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一下,偏头扫视在场的年轻人们:“通常来说,这种东西也会有反向影响‘场’的能力。如果它将下面这么多人汇集在一起的群体情绪都影响了,让所有人都开始躁动不安、绝望奔逃……”
“会发生大规模踩踏吗?!”在场的年轻人们多少都有些玄学、修行的知识和经验,听闻薛锐的说法,立刻道,“这怎么听着像是个邪物啊?”
“确实。我见过一些邪神的资料,就是以人类的负面情绪为食。”
“要是邪神,指不定是要这些人的命。这要是踩踏了,得献祭多少?太可怕了……!”
他们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薛锐和熊乐晨就静静站在窗边,看着楼下的事态一步步变得更明晰,也更严重。他们当先发现了灾难的预兆,却没急着行动。对他们来说,一般人类的灾难已经像是在隔岸观火,可以救,也可以不救。薛锐之前说的那么多,与其说是预警,不如说是在给熊乐晨教学。
而孟巍听着同龄人的讨论,感觉他们实在不可能吵出个结果来,只得先当机立断:“薛先生,你知道如何解决这件事吗?”
薛锐瞥他:“要我解决?”
“如果可以的话,那就劳烦您尽快出手吧。”孟巍道,“下面人太多了,一旦出事,后果不堪设想!”
薛锐只是看着他。
孟巍不知道他为什么不动,有些着急:“薛先生?”
“我们提醒你这件事的征兆,已经仁至义尽。”薛锐淡淡道,“我们没有义务一定要做什么。”
薛锐可不是熊乐晨。别人让熊乐晨去做什么,他要是没什么别的事,就很可能会顺着对方的话去行动。现在薛锐带着熊乐晨,必不可能再这么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孟巍皱眉道:“这事关许多人性命……”
“确实。”薛锐回道,“所以你还在站在这里继续和我理论?还是你们平时做那些驱邪镇鬼、斩妖除魔的事之前,都先站着干等最厉害的那个出手,解决后你们就轻松宣扬自己也参加了此事?”
这话说到最后,就几乎骑脸输出了,嘲讽之意相当明显。可众人蹙起眉头的同时,也齐齐如梦初醒:对啊,这还不赶紧行动,在这等什么呢?以前没有薛锐的时候,难道就不办事了吗?
于是年轻人们立刻行动起来,降音乐的降音乐,打电话的打电话。电话主要是报警或者打给一些认识的关系人,提醒某处行人紧张,马上要踩踏了,需要立即叫停演出疏散人群。孟巍作为年轻人中唯一一个能看到异象的,重新戴上墨镜道:“我去找个有阳台的地方看看那东西到底被扯到哪里去了。”
“直接去房顶吧。”崔晓勇等几个水平相对来说还行的青年也跟过来,“现在楼下肯定是走不动了,我们只能赶紧确定方位,看别的人能不能赶过去。”
孟巍想起楼下那水泄不通的样子,又看了一眼薛锐。
只有薛锐,能无视这些道路障碍,快速抵近目标。
可薛锐似乎不太在意别人的生死,孟巍不知道他修行的是什么道,怎么连功德、因果都置之度外。他不想去,孟巍也没办法强行拉着他去,只能自己硬着头皮上了。
结果孟巍带着人刚出门,洪霖就追了出来:“孟巍,等一下!”
孟巍看是她,就把她往回轰:“你别来这边,危险。”
“哎呀,不是!”洪霖拽住他,凑近他低声道,“我问了连骐,连骐说,要是真心想请薛锐和熊乐晨,你给报酬来委托他们呀!”
孟巍一怔:“什么?”
“连骐请他们看过场子,看过宗祠,一共花了这个数。”洪霖比了个六,说道,“他还只能给钱,但那两位对他态度也还可以的。你们要是能给什么好东西,估计更好请。”
旁边崔晓勇道:“你这说得怎么像是有钱能使……”
“小声点,不要命啦。”洪霖打断道,“还有,你最好找熊老师喜欢的东西,通常熊老师想要,薛先生就会给他弄了。曲线救国呀少爷们!”
