你的气息了。”
熊乐晨待在他怀抱里:“那还找苏莱纳吗?”
薛锐:“……”
他捏了一下熊乐晨的下巴:“你可真会转话题。”
不过说归说,薛锐还真测算了。他单手搂着熊乐晨,另一手在虚空中快速划动了几下。熊乐晨看不懂,但感应到了能量的波动。他又看向薛锐,很快发现薛锐的眉头稍稍蹙了起来。
熊乐晨问:“怎么?”
“巧了,刚才说的‘抹除、遮掩我的气息’的事,居然真的发生了。”薛锐微微一眯眼,“苏莱纳不可能会这种术法,所以,我的玉佩应该是被别人拿走了。”
“你刚才说对方也是有一定水平的修行者才行?”熊乐晨道,“那就是苏莱纳遇到修行者了吗……还是虚弱状态下的苏莱纳,他有点倒霉。”
薛锐道:“拿走这东西的修行者,不一定一开始就知道玉佩的功能,可能只是纯粹觊觎上面的能量。”
“但抢走了玉佩的修行者,还抢走了他的手机吗?”熊乐晨疑惑,“手机对修行者有什么用?”
“或许就是苏莱纳想打电话的时候,被砸坏了。”薛锐道,“‘特美办’去手机信号消失的地方看过了吗?”
“我问问。”
熊乐晨边说边给卢萍发信息。卢萍没直接回答,而是问:【问这个干什么?薛锐测算需要消失的地点吗?】
熊乐晨问过薛锐后,给卢萍回复:【测过了。他给苏莱纳的东西被人屏蔽起来了。苏莱纳办不到这点,他碰到了高手。】
卢萍:【!!!!!】
卢萍:【你们的意思,是他遭遇了某种能人异士,导致东西被抢、人也失踪了?】
熊乐晨:【或许。所以问你们那是什么地方。】
卢萍:【江边。】
她还发来了一个定位,然后继续回复,将事情讲得更清楚了一些:【根据手机信号定位,苏莱纳当晚在附近的酒吧街待到深夜,出来之后,逐渐走到了江边。江边的监控不多,现场没找到手机的残骸,不知道是扔江里了还是关机后被谁拿走了。】
卢萍:【当然,也有可能是在酒吧被偷了手机,然后小偷在江边关机了。】
熊乐晨:【查到他在酒吧街碰到谁了吗?】
卢萍:【正在排查。】
卢萍:【你们要去看看吗?】
熊乐晨问薛锐,薛锐道:“反正没事,去看看有没有那个修行者留下的气息。”
于是熊乐晨表示会去,卢萍就索性把苏莱纳失踪前的大致路线都发了过来。她还问要不要把熊乐晨和薛锐都列入帮助寻人的任务,熊乐晨表示不用,他们只是去看看,不一定帮得上忙。
做完这些,熊乐晨就开始和薛锐边吃樱桃,边看苏莱纳的行进路线。
正如卢萍所说,苏莱纳前天晚上和熊、薛二人道别后,去了本地有名的酒吧街。而且还不止去了一家酒吧,而是连去了三家。熊乐晨看得疑惑:“他不是削弱状态了吗?怎么还在酒吧街流连忘返的……虚弱状态是他的XP?”
“……不知道。”薛锐差点被熊乐晨噎了一下,好笑又无奈,但又说不得什么。熊乐晨只是直率,又不是有什么恶意,还能责怪他不成?
熊乐晨又道:“我还没去过真实的酒吧呢。”
薛锐当然明白他的意思:“想去?”
熊乐晨点头,又道:“想去看看实际上是什么样的,但听说很吵,不知道你会不会讨厌……”
“我去过的吵闹之地,不计其数,不在乎这些。”薛锐捏了一下他的下巴,“想去就去,陪你去就是了。”
于是熊乐晨做了决定:“那今晚就去。”
晚上,熊乐晨和薛锐先去了江边,等于倒着走了一遍苏莱纳的路线。准确来说,是他手机的路线。
从江边关机地点到酒吧街,正常人步行在三十分钟内。这一路,薛锐表示什么都没发现。这不奇怪,对方能把薛锐的气息遮掩起来,遮掩自身的气息应该也不是难事。两人就这样一路散步,散到了酒吧街。
彼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半,酒吧正在逐渐热闹起来。
熊乐晨和薛锐踏入酒吧,音乐声、嘈杂声以及许多明里暗里的目光迎面而来。薛锐当即给自己念了个弱化存在感的咒法,众人的目光这才逐渐散去。
熊乐晨扭头看他:“继续?”