孟巍被她这么一点,再回想近日看的两人相处,悟了:“艹,还是你们的生意经灵光。”
他还想起一茬:“估计要是打电话给‘特美办’,他俩也会因为‘特美办’的安排而行动。”
“傻不傻,这要是咱们出东西委托的,回头真有救了很多人的大功德……”崔晓勇言尽于此,“这样,你们说说他们都喜欢什么,咱们先看凑不凑得上。”
洪霖难得能凑上个“功德局”,立马比了个二:“我能出这个数!”她家在玄术方面的好东西少,但和连骐家差不多,不缺钱。
孟巍和另外几个青年则计划着从家里拨一些富含能量气运的东西出来,这会儿也来不及细细确认能给什么,但孟巍就是先冲回包厢了:“薛先生,熊老师!”
薛锐这会儿还陪着熊乐晨在窗前看呢,闻言双双回头看他。和面露焦急的众人比起来,这俩的神情确实过于淡定。
“那个,请二位一起上去看看情况?”孟巍快速组织了一下语言,“我怕自己看不透彻,请二位指导指导。当然,不会让二位白走这趟的,正如薛先生去我云隐门做客是一个道理。”
崔晓勇跟着道:“也算上我请教的。”
洪霖直接多了:“规矩我知道的,连骐教过,二位放心。”
这几乎等于明着开价了。薛锐不置可否,只看熊乐晨:“你想去看看吗?”
熊乐晨凑近他耳边低声问:“那个东西也能吃吗?”
“那大概率是邪物,说过了,不许吃脏东西。”薛锐也贴着他回,“但这些小孩子的家里,可能还有些你能吃的零嘴。”
“那你想去吗?”
“我都行,你决定。”
“那去看看?”熊乐晨道,“待会儿这里就疏散了,表演会停下的吧,应该也不会倒数了。”
所以就是以看热闹的心情去看邪物的。
薛锐心里暗笑,终于牵住他的手,转身道:“那就去看看。”
孟巍一愣:“熊老师也去吗?”
薛锐睨他一眼:“他看得比你清楚。”
“呃,我不是那个意思。”孟巍只是猜想这次熊乐晨会不会出手,但他也不敢细问了,只得默默看着薛锐牵着熊乐晨走出去。
而其他人只觉得,薛锐这都要带着熊乐晨去,是对自己的实力真自信啊。
总之兵分几路,孟巍等人动用了点关系,想方设法上了顶楼,但真正踏上去的时候也已经过了二十多分钟。这时候烟火已经结束了,舞台表演却还没停,一到室外,那声音反而更真切了。而刚结束不久的烟火表演,也在空气中带来了一阵阵硝烟味。
跟上来的年轻人之一还道:“他们下面有人得到消息,说警方其实已经在疏散了。但是人实在太多,得一层层来,没那么快到你们刚才讨论的地方……”
这话说着,孟巍却已经没仔细听了。他扒到楼顶围栏边上往下看,然后顺着所见之物的路径,转了一个角,又逐渐抬起头。最后,他抬手指着不远处的一栋摩天大厦。
“就在那上面!”
第79章 ——秒杀局
几乎就在孟巍抬手指向大楼高处的时候,薛锐和熊乐晨都感觉到,自己似乎被什么东西“扫”了一下。
还是很恶意的那种扫。
当然,薛锐的防护是随时随地、一直持续的,不可能有人能轻易看穿他——除非对方水平在他之上许多。他也在熊乐晨身上套了个保护罩,这样连熊乐晨对对方来说都是神秘莫测了。
话又说回来,就算熊乐晨完全暴露在“扫描”中,对方也未必猜得到他究竟是什么。毕竟连孟巍这样的眼睛,看熊乐晨的时候也看得一头雾水。只能探查熊乐晨的话,最多感应到的就是一个能量团,还能怎么样呢?
所以,最终被扫个干净的,只有在场的年轻人们。他们还没发现这件事,傻憨憨地继续盯着那高楼,好似要靠肉眼来看穿那高楼的玻璃幕墙似的。
哦,孟巍倒是能看到一些,但毕竟又是夜晚又是高处的,看不真切。他只能看到黑紫色的“烟雾”翻涌着、氤氲着,源源不断地被某个打开的高楼窗口吸入。而比起近半小时前看到的“粗线”规模吸入,现在那被抽走的黑紫色已经像是一幅很宽的绸带在空中飞舞。“绸带”最窄的地方也有一米宽,孟巍一旦想到这些都是人群凝聚而成的“负面情绪”,只觉得头皮发麻。
这一刻,楼下远远传来了警笛的鸣叫,孟巍愈发觉得事态不妙。
旁边其他年轻人看孟巍神色凝重,问他“具体在哪里”,满脑子思绪的孟巍指也指不清楚,差点脑子短路地去数楼层。
好在他堪堪反应过来,唰地一下扭头看薛锐:“薛先生,你能不能去看看……不,去处理一下,酬劳我云隐门必定会付的!现在下面人那么多,我们肯定挤不过去,外面的人也进不来,只能劳烦你了!”
薛锐也不说别的,只是道:“要是造成什么影响和破坏……”
“我来赔,我来解释!只要可以,我也愿共同承担责任!”孟巍立刻道,“只要您能尽快解决那个邪物!”
薛锐微微一眯眼。
孟巍现在已经分不清是真的胆大,还是话不过脑了。他刚刚那些话,对于别人来说可能是口说无凭,对于薛锐来说可是等于在立誓的。要是之后他违背誓言,不用薛锐亲手收拾他,他就会当先遭到反噬。
但薛锐懒得提醒他,只是临时捞过熊乐晨的腰,在他耳边低声道:“分一部分跟我一起去看看吗?”
熊乐晨微微点头,压缩到极致的一部分黑雾贴在了薛锐的耳畔。薛锐便松开他,后退了几步。
孟巍还以为薛锐要继续叮嘱几句,没想到他一转身,连个明显的起势都没做,眨眼间就消失了身影!
除了熊乐晨之外的在场所有人:!!!
就连孟巍也惊了。他下意识看向那个正在吸入黑紫“烟雾”的窗口,却见那种高楼常见的、只能开下面一点的窗子,居然已经被整个拆空了!这下黑紫“烟雾”涌进去更方便了,即便孟巍摘下墨镜,也只能看到往里塞的“烟雾”,丝毫见不着薛锐的身影。
“熊老师,这……”孟巍只能问身边的熊乐晨,“薛先生已经进去了吗?”
熊乐晨转头看他一眼:“对。”
孟巍傻了。
他只知道薛锐能凭空起飞,但不知道还能这样瞬移啊!
恰在此时,那条飞舞在空中的“纽带”骤然断开、不、准确来说是骤然消散,孟巍眼里就忽然干净了。
“操……”孟巍忍不住低低骂了一声,“好快!”
他知道薛锐厉害,但这立竿见影的效果,还是让孟巍惊叹。孟巍甚至开始想,薛锐对这种事不甚在意也很正常,毕竟他如此强大。相比起来,凡世间的灾难纷扰,于他来说不就和街边的流浪猫狗、野生鸟雀相互之间闹一顿差不多么?
正在孟巍走神的时候,那原本吸入黑紫“烟雾”的窗口,猛地喷出了一波磅礴的能量!
而在孟巍的“可视化影像”中,只见好似在房里炸开了大量的某种粉末,导致这些粉末朝着窗外猛烈地喷了一下。但那显然不会是任何实际意义上的粉末,孟巍只是看了一眼,就觉得耳鸣骤起、太阳穴如针扎一般刺痛……!