薛锐点头。
于是两人找了个卡座坐了下来。熊乐晨扫了一下桌上的二维码,看了一眼菜单,说道:“还真有十八万八一瓶的酒啊,那些作品里还真没夸张。”
薛锐是无所谓的,再贵的人类酒水对他来说都是水都不如。他淡定道:“想点就点。”
熊乐晨闻言,手指直接按了下去。
没两分钟,一名浑身西装挂着名牌的中年男人快步走过来。他看到卡座里是两个陌生面孔,怔了一下,随即蹲下靠近道:“两位晚上好,我是今晚的领班,我姓陈。两位刚才下单了的罗曼尼康帝,是吗?”
熊乐晨点头:“对。”
陈领班看这个青年看着干干净净的,不像是会来酒吧点那么贵的酒的人,于是再次拐着弯地确认道:“订单上没看到你们点别的东西,就要这瓶酒吗?”
这酒吧的吃的都是普通的菜肴,熊乐晨没兴趣,因此回道:“就要这个。”
“那我们马上上酒?”陈领班看他两次都表示肯定,脸上的笑意更加明显,“在二位面前开的话,要醒一会儿的,开了之后二位再等我来给二位倒酒就行。”
熊乐晨点头。
陈领班又问:“对了,二位方便说一下怎么称呼吗?”
这回是薛锐回复:“不方便。”
“啊……那好吧。二位稍等,我马上给二位上酒。”陈领班一点头,起身脚步匆匆地离开了。
又过了一会儿,酒吧的大屏幕忽地一跳画面,蹦出了几行大字。
正在播放带感音乐的DJ也拿起了话筒,在动次打次的音乐中高声大喊道:“感谢XX桌的两位先生开启罗曼尼康帝一瓶,祝两位今晚玩得愉快、天天开心——!”
第156章 ——做主
这酒吧宣扬顾客开高档酒的做派,换别的第一次进酒吧的普通人类,指不定真要被震得呆愣一下。
而熊乐晨和薛锐自然是淡定的。
不过他们淡定,旁边的人反而不淡定了。坐在前面桌上的客人们纷纷扭头看过来,想在昏暗却又彩灯乱转当中找到那两个豪掷千金的客人。熊乐晨他们隔壁卡座的人甚至直接起身,明目张胆地看向卡座里。当他们看到卡座里只有两个面无表情的年轻男人时,露出了一瞬间的困惑表情。
但他很快坐了回去。
熊乐晨扫了一眼那窥探之人的方向,转头看向薛锐:“他说我们其实根本不懂酒,只不过是在这种地方乱花钱的冤大头,还说我们肯定是暴发户。”
在这样音乐声震耳欲聋的环境里,隔壁卡座的客人根本不担心熊乐晨他们会听到,所以在自己的卡座里讲话没压低音量。不过他压低了也没用,熊乐晨“听”声音本来就不靠耳朵,他的黑雾已经跟随着刚才故意观察的人进到了隔壁卡座,那几人说的所有话语都能被他感知。
薛锐自然也能听到,不然他俩不可能在这样的环境里按照平时的音量和距离说话。
“这世界的金钱对我们来说,除了买开心,毫无用处。钱能买来你想要的东西,那就不算花得冤枉。”薛锐徐徐道,“至于暴发户……你觉得我们是吗?”
熊乐晨仔细想了想:“我是,你不是。”
“瞎说。”薛锐的手臂捞着他的后腰,像是要说悄悄话一样靠近他的耳边,“你有我的一切,我不是暴发户,你就也不是。”
熊乐晨望着他,一眨眼:“按照这么说,我更像暴发户了,毕竟我拥有你的时间还不长。”
薛锐分不清熊乐晨是一时间没选对表达的词,还是故意这么说的。但显然,熊乐晨的说法取悦了他,他再次凑到熊乐晨的耳边,借着动作轻吻了一下那耳朵。
“但我们认识很久了,你也扎在我心里很久了。”薛锐现在说情话已经完全不会犹豫,他觉得既然熊乐晨直白,自己就不应该遮遮掩掩。猜测心思只是伴侣间的小游戏,而不是日常的相处方式。
此时,陈领班带着另一个服务员,推着小车过来了。
那瓶昂贵的酒,居然还被放在一个真花组成的底座里,应该是酒吧竭尽全力搞的仪式感。小推车上还有冰块桶、果盘、小吃等,陈领班把东西一一往下放,每个都要介绍一下。
重点介绍的当然是那瓶酒,陈领班蹲在熊乐晨身边,耐心地说了好几分钟。熊乐晨和薛锐都没什么反应,在陈领班看来就是漫不经心的,完全没在听。不过熊乐晨其实都听到了、记了下来,只是他也知道,这个领班的话不能全信。
总之,陈领班叨叨完这瓶酒的价值后,终于当场给他们开了这瓶酒,还放到了冰桶里。整个冰桶都被放到了桌上,同时被放下的还有一些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