“别看。”
熊乐晨抬手捂住孟巍的眼睛,扬声吩咐:“所有人闭眼捂住耳朵,随便默念一个你们的功法。”
众人的太阳穴正突突直跳,闻言立马照做。孟巍本来想问那到底是怎么回事的,但听到熊乐晨的话,也只能立马转为默念功法。他脑海中还对之前薛锐、熊乐晨联手念诵功法的一幕印象深刻,不由自主地背诵起了那一段功法,运转起来的效果比以往更甚。
而捂住他眼睛的熊乐晨,却直直地盯着那个窗口,目不转睛。
话分两头各表一枝。
时间退回两分钟前,薛锐眨眼间就到了目标窗外。
在这高楼之上的窗外忽然出现一个人影,有多可怕?那勉强阻挡人进入的窗子瞬间脱落,又有多可怕?
至少窗内房间里的数人,就是被这不可思议的一幕镇住了。他们无不瞪大眼睛,面上震惊、恐惧、害怕,也有懵得什么表情都没有的。他们僵在原地好一会儿,似乎分不清这是梦里还是现实;更没人发现,薛锐在暴力取下窗扇的时刻,已经顺道把其收了起来。
薛锐就这样轻松地进入了室内,外加贴在他耳边的黑雾。
“你是什么人?!”室内年纪最大的人看起来五六十岁,却是最快反应过来的。他的呵斥声中带着尖锐又浓重的力量压迫,一般人一旦照面,晕死过去都是正常的。但薛锐几乎无视了这些人的存在,不过瞥了一眼那老男人,视线就落在了他面前的神像上。
那是个一尺见高的神像,外表是镀金的,项上四个头,表情各异、十分诡谲。那些黑紫“烟雾”进来后,就是被这个神像的四个头吸入嘴里。“烟雾”越多,神像上的金色似乎就越闪闪发光。这隐隐约约的金光照在周围人身上,让这些人倍感陶醉——至少刚才他们发现薛锐到来之前是这样的。
而薛锐来之后,也根本不理会这些人,只盯住神像,嘴唇一张:“破。”
原本闪着金光的神像,竟是从头顶出现了明显的裂缝,甚至掉下来一小块!于此同时,神像也不再能吸入“烟雾”,周身瞬间变得暗淡。神像了裂缝之间,仿佛还有丝丝邪气正在涌出。
原在室内的几人根本没想到眨眼间竟然会出现这么大的变故,霎时变得愕然惊慌,那老男人更是当即暴起:“你竟敢伤了四相神的金身……!”
薛锐对他的话置若罔闻,只盯着那所谓的“四相神”神像,稍微加重了袭击的力量,再次道:“破!”
嘭——!!!
神像立时炸裂,浓厚的邪气喷涌而出!霎时间,只听是万鬼哭嚎、妖魔嘶吼。室内几人也在同时被邪气完全包围、啃噬,属于人类的真实的惨叫声随之响起,又无法看真切彼此。迷雾重重之间,竟有四张巨大的、撕裂的、扭曲的脸浮现,并排在一起,又各自拼命往外抻。其中最大、最往外的那张,张着血盆大口,直冲薛锐脑门而来!
下一刻,薛锐眼前猛地一黑。
“!”薛锐本来好整以暇、从容应对的,反而被眼前拉灯似的骤然黑下来搞得愣了一下。而在他的前面,视野的盲区,一团黑雾飞速张开。好似一张黑色的巨大绸布,眨眼间将那些狰狞鬼脸、怪叫的妖魔鬼怪、飞散喷涌的邪气通通包裹起来。即便一度涌出窗外的邪气烟雾,也被这黑绸快速一包一卷,尽数收了进去。
若是孟巍能亲眼见证此刻,便会想起,这黑绸似得东西和之前在野湖包裹漫漫白雾的黑色物质十分相似。然而他正在被熊乐晨亲手捂住眼睛,还被吩咐默念功法,实在分身乏术无法关注。
而在邪神神像存在的室内,一切已经趋于平静……似乎。
邪气和里面包裹的邪魔怪物已然消失殆尽,室内干干净净,只有地上散落的神像碎片证实着刚才的爆炸。而方才支持着神像的信徒们,皆是一片不祥之兆。年纪最大的老男人跪坐在地,浑身绷紧双拳紧握,布满血丝的双眼瞪得像是要脱框而出,太阳穴处也青筋直冒。他像是在忍受体内或者脑内的强烈折磨,牙根咬得咯吱咯吱作响,鼻血也难以控制地楠封跌落下来,把他的裤子都染得全是血渍。
然而相比起来,老男人的状况已经是看起来最好的了。其他稍微年轻一点点的弟子,全都在地上翻滚、哀嚎,甚至瘫软在地难以动弹。他们身上都有着不同程度的腐蚀伤害,轻则皮肤腐烂、露肉露骨,重则直接脸上、手上、腿上乃至躯干上,都有着不同程度的腐蚀缺口。若是仔细看那些伤口,会发现其中一些更像是撕咬的伤痕,只是牙口大小、牙齿形状都不尽相同。
薛锐却懒得管这些唉唉叫的人,只盯着那片刚收缩回来的黑绸、哦不、黑雾。
“我说过的,不许吃脏东西。吐出来,听话!”
第80章 ——你是傲娇吗
黑雾没把邪神神像里喷涌出的东西吐出来,反而一缩,就贴回了薛锐的耳畔。
薛锐微微一眯眼。反正现场最主要的邪神神像已经解决,剩下这些被反噬得动弹不得的人,只怕活下来都难,遑论逃跑。于是他简单粗暴地在房间门上打了个锁定的咒,随即又从窗户离开了。
高楼跳窗,这一幕怎么看怎么令人惊恐。但在办公室里的人,已经无暇顾及这突如其来的人又惊世骇俗地离开了。
薛锐轻易地落回了楼顶。
楼顶上的年轻人们没看见,因为他们还一个个听话的闭眼捂耳朵,口中念念有词。熊乐晨则刚把孟巍的眼睛放开,还道:“可以睁眼了。”
“什么……”孟巍一睁眼,就看到了站在眼前不远处的薛锐,“薛先生!已经解决了吗……”
“解决了。”薛锐边抛下这句,边把熊乐晨往角落里拉,还盯了一眼孟巍等人,“别跟过来。”
孟巍堪堪止了脚步。
而薛锐把熊乐晨拉到众人看不到的楼梯房背后,终于盯着熊乐晨开口:“我知道你还没消化完,吐出来。”
熊乐晨望着他,没吱声。
“脏东西不要吃,我是为了你好。”薛锐抬手捏住熊乐晨的下巴,半捏开他的嘴,好似这样就能让他真把东西吐出来,“听话,快点。”
熊乐晨被迫半张嘴,默然两秒,忽然轻轻打了个嗝。
当然,是模拟出来的。但这么做的意思很明显,他就是吃了,而且已经消化掉了。要他吐出来?不可能。
薛锐简直要被气笑了。
“去之前答应得好好的,怎么忽然又变卦要吃了?”薛锐可不是单纯因为熊乐晨突然犯犟、不听话而生气,而是有些担忧他或许在有意欺骗自己。熊乐晨之前明明答应不吃邪物的,面对面的时候又吃了,薛锐担心他之前说不吃只是为了麻痹、哄骗自己,让自己来不及阻止他吃邪物。
而熊乐晨定定地和他对视了一会儿,似乎察觉到薛锐一定要一个答案,这才在被捏着下巴的情况下,有些艰难地慢慢回道:“也因为它要吃你,所以我要吃了它。”
“……就因为这个?”薛锐一时间都分不清这个理由到底合不合理,只能松开他问道,“难道你觉得我真会被它吞噬?要是你当时没马上挡在我面前,我自己就不能处理它?”
“不是。但是它要吃你,我就吃了它。”熊乐晨又重复了一遍,还补充道,“一定要。”
薛锐听他这么说,忽然意识到了什么,问道:“它违反了你那条原则是不是?——只有你能吃我。”
熊乐晨十分坦荡:“对。”
薛锐的态度终于彻底软化下来,又忍不住捏了一下他的脸:“这么凶,别人就不能觊觎你的口粮,是吧?”
熊乐晨依旧不反抗,让他捏:“你不是口粮,是朋友。”
“……”薛锐微微一挑眉,哼笑一声,“一般哪有张口闭口最后要吃了对方的朋友?”
熊乐晨迟疑了一下:“……没有吗?”
“没有。”薛锐回道,“所以你得换个说法。”
“什么说法?”
“我们以后,是要永远在一起的。”薛锐徐徐道,“所以别人、别的东西,不能觊觎我。”
熊乐晨有点察觉这说法好像也有别的意思了,可他信任薛锐,就跟着复述:“我们以后要永远在一起,别人不能觊觎你。”
薛锐听得嘴角有些止不住地上扬,还要屏住,轻哼了一下:“笨得可以,占有欲倒挺厉害。”
熊乐晨听他说自己笨都听习惯了,也不反驳,只是道:“那你以前说邪物可能会影响情绪,我要是多吃点,会产生情绪吗?”
“歪理!”薛锐立刻又收了笑意,严肃警告,“这次我放过你,但你以后真的不能再吃邪物了。就算邪物不自量力想吃我,你也别动。我保证不让它们碰到我,还会把它们打得魂飞魄散,一丝都不会留下,这样行了吗?”
熊乐晨没马上回答,只是和他对视。
薛锐知道他还是想亲自收拾那些不长眼的,都不知道该高兴还是生气。还是那句话,熊乐晨难得有的一些情绪、一些脾气,都因薛锐而起,也都应在薛锐这里。
他无声一叹,闭眼挨近,额头贴住熊乐晨的,低声徐徐道:“就听我的,信我的,行不行?我也不要你完全不吃了,下次再有,你就先忍一忍。你先看我怎么收拾那些邪物,怎么把那些邪物折磨得惨不忍睹,再决定要不要吃。你先让我撒气,我们再一起决定那破东西的命运,可以吗?”
这话让出余地了,熊乐晨想了想,应道:“可以。”
可算把他哄得答应了,薛锐撞了一下他的额头:“倔脾气。”
熊乐晨又不会痛,不躲不避,只是问:“我这是倔脾气吗?”
薛锐低笑:“是啊,全来折腾我了。”
熊乐晨:“……”
薛锐怕他来一句“那我以后不对你这样了”,又找补道:“但是,没关系,我……喜欢你对我有点脾气,喜欢跟你交流。”
熊乐晨终于忍不住道:“你有点奇怪。”
“什么?”
“你刚才在抱怨我倔脾气,现在又说喜欢。”熊乐晨道,“我不知道你到底想要我怎么对你。”
薛锐心里暗叹,你是真的笨。
但他又能对一团黑雾有多少要求呢?黑雾经过了如此漫长的岁月,经过了这么多世界和人类社会,好不容易才到了这个地步,薛锐实在不该奢求更多了。
或者,如果黑雾最终还是会懂得一些情感,那薛锐能在他明白人类逻辑之后、彻底拥有情感之前再次相遇,那就是最幸运的。
“不用你去琢磨要怎么对我。”薛锐最后只是这么回答,“你想怎么对我,就怎么对我。”
他碰了碰熊乐晨的脸:“我不想你怎么做的时候,就会很明确地说出来,就像我不希望你吞下邪物。其他时候,你可以当是……日常的交流,不是真在阻止你。就像你的倔脾气,我的抱怨也不是不想你这样,明白吗?”
熊乐晨想了好一会儿,忽然神来一句:“又抱怨,实际上又欣然接受,甚至喜欢,这就是‘傲娇’吗?”
薛锐差点被他噎住。
他这回真用了点力气扯了扯熊乐晨的脸。
“少在网上学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熊乐晨和薛锐从屋后出来,再次回到众人视野里。
孟巍赶紧迎上去:“二位……没事吧?”
他边说边隐隐扫视了一圈两人,没发现明显的能量不稳定和变动,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答案。
果然,薛锐淡然回应:“无事,说了点私事。”
“哦,好。”孟巍果真没多问了,转而自觉报告情况,“纽带散掉之后,那个‘场’没有继续被吸收的状况了,好像也没怎么加重。不过总体来说还是很浓厚躁动。警方那边说已经在疏散人群,也在沟通停止演出。但不管怎么说,要拆到我们所说的那个地方,还需要时间。”
崔晓勇也道:“我让他们建议警方,打开附近建筑物能打开的门,先把人群弄松一些。不然光是这么挤,可能会引起窒息。”
“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上次隔壁国的踩踏,可不少是胸腔挤压后呼吸不上来,活活被挤死的。”旁边也有人皱眉道,“这次活动没做预案吗?怎么会把这么多人放进来。”
“广场和附近已经设置隔离线了,但是挤在外围路上这些,估计是有点没料到。”另一人回道,“可能是因为今晚表演的嘉宾忽然加码了吧。这主办方也是胆子够大,就这么瞎搞是吧……”
“不管怎么样,我们已经做了能做的了。这情况,我们下去也没什么用……”
其他人还七嘴八舌地讨论着,孟巍已经转换了话题:“薛先生,您去解决的那个东西到底怎么回事,方便说一下吗?”
薛锐这才想起吩咐两句:“有四个人在那个房间,被邪神反噬了。我已将门锁上,让去拘捕他们的人在门口说一句……你觉得说什么?”
最后那句,当然是问熊乐晨的。
但熊乐晨知道个屁的咒语、咒法,他单想起了之前在电视里看的动画片,来了句:“芝麻开门?”
“行,那就说‘芝麻开门’,门上的咒就会解开。”薛锐又转向孟巍,“里面还有邪神神像的碎片,普通人不要拿。”
“真有邪神?!”年轻人们一听,纷纷凑近来听,“是什么样的?有什么用吗?那些人在这害人,是为了给邪神献祭吗?”
“魔物罢了,自称为神。”薛锐轻声嗤笑,语气里的轻蔑毫不遮掩,“是个四头镀金相,他们称为‘四相神’。”
“四个头?我只听说过四面佛,四相神又是什么?”年轻人们面面相觑,“国外来的?自己生造的?”
“懒得问。”薛锐想起熊乐晨的绘画能力,偏头看他,“之后可以把它画下来?”
熊乐晨应道:“好。”
孟巍:他都没和你去,你问他干嘛?
但孟巍没敢追问高人的细节,只好继续问:“那四个邪教信徒被反噬,具体情况如何?要是太凶,我们还得找门里的人去处理,一般警察不好去的……”
“最厉害的那个,估计内出血了,或许还会自爆,不知道还能撑多久。”薛锐回想了一下,“另外三个,手脚都不完整,掐不了诀了。”
孟巍:“……”
——那等到人群疏散之后,再派人上那个房间……得是去收尸的吧?
零点倒数之前,舞台上的表演终于被强制停止了。
音乐也被关掉,只有一名身着制服的人接过了话筒,随时指挥着人群。天空中飞起了数台无人机,不仅将灯光比较昏暗的地方照得清清楚楚,还传回了每处人群的实际影像。后台指挥部不断监控着、指挥着、随时修改应对方法,每个指令分别传达到各处,人群在列队武警的步伐下一层层疏散